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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福尔摩斯的翻译看西方叙事技巧在清末民初的接受与移植 赵亮 湖南医药学院公共课部 摘 要： 清末民初福尔摩斯侦探小说被大量译介到中国, 其独特的叙事技巧给当时的译者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与影响。在经历了一番曲折反复后, 这些新叙事技巧最终被译者接受并移植到了译文中。清末民初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的翻译对中国传统文学的变异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在中国翻译史乃至文学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关键词： 清末民初; 福尔摩斯侦探小说; 翻译; 叙事技巧; 作者简介：赵亮 (1983-) , 女, 汉, 湖南省怀化市人, 湖南医药学院讲师, 硕士学历, 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一、引言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 大量
2、域外小说被译介到中国, 其中翻译数量最多、速度最快、影响最大的要数侦探小说。虽然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在清末民初影响甚大, 是中国近代最畅销的外国小说之一, 但研究清末民初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翻译的学者却并不多。同时, 由于当时的译者频繁地采用删节、改写、增加等“不忠实”的翻译技巧, 长期以来受到了翻译评论家的批评, 认为他们不忠于原著, 缺乏西方文学及文化知识。事实上, 清末民初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的翻译对中国传统文学的变异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在中国翻译史、小说史乃至文学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它不仅给当时的中国带来了侦探小说这一新颖的小说形式, 还带来了全新的叙事技巧。二、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的叙事特征西方叙
3、事学产生于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法国。经典叙事学, 也称结构主义叙事学, 属于形式主义文论范畴。经典叙事学关注文本本身, 主要探讨叙事作品内部的结构规律和各种要素之间的关系, 分为故事和话语两个主要研究层面。热奈特是叙事话语研究层面的代表人物, 主要研究故事的表述方式, 如叙事顺序、时距、频率、语式和语态等, 是分析文学作品非常有用的工具之一。尽管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在正统的文学史中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 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柯南道尔是一位优秀的叙事大师和悬念大师。在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的创作中, 柯南道尔频繁地使用了第一人称内聚焦、倒叙和场景开场等叙事方法和技巧, 将读者身临其境地带入到故事中, 迫
4、不及待地跟随着主人公分析、破解案件, 享受阅读带来的无穷乐趣。1、第一人称内聚焦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主要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在小说中有两个主要人物:主人公侦探福尔摩斯和福尔摩斯的朋友兼助手华生。虽然故事的主角是福尔摩斯, 但是故事的叙述者却是华生。大多数故事都是从华生的视角出发用第一人称来叙述。读者只能通过华生的描述来了解福尔摩斯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为, 进而了解案件的侦破情况。华生既充当读者的眼睛和耳朵, 为读者提供破解谜题的必要线索;又让读者不能了解所有真相, 起到保持悬念的作用。第一人称内聚焦在侦探小说中的意义在于该第一人称叙述者能向读者呈现案件调查、分析所需要的数据, 拉近与读者之
5、间的距离, 同时留下空白与悬念, 引导读者思考;此外还能与侦探做对比, 强调侦探的聪明才智, 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2、倒叙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中最重要的叙事技巧之一便是倒叙。正如林纾在歇洛克奇案开场序言中所言:文言杀人者败露, 下卷始叙其由, 令读者骇其前而必绎其后, 而书中故为停顿蓄积, 待结穴处, 始一一点清其发觉之故, 令读者恍然。此顾虎头所谓传神阿堵也。福尔摩斯最让人钦佩的能力之一便是能从别人认为无关紧要的细节中发现关键信息, 并在严密的侦查及推理后, 得出令人惊讶的结论。倒叙不但能强调福尔摩斯细致的观察力、强大的想象力及超凡的推理能力, 同时还能增加故事的悬念, 在故事开端便抓住读者的注
6、意力, 激发读者的阅读热情, 鼓励读者积极参与到侦查过程中, 获得丰富的阅读乐趣及审美情趣。3、场景开场在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中, 最常见的开场方式有两种:1) 以华生的回忆和华生与福尔摩斯的对话开场, 即以概述和场景开场, 如黄面人? (The Yellow Face) 和?最后一案 (The Final Problem) ;2) 直接以福尔摩斯与华生的对话开场, 即以场景开场, 如银色马 (The Silver Blaze) 和“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 (The?“Gloria?Scott”) 。可见, 用对话场景开场是柯南道尔常用的叙事技巧。这样不但能让主角自然登场, 增加读者与人物之间
7、的亲近感, 还能在向读者介绍案件的相关信息的同时, 保持悬疑感。三、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叙事技巧在清末民初的接受与移植翻译是新叙事方法、技巧得以传播的重要途径。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在清末民初的译本众多。笔者将选取香港中文大学孔慧怡教授等学者常分析的三个代表性译本时务报译本、绣像小说译本与中华书局译本, 来探究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叙事技巧在清末民初的接受情况。1、时务报译本1896 年到 1897 年, 时务报刊登了四篇由张坤德翻译的福尔摩斯探案故事, 这也是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在我国的第一个译本。作为第一位翻译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的译者, 张坤德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中国传统小说叙事模式的影响。聚焦方面, 张坤德在前两
8、个故事英包探勘盗密约案 (The Naval Treaty) 和记伛者复仇事 (The Crooked Man) 的翻译中, 将原文中华生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改为中国读者熟悉的第三人称零聚焦叙事, 客观地记录案件及其侦破过程。但在后两个故事继父诳女破案 (A Case of Identity) 和呵尔唔斯缉案被戕 (The Final Problem) 的翻译中, 张坤德均以第一人称“余”开头, 从“余” (即华生) 的视角出发来描述故事, 遵从了原文的第一人称内聚焦。在叙事顺序上, 除了第一个故事的倒叙被改为顺叙, 其他三个故事的倒叙在译文中都得到了保留。在故事开场的翻译上, 张坤德也采取了不
9、同的策略。他将第一个故事开端华生的回忆、引出案件的信件内容及福尔摩斯与华生的对话全部删除, 取而代之的是受害人身世背景的介绍, 即以传统的缩写开场代替了场景开场。在后三个故事的翻译中, 张坤德虽然将他认为无关紧要的内容做了删节 (如删除第三个故事开场福尔摩斯与华生的闲谈) , 但基本都保留了原文的对话场景开场。可见, 张坤德在翻译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的过程中, 逐渐体会到新叙事技巧的魅力, 感受到其给读者带来的阅读趣味, 从而不再费力将其改编为中国传统的叙事方式, 体现了对新叙事技巧的认可与接受。2、绣像小说译本绣像小说是清末权威期刊之一, 与新小说、月月小说和小说林同列为近代四大杂志。在绣像小说
10、刊登的译本中, 改变最大的要数叙事聚焦。在这六个故事中, 只有第一个故事保留了华生的第一人称内聚焦, 以“余”的口吻来叙述, 其他五个故事全被改编为第三人称零聚焦。叙事顺序在该译本中也有细微改变。如银光马案的译者将原文开场时华生对福尔摩斯过去几天焦灼状态的回忆改为了当下福尔摩斯与华生对话时状态的描写, 也就是将倒叙改为了顺叙。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六个故事主线的倒叙都得到了保留。开场方面, 为了保证故事的流畅性, 孀妇匿女案和旅居病夫案开头部分华生的回忆均被译者删除, 但这六个故事开端华生与福尔摩斯的对话都被移植到了译文中。由此可见, 新叙事技巧在清末的接受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而是经历了一个曲折反
11、复的过程, 尤其是叙事聚焦受中国传统叙事模式影响严重。3、中华书局译本1916 年, 中华书局出版了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全书共 12 册, 收录了 44 个福尔摩斯探案故事。此套书由当时小说界、翻译界的知名人士, 如严独鹤、周瘦鹃、程小青、陈小蝶、天虚我生、刘半侬等十人, 以较浅近的文言译成, 是近代中国最完整也是最受欢迎的福尔摩斯侦探小说文言译本, 二十年间再版了二十次之多。与时务报和绣像小说上刊登的十个故事的译文相比, 在这一译本中, 虽然仍存在一些细微的改动, 如在翻译海军密约 (The Naval Treaty) 时, 程小青删除了故事开头华生的回忆, 但这十个故事均采用了华生第一人称内
12、聚焦和倒叙, 同时故事开场的对话也都得到了保留。可见, 随着以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为代表的域外小说的翻译, 第一人称内聚焦、场景开场和倒叙等新叙事技巧在其出现的二十年后, 最终被民初的翻译家兼小说家们全面接受并移植到了译文中。四、结语正如陈平原教授所言:谁要是想探讨中国现代小说与古代小说的联系与区别、研究域外小说对中国小说的影响及中国小说嬗变的内部机制, 都很难绕开清末民初这一代人。他们承接古今、继往开来, 正是他们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探索和勇于尝试、大胆创新的精神为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打下了基础。尽管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不属于经典文学名著, 却给中西文学架起了一座交流的桥梁。侦探小说特有的叙事结构及叙事技巧给清末民初翻译家、小说家的文学创作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清末民初的译者正是在翻译以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为代表的域外小说过程中, 逐步打破传统文学模式的禁锢, 为中国小说的现代化迈开了历史性的一步。参考文献1任翔.文学的另一道风景:侦探小说史论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 2000. 2阿英.晚清小说史M.北京:作家出版社, 1955. 3热拉尔热奈特著.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