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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果能选择不愿再卑微杨念秋曾经对夏薇之说过一句话： 在真爱面前，谁都是最卑微的。那时杨念秋正要离开夏薇之回到尹雪身边，夏薇之并不能体会这句话杨念秋的迫不及待， 她只认为这是杨念秋要抛弃她的借口，而且这借口还这么烂，有敷衍她的嫌疑。而许多年后，夏薇之也终于在看到那句“喜欢一个人，会低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之后猝不及防的掉下泪来。一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唐果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夏薇之看了看在对面和同事讨论设计方案的小组组长，终于还是没敢接起来，于是就回了条短信：还有一个小时，爱妃请耐心等待。她知道唐果此时一定已经在她公司楼下等她了，固执而骄傲的样子。 短信刚刚发出去没一分钟，手机马上震动
2、起来。“那我们今晚吃什么？我知道北街有家新开的烤肉店还不错，还是你想去吃中餐？”孩子一样的语气，却是关怀备至，让夏薇之轻易的就幸福起来。起身去咖啡间倒了杯水回来， 看见桌上的手机又不安寂寞的闹起来，夏薇之无奈的摇头：他还真像个孩子一样，不肯有一刻的安静。可是手刚触到手机，来电显示上杨念秋三个字便重重的撞进她眼里，然后一个踉跄，绊倒了旁边的电脑主机，摔坏了手机，杯子里的水倒了一键盘，这样大的动静吸引了整个办公室的目光。夏薇之强撑着爬起来，一脸羞赧的收拾残局，在心底暗暗的咒骂自己的不争气。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个致命的弱点，有的时候你强大到可以扛起整个宇宙， 而有的时候你却负荷不了一粒尘埃。杨念秋就
3、是夏薇之生命之中的这粒尘埃，一粒可以让她沦陷的尘埃。或许唐果也察觉了夏薇之的放空，草草吃了晚饭就送她回家， 一路上话也少了很多，不像平常那样天马行空一句接一句。正是深秋，路边枫树早已红透了，叶子落了一地，厚厚的层层铺在路上，天色灰暗阴沉，像是要下雨了，铅色的云低得似要压下来。其实他也是很细心的，或者说他也是很敏感的，只是他习惯了装作毫不在乎。摔坏了的手机被夏薇之握在手里怔怔的看了很久，最终还是颤着手在座机上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喂，薇之，我回来了！ ”杨念秋的声音娓娓传来，差不多两年没有听见过了， 可却那样熟悉仿佛不曾离开过。夏薇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表情默默地从
4、愤怒到怨恨到无奈到悲戚。为什么有些东西你明明知道它会让你受伤让你痛，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触碰？那样的奋不顾身与孤勇。夏薇之打电话给好姐妹也是现在的同事苏暖，让她明天帮她请一天的假，苏暖问她要去干嘛，夏薇之匆匆说了句有事便挂了电话。要是让苏暖知道他是要去找杨念秋的话，她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把她绑起来囚禁。记得上一次杨念秋回来找夏薇之的时候，苏暖把她堵在家里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下午。夏薇之知道，不论在谁看来，一个让她怀孕之后又无情的抛弃她回到前女友身边的男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她长相清秀，学历高家世好，不乏追求者，没有理由与这样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可是只有夏薇之知道，她还是爱他。七年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夏薇
5、之的整个青春，从高中开始暗恋杨念秋一直到大学毕业，她都记不清这七年的时间她本应该对他破口大骂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可是他的一句：薇之，我好累，好想你。就让她忘记了所有的仇恨与伤痛，忘记了那些在受伤之后哭着立下的誓言， 忘记了他的背叛与不堪。 只有无尽的心疼，想紧紧拥他入怀，不问地老与天荒。买了去 m 城的车票，马不停蹄的奔赴这场早已预料的伤痛。夏薇之靠在车窗上休息， 旁边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直都在低头发着短信，不时嗤笑出声。她不经意一瞥看到一条短信内容：“猪，快点到吧，好想你。”以前最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曾叫过她猪，夏薇之一度以为这是世上最亲昵的称呼。原来也是一场奋不顾身的为爱痴狂。她看着小
6、姑娘溢满幸福与兴奋的稚脸，只觉得艳羡不已，同样是一场赴约，她却早已没有了那种激情，她只是别无选择。风尘仆仆的赶到m 城，还只是清晨薄暮， 还来不及有片刻的休憩，便被倒在自家门口的杨念秋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送到医院，医生说是酗酒过度，胃出血，夏薇之看着病床上的杨念秋，胡渣青黑，眼窝深陷，薄唇苍白没有血色， 人也明显瘦了一圈。夏薇之远远地站在病房门口不愿进去，杨念秋静静地躺在那里，明明是近在咫尺，可却让她觉得遥不可及。小时候夏薇之是被奶奶养大的，一直和奶奶很亲近，奶奶去世的那天，也是在医院病房里， 还在上小学的她呆呆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大人们在房间里来回穿梭，她挤不进去，无助与茫然，就像现在。她还
7、记得那天也像现在一样，刚入隆冬，天空灰蒙蒙的压抑着，窗外枯叶簌簌的往下掉，好似累积已久的雪花， 只需轻轻一压便轰然倒塌。能让他这样的狼狈，也只有尹雪，那个高傲的女子才能办到吧。夏薇之也没有想过，她会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低贱，就像一个毫无尊严的乞丐，苦苦伏在他的脚边哀求温暖，不顾他人的鄙夷，没有理智可言。二夏薇之向总监请休了年假，她要留下来照顾杨念秋。苏暖差点在网上通缉她， 后来还是知道她去找杨念秋了，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只说了句：“我不管你了，只是唐果找你找得快发疯了。”夏薇之握着电话听筒心疼得颤抖，她知道苏暖不骂她是因为彻底放弃她了，从此以后，那种亲密与信任不再维系。她曾经为了杨念秋失去了
8、最最亲密的家人，他们放弃了她，认为她是家门之耻，而现在她又失去最后一个亲人，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一次次伤害她的人。她闭了眼默然苦笑，心里的伤口早就狂妄的撕裂。而唐果，那个比他还要小两岁，以前一直被她当做弟弟，那个笑起来清爽明朗，怒起来令人畏惧，那个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任她的泪浸湿衣衫，那个明知道她心里有被人却依旧拥着她求她给他一个机会的人，夏薇之发怔， 她想到唐果抿着嘴轻轻皱眉的样子，是委屈到极致的可怜， 可那恍惚的瞬间就有另一张脸与之重叠，同样轻微皱着眉，眼眸清亮得摄人心魂，他念：薇之，薇之。她茫然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宛若枯枝，死死的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来，却反在唇上开出娇艳的红色，看起来更
9、有气色，用手轻触眼角，干涩无渍，明明这样难过，却再也流不出泪来。再次回到杨念秋身边，夏薇之却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存在着。他的话变得愈加少了， 很多时候宁愿一个人咬着杯角发呆或者点一支烟静静地让它燃到尽头也不抽一口。夏薇之明了这一切， 尹雪第一次离开杨念秋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过， 而杨念秋第一次伤害她的时候她也熬过这样一段艰难的日子， 沉默和发呆就是生命中唯一的两种姿态。他绝口不提尹雪，她不问也不怨，日日费尽心思照顾他。有的时候熬了精致的汤，他却不肯喝一口，偷偷买了酒到天台上喝。杨念秋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夏薇之有多绝望，你明明知道他已如一潭死水，无论你费了多大的力气去兴风作浪他都不屑一动波澜，而即使
10、偶尔有一丝涟漪，也不是因为你，也与你无关。那是怎样的一种卑微与无奈？直让夏薇之痛得蜷缩在床角捂嘴哭泣。三夏薇之也曾是高傲的天鹅，也会踩了细跟鞋昂头走过一群朝她吹口哨的男生面前，眼角眉梢都是不屑一顾，仿佛是春日最美的娇红，任何颜色都不足以与她媲美。 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夏薇之觉得遥远不可触及， 自从遇见杨念秋， 那朵娇艳的蔷薇便低了头， 生了翳，软了刺，只随四季远去，等待着他的垂青。 她甘愿作深深庭院的残花，断井颓垣之畔慢慢枯去， 若他来不及攀摘， 终有一日，化作零落尘泥。刚刚洗完杨念秋的一堆衣服，夏薇之有点倦，伏在窗前的一张木桌上发呆，花瓶里插着早上刚买的折枝梅花，太阳淡淡的照进来，梅花被
11、暖气一烘香气越发浓烈了，甜腻得令人作呕。她悄悄走近书房，厚厚的长绒地毯让她的走动静的像只猫，杨念秋拿着本财经杂志， 眼睛却落在别处，他身后是朦胧的光晕，勾勒出单薄的肩线。夏薇之静静地站在门口，不敢再前行，仿佛怕打破这恬静安然的画面，就算是自欺欺人，此刻的宁静却实实在在的被她拽在了手中，就连着空气中飘渺浮动的尘埃也像镀上了一层光晕，那样真实。她突然想起从前，那时她还在上学，杨念秋的生日，他们约好了在他们公司附近的广场碰面，一起去为他庆生。那天天气并不好，可她硬是穿了条短裙在广场上等了一天，后来下了很大的雨， 她也不敢走开，那雨大得像一根根拧在一起的绳，一股一股的抽在她身上，抽的她遍体鳞伤，狼狈不
12、堪，她蜷缩在一起，用手抱了膝，终于失声痛哭起来。而那时杨念秋出现，从雨幕中走来，双臂紧拥住她，在她耳边说：薇之，我只有你了。夏薇之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他当时怀抱炙热的温度，瑟瑟发抖的她只顾贪婪的汲取，飞蛾扑火般的靠近着温暖，再不管她是否只是替代品， 不管她是否只是慰藉。 或许就是那绝望中的温度，仿佛横穿大漠濒临渴毙的人遇上第一眼甘泉，那种清冽的甘醇让她沉溺其中，再也无法逃离。杨念秋最终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夏薇之，轻轻的笑：过来，薇之。她看着它熟悉的笑颜，他的眼眸墨黑，却不再明媚，只是黯淡无垠的死寂，浮起冷冷的薄冰。她忽的生出畏惧，这样无望无际的深渊，她已无力再去尝试俯瞰，只怕会不顾一切的终身一跃，葬送
13、性命。就像现在，他闭了眼轻轻地吻她，唇齿间淡淡萦绕的都是她熟悉的味道，可那气息的节奏和舌尖的温度却陌生得想让她拒绝。原来就连亲吻，也不再是属于她的情绪与温柔。四再次回到 a 城已是一月之后，杨念秋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原本苍白的唇也有了血色，夏薇之却瘦了几斤。提了行李直接回公司，刚好下了很大的雪， a 城全都湮没在一片雪白之中，路上艰难前行的车辆都仿佛是溺在这白色之中抵死挣扎的浮游。苏暖说有人找她，连着来了好几天了。夏薇之放下行李就去楼下会客厅，一个十八九岁的学生摸样的女生坐在那里，戴了顶红色的线绒帽，一双眼睛澄若秋水，显得可爱而娇俏。夏薇之伸了手：“你好，我是夏薇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
14、女生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紧紧的咬着下唇，一直盯着夏薇之，却一句话也不说，夏薇之看她竟渐渐红了眼眶，觉得有点窘迫。“你 你不能这样对唐果。”女生终于说出一句话，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窗外还漫漫地飘着雪，泠风吹得雪片片歪歪斜斜的在风中拉扯，尽管暖气开得很足， 夏薇之仍觉得寒气一阵阵的逼上身来，她站在那里，血液仿佛渐渐被冻住， 而嘴角却牵了奇异的悲凉的笑。这样似曾相识的话，夏薇之也说过， 那时还和她一样稚气的模样，杨念秋因为尹雪被打得重伤住院， 而尹雪却挽了另一个人的手。酝酿了一肚子恶毒的诅咒，捏着拳头去找她，见到她之后，满腹文章却哽咽在喉，只能堵红了眼说：你不能这样对他。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
15、处在了这样被人唾弃的境地， 她突然生出了无限的自责， 心里像有什么污浊逐渐化开，直熏得她反胃， 不知道那时候尹雪在面对如小兽一般的她的时候，是否也过有这样难受的感觉。为何这样的事总是一个个迂折盘桓，丝丝相扣，仿佛世上所有的傻子聚在了一起，如这个叫林媚的女生，如唐果，如夏薇之自己，也如杨念秋和尹雪，为了生命中那些疼痛的记忆放弃了睨视天下的机会，宁愿选择低贱卑微的让人践踏。他们都是最最固执的孩子，只吃自己喜欢吃的那一种糖， 即使要踏遍荆棘也再所不惜， 就算有另一种包装精美的糖果唾手可得也无一丝动摇，这种固执是来自命运的根源，是蝴蝶的双翅，游鱼的双鳍，是生命里难以剥离与割舍的东西。而夏薇之也渐渐觉得
16、，其实，爱情就是一个一物降一物的过程，有的人属于你的日子其实很短暂， 可你这辈子的命运却注定要和他绑在一起，不论你是用一生的时间去忘记他，仇恨他亦或是思念他。如她这样的人实在很多，一旦真正的爱了，便只顾倾尽所有的去付出。仿佛一匹脱缰之马，不能停止，一路奔向那粉身碎骨的山崖。五过了几天，夏薇之还是约了唐果。认真的穿了条蜜色旗袍，挽了玄色大衣，把头发拢成髻， 妆容清晰明净，努力的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弧度，要去结束一场早就应该停止的伤痛。唐果显然是在接到夏薇之的电话匆匆赶来的，只穿着薄薄的运动服，更显得年轻稚气，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夏薇之远远地看着他向她走来，好像更瘦了些，一下子恍若有些细细的尖锐刺在心头，让她呼吸一窒。他抓了她的手， 只急切地问： “薇之，怎么瘦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里有最专注的光芒， 最坚守的力量， 就这样紧紧的盯着她，让她觉得拥有凌驾世界的权利， 这样的目光是夏薇之一直想在杨念秋眼里追寻的东西。她多想也有这样的时刻，他能紧握了她的手，用世界上最专注的目光将她包裹，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任何去交换。唐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一月余来的去向，可是他和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