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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姐，我要我们好好相爱青年文摘2010年第23期2010-12-31 16:27四岁的时候，我记忆最深的场景就是她整天满院子追我，抓到了，就让我叫姐姐。我不叫，她抬手就打。我一边号啕大哭，一边狂喊：“臭妙妙，死妙妙，我就喊你名字，就不喊姐姐！”我比她小两岁，不是对手。每次抗争都以失败告终。但我任性，宁可受皮肉之苦，也绝不叫她姐姐，一直一直接喊她名字。那时候父母做生意忙忙碌碌，没有时间管我们。两个嚣张霸道的小女孩，一个不屑于叫姐姐，一个偏愿意当姐姐，院子里天天上演武打戏，鸡飞狗跳的。后来我们家搬到了城里，不仅没有了硕大的院子供我们打闹，还住进了一个屋子里。搬家那天，我们俩都坚决反对住在一起。爸爸打
2、量着三室一厅的房子犯难，一间大卧室自然爸爸妈妈住，剩下的两间小的，爷爷一间，我们俩，只剩了一间。爸爸说：“不然，你们姐俩商量一下，看看谁愿意住在客厅里，或者阳台上也行！”住在一起好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于是买高低床的时候，我们就借机争吵起来，她要绿色，我要粉色，我嘲笑她的品味低，她说我选的颜色俗。爸爸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高低床，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张床，放在狭窄的小卧室里，过道窄窄的。我们俩每天歪着身子，在两张床之间穿来穿去，彼此遇到，伸手一推，另一个就狼狈地倒在床上。妈妈好像永远偏向她，好吃的，先问妙妙吃不吃？买衣服，先问妙妙要什么款式的。有一次，我们俩同时买了一件新衣服，她要黄色我要米色，穿出
3、去，人人都夸我是小公主，她被比下去，很不服气，于是趁我睡觉，把我米色的新裙子上倒红墨水。我发现的时候，简直气疯了，大喊一声“妙妙”！一转身就冲了出去，她正在写作业，听到我的声音，飞快地跑进妈妈的卧室。妈妈一边护着她，一边对我说：“可可乖，明天妈妈再给你买。不要跟姐姐闹。”“她不是我姐姐！”我哭喊。妙妙躲在妈妈身后，也不示弱：“谁愿意要你这么讨厌的妹妹！”我不止一次质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妈妈只要一个小孩，她却要两个，多出一个妙妙来分享我的爱，我的房间。爸爸说：“可可，如果我们只要一个孩子的话，那还轮到有你吗？”我大声喊：“那，先生我，别生她。”妙妙正在写作业，却被我给逗得哈哈大笑。二变化是在我十二
4、岁那年开始的。妙妙十四，她好像一朵花，忽然就从尘埃里低下去了，以至于，我突然找不到方向，没有人跟我打架、吵嘴，抢新衣服穿。她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不再要好看的衣服，不再淘气，而是努力地孝顺父母。吃完饭，她总是抢着去洗碗，永远不再逼着我叫姐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不再伸手推我，纵使我将她推倒在床上，她也会挣扎着爬起来，轻轻说：“别闹。”就走开了。我的叹息淹没在无趣的日子里。那时，妙妙最感兴趣的事就是学习，她买了一盏台灯，放在床头，每天看书到很晚，有时候我都睡醒了，发现她的台灯还亮着。“你这么拼命学习是为什么呢？”我问。在我看来，家里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是，供我们上学还是没问题的。如果考不上好大学
5、的话，多交点学费就行了，何苦这么拼命。妙妙摇摇头：“可可，我打算考最好的大学，以后多多赚钱给爸妈花，不然，我觉得对不起爸妈这么辛苦养我们！”妙妙还学会了做饭。她的个子不高，站在灶边，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妈妈给我们买新衣服，一人一件，可妙妙总会说：“给可可穿吧。我们俩的个子差不多。我上次买那件还很好！”她穿最简单的衣服，从不挑剔饭食，却做最多的活儿。我们之间好像有了距离，她越跟我客气，我越不好意思，渐渐，空气中有了陌生的凉意。三高考，爸爸外出做生意出了车祸，妈妈整天在病床边哭泣，完全没有了主张。考试结果一出来，成绩一般的我如愿考上一所民办大学，成绩优异的她却落榜。此时，爸爸已经出院，却瘫痪在床。爸
6、爸觉得是自己的事情影响了妙妙，所以，坚决妙妙要去复读，因为妙妙的学习成绩那么好，很有希望考上一类大学，而我，考上的只是三流学校，上不上，也没什么。我一听就炸了，大声哭喊，斥责爸妈从小就偏心，现在，本来是妙妙自己没有没有考上大学，却反过来要我休学！妙妙到底没有去复读，因为她给家里留下一封信，走了，她在信里说，要爸妈送我去上大学，否则，她就不回来了！大学是人生的分水岭。而妙妙，自那次离家出走后，不顾爸妈和我的劝阻，坚决留在外面打工，和我走了不同的路！和她见面就是在节假日。我们会一同回家，妈妈还是老样子，总是先跑上前去迎接她，问寒问暖。我已经没有了妒忌。因为此时我和妙妙之间，差距的明显已经一目了然。
7、我清纯靓丽、气质淡雅。她头发也不打理，梳着简单的马尾，穿棉布T恤，普通得像空气。我还是单纯的小女生，只讲究吃喝玩乐、交朋友；她却已经可以和父母坐在那里，大谈家长里短，开销用度甚至赚钱的方法、省钱的门道。每当他们说这些，我就被排除在外，手里捧着米兰昆德拉的书，一边在心里嘲笑她们庸俗，一边拈着开心果吃。是她给我买回来的，据说她打工的那个城市，开心果便宜，就给我买了几斤。妈心疼地说：“妙妙，你该给自己买几件衣服穿。”她笑：“我总是买呢。”此时，她穿着旧棉袄，皮肤黑了一些，眼睛却显得更大了，一笑，便显出空洞和疲惫来。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想她能像我那些同学一样，是个时尚阳光的少女，我们谈论周杰伦，
8、穿一样美丽的衣服，手拉着手逛街。可是，她对我递过去的衣服裙子只是笑一笑塞进柜子里，她说，穿那样的衣服干活不方便。男朋友第一次随我到家里来住时，我们就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讨论着韩剧里哪个明星最有魅力。她和妈在糊灯笼，放假的那些天，公园里有庙会，她每天晚上在家糊彩色灯笼，然后拿到庙会上去卖，庙会上小孩子多，经常卖到脱销。她们一边糊，一边小声谈论着怎样能在这个节日里多赚些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男朋友悄悄附在我耳边说：“你们姐妹俩，一点也不像。”她显然是听见了，转了头，回卧室去，我分明看到她眼睛里一晃而过的泪水，心里忽然一疼。我和她，只相差两岁，都是正享受青春的时候，怎么差距这么大了呢。那天晚上，回到
9、我们的房间，我轻轻对她说：“姐，你能不能不去卖灯笼，多没面子。咱家又不缺那点钱！”她愣了愣，抬起眼睛来看我。半晌，终于点点头：“我不卖就是了。”接下来的两天，她果然没有出现在庙会上。可是，第三天，我送男友回家，却看到她站在车站的广场上，手里提着一大串彩色灯笼。男友显然已经看到了她，示意我。她就站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间，穿着旧羽绒服，手里提着一串灯笼，风很大，灯笼哗啦啦飘起来，买的人很少，满目的人，她却显得孤零零的。我狠狠瞪她一眼，转身跑回了家。那天晚上，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争吵，具体说是我在疯狂地斥责她，说她怎么不懂得丢人，拿着破灯笼到处去卖；说她那么爱钱，不如直接去找一个大款得了。妈听
10、不过去，挥手给了我一巴掌。我捂着脸，冲出了家门，直接坐夜车回了学校。一路走一路哭，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爱钱的人。她给我打来电话解释，说自己没想到会让我没面子。我已经消了火气，但，心里有了隔膜。所以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就挂了电话。我想，我们虽然是姐妹，已经在两条岔路上越走越远，终究会有一天背影模糊，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四偶尔，看着电视里，人家的姐妹亲亲热热在一起说私房话，我就羡慕得要命。拿起电话，想起在家的那些日子，想起她和我的渐渐疏离。心就莫名的冷了。转而呼唤朋友出去玩，反正我的生活精彩纷呈。再相见的时候，是她的婚礼，她嫁的是个出租车司机，很憨厚的一个人，不会讲情话。他们的相识，是因为
11、有一天妈犯病，半夜里她六神无主，在午夜的大街上拼命拦车，结果只有姐夫站下了，不但帮她将妈送到医院，还帮忙挂号缴费，妈的病好了，她也接受了姐夫的求爱。因为感激，也因为姐夫人好，善良。这就是她的婚嫁标准，居然低到如此程度。我想起我们小时候，有一次斗嘴，我说将来要找一个帅帅的男朋友，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公主。她说她要找一个每天跟她说情话的男人，温柔体贴的，反正会比我找的好如今，我找到了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可她呢？婚车来的时候，我跟妈给她打扮，妈从箱子里，拿出一条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眼睛潮潮的。那根链子我从来没有见过，粗重、沉实、黄灿灿的。她推辞，妈坚持，后来妈强行给她戴上，她眼睛上化的妆却因为泪水已经花得
12、不像样。妈妈说，妙妙，妈没什么能给你的！她含着泪说妈，你给了我爱！妈转过身去泣不成声。我在一边，心里酸酸的，说不上什么滋味，我比她强了那么多，可是，在妈的心里，还是她最重要。晚上，少了她，家里仿佛一下子冷清下来，吃完饭，妈自己洗碗，拖地。三个人都不说话，都想起了她。还是我打破沉默，我说，妈你给姐姐那条链子我都没见过，你真偏心。妈听到我说这样的话，突然就哭了。她说：“这是我当年陪嫁的一条链子，可可，你就不要和姐姐争爸爸出事后，如果不是妙妙不停的打工，把钱都寄给了你，家里哪里还有钱供你大手大脚！”这么说，我上大学，穿好看的衣服，无忧无虑地交男朋友，都是妙妙用辛苦换来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小床上
13、坐了很久，她的床空了，一条粉嫩的被子团在床脚，我突然觉得心好疼，好疼。姐姐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们却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相爱，像电视里那些姐妹花一样，她就走了。突然好想给她打个电话，叫一声“姐”。可是，天色已晚，她的新婚之夜，我不能打扰，于是，一条条编辑短信，然后删掉，我想，我错过了最美好的姐妹情谊。五妙妙出嫁后，我重新布置屋子，在箱子底，发现了一张泛黄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有好几本日记。原来，她不但考上了大学，还是最好的大学！她在日记中说自己偶尔从亲戚口中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那瞬间的感觉，就像从高空一下子飞落下来的风筝，惊惧，担心，委屈，五味交集。可是，她是那么爱这个家，爱父母，爱我，这种爱，在时刻
14、担心失去的时候，尤其显得纠结，所以，她拼命做事情，让着我。后来，慢慢长大了，她终于了解到父母对她的爱是那么真实，永远不会因为她是收养的孩子而放弃。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爸爸出事了，家里的积蓄再也不够支撑我们两个的大学费用她经过了几天的剧烈挣扎，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她去打工，遇到过骗子；有时候会加班到深夜，在车间累到脚肿；有一次，厂子里两个月没有发工资，她每天就吃一个馒头充饥我一边看一边抬手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妙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赚钱，帮我交学费，给我买开心果，新衣服心里翻涌着巨浪，我拿着通知书和日记问妈这是怎么回事，妈也很吃惊，她拿着妙妙的通知书，手却一直在颤抖着：“如果，我知道妙
15、妙把通知书藏起来，拼了命，也要供她读下去啊那是妙妙的一生啊！”妈泣不成声！妈告诉我，妙妙确实是收养的孩子，她爸是我爸的远房表兄，妙妙出生后不久她父母出了车祸，爸妈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就收养了她。后来，又幸运地有了我。我想起，考上大学那天，看到她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哭，觉得她是因为没考上大学才难过，没想到，她正承受着艰难的选择，妙妙，是那么渴望上大学，却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选择了另一种人生。用肩膀支撑起了我的光鲜；想起有一次她跑到学校给我送钱，眼睛里的艳羡和泪光，当时，我还揶揄她，考试的时候不好好考；我想起，她站在凳子上给我炒鱼香肉丝的情景，也想起我和男朋友卿卿我我的时候，她却在大街上卖灯笼那天的
16、风很冷，树叶“哗啦啦”地乱飞，我骑着车子，一路跑到她的家，忍着眼泪问：“你为什么这么傻，考上了大学也不说，我们是姐妹，为什么把所有的机会都让给我？”她轻轻地说：“我是姐姐啊可可过去，我总爱让你叫姐姐，是因为我觉得有你这样的妹妹很骄傲红墨水其实很容易就能洗掉的，我就是喜欢和你打架，那种热热闹闹的感觉真好”她有点儿语无伦次，可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我们是姐妹，无论吵架也好，分开也好，我们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彼此关心、牵挂的人！父母是盘根错节的根，与生命紧紧相连。姐妹兄弟便是这主根上伸出的一枝枝树杈，也许姿态不同，也许不曾相依，但是，毕竟同属一条根系血脉，是一定要好好相爱的。我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姐，这么多年，我们把时间都浪费掉了。未来的日子，我们一定要好好相爱，因为我们彼此是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啊！”她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