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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标）卢恩宁访谈之二：祝福我吧，爸爸！星期日新闻晨报记者 戴震东采访对象：卢恩宁，女，22 岁，大四学生。 采访介绍：上一期我们和卢恩宁谈到了她关于理想和现实的困惑。谈话中卢恩宁给我的感 觉是进退两难。在父母期待的安稳生活和充满荷尔蒙气息的“远足、支教”海阔天空中做 选择，卢恩宁显得那么犹豫、谨慎。所以我们有了第二期的访谈，希望通过她的家庭，来 帮助她看见更多一部分的自己。（）欣赏的人星期日：上一期我们说要谈一谈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不过我的第一个问题可能会让你有 些意外，我想问问，你喜欢的对象是什么类型的人？ 卢恩宁：我在大学里没有遇见非常喜欢的人，只能说有比较欣赏的人。星期日：是什么样的人
2、呢？ 卢恩宁：为人处事比较成熟、老练，但是内心又不是那么世故。星期日：这种人给你什么样的感觉？ 卢恩宁：安全感。他能在我无助的时候，给我一些有力的支撑，能引导我，让我觉得没什 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让我很安心，并且对这个世界重新充满期待。让我能很放心的去依靠 他。（）他是一个特别喜欢替心的人星期日：谈谈你的父母吧，先从父亲开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卢恩宁：爸爸是个很善良，很有担当，很孝顺，又很敏感的人。他特别地爱干净，我觉得 所见过的人当中没有人比他更计较这个问题。我们家的卫生都是他来做的，因为他觉得我 们做的话会弄不干净。他见不得家里脏，每天就算再累，他都会把家里的地拖一遍，桌子 擦一遍。我们家
3、的厨房，基本上是没有一滴多余的水的。这方面他对我和妈妈的要求也很 高，比如如果哪天我带朋友回家玩把地板弄得很脏，他回家以后会生气的。所以一般我带 朋友回家玩，朋友走了以后我都会很小心翼翼的把家里收拾一遍，或者干脆跟朋友去别的 地方玩。星期日：爸爸真的会因为这个生气吗？ 卢恩宁：他会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抱怨，给人感觉他的心情很不好，不敢去招惹他。星期日：爸爸通常比较严肃吗？ 卢恩宁：爸爸在外面是个很严肃的人，因为他是我们整个家族的领袖人物，他说话很有分 量，上上下下的事很多都需要他去操心去解决，很有威信的一个人，所以其实我们亲戚很 多人都挺怕他的。但是在家里，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应该说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4、，会有一些 很有意思的想法跟我和妈妈分享，我们家少了他会少很多乐趣。星期日：爸爸凶吗？ 卢恩宁：爸爸发脾气的时候是挺凶的。我印象很深的一次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惹他生气 了，他很生气的跟我说， “这个小孩，长大了也是白搭的” 。我听了很伤心，就回应他说， “既然白搭，你养我干嘛，把我扔河里去淹死算了！”这两句话虽然知道都是气话，但我 一直记得很清楚。这是对童年被爸爸打骂唯一有印象的画面。星期日：你还能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卢恩宁：感觉很委屈，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是没有人跟我讲道理，没有人过来心平 气和的跟我说话，他们只会强硬的命令我说“别哭啦！”他们可能觉得，小孩子是不 需要跟他讲道理的。可是
5、我在当时真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哪里错了，为什么惹大人生气了， 他们一生气，我就只会哭，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我觉得，我当时还 是很需要一些心平气和的谈话的，这比强硬的命令对我来说更容易接受，虽然我还只是一 个很小的孩子。星期日：爸爸会安排别人，是吗？ 卢恩宁：是的。对我而言，他是一个特别喜欢替心的人，有时候甚至到了让人烦恼的 程度。他喜欢用自己自以为是的爱去干涉别人，他的出发点是极其好的，但是实际上可能 会给被干涉的人造成一些困扰。比如我从小就养成了熬夜的习惯，主要就是因为我发现我 在白天的时候，在自己的房间做事情，经常被他打扰，他会时不时问我要不要喝水、要不 要吃水果之类的问题
6、，其实我在那个时候是很不喜欢被人打断思路的。所以后来我就开始 选择在晚上 10 点以后再静下心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星期日：他焦虑吗？ 卢恩宁：应该是的。我跟我妈妈都觉得，他在有些时候并不是那么成熟，他感情用事，又 容易偏激，不是那么理智。星期日：这样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卢恩宁：他会因为一点点不顺心的小事情，就在家里随便发火，给人脸色看。可能正常人 觉得一些很小的事情，顶多会稍微不开心一下的事情，到了他那里都会成为他生气的理由。 他很容易就生气。（）我不喜欢他经常这么给人脸色看星期日：爸爸生气的时候像什么？ 卢恩宁：像冰，很冷。但是也像一座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出来火焰。所以就很害怕他，不 敢惹他
7、。他会给你脸色看，让你觉得你对不起他，你欠了他什么，你惹他不开心了，你会 很内疚。但是其实你仔细想想，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他要给你脸色看呢？星期日：那个内疚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卢恩宁：可能是因为爱他，就不喜欢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不想他生气。星期日：你不允许他生气。 卢恩宁：因为我觉得他生气的理由也太多了，很多事情正常人是不会生气的，但是他就会 拿一点小事情斤斤计较，给你脸色看，弄得家里面气氛很不好。我不喜欢。星期日：你会跟你父亲吵架吗？ 卢恩宁：恩，每个寒暑假回家，差不多都要吵一次或者两次。我跟他要好起来会非常要好， 吵起架来又会非常激烈。因为我不喜欢他经常这么给人脸色看，所以有时候面
8、对他的臭脸 的时候，我的反应也会有些偏激。星期日：所以你跟爸爸相处的时候必须很谨慎，是吗？ 卢恩宁：是的，但是只限于他给你脸色看的时候。如果他面对我的是很开心的一个状态， 我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这种时候也经常有。星期日：爷爷和奶奶是什么样的人？ 卢恩宁：爷爷奶奶是很淳朴的乡下人。奶奶性格很强势，要求很高，喜欢指挥、安排别人， 脾气也不太好。爷爷脾气就很好，很憨厚，奶奶说什么他都任劳任怨去做，很善良、很沉 默的一个老人。星期日：你了解爸爸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卢恩宁：据说是一个很乖、很胆小的孩子，不像农村的其他男孩子一样调皮捣蛋，比较安 静。星期日：我的这些问题会帮助你去进一步理解爸爸吗？
9、卢恩宁：其实我能理解他，也习惯了他那些不太好的脾气，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有所改变， 变得不要那么容易就给人脸色看，更多时候变得和蔼一点。（）活在别人的期待当中星期日：你觉得爸爸是一个有力量的人吗？ 卢恩宁：是的，他很有能力，有力量，也很自信。他觉得基本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对这个大家族而言。大家遇到问题都会首先想到他。他很有担当，愿意负责任。星期日：所以他很辛苦。 卢恩宁：对。他确实很操劳，为一大家子人。星期日：他压力有多大啊！他能去哪里释放这个压力呢？ 卢恩宁：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来承担这些责任和压力呢？我一直羡慕别人的爸爸整 天都乐呵呵的，很随和，可是我爸爸就是不开心的时候比较多一点
10、，不那么容易快乐，又 很容易不快乐的样子。星期日：只有不担负，才没压力。可是如果不担负，他如何成为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呢？我 的感觉是，你的父亲和你挺像的，活在别人的期待当中。 卢恩宁：对的。很多人对他有期待，依赖他。星期日：你瞧，他的自信来自于这些东西，这就是他的价值。 卢恩宁：是，他把这种价值看得很重。星期日：但他肯定也有负担啊，你看他受的压力多大。所以他会不高兴，会生气。 卢恩宁：很对。可能很多时候他的生气我只看到了表面，并没有真正理解他，反而一味的 责怪他为什么要生气。星期日：你其实不太了解爸爸。 卢恩宁：对的。但是我觉得是他不给我了解他的机会。这么多年，他只是在扮演他应该的 角色，他不会
11、让那些对他有期待的人失望，他做好了他应该做的，但是他很少跟人坦露内 心的想法。他从来不会跟我分担他的忧愁，只会在他办成某件事时跟我分享他的快乐。星期日：你希望跟他分担忧愁吗？ 卢恩宁：是的。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渐渐跟他平等了，我更愿意跟他分担忧愁而不 是快乐。星期日：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吧？ 卢恩宁：对。星期日：你觉得他对自己的现状满意吗？ 卢恩宁：我觉得，不能说满意，更多的是一种接受。他接受现状，也常常沉浸在这种接受 的幸福中，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他最想要的现状。但是他也改变不了。星期日：其实爸爸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自信。 卢恩宁：好像你是对的。他不过是给人一种自信的感觉。（）他们只会就事论事
12、的去做事情星期日：妈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卢恩宁：妈妈是一名医生，她工作很负责，她的时间和精力大多都花在了工作上，所以某 一方面讲因为她工作性质很单纯，她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没有社会上那种人的世故。她 很善良，很孝顺，四里八乡的人们都夸她的好。我没有见过妈妈的大喜大悲，我觉得她一 直是个很淡定很从容的人，宠辱不惊的。她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 6 个弟弟妹妹，所以她 说话做事也有些老大的气场，大家有事都愿意找她出主意，也愿意听她的。星期日：妈妈的脾气呢？ 卢恩宁：她很少生气的，这一点她跟爸爸完全相反。每次都是爸爸在生气，或者我跟爸爸 在生气，她就在一旁很理智。星期日：你觉得她是忍吗？ 卢恩宁：也许
13、是这么多年，就算是有脾气，也被爸爸磨合成了没脾气的了。以前可能是忍， 现在肯定就是习惯了。星期日：是不在乎吗？ 卢恩宁：不是。她的理智是她处理事情的方式，她喜欢热问题冷处理。因为如果爸爸生气 她也生气，日子就没法儿过了。而且她很爱爸爸，他们的感情一直是很好的。星期日：你觉得她是压制吗？ 卢恩宁：我觉得应该有。但是她会找别的方式缓解，比如睡觉，或者让自己忙起来。我觉 得他们那一代的人，都不太会完全暴露自己的情感，都会有所压制，他们只会就事论事的 去做事情，完成自己的各种社会和家庭角色。星期日：妈妈不太会表达情感？ 卢恩宁：对的。她跟所有人的感情都是那种理性范围内的，不会很粘稠，不会很亲密。星期日
14、：在你童年的时候，你希望跟妈妈亲密吗？ 卢恩宁：我小时候没想过这些问题，好像就是习惯了。小时候觉得妈妈挺严肃的，有点怕 她，跟爸爸比较亲密。但是现在，会更喜欢跟妈妈亲近些，谈心聊天也愿意找妈妈。因为 妈妈开始愿意倾听我了，她也在变，她慢慢的在跟我的感情里面渐渐的加入一些亲密的感 性的成分。星期日：你也倾听妈妈吗？ 卢恩宁：我觉得，还没有。可能在他们的观念里，我还是一个孩子，他们大人的事也不需 要跟我说太多。他们一直在倾听我，单方向的。（）卢恩宁的家庭树状图我，卢恩宁（化名） ，1989 年生。我希望能有一个人，他能在我无助的时候，给我一些有 力的支撑，能引导我，让我觉得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让
15、我很安心，并且对这个世界重 新充满期待。 爸爸，卢明，1965 年生。他在有些时候并不是那么成熟，他感情用事，又容易偏激，不是 那么理智。 妈妈，刘云，1964 年生。她跟所有人的感情都是那种理性范围内的，不会很粘稠，不会很 亲密。（）我希望你们能跟我讲讲你们的生活，烦忧，甚至梦想卢恩宁写给父亲的一封信星期日新闻晨报记者 戴震东 整理这封信最初写在 2010 年 8 月，当时卢恩宁暑假留守在学校复习司法考试和 考研，压力很大，前途未卜，心中有很多纠结和委屈。卢恩宁就给父亲发了这 样一封邮件。 卢恩宁告诉我，其实当时发完邮件的第二天，她就偷偷登陆了父亲的邮箱， 发现他还没有查收邮件，就悄悄把信删
16、除了。卢恩宁担心父亲看到以后会伤心， 她不愿意伤害他们。“这是一封迟发的信。我相信现在再发给他，应该不会伤他的心了。我相 信我跟他都在慢慢学会互相理解，共同进步。”卢恩宁这么说。爸爸：我不知道如何开始这封信。前些天我看到一段话，他们说：报复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是，下辈子，成为他的女儿。想想看，对着他大哭大叫，他还得涎着脸哄你，再也不敢粗声大气的。刷爆他的卡，可以恬不知耻。成绩不好，就让班主任训他， “就这德行，也就能养这么个女儿！”记得拼命谈失败的恋爱，让他心疼死，恨不得拿扫帚打那些混小子们。于是我突然想你了。我想起这些年月，我对着你大哭大叫，蛮不讲理。我发现原来世界上敢对你大喊大叫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别人，都是那么的敬畏你。可是还好，我没有刷爆过你的卡，也从来没有因为成绩不好害你被班主任训话。从小到大，我都是成绩好又听话的好学生，一直都是那个可以被你拿来跟别人攀比炫耀的好孩子。为此，你是不是经常暗暗得意呢？其实，每次看到你对我满意的眼神，我也打心里的开心呢。可是，越是在快要离开学校的象牙塔进入社会的时候，我越觉得惶恐不安。我担心自己的未来，担心是否会按计划完成所有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