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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獒大巴与楼梯间先生，先生!一个长相模糊的女服务生在轻推着我的肩膀，我睁眼时，吓了她一跳。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包夜仅提供到7点。请问您还需要继续上网么?如果需要的话，请您到前台给网吧卡充值。糟糕，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条件反射的用手摸着屁股口袋的钱包。钱包还在，我舒了口气。我看起来像在上网么?女服务员哑然。强光刺进我的眼睛，使我的眼睛无法顺利的睁开。我座位前的电脑已经因为消耗完卡上的时间而自动关闭了。继续睡用加钱么?我眯着眼睛问。不好意思，如果您不上网的话用语10分，态度2分。没关系，我知道了。洗手间怎么走?我打断她。直走，然后右转就到了。好，谢谢。我艰难的站起身，坐着睡觉让我的后背和脖子有种被
2、史泰龙拧过的感觉。我知道这是拖着迈向中年的身体来网吧过夜的沉重代价。我作了一个极其不标准的扩胸运动，脊椎传来骨头的扭打声。先生，卡。在我径自走向洗手间的路上的时候，女服务员叫住我。哦。我犹豫的接过这张余额归0的卡。我之前办的会员，这玩意儿还能退钱么?我指着卡说。对不起，我们的会员卡不回收。您下次来直接去前台充钱，就能再次使用了。女服务员口吻像是在背书。当然不能，我想。不然网吧服务员将成为网吧里最富有的人。恩，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搜寻着下次来网吧的理由。在接近洗手间的时候我发现其实这里就是网吧空气之所以难闻的根源。其实根本不用问别人洗手间在什么位置，蒙住眼睛只凭嗅觉就能找到。湿漉漉的洗手间
3、泛着阵阵的腥臭，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地板，迈过肉眼可见的任何液体。然后停在洗手台前，用有排尿障碍般的水流洗脸，漱口，努力使目光恢复光泽。我尽可能的不去想昨夜的大火，直到我抬起头，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样子?8点，祥和集团大厦，负五楼，面试。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照旧跳出洗手间，网吧墙上的塑料钟表显示7点11分。推开网吧门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置身大兴安岭，就连夹着汽车尾气的风都倍感清新。路上已经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若有所思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缓慢前行。所有男生毫无例外，都在路过网吧的时候向里面眺望一眼。可怜的学生，在18岁以前，这个世界充满了禁区，网吧也是其中之一。对他们来说，所有的禁区都充满了神秘和幻
4、想，然而不曾停歇的倒计时让他们充满希望和憧憬?总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走入禁区，变成一个龌龊并快乐的成年人。但在成年人眼里，神秘的巨幕早已被撕碎，一切在习以为常后变得沉闷。可悲的是倒计时仍在继续，禁区无法再回到充满神秘和幻想的状态。因此也无法判断哪方更加可怜。来。我把一个学生叫到身边，他迷惑的看着我这个大清早从禁区走出来的叔叔。我有一张这儿的卡，你不穿校服的时候可以拿它进去，充点钱就能玩了。这卡20买的，但他们不退，20卖你怎么样?学生很犹豫，手揣进裤兜，忍不住的向网吧又看了一眼，禁区诱惑依然。是会员卡么?他问道。要是临时卡的话我可以直接退了，也不用再找买家。我语重心长。可我没那么多钱。学生很惋惜的
5、看着我。15?学生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把攥在手里的散钞清点了一下。只有12!他汇报清点结果。成交!他略显紧张的接过卡，我略显紧张的接过钱。我在网吧门前，和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做成了人生中的第一笔交易。20买的卡12卖出去好像有些吃亏。我努力安慰自己?如果道德尺度在电视直销广告之上，就没办法以原价卖出二手的东西。人之所以吃亏是因为有道德，我大概需要时不时的吃点亏来证明我具有道德。钱这种东西很让人琢磨不透，12元在网吧卡里的时候，可以让人买一个面包并有一个过夜的地方，但不在卡里的时候，只能在街角的小店换两包几乎最便宜的香烟。我把两包用于储备的香烟放进裤兜，看起来像是长在大腿上的恶性肿瘤。至少还没长进肺
6、里，我用手指敲打着肿瘤走到大巴车站。车站拥挤且混乱。在这个上班的高峰期，每个人都盼望着自己可以占领大巴停靠时车门正对的位置。我护着钱包夹在其中，身后的人推搡着我，我推搡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却不在意，也推搡着他前面的人。大巴迟迟不出现，我无法忍受这种挤压，或者说我不愿在这种挤压下丢掉我唯一的钱包。再吃点亏吧，我像一个有道德的绅士走到车站的边缘，这里的空气好多了。一根烟后，大巴缓缓开来，外面看起来似乎是实心的。大巴故意错过人密集的位置，开到车站边缘很不情愿的停下。让我意外的是，车门正对着我。这是上天对道德为数不多的奖赏，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身后汹涌的人潮将我推上车。大巴上的气压很高，我被前后的人
7、流挤压着不自觉的移动位置，直到听到仿佛一声叹息的关车门声时，我才停止了流动，同时再也无法动弹。我甚至可以不用去扶任何把手，因为我觉得自己并非站在车内，而是被夹在空中。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谦让，大家安静的互相排挤着彼此。几秒钟后，车动了。大巴就像一个按上轮子的沙丁鱼罐头，车内的人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我也是其中一条，而且是极其普通的一条。我突然觉得每个人长的都很像，连表情都一样，仿佛想着什么，也仿佛什么都没想。一个突如其来的刹车，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挤进了我前方肥胖乘客的身体里。大巴在黄灯亮起前停靠在十字路口上，旁边的几部小车呼啸而过。车上的人抱怨完司机后，若无其事的俯视着安分停在大巴旁边的私家轿车
8、，仿佛都在联想着自己坐在宽敞的私家车中随着车内音乐拍打着方向盘的样子。然而，绿灯亮起，一阵激烈的摇晃晃醒了所有人梦。私家车用着火箭般的速度眨眼间脱离了人们的视线。下一站?祥和集团，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我闭住呼吸以游泳的姿势向后门挪动。这产道般的空间让我本来酸痛的后背和脖子高潮般的痉挛。我分不清是我自己的意愿还是推搡所致，我顺利的下了车。虽然我的身上没有羊水，但这让我再次确定了自己是一个30岁婴儿的定位。获得新生的我被前方一座雄伟的建筑震撼了。高耸如云的大厦身披玻璃外套，俨然一颗巨大的钻石与晨光搭配出了奇幻的视觉效果。钻石的顶端，横挂着祥和集团的牌子。大厦的底座大概10层楼高，四方的形体配合边
9、角的流线型设计，使整栋大厦倍显大气却不失优雅，而其墙壁边缘上尖锐的浮雕也让这座大厦同时具备了无限的活力和无法抵挡的攻击性。我在大厦下的广场上呆站了良久，我数着大厦大门前的布满各国国旗的旗杆，一共12个。我点了根烟，越发不可思议自己是来这样一个集团面试的。陆陆续续有人进入大厦，我也尾随其后。大厦的正门约有5个我的高度，门外每隔10米整齐的摆放着看起来价值连城的金属垃圾箱。垃圾箱上方的凹槽中平铺着白色的细沙，清洁工人在细沙上用钢印印出了祥和集团四个字。我满怀罪恶感的将烟头捅进沙子，弄散了沙子上的图案。正要进门，一个身材魁梧的制服保安叫住了我。去哪?我来面试的。我比他更怀疑自己的身份。面试?他的怀疑
10、超过了我。有什么可以证明么?他上下打量着我身上廉价的衣服，廉价的裤子和廉价裤子上的12元的肿瘤。证明?我不知道来面试还需要什么证明。我昨晚收到通知，让我今天8点来祥和集团，负5楼面试，电脑可以证明，但我没办法随身携带。虽然心虚但我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力度。负5楼?保安像一个资深的FBI探员一样再一次扫视我的全身。我们这可没有什么负5楼，出去吧。他像打发乞丐一样，推着我的肩膀把我向门外送。这并没让我感到意外，果然还是被人摆了一道。那个恶作剧的策划者也许此时正在哪里看着我的窘迫窃笑，也许仍在睡觉，或者根本就不记得他自编自导我主演的恶作剧。但保安的这种蔑视让我把心中所有的委屈瞬间转化成了愤怒。别推!手，
11、别碰我!你这是干什么!我厉声道。从大门进来的人好奇的看了一眼，但没人停下，大家都不感兴趣的向大堂走去。我深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对这栋楼了解多少?对整个集团又了解多少?我边说边走回刚刚的位置，我告诉你，这座大楼远比你知道的要高，它的下面也远比你知道的要深。你身为保安，站在这里，穿着公司发给你的制服，不是让你驱赶来那些来集团重要部门面试的人。我指着自己，如果我被这个部门面试的人告知去负5楼面试，那么这里就有负5楼!你不知道有负5楼的存在，是因为你?还没重要到可以知它的存在!公司不会把所有细节都解释给你听!我不想跟你在这浪费时间，你最好找你们的保安组长问清楚状况。我演着戏，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推向
12、更加不幸的境地。我相信就连这场闹剧的编剧都想不到事情会向这么有趣的方向发展。保安组长，我就是那就快去问问比你更高一级的人的意见!你看，马上就要8点了。我不是一个喜欢迟到的人，如果迟到我宁可不出席!如果集团这个部门知道了辛辛苦苦挖我过来面试的精力，被一个自以为是分不清状况的保安组长浪费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领到这个月的薪水。我也希望，你能在下个月以前找到其他一个你能知道楼有高的大厦里继续当你的保安组长!保安在我的滔滔不绝中失去了锐气。那我要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打电话堂堂一个保安组长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就去打电话确认?也好，这能证实我是来面试的，也能证实你这保安组长对看人有着丰富经验。你最好赌一下，如
13、果你的上级告诉你我是来面试的，那你在他心中会留一个什么样的美好印象?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是来面试的，我是8点准时来吵架的!你去打电话吧!等下我在面试的时候会和集团股东们好好聊聊这个故事，说不定是个很好的开场笑话。现在是7点56，我指着大厅内的时钟继续道除去坐电梯的时间你还有2分钟打电话!2分钟够用么?但请允许我先警告你，可以机智判断别人身份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打电话不会是其中之一。我挖掘着他身份上的弱点，编造种种假象。呃，对不起。魁梧的保安终于向我屈服了。这么说我可以进去了?我乘胜追击，继续瓦解着眼前这个保安队长的自信。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去该死的负4楼么?如果正巧有负4楼的话!是。直走到前面是电梯
14、区，1，2，3号电梯是去1到10楼的，4，5，6号电梯是去11到30楼的，7，8负4楼在30楼以上么?负4楼!我打断他的话。1至5号电梯都能下到负4楼。保安不敢再直视我的眼睛。谢谢。我头也不回的走向电梯，发抖的手怎么都无法塞进裤子口袋。3号电梯的门开着。我掩饰着加速的心跳，迅速进入电梯，顺着手指找到了负4楼的按钮，按了一下，然后慌忙的敲击着关门键。我担心保安队长回心转意打了电话，然后气冲冲的进来用胸肌把我夹出电梯。但在电梯关门之前，什么都没发生。随着铜铃般清脆的叮声后，电梯门打开，我来到了负4楼。我不自然的走出电梯，身后的电梯门叮一声后关闭了。把我留在一片寂静中。我感到不安，在我面前的是迷宫般
15、的停车场，四处散发着汽车轮胎的味道。NOWWHAT*?(*译:现在怎么办?)我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可笑?负4楼?难道我刚刚把一个跟我无冤无仇的保安组长骂得怀疑自身价值的目的就是来这样一个鬼地方?该死!我甚至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我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并把我目前的境地归咎在这场恶作剧的编剧的身上。我像一个没钱买车却逛车展的可怜观众，粗略的欣赏着停车场的各种曾经在杂志上见过的名牌车子。压抑着喜爱并尽可能的挑出每部车的毛病。直到我发现前方尽头的墙上一道绿色的安全门。里面如果是楼梯的话说不定可以通到地面。我向门走去，祈祷不要在里面撞见正要下楼的保安组长。即便他在里面等着暴打我，我也不愿在这个满是我支付不起的汽车和汽车尾气的地方再多呆一分钟。我来到安全门前。门没有锁，我舒服的扭开。开门的刹那间楼梯的灯亮了，但让我失望的是，楼梯并非通向上一层，而是向下延伸的。莫非，还真有负5楼?我犹豫着该不该向下走时，安全门关上了。我从中听出了一声不自然的金属声，一种不安涌上心头。回头已晚，果然安全门锁上了，我无法从里面把门打开。厚重的绿色安全门把我关在狭小的楼梯间。太好了!我诅咒着这场恶作剧的编剧。不管眼前的路通向哪里，看来我只有一个选择。我沿着楼里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