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领导权理论视野中的新年画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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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艺术研究文化领导权理论视野中的新年画运动李振宇杨冬年画在我国出现的历史久远， 据考证， 年画创始于汉代的门神画， 历经唐宋元明各朝发展， 至清初康熙、 雍正年间， 逐渐形成约 26类体裁形式。传统年画的内容主要包含两大类别: 一类是辟邪赐福的神像， 如门神、 财神、 药王神、 喜神、 紫姑等; 另一类是新年欢乐吉庆之类， 包括故事戏文、 岁朝吉庆、 仕女娃娃等。作为中国传统社会权力、 文化意义的图像表征， 传统年画的图像叙事不断强化传统道德、 惯习和价值的认同， 制约和规范着社会成员的行为和意识， 有效参与了传统社会秩序的构建。20 世纪以来， 在中国社会解构和重建传统文化， 追逐民族现代性的

2、进程中，对作为传统符号文本的旧年画的改造就不可避免地展开了。现代年画中分别出现的老上海月份牌年画和延安年画， 表征了在传统民间通俗艺术的现代转型中， 商业性的大众文化和革命化的大众文艺纠结的历史语境。老上海月份牌年画最早是西方商人为了促销其商品的广告画。清末， 西方商人将年画这种中国传统文化视觉形式运用于商品的广告宣传中， 产生了被上海人称为“月份牌”的年画。1920 年代以后， 杭稚英、 金梅生等月份牌画家推动发展了独特的炭精擦笔水彩技法， 使年画脱离了对广告的依附， 逐渐演变成为现代的通俗绘画消费品。为了迎合大众的消费需求， 月份牌年画的视觉消费形象多以俊俏的年轻女性、 可爱的儿童为主。从

3、最早的女学生， 到 1920 年代的职业女性: 女店员、 纺织女工、 女教员、 女话务员， 到后期的名媛闺秀、 时尚明星， 月份牌年画演绎并成就了中国现代时尚的发展， 成为现代大众文化中蔚为壮观的时尚视觉文本。与作为大众文化消费产品的老上海月份牌年画不同， 诞生于抗战时期的延安年画则被称为“翻身年画” 。作为抗战文艺的重要组成部分， 延安年画是在文化艺术服务于革命意识形态建设的方针下， 贯彻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文艺路线的成功艺术实践。延安年画的创作者主要为鲁迅艺术学院的师生，延安年画的风格直接反映了“鲁艺” 的教育宗旨。在“鲁艺” 建校之初就确定了由中共中央宣传部讨论拟订， 经中央书记处批准通

4、过的教育方针 : “以马列主义的理论与立场，在中国新文艺运动的历史基础上， 建设中华民族新时代的文艺理论与实际， 训练适合今天抗战需要的大批艺术干部， 团结与培养新时代的艺术人才， 使鲁艺成为实现中共文艺政策的堡垒与核心。 ”1940 年初在延安创办的 中国文化 上发表了毛泽东撰写的新031文化领导权理论视野中的新年画运动民主主义论 一文， 更明确地提出了建立“民族的、 科学的、 大众的新文化” 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文化纲领， 要求“中国文化应有自己的形式， 这就是民族形式。民族的形式， 新民主主义的内容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新文化” 。为实现艺术创作中的文艺“大众化” ，延安的画家自觉从传统年画中

5、汲取造型的形式， 并结合鼓舞军民抗战意志的现实内容， 将革命的文化建设内容融合于新年画的创作中， 获得了令人鼓舞的成就。在 “鲁艺” 艺术家直接运用传统年画的叙事形式的创作中， 沃渣的年画 是其中之一， 画的正中是一个陕北汉子， 一手拿绳子，一手拿镰刀; 在他的身旁， 分别站立抱稻麦的儿子和抱棉花的女儿; 画面的上下左右画满了牲畜和各种农作物。沃渣采用传统年画图像语言诠释了中国农民现实的生活理想， 同时 年画 也成为对渴望这种生活理想的数千万中国农民无声的战斗动员。鲁艺画家陈叔亮回忆 : “在学习民族、 民间形式方面， 沃渣和江丰是较早的尝试者。沃渣在 1939 年春节以前， 曾经试用了民间年

6、画的形式力求达到主题突出、 画面简洁、 气氛清新的效果， 是个可贵的尝试， 对后来继续发展民族民间传统的学习起着很好的作用。 ”将传统艺术作为重要的学习内容， 传统的年画逐渐成为新年画的借鉴形式。革命文艺理论强调 : “在实际向大众化 的方向发展， 是从两方面进行: 一方面是艺术手段上，不妨碍大众生活习惯而影响形式; 一方面是为了限制， 而引用传统的旧形式。 ”延安新年画的创作还包括古元的向吴满有看齐 、罗工柳的 新窗花 等作品， 青年画家们为实现革命文艺“大众化” 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艺术实践。通过对民间剪纸、 窗花与年画的改造， 一方面借鉴传统民间艺术的视觉语言， 适应当时广大边区军民的视觉阅

7、读习惯; 另一方面， 努力探索传统民族艺术形式在现代艺术造型中的转换， 初步形成解放以后的新年画的图像叙事。意大利马克思主义者安东尼奥葛兰西认为无产阶级革命首先必须获得“文化领导权” ， 在成功地建立了无产阶级政权以后， 也需要继续掌控“文化领导权” 以巩固无产阶级的领导 。“一个社会集团能够也必须在赢得政权之前行使 领导权 ( 这就是赢得政权的首要条件之一) : 当它行使政权的时候就最终成为了统治者， 但它即使是牢牢地掌握了政权， 也必须继续以往的领导 。 ”在革命战争时期， 中国共产党以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纲领构建了中国特色的“文化领导权” 。新中国成立后， 在电子音像等现代媒体尚且匮乏的历

8、史条件下， 中国共产党敏锐地选择了具有广泛影响的大众美术图像， 通过连环画、 新年画实现了在全国范围内的政策推广和意识形态教育。由政府直接主导的新年画运动， 通过不断改造和创新新年画文本， 以客观生动的图像叙事， 不断激发和构建大众观念意识中关于新中国社会的想象， 为新生的人民政权形成了影响广泛而深远的精神凝聚力。一般认为， 进行全民的社会主义思想教育的新年画运动开始于 1949 年底， 大约在 1958 年结束。1949 年 11 月 23 日， 根据毛泽东主席指示， 发表了文化部部长沈雁冰的 关于开展新年画工作的指示 ， 要求全国的美术工作者在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精神的号召下， 对传统

9、年画进行改造， 使其成为人民喜爱的富于教育意义的形式 。指示指出 : “新年画应当宣传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大革命的伟大胜利， 宣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 宣传共同纲领， 宣传把革命战争进行到底， 宣传工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在年画中应当着重表现劳动人民新的、 愉快的斗争的生活和他们英勇健康的形象为广泛开展新年画工作， 各地政府文教部门和131文艺理论与批评2011 年第 3 期文艺团体应当发动和组织新文艺工作者从事新年画制作， 告诉他们这是一项重要和有广泛效果的艺术工作， 反对某些艺术工作者轻视这种普及工作的现象。此外， 还应当着重与旧年画行业与民间画匠合作， 给他们必要的思想教育和物质帮助

10、， 供给他们新的画稿，使他们能够在业务上进行改造， 并使新年画能够经过他们普遍推行。 ”为在全国范围内贯彻中央的文化方针，中央主管部门以及各地相关机构和组织都参与到了新年画的创作、 发行工作中。在 1949年的 指示 中特别强调 : “在发行上， 必须利用旧年画的发行网( 香烛店、 小书摊、 货郎担子等等) ， 以争取年画的广大市场。 ”这说明当时国家的出版传播体系还不能够完全有效地覆盖全国市场， 旧年画所积淀的传统民俗中已经过时、 落后的意义以及与之相应的传播方式仍然还具有顽强的延续性， 而这对于共和国建构国家意志的文化领导权构成了现实的阻碍。为了扭转这种局面， 1950 年 10月初， 华

11、东军政委员会文化部、 新闻出版局联合发出 关于开展一九五一年新年画工作的通告 ， 主要针对上海的新年画工作做了若干指示与动员; 1951 年 10 月 20 日， 文化部与出版总署又联合下发了关于加强年画工作的指示 ， 对于年画的组织、 出版和发行工作进行全面部署。新年画运动借助国家行政力量贯彻国家意志的传播， 保证了新年画在全国的生产和发行。为了在旧年画仍占据大部分市场的情况下推动新年画的发行， 除文化部门之外的其他国家职能部门也采取了相应措施来配合这一运动。1953 年以后， 由于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实施后农村临时摊贩的减少， 面向乡村的新年画发行则主要依靠地方的供销合作社， 为新年画下乡，

12、 占领最广大的农村市场提供了组织机构的保证。同时， 财政部门在建国初即对旧年画课以 60% 的重税， 这就使成本较高的新年画在价格方面与旧年画相比具备了竞争力。在 1952 年， 新华书店总店与邮政总局联合发出通知， 要求在冬季发行年画时， 以书店为主， 邮局协助其发行; 1953 年 8月 24 日， 铁道部客运处函复新华书店总店，同意将图片( 包括领袖像、 宣传画、 年画) 列作包裹运输范围， 并于同年 9 月 1 日起实行。从 1950 年代新年画的发行工作来看， 这些完善传播渠道的举措卓有成效， 使得新年画的发行量稳定增长: 1951 年的发行总量为 1500万份， 1952 年剧增为

13、 4000 万份， 为 1950 年发行量的 5 倍有余。1953 年， 全国共出版年画 789 种， 发行 6639 7 万张; 1954 年出版 982 种， 发行 10873 8 万张; 1955 年稍有减低， 次版 829 种， 发行 9295 8 万张; 1956 年则又有提高， 出版 1049 种， 发行 11281 1 万张; 1957 年出版种数虽稍减， 共 988 种， 但发行数字增加了， 共发行 13239 5 万张。可以看到， 新年画的发行数量， 基本满足了对全民进行社会教育的需求。在保障新年画生产和在全国发行的同时， 运用延安年画的文艺创作方针对于非解放区的画家的改造教

14、育工作也在全国展开。从抗战中诞生的延安新年画， 在战争时期和建国以后从未中断， 并随着解放区的扩大， 不断向国内各地区扩展 。“新年画的制作和发行在老解放区已有几年的经验， 这些经验 ( 延安经验) 在一九四九年的广大地区更普遍地应用起来。东北方面在夏末就发出了征稿启事与详细的出版计划。出版总署、 艺术局、 全国美协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程度的发动和组织来进行这一工作。据不完全统计， 东北、 北京、 天津、 上海、 石家庄、 西安、 内蒙古、平原省出版二百多种， 约七百万份。 ”瑏瑡作为老月份牌年画的生产中心， 解放前上海的月份牌年画在全国年画市场就占有垄断地位， 因此上海的年画生产也受到中央政府的

15、高度重视。1949 年 9 月， 中华全国艺术231文化领导权理论视野中的新年画运动工作者代表大会“艺术作品展览” 在上海展览期间， 由全国美展上海展出委员会举办 “新年画座谈会” ， 邀请月份牌绘画作者、 经营者对于年画创作的形式、 内容进行研讨。瑏瑢到 12 月上海市文艺处美术室前后四次召开关于新年画的 “年画创作会议” ， 动员分配创作任务， 进行创作审稿， 落实出版发行任务。 1951 年 9 月， 文化部发出关于加强上海私营出版业的领导， 消除旧年画及月份牌画片中的毒害内容的指示 ， 对于老上海旧年画的创作生产进行全面的改造， 并通过对私营画商、 商业出版公司进行登记审核、 整顿纳入

16、新年画发行之中。山东省作为传统年画生产重镇， 也成为新年画改造的重要区域。1951年华东文化部在山东年画主要产地潍县杨家埠进行调研， 成立“年画业改进会筹备委员会” ， 1952 年华东文化部和山东省文化局组成十七人的年画工作队到杨家埠， 建立“杨家埠乡年画改进委员会” ， 研究继承传统、 创作新年画的途径。1952 年和 1954 年山东省文化局专门召开全省年画工作会议， 1955 年山东省人民委员会发出全省民间年画社会主义改造的通知， 推动山东新年画的发展。瑏瑣在 1949 年 7 月全国文代会成立后， 政府文教部门和文艺团体也相继成立， 国内著名美术院校也由解放区的美术家担任主要领导， 在旧年画改造运动中， 对画家进行社会主义创作思想教育也成为新年画运动的重要内容。1950 年 3 月 2 日， 中国美协为了筹办新年画展览， 在中央美术学院召开新年画座谈会， 研讨新年画的内容和形式; 1949 年底在被称作中国“现代艺术” 大本营的浙江美术学院， 中国现代艺术领军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