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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庐隐：海滨故人庐隐：海滨故人 2 2四四露沙由京回到上海以后，和玲玉虽隔得不远，仍是相见露沙由京回到上海以后，和玲玉虽隔得不远，仍是相见苦稀，每天除陪了母亲兄嫂姊妹谈话，就是独坐书斋，看苦稀，每天除陪了母亲兄嫂姊妹谈话，就是独坐书斋，看书念诗。这一天十时左右，邮差送信来，一共有五六封，书念诗。这一天十时左右，邮差送信来，一共有五六封，有一封是梓青的信，内中道：有一封是梓青的信，内中道：露沙吾友：露沙吾友：又一星期不接你的信了！又一星期不接你的信了！我到家以来，只觉无聊。回想前些日子在京时，我到学我到家以来，只觉无聊。回想前些日子在京时，我到学校去找你，虽没有一次不是相对无言，但精神上已觉有无
2、校去找你，虽没有一次不是相对无言，但精神上已觉有无限的安慰，现在并此而不能，怅惘何极！限的安慰，现在并此而不能，怅惘何极！上次你的信说，有时想到将来离开了学校生活，而踏进上次你的信说，有时想到将来离开了学校生活，而踏进恶浊的社会生活，不禁万事灰心，我现虽未出校，已无事恶浊的社会生活，不禁万事灰心，我现虽未出校，已无事不灰心了！不灰心了！2平时有说有笑，只是把灰心的事搁起，什么读书，什么平时有说有笑，只是把灰心的事搁起，什么读书，什么事业，只是于无可奈何中聊以自遣，何尝有真乐趣！事业，只是于无可奈何中聊以自遣，何尝有真乐趣！我心的苦，知者无人我心的苦，知者无人然亦未始并不幸中之幸，免得他然亦未始
3、并不幸中之幸，免得他们更和我格格不入了。们更和我格格不入了。我于无意中得交着你，又无意于短时间中交情深刻这步我于无意中得交着你，又无意于短时间中交情深刻这步田地！这是我最满意的事，唉！露沙！这的确是我们一线田地！这是我最满意的事，唉！露沙！这的确是我们一线的生机！有无上的价值！的生机！有无上的价值！说到说到“人生不幸人生不幸”，我是以为然而不敢深思的，我们所想，我是以为然而不敢深思的，我们所想望的生活，并不是乌托邦，不可能的生活，都是人生应得望的生活，并不是乌托邦，不可能的生活，都是人生应得的生活；的生活；若使我们能够得到应得的生活，虽不能使我们完全满意，若使我们能够得到应得的生活，虽不能使我
4、们完全满意，聊且满意，于不幸的人生中，我们也就勉强自足了！露沙！聊且满意，于不幸的人生中，我们也就勉强自足了！露沙！我连这一层都不敢想到，更何敢提及根本的我连这一层都不敢想到，更何敢提及根本的“人生不幸人生不幸”！3你近来身体怎样，务望自重，有工夫多来信吧！此祝快你近来身体怎样，务望自重，有工夫多来信吧！此祝快乐！乐！梓青书梓青书露沙接到信后，只感到万种凄伤，把那信翻来覆去，看露沙接到信后，只感到万种凄伤，把那信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直到能背诵了，她还是不忍收起了无数遍，直到能背诵了，她还是不忍收起这实在是这实在是她的常态，她生平喜思量，每逢接到朋友们的来信，总是她的常态，她生平喜思量，每逢接
5、到朋友们的来信，总是这种情形这种情形她闷闷不语，最后竟滴下泪来。她闷闷不语，最后竟滴下泪来。本想即刻写回信，恰巧蔚然来找，露沙才勉强拭干眼泪，本想即刻写回信，恰巧蔚然来找，露沙才勉强拭干眼泪，出来相见。这时已是黄昏了，西方的艳阳余辉，正射在玻出来相见。这时已是黄昏了，西方的艳阳余辉，正射在玻璃窗上，由玻璃窗反折过来，正照在蔚然的脸上，微红而璃窗上，由玻璃窗反折过来，正照在蔚然的脸上，微红而黑的两颊边，似有泪痕。黑的两颊边，似有泪痕。露沙很奇异地问道：露沙很奇异地问道：“现在怎么样？现在怎么样？”蔚然凄然说：蔚然凄然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心绪恶劣，要想到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心绪恶劣，要想到西
6、湖，或苏州跑一趟，又苦于走不开，人生真是干燥极了！西湖，或苏州跑一趟，又苦于走不开，人生真是干燥极了！”4露沙只叹了一声，彼此缄默约有五分钟，蔚然才问露沙露沙只叹了一声，彼此缄默约有五分钟，蔚然才问露沙道：道：“云青有信吗？云青有信吗？我写了三封信去，她都没有回我，我写了三封信去，她都没有回我，不知道怎样，你若写信时，替我问问吧！不知道怎样，你若写信时，替我问问吧！”露沙说：露沙说：“云青前几天有信来，她曾叫我劝你另外打主意，云青前几天有信来，她曾叫我劝你另外打主意，她恐怕终究叫你失望她恐怕终究叫你失望她那个人做事十分慎重，很可佩她那个人做事十分慎重，很可佩服，不过太把自己牺牲了！服，不过太把
7、自己牺牲了！你对她到底怎样呢？你对她到底怎样呢？”蔚然道：蔚然道：“我对于她当然是始终如一，不过这事也并不是我对于她当然是始终如一，不过这事也并不是勉强得来的，她若不肯，当然作罢，但请她不要以此介介，勉强得来的，她若不肯，当然作罢，但请她不要以此介介，始终保持从前的友谊好了。始终保持从前的友谊好了。 ”露沙说：露沙说：“是呀！这话我也和她谈过，但是她说为避嫌疑是呀！这话我也和她谈过，但是她说为避嫌疑起见，她只得暂时和你疏远，便是书信也拟暂时隔绝，等起见，她只得暂时和你疏远，便是书信也拟暂时隔绝，等到你婚事已定后，再和你继续前此友谊到你婚事已定后，再和你继续前此友谊我想云青的心也算苦了，她对于你
8、绝非无情，不过她为我想云青的心也算苦了，她对于你绝非无情，不过她为5了父母的意见，宁可牺牲她的一生幸福了父母的意见，宁可牺牲她的一生幸福”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今年春假，云青、玲玉、宗莹、莲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今年春假，云青、玲玉、宗莹、莲裳，我们五个人，在天津住着。有一天夜里，正是月色花裳，我们五个人，在天津住着。有一天夜里，正是月色花影互相厮并，红浪碧波，掩映斗媚。影互相厮并，红浪碧波，掩映斗媚。那时候我们坐在日本的神坛的草地上，密谈衷心，也曾那时候我们坐在日本的神坛的草地上，密谈衷心，也曾提起这话，云青曾说对于你无论如何，终觉抱歉，因为她提起这话，云青曾说对于你无论如何，终觉抱歉，因为她固执的
9、缘故，不知使你精神上受多少创痕，固执的缘故，不知使你精神上受多少创痕，但是她也绝非木石，所以如此的原因，不愿受人皆议罢但是她也绝非木石，所以如此的原因，不愿受人皆议罢了。后来玲玉就说：这也没有什么訾议，现在比不得从前，了。后来玲玉就说：这也没有什么訾议，现在比不得从前，婚姻自由本是正理，有什么忌讳呢？婚姻自由本是正理，有什么忌讳呢？云青当时似乎很受了感动，就道：云青当时似乎很受了感动，就道：“好吧！我现在也不多管了。叫他去进行，能成也罢，不好吧！我现在也不多管了。叫他去进行，能成也罢，不成也罢！我只能顺事之自然，至于最后的奋斗，我没有如成也罢！我只能顺事之自然，至于最后的奋斗，我没有如此大魄力
10、此大魄力6而且闹起来，与家庭及个人都觉得说来不好听而且闹起来，与家庭及个人都觉得说来不好听当日当日我们的谈话虽仅此而上，但她的态度可算得很明了。我想我们的谈话虽仅此而上，但她的态度可算得很明了。我想你如果有决心非她不可，你便可稍缓以待时机。你如果有决心非她不可，你便可稍缓以待时机。 ”蔚然点头道：蔚然点头道：“暂且不提好了。暂且不提好了。 ”蔚然走后，玲玉恰好从苏州来，邀露沙明天陪她到吴漆蔚然走后，玲玉恰好从苏州来，邀露沙明天陪她到吴漆去接剑卿去。露沙就留她住在家里，晚饭后闲谈些时，便去接剑卿去。露沙就留她住在家里，晚饭后闲谈些时，便睡下了。睡下了。第二天早晨才五点多钟玲玉就从睡中惊醒，悄悄下
11、了床第二天早晨才五点多钟玲玉就从睡中惊醒，悄悄下了床梳好了头。这时露沙也起来了，她们都收拾好了，已经到梳好了头。这时露沙也起来了，她们都收拾好了，已经到六点半。因乘车到火车站，距开车才有十分钟忙忙买了车六点半。因乘车到火车站，距开车才有十分钟忙忙买了车票，幸喜车上还有坐位。票，幸喜车上还有坐位。玲玉脸向车窗坐着，早晨艳阳射在她那淡紫色的衣裙上，玲玉脸向车窗坐着，早晨艳阳射在她那淡紫色的衣裙上，娇美无比，衬着她那似笑非笑的双靥好像浓绿丛中的紫罗娇美无比，衬着她那似笑非笑的双靥好像浓绿丛中的紫罗兰。露沙对她怔怔望着，好像在那里猜谜似的。兰。露沙对她怔怔望着，好像在那里猜谜似的。7玲玉回头问道：玲玉
12、回头问道：“你想什么？你这种神情，衬着一身雪般你想什么？你这种神情，衬着一身雪般的罗衣，直像那宝塔上的女石像呢！的罗衣，直像那宝塔上的女石像呢！”露沙笑道：露沙笑道：“算了吧！知道你今天兴头十足，何必打趣我算了吧！知道你今天兴头十足，何必打趣我呢？呢？”玲玉被露沙说得不好意思了。玲玉被露沙说得不好意思了。仍回过头去，佯为不理。仍回过头去，佯为不理。半点钟过去了，火车已停在吴淞车站。她们下了车，到半点钟过去了，火车已停在吴淞车站。她们下了车，到泊船码头打听，那只美国来的船，还有两三个钟头才进口。泊船码头打听，那只美国来的船，还有两三个钟头才进口。她们便在海边的长堤上坐下，那堤上长满了碧绿的青草。
13、她们便在海边的长堤上坐下，那堤上长满了碧绿的青草。海涛怒啸，绿浪澎湃，但四面寂寥。除了草底的鸣蛩，海涛怒啸，绿浪澎湃，但四面寂寥。除了草底的鸣蛩，抑抑悲歌外，再没有其他的音响和怒浪骇涛相应和了。抑抑悲歌外，再没有其他的音响和怒浪骇涛相应和了。两点多钟以后，她们又回到码头上。两点多钟以后，她们又回到码头上。8只见许多接客的人，已挤满了，再往海面一看，远远的只见许多接客的人，已挤满了，再往海面一看，远远的一只海船，开着慢车冉冉而来。一只海船，开着慢车冉冉而来。玲玉叫道：玲玉叫道：“船到了！船到了！船到了！船到了！”她们往前挤了半天。才站了一个地位，又等半天，那船她们往前挤了半天。才站了一个地位，又
14、等半天，那船才拢了岸。鼓掌的欢声和呼唤的笑声，立刻充溢空际。玲才拢了岸。鼓掌的欢声和呼唤的笑声，立刻充溢空际。玲玉只怔怔向船上望着，望来望去终不见剑卿的影子，十分玉只怔怔向船上望着，望来望去终不见剑卿的影子，十分彷徨。彷徨。只等到许多人都下了船，才见剑卿提着小皮包，急急下只等到许多人都下了船，才见剑卿提着小皮包，急急下船来。玲玉走向前去，轻轻叫道：船来。玲玉走向前去，轻轻叫道：“陈先生！陈先生！”剑卿忙放下提包，握着玲玉的手道：剑卿忙放下提包，握着玲玉的手道：“哦！玲玉！我真快哦！玲玉！我真快活极了！你几时来的？那一位是你的朋友吗？活极了！你几时来的？那一位是你的朋友吗？”玲玉说：玲玉说：“是
15、的！让我给你介绍介绍，是的！让我给你介绍介绍， ”因回过头对露沙道：因回过头对露沙道：“这位是陈剑卿先生。这位是陈剑卿先生。 ”又向陈先生道：又向陈先生道：“这位是露沙女士。这位是露沙女士。 ”9彼此相见过，便到火车站上等车。玲玉问道：彼此相见过，便到火车站上等车。玲玉问道：“陈先生的陈先生的行李都安置了吗？行李都安置了吗？”剑卿道：剑卿道：“已都托付一个朋友了，我们便可一直到上海畅已都托付一个朋友了，我们便可一直到上海畅谈竟日呢！谈竟日呢！”玲玉默默无言，低头含笑，把一块绢帕叠来叠去。露沙玲玉默默无言，低头含笑，把一块绢帕叠来叠去。露沙只听剑卿缕述欧美的风俗人情。不久到了上海，露沙托故只听剑
16、卿缕述欧美的风俗人情。不久到了上海，露沙托故走了，玲玉和剑卿到半淞园去。到了晚上，玲玉仍回到露走了，玲玉和剑卿到半淞园去。到了晚上，玲玉仍回到露沙家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回苏州。沙家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回苏州。过了几天，玲玉寄来一封信，邀露沙北上。过了几天，玲玉寄来一封信，邀露沙北上。这时候已经是八月的天气，风凉露冷，黄花遍地，她们这时候已经是八月的天气，风凉露冷，黄花遍地，她们乘八月初三早车北上。在路上玲玉告诉露沙，这次剑卿向乘八月初三早车北上。在路上玲玉告诉露沙，这次剑卿向她求婚，已经不能再坚执了。现在已双方求家庭的通过，她求婚，已经不能再坚执了。现在已双方求家庭的通过，露沙因问她剑卿离婚的手续已办没有。露沙因问她剑卿离婚的手续已办没有。玲玉说：玲玉说：“据剑卿说，已不成问题，因为那个女子已经有据剑卿说，已不成问题，因为那个女子已经有10信应允他。不过她的家人故意为难，但婚姻本是两方同意信应允他。不过她的家人故意为难，但婚姻本是两方同意的结合，岂容第三者出来勉强，并且那个女子已经到英国的结合，岂容第三者出来勉强，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