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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由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解读库切的自由观2003年诺贝尔奖得主库切的作品文体风格多样,结合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囊括虚构与非虚构成分,集自传、他传、访谈、演讲等形式为一体,并广泛使用寓言。库切是英语文学中获奖最多的作家之一,曾两度获得英语文学界最高荣誉英国布克奖,并于2003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库切的作品誉满国际,拥有众多的读者,但同时也颇受非议。对其指责主要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批评库切的作品主题含糊不清,寓意晦涩难懂,部分作品风格过于实验,令人难以卒读。另一类批评主要来自库切的故乡南非,许多批评家认为库切小说所采取的寓言体裁,及对故事背景时间地点的虚化与模糊化处理,使作品远离南非社会现实,从而欠
2、缺对南非社会现实的人文关怀。阿瑞文豪威尔(Irving Howe)曾说,“一个可能的损失就是一种具体的历史时间、地点的紧迫性所带来的噬咬和痛苦?这种普遍性的暗含能把注意力从库切所描述的特殊至少是部分可疗救的社会错误中转移开来。”然而如对库切的作品进行深入系统解读就会发现,库切在创造中常借寓意的形式,从普遍人性的角度探究历史、权威、自由、真相等深层次的哲学问题。例如,库切的部分小说以寓言的形式对备受束缚、压迫的小人物进行刻画,从而对“自由”这一哲学命题进行探讨,“我对自由有一种预感,就像被镣铐锁住的囚犯的预感一样,所以,我会描写一系列能够摆脱镣铐把脸转向光明的典型代表们。”获1983年英国布克奖
3、的小说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是该类作品的典型代表。与等待野蛮人类似,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也是一部寓言色彩浓郁的小说。单从标题看,小说似乎是关于人物所处生活与时代的宏大叙事,但库切以寓言的形式,通过对一个小人物的刻画,启发读者对诸多哲学问题的开放性思考与探讨。迈克尔 K的生活和时代以内战后的一片荒芜的大南非为背景,描写了小人物迈克尔K的苦苦挣扎与追求。迈克尔是开普敦一个有轻度智障的园丁,在时局动荡不安、大战迫在眉睫的情况下,他带着病重的母亲离开城市,打算回到母亲儿时居住过的村庄。因旅途劳累,母亲病情加重死于途中。自此,迈克尔孤身一人继续前行,途中颠沛流离,受尽折磨,起初被政府士兵抢走了行李财产,后
4、又因没有所谓的通行证而被警察抓去劳动营当苦工。迈克尔从劳动营逃到农场,藏于洞穴,靠野生食物及种植的南瓜勉强维持生命,却再次被政府军逮捕,因身体羸弱,不愿进食,迈克尔被送入医院进行强制治疗,但他拒绝配合治疗,逃离医院。故事的结尾,迈克尔又回到了开普敦的海滩。医院的医疗官曾称赞“迈克尔”是行为艺术家,如果对迈克尔的行为进行深层解读,他的数次逃离,体现了库切的自由观:人应摆脱国家强权制度的束缚,忍受肉体的痛苦,追求并保持个体自由。一、国家的强权制度与个体的自由意志小说的背景是内战后,社会动荡不安,人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占据了城市的街道,他们乞讨要饭,等候救济,寻找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政府没有任何
5、接待机构认真致力于解决问题,只由官方建立起劳动营,强制实行对流动人口的控制。迈克尔在旅途中,因没有通行证而被关入加卡尔斯德里夫的劳动营。劳动营是国家的权力机构,是强权制度的体现,但劳动营这一机构的设置却在事实上剥夺了个体选择的自由。劳动营表面上是为了安置无家可归的人、大街上的乞丐、失业者、在山上睡觉的流浪汉、被农场驱逐的人,为上无片瓦,肚子里没有食物的人提供帮助,而住在营地的一些人似乎也满足于劳动营松软的床铺和免费的柴火。但事实的真相是劳动营生活环境恶劣,所有的人必须为了获得食物而干活。劳动营里没有医生和护士,痢疾、麻疹、流感,一个接一个,原因是人像畜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政府安排了带枪的把门人
6、,严防任何人从劳动营逃离。在营地里个体无自我选择的自由,不得离开,并被强制劳动。劳动营这一依据国家强权制度建立的所谓福利机构同时具有伪善性,是统治阶级进行剥削的工具。劳动营的人拼命干活,挣了钱,却只能在伯特王子城一个地方可以花,但当营地的人走进王子城的商店时,所有的价格都突然上涨,因为居民根本不想要一个安置营离他们的镇子这么近,甚至曾发动大规模的运动反对这个劳动营,认为劳动营引起疾病,引发犯罪。而从中得利的是附近的农场主,因为他们可以从劳动营雇佣到廉价的劳动力。例如,王子城警长的小舅子收割机坏了,则只需打个电话就可以有人手来干活,这也是劳动营行事的规矩与制度。劳动营被警察认为是城市的寄生虫,吃
7、着城市的东西,却不给回报,但事实上,却是生活在城市的统治阶级,在竭力剥削营地人的劳动,诚如迈克尔所见,“究竟是营地被人宣布是城市身上的寄生虫还是城市是营地身上的寄生虫,仅仅取决于谁能够使自己的声音被人听到,谁的声音最响亮。”(更多最新电影 新剧尽在 )劳动营的人们住在铁丝网内,丧失个体自由,以辛勤的劳动来换回微薄的果腹御寒之物。统治阶层看似为这些人做出了仁慈的安排,但住在营地,放弃自由,遵从权力制度却不能换回最起码的个人尊严。当怀疑营地的人酿造了王子城的爆炸事件后,在没有任何事实证据的情况下,警察袭击了劳动营。他们拆倒帐篷,向尚在睡梦中的人大打出手。营地的男男女女衣服都没穿全就都被赶到空地上,
8、帐篷被翻得底朝天,警察在营地放肆地发泄他们的怒气,营地人被骂为“寄生虫、罪犯、怠工者、懒汉、无赖、流氓。”警察上尉甚至叫嚣无论男女还是小孩,任何人离开营地将格杀勿论,禁止探望,禁止外出,禁止郊游野餐,甚至小收音机也禁止听。各种规章制度像枷锁一般,而政府真正关心的也不是营地里人们的福利,在迈克尔的眼中,营地只是一个安置被遗忘的人的地方,警卫眼睁睁地看着营地人正在死去。迈克尔设法逃离了营地。小说中,通过对劳动营这一国家权力机构的刻画,体现了国家的权力制度如被滥用,则是对个体自由的剥夺与束缚,库切笔下迈克尔从营地的逃离,体现了库切摆脱强权制度束缚,追求个体自由的理想。二、肉体的安康与灵魂的自由从劳动
9、营逃离后,迈克尔选择隐匿于一片废弃的荒山。为躲避人们的视线,他像鼹鼠一般藏于地洞,昼伏夜出,开垦浇灌土地,种植南瓜,过着他理想中的远离战乱、暴力抢劫、人身束缚的生活。他的理想无非是做回一个园丁,让荒山开满南瓜花,过一种自由的日子。但要实现这种自由谈何容易?迈克尔又被政府军抓获,并被指控为游击队提供食物储备。因营养不良,身体羸弱而被送往医院进行康复治疗。在医院里,迈克尔可以整日躺在床上,医院为恢复他的健康,设法使他进食。但在医院接受治疗这种福利也有自身的价格,福利的提供者政府官员期望得到某些回报。他们并非真正关心迈克尔的肉体安康,他们随意把他叫做迈克尔斯,把他归类于 Opgaarder,就好像一
10、只松鼠,或者蚂蚁、蜜蜂,他们关心的是从迈克尔口中盘问出所谓的游击队的下落。医务官竭力使迈克尔进食,但迈克尔却对他的格外关心无法理解,对他的动机深表怀疑,因为他妈妈的人生经历使他体会到,他人的仁慈无非是想使他们自己心里更舒服,睡得更好,总是伪善的。他的妈妈为他人干了一辈子活,当她老了,病了,他们就忘掉了她,把她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不仅她的主人,整个社会都抛弃了她。所以迈克尔并不愿意呆在医院,接受治疗,等身体健康后再为他人奴役,因为 “比起给他人当奴才来,难道说我白天黑夜地藏起来,隐身在地洞里,不是更好吗?”从关心迈克尔的身体健康,设法使他进食,医务官也逐步意识到比起肉体的安康,对于迈克尔来说,不
11、受奴役,像鸟儿一样自由,吃着自由的面包的生活更为美好。他意识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维护迈克尔个体尊严最好办法就是让他自由生活与选择,哪怕是他选择躲在地洞里,肉体上忍饥挨饿,至少他在灵魂上是自由的,而这种灵魂的自由更为可贵。三、库切的自由观作为荷兰裔移民的后代,库切成长于南非种族隔离政策逐渐成形并盛行的年代。库切的自由主义思想形成于少年时代。由于白种人家庭背景的关系,库切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但不同于南非左翼文学家对社会现实赤裸裸的控诉与批判,边缘人的地位以及西方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使库切在创作中,采取更为理性与冷静的笔触。几部小说中,库切都采用寓言的形式,来反映现实社会,体现了他对个
12、体生存状态的深切的人文关怀。长期的殖民历史,以及种族隔离政策,使南非国家成为南非黑人和白人的共同的精神炼狱,在南非的土地上,无论黑人还是白人,没有人是自由的。出路在何方?在凶年纪事(论无政府主义)一篇中库切指出,在“甘于奴役”与“揭竿而起”之间尚有第三条道路可走,那就是“归隐内心,自我放逐”。选择疏离社会的自我放逐并不是一种消极逃避主义,而只是实现个体自由的一种手段。自由的主题始终贯穿库切的作品。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中,库切笔下的迈克尔,逃离政府强权制度的束缚,忍受肉体上的痛苦与折磨,宁肯过一种鼹鼠一样的穴居生活,但“走出营地,同时走出所有的营地,对于这个时代,也许足以构成一种成就。”体现出库切自我放逐,来实现个体自由的理想以及蕴含在作品中的深切的自由主义人文关怀。库切作品中拂荡的鼓吹人类精神自由的晨风却为向往解放的进步人士所称颂,被人称为“南非的良心”的纳丁戈迪默在谈到此书时说:“这是一个多么杰出的成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