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语句法的诗学意义

《名词语句法的诗学意义》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名词语句法的诗学意义（12页珍藏版）》请在金锄头文库上搜索。

1、“名词语”句法的形成及其诗学意义李鹏飞内容提要：“名词语”是指省略谓语和连接词，完全由名词构成的诗句。这一句法由谢桃、 庾信创始，此后在唐宋诗词、元曲中获得广泛运用。从语法角度而言，要解释“名词语”， 必须增添句了成分；从诗学角度而言，“名词语”的运用乃是为了获得更强形彖感、表达更 丰富的意义、创造静态美、使诗歌语言更凝炼。但若“名词语”运用过度，则会使诗歌含义 晦涩，导致理解分歧。关键词：名词语 名词句 意象并置 意象迭加 句法唐诗一、意象并置、意彖迭加、名词语从事比较文学研究的学者都熟悉这样一个事实：当从一个异文化的角度来看木国文化或 文学（即以异文化作为参照系，或者从一个异文化者的视角来

2、看），将会发现木国文化与文 学的一些习焉不察的特征。二十批纪初期，美国诗坛对古典诗歌的翻译和接受（当然其 中包含着误读）就体现了这样一个他者视角中古代诗的一些重要艺术特点，比如说：意 彖派诗歌以至后来美国现代诗歌的重要技巧“意象并置”与“意象迭加”（这两个术语的运 用祁与埃兹拉庞徳有关）乃是受到古诗的影响而产生（这种影响自然与美国诗自身的 发展逻辑有密切关系），因此也体现了在美国诗人心目中诗不同于传统英语诗歌的若干 重要特质。根据比较文学学者的解释，所谓意象并置乃是指意彖词或词纟RZ间的句法关系不 点明，无法添加代词、介词等词语以串接成完整句式（比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在美国意彖派

3、诗中，意象并置出现了形式纷繁的变体，比如庞徳往往以几个名词意彖构成一 行诗，而弗莱契则一行一个名词。意象迭加指的是比喻性意象不通过联接词而頁接跟所修饰 的意象连在一起（比如庞徳著名的地铁车站，埃米罗丿也尔的比例：“天空中有月 有星，花园里有黄色的蛾/围着白杜鹃花扑飞”）。学者指出：在古诗中有大量意象迭加, 这是诗的一个重要技巧。意彖迭加乃是意彖并置的一个特殊形式，一般意象并置的各意 彖Z间的关系隐而未明，或者说是多义的，给解读者一定的想象和补充余地，而意象迭加的 备意彖之间乃是一种比喻关系。意象迭加又有简单意象迭加和复杂意象迭加，示者乃是 古诗的特色，比如后唐李存屈的忆仙姿结尾“如梦，如梦，残

4、月落花烟重”。所谓意象 并置和意彖迭加这类技巧在古典诗歌中确实大量存在，美国诗人从他者角度很敏锐地把 握了古诗在句法（同时也是技巧）上的一些重要特征。不过，仅仅依靠这两个术语并不 能完全描述古诗中这类技巧的全部复杂情形，因此木文将借鉴西方诗学的这两个术语所 包含的基木观点，但运用更具体细致的分析方法来审视古诗的这一句法技巧。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曾经提岀过“名词语”这一术语（乃“名词伪语”之简称，“名1参见赵毅衡诗神远游一如何改变了美国现代诗，上海译文出版It 2003年版。 词伪语”即名词词组）2,用来分析唐诗的句式和语法特征，这实际上就是指诗句中能承担一 个句了功能的名词词纟这从王力先生对这

5、一术语的运用可以看出。在分析唐诗语法时，王 力先生指出：在诗句中有时可以省略谓语，“只一个名词伪语便充当一句的用途”，从而使“句了转成名词语”（汉语诗律学上，備4页）。另外，他在界定唐诗句式中的“不完全 彳时指出“所谓不完全句，如果是复杂句（即具有两个以上谓语的一个句了），其中一部 分是没有谓词的；如果是简单句，就全句都没有谓词”（汉语诗律学上，265页），王力 指出“最明显的不完全句（大致上指不完全简单句中的那些名词性旬式）”也就是所谓“名 词句”（汉语诗律学上册所列举的凡一句中半逗点前示都为名词语或者整个为名词语的 句式应该可以归入此类,272-277页）,“名词句”即“一个名词性的词组,

6、就算一句话”（就是说一个名词性词纟R能表达一句话的意义，汉语诗律学下，437页）。在王力先生分 析唐诗语法时又提出所谓“真正的名词语”这一概念（汉语诗律学上，336页）。经过反 复比较他在论及“不完全简单句中的那些名词性句式（“名词句”）”和“真正的名词语” 时所举诗例后可以发现：实际上“名词句”跟“真正的名词语”大体上是两个对等的概念。 因此，我们不妨认为王力先生所运用的“名词语”概念有广义和狭义Z分：广义的名词语是 指诗句中包含的任何名词词纟R;狭义名词语则是指“名词句”（即一个名词语确实包含一个 句了的含义，通过补充必要的省略成分乙后可以成为完整句了）；而广义名词语可以包含狭 义名词语。

7、如此，则有时候一句诗就是一个“名词句”（或真正的名词语），比如“渭北春 天树”和“江东日暮云”；有时候一旬诗可以包括两个甚至两个以上“名词句”（或真正的 名词语），比如“细草微风岸”和“鸡声茅店月”；似乎也有可能两句诗合起来才算一个“名 词句”（或真正的名词语），比如“今LI江南老，他时渭北童”（当理解成“今I江南老是 他时渭北童”时）。蒋绍愚的唐诗语言研究大体只承认狭义名词语，也就是诗句中能当 作一个句了使用的名词词组才叫名词语，从而把一些王力先生视为名词语的诗句部剔除在名 词语Z外（参见该书184页所引诸例：“田舍清江上，柴门古道旁”、空外一鸳鸟，河间双 片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萍”、“

8、今日江南老，他时渭北童”，这些诗句王力先生 都认为包含名词语，参见汉语诗律学上，271、272、273页）3,这一做法颇为不妥，既 缩小了名词语一词的概括力，又会造成概念运用上的混乱。而且被蒋先生否认为名词语的一 些诗句，比如“今日江南老，他时渭北童”蒋先生认为前句是主语，后句是宾语，中间 省略了谓语“是”，这是由两个名词词组联合组成一个意义上的句了，因此这两句都不能视 为名词语（唐诗语言研究185页）一一未尝不可以被视为“（我）今日是江南老，他时是 渭北童”这两个句了的省略形式，这样看来，这两句不仅是名词语，而且还可以归入狭义名 词语（或名词句）范畴。实际上蒋先生也承认有的句了难以截然断定是

9、否名词语（即说它是 也可，说它不是也可，见唐诗语言研究185页），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象王力先生那样 认为“江南老”和“渭北童”部是（广义）名词语。鉴于以上原因，笔者认为还是不如采用2参见王力文集第十四卷汉语诗律学（上），山东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228页。后凡引 此书，均只随文注出书名和页码。另，汉语诗律学（下）收入王力文集第卜五卷。3蒋绍愚唐诗语言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后凡引此书，均只随文注出书名和页码。 王力先生的术语，即让“（广义）名词语”和“真正的名词语”（狭义）两个概念并存，这 跟唐代诗歌的句式和语法特征也是基木吻合的。此外，蒋绍愚先生指出唐诗中名词语有以下 三种情况

10、：1、一句诗就是一个名词语；2、半句诗是名词语，半句诗是句子；3、两个半句均 是名词语。这一概括还是比较准确的，可以为我们所接受（参见唐诗语言研究184页）。“名词语”这一术语所揭示的唐诗的句法特征远比西方诗学中的“意象并置” “意象迭加” 更有概括力，因为唐诗的很多“名词语”虽然并非诗歌意彖，却同样属于并置结构，形成唐 诗句法的一大特色。由于唐诗特定的格律形式（对仗与半逗律）所决定，一般只要岀现名词 语的地方（在一句Z内或一联Z内）就会出现并置结构，当然并置的具体方式是复杂多样的。 因此，我们不妨利用名词语这一术语来探讨唐诗的这类特殊句式的文学意义。二、名词语的形成及其语法特征王力先生指出：

11、不完全句可以说是近体诗所特有的句法，古体诗和散文一般没有这种句 法（参见汉语诗律学上，279页）。在论及诗歌语法时又指出：古诗的语法和散文的语法 大致相同，肓到近体诗才渐渐和散文歧异。这一说法大致不错，但并不I-分准确，应该说， 不完全句和狭义名词语的出现部有一个历史的过程。在古典诗歌发展的早期阶段，纯粹的名 词性诗句基木上都采用一种固定的形式：即由一个叠词性形容词加上一个被它修饰的名词， 构成一个诗句。这样的诗旬一般都是成对出现，并且大多具备比兴功能，其意义不太容易阐 说清楚。比如诗经中的草虫（“嘤嘤草虫，趨越阜歳”）、了衿（“青青了衿， 悠悠我心”）、斯干（“秩秩斯干，悠悠南山”）等篇目就

12、都包含这种句式。这一句式 在汉魏六朝以至唐代的五言诗中一肓都被广泛使用，比如古诗十九首中的“青青河畔草, 郁郁园中柳”、“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等，其余类此 者极多，不胜枚举。一直到谢桃、庾信岀现以前，六朝诗中的名词句大都采取以上这一形式。 但自谢桃、庾信岀现以后，这一局面即开始发生变化。首先，出现了其他形式的名词句，比 如像“清风动帘夜，孤月照窗时”（谢桃怀故人诗“）、“洞庭风南干，龙门生死枝”（谢 桃同咏乐器琴，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齐诗”卷四，一四五三页）、长虹双瀑 布，圆阙两芙蓉”（庾信陪驾幸终南山和宇文内史诗，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北周 诗”港二，二三五四页

13、）、“北堂细腰杵，南市女郎砧”（庾信夜听捣衣诗，先秦汉 魏晋南北朝诗“北周诗”卷三，二三七三页）这样的新句式；其次则是名词句的数量开始 大大增加，在庾信诗中可以找到将近二十个此类用例（谢桃诗中只有六例）。这一情况充分 说明名词句的运用到庾信这里已成为一个明显自觉的追求。但庾信之后的南北朝诗人只有少 数人偶尔使用名词句。进入唐代以后，名词语（句）的使用才日趋普遍。初唐四杰、沈、宋、 盛唐的王维、王昌龄、李白、杜甫、中晚唐的刘长卿、韦应物、白居易、李商隐祁较多地使 用名词语（句），其他很多诗人也都或多或少地使用过。其中使用名词句最多的诗人是片居4逮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齐诗”卷三，中华书局1

14、983年版，一四二九页。本文凡引 谢眺、庾信诗皆出此书，以后均只随文注出书名、卷数、页码。易和杜甫。杜甫的名词句最为复杂多样，白居易则最多地使用七言的名词句，在他之前的名 词句主要是五言句。另外，白居易和李商隐又都使用过连续四句的名词句。唐代名词句的使 用还有一个独特情况，那就是在一首诗的开头就宜接用名词句，比如宋Z问的在荆州重赴 岭南的开头“梦泽三秋日，苍梧一片云”（全唐诗卷53） 李白的送储邕Z武昌 的开头“黄鹤西楼月，长江万里情”（全唐诗卷177）、杜甫著名的旅夜书怀的开头 “细草微风岸，危檣独夜舟”和江汉的开头“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等。这都说明 唐代诗人在尝试着用不同的方式运用名词

15、句。唐以示，宋诗、宋词和元代散曲使用名词句也 很普遍，但其基木方式不脱唐人格局，只不过在名词句的字数上又有变化而已。那么，为什 么名词句能够出现并成为古典诗的重要句式？王力先生曾指出近体诗的特殊语法跟古诗 发生分歧的三个原因：比如，在五字或七字Z中要展开丰富的想彖，不能不力求简洁，凡是 可以省略而不影响语意的字往往都省略了（另外两个原因与名词语的运用无关，故此处不引， 参见汉语诗律学上，308页）。蒋绍愚先生则指出（狭义）名词语的运用（尤其是将句了 转化为名词语）是唐代诗人使句子凝炼、诗化的一种诀窍，其具体原因有二：一、平仄、押 韵、字数的要求；二、为了更具近体诗格调（唐诗语言研究，189页）

16、。这些说法都有道 理，但正如前面所论，典型的名词句最早出现于谢桃、庾信诗歌，我们必须对此作岀解释。 如果结合古典诗的发展历史来看，谢桃、庾信的时代正是更加注重音律和谐与形式骈偶 的新体诗形成并发展的时代，名词句的出现或许与此有关：因为纯粹名词性的句了相并列可 以获得更强的对仗效果，也可以获得更强的形象感。这从此前长期流行的那类叠词加名词的 句式就可以获得启示。艮次，正如王、蒋两位先生所指岀的，为了在尚定而有限的字数内表 达更多内容（或新的内容），必须舍弃一些可以舍弃的语言成分。比如庾信的忝在司水看 治渭桥诗中有这样两句“春洲鹦鹉色，流水桃花香”（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北周诗” 卷三，二三七四页），要完全表达这些意思，确实无法再加入任何一个动词或者连词。庾信 在他的咏画屏风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