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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蔡元培与军国民教育会及光复会孟岘 自爱国学社建立起。蔡元培就成为东南地区革命者的领袖人物。可是，关于他在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和光复会的活动，史籍却多语焉不详。蔡元培回忆自己早期革命活动历史时，史实颇多淆乱，使这段历史变得更加扑溯迷离。由于这些史实涉及同盟会成立前革命派的组织活动状况，有必要作一番考订。 蔡元培关于自己早期革命活动最详尽的回忆，见于蔡孑民先生传略，系由蔡元培口述、其内弟黄世晖记录整理。传中说： 自东京同盟会成立后，杨笃生君、何海樵君、苏风初君等，立志从暗杀下手。乃集同志六人，学制造炸药法于某日人，立互相监察之例，甚严。何君到上海，仿孑民密谈数次，先介绍入同盟会，次介绍入暗杀团，并告
2、以苏君将来上海，转授所学于其他同志。其后苏君偕同志数人至，投孑民，孑民为赁屋，并介绍锺宪鲁君入会，以锺君精化学，且可于科学仪器馆购仪器药品也。开会时，设黄帝位，写誓言若干纸，如人数，各签名每纸上，宰一鸡，洒血于纸，跪而宣誓，并和鸡血子酒而饮之。其誓言，则每人各藏一纸。乃教授制炸药法，若干日而毕。既能造药矣，而苦无弹壳。未几，黄克强、蒯若木、段 书诸君，先后自东京来，携弹壳十余枚。是时王小徐君、孙少侯君已介绍入会，乃由孙君携弹药至南京隐蔽处，试之，不适用。其后杨笃生君来，于此事尤极热心，乃又别赁屋作机关，日与王、锺诸君研究弹壳之改良。其时费用，多由孙君担任，而经营机关则孑民与其弟元康任之。元康既
3、由孑民介绍入会，则更介绍其同乡王子余、俞英有志压、王叔枚、裘吉生及徐伯荪诸君。徐君是时已联络嵊、天台诸会党，而金、衢、严、处诸府会党，则为陶焕卿君所运动。孑民既介绍陶君入会，则乘徐、陶二君同到上海之机会，由孑民与元康介绍陶君于徐君，而浙江会党始联合焉。制弹久不成，杨君奋然北行。 抵保定，识吴越君及其他同志三人，介绍入会。并为吴君介绍号孑民，言吴君将进其妹来上海，进爱国女学校。吴君后来函，言有事不能即来。未久而中国第一炸弹，发于考察宪政五大臣车上。孑民等既知发者为吴君，则弹必出杨君手，恐其不能出京。孙少侯君乃借捐官事，北上，仿杨君于译学馆。知己被嫌疑，有监察者。其后杨君卒以计，得充李木斋君随员而
4、南下。 另一次较详细的回忆见我在教育界的经验一文。该文作于一九三七年，与蔡孑民先生传略所述大体相同。其后，又有较为简略的一次回忆，系一九三九年七月间在香港对肖瑜口述的，记录以蔡孑民先生自述身家轶事为题发表。 中国同盟会是一九五年七、八月份才在日本东京成立的。蔡元培加入同盟会的具体日期，据现在还留存着一本同盟会东京总部的会员名册所注，是“乙巳九月二十九日”，即一九五年十月二十七日。但是，一旦用这一日期来检查回忆所展示的各个重要历史事件的时间序列，就发生一系列问题。例如： （一）吴樾炸五大臣，时在乙巳九月二十六日：即一九五年十月二十四日，亦即蔡氏加盟前三天。并非如回忆所说是在他入会后颇久才发生的。
5、 （二）按回忆，杨笃生（毓麐、守仁）加盟在蔡之前。查同盟会会员名册，杨加盟是在“丙午五月初四日”，即一九六年六月二十五日，地点在日本。晚于蔡氏加盟整整九个月。 （三）按回忆，苏凤初（鹏）加盟也在蔡之前，地点是日本。但查苏氏于一九四年十一月在沪因万福华案被捕，释放后返湘，一九五年初至武汉与王汉、胡瑛等谋刺铁良不成，又返长沙任教于某学堂。至一九六年，苏始在长沙加入同盟会，并再次赴日迎回陈天华灵柩，这些都在蔡氏加盟之后。 （四）按回忆，孙少侯（毓筠）是在蔡以后加盟的。但同盟会会员名册却明载他的加盟日期为“乙巳九月二十九日”，与蔡同日。 （五）蔡说陶焕卿（成章）经他介绍入会。查同盟会会员名册，陶是在“
6、丙午十一月二十日”，亦即一九七年一月四日与龚未生（国元、宝铨）同日在日本入会。此时，蔡元培已在北京任教于京师大学堂译学馆。 （六）徐伯荪（锡磷），人所共知，不是同盟会员。 以上例证说明蔡元培当年加入的那个团体，实际上并不是同盟会。他是误把别的革命团体当作同盟会，以致在回忆中才出现许多混乱。 被蔡元培当作同盟会的是哪一个革命团体呢？笔者认为，是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即蔡氏回忆中所提到的“暗杀团”或“秘密小组”。 一九三年七月，留日学生的爱国组织军国民教育会，因愤于清廷镇压拒俄运动，改组为“实行民族主义”的革命团体。准备进行暗杀和起义，活动日趋秘密。一九四年，出现了以杨笃生为首的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
7、苏凤初回忆说：“军国民教育会之组织，是谋对满清君臣，实行暗杀之政策，则主要所需之武器，为炸药与炸弹。于是开始求学习制造炸药，予与杨笃生、何海樵及广东胡君、江西汤君（均忘其名），离开东京，到横滨密赁一屋为制造场所。”胡毅生也证实：“甲辰夏，东京留学有志之上，欲籍暑假之暇，研究制炸药之法，乃就横滨中国人街赁一楼以为试验所，延马君武任教授。”在日本时，暗杀团只有六人，即杨、苏、何及周来苏（咏曾）、胡晴压（镇超）、汤重希（祚贤）。可见这个暗杀团的发起、主张和人员等情况，与蔡元培所说杨、何、苏等“立志从暗杀下手，乃集同志六人，学制造炸药法于某日人”正大体相合。 再看蔡氏“加盟”介绍人的政治经历。何海樵名
8、世准，江苏阳湖（今常州市）人。肄业江南水师学堂，一九三年夏历二月任上海爱国学社体操教员，易名何共和，与蔡氏共事，同年三月，何东渡日本求学。不久，拒低运动爆发，他加入了留日学生的三个一脉相承的组织：义勇队、学生军和军国民教育会。一九四年，他参加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并曾与杨笃生等潜入北京，谋图刺杀西太后。但自此以后，关于革命党人活动的各种文献，就再不见何氏名字，讫今也没有发现他加入同盟会的记载。既然如此，他介绍蔡元培加入激革命团体。当然只能是他曾在其中显过身手的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而不可能是同盟会。 其实。蔡元培和一二次回忆，都把“暗杀团”或“秘密小组”的活动，放在他一九四年暑假后重主爱国女学时期内
9、叙述，决非偶然。这正是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回国活动的时间。许多记载都提到了包括何海樵至沪、暗杀团返沪等事实。佚名杨毓麟传说： 甲辰夏，守仁（杨笃生）偕周来苏、苏鹏等组织暗杀队由日携弹药进发燕京，约张继自湘至。何海樵自沪至，设机关于津门，图炸内城宫殿及颐和园，以倾动天下之耳目。守仁潜往京师，周历地形，相机待发，狙伺数月，无隙可乘，南旋王沪。当事人张继也说： 甲辰夏，余在长沙接何海樵同志（常州人）函催到上海，海粮合我笃生在天津相候，同赴北京作满首耶拉人及载波。张继在另一处还说： （到北京后）因经费及种种环境，不能久居，乃将炸具等运回上海，放置余庆里宿所。已秋末矣。 当事人苏凤初也证实，他们在京谋刺不
10、成，“不得已，议再返东京”、，而当初在横滨研究的“制药之法，经笃生编辑成书数十页，后归沪上，寓英租界余庆里第八号，因万福华刺王之春一案，机关被破，同人等之行李。均遭英巡捕房按去，此书亦同丧失，惜哉！”以上材料所反映的暗杀团成员的行踪，与蔡元培回忆所述有关人、事，是一致的。联系起来还可推知，在这次暗杀活动中，何海樵特意绕道沪渎，与其说是为了面约张继，倒不如说是为暗杀团的撤退寻找基地。暗杀团要找上海地方的革命党人挂勾，当然以找其领袖人物蔡元培最好，而暗杀团请人中能担当此任者，又非何海樵莫属。 于此可见，无论从时间地点过是就人物和活动而言，蔡氏元培回忆中曾自述加入的那个“中国同盟会”，实际上是军国民
11、教育会暗杀团。陶成章说过：“军国民教育会织组有暗杀团，规则极为严密，为上海中国教育舍会长蔡元培所税知，求入其会”（11）。这是一有力旁证。 应当指出，蔡元培回忆中包括在同盟会名下的，还有光复会的活动。暗杀团在蔡元培加入后，在寓居上海的各地革命者中得到了发展，参加者除他回忆中涉及的一部分人外，还有章士钊、陈由己（独秀）、刘师培、赵声等。光复会就是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和东南革命力量汇合的产物。陶成章在说到蔡氏加人暗杀团一事后，接着又说：“于是改名光复会，又回复古会，军国民教育会之名词，逐销去无踪矣。当光复会成立之时，正万福华枪击王之春不中之时也”（11）。俞子夷也回忆说，他在爱国女学任教时，参加了制
12、造炸药的小组，不久，蔡元培即命他起草了光复会的章程。12 在蔡氏回忆中提及却未被标明的光复会活动，主要有两件。 其一，是介绍陶成章、徐锡鳞入会，联络浙江会党。关于此事，陶氏有记载，说：甲辰冬，复波日本，道经上海。是时，蔡元培已由人望见推为光复会会长。元培与成章为同乡，成章素重元培德行。元培之组织光复会，本为暗杀计，然亦招罗暴动者。知成章于内地各秘密党中颇有结纳，故劝之入会。成章不能却其意，遂入其会。 是时，元培从弟蔡元康（字国亲）到绍兴运动商学工界，声言成章已入会。诸志 士闻成章之入会也，亦遂群入其会。徐锡麟亦于是年冬十二月到上海，见元培于爱国女学校，入光复会为会员也。 甲辰冬，以事过上海，寓
13、于五马路周昌记，因至虹口爱国女学校访蔡元培，成章亦在焉。时元培与皖宁诸志士组织一秘密会，名曰光复。邀锡麟入会，从之。成章因尽以己所经营者告之锡麟。锡麟归绍兴，始以兵法部勒其子弟矣。（13）这些记载，抛却其中自矜自伐之处，所叙事实与蔡氏回忆中的有关内容是一致的，但陶氏说明了这都是光复会的活动。 其二，是吴樾炸出洋考案宪政五大臣一事。此事同赵声、杨笃生的关系是人们所熟悉的，这里就不再引证了。 但也必须说明，“军国民教育会”和“暗杀团”的名称，在光复会成立之后，并没有象陶成章所说的那样“销去无踪”了。有记载说，徐锡麟在沪加入的团体叫“暗杀团”（14）。杨笃生同吴徽等在保定成立的组织，则被称为“军国民
14、教育会保定支部”15或“北方暗杀团”16。可见，旧的名称还在光复会成员中间沿用，原因当然在于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的暗杀事业已被光复会所继承。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蔡元培关于其加入中国同盟会经过的历次回忆，实际上并不完全是同盟会阶段的历史，它主要叙述了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光复会的历史。但蔡元培把加入暗杀团一事，误作加入同盟会，因而对后来成立光复会、加入同盟会的过程都没有指明。这就给据以研究这段历史和有关人物传记的人带来很大困难。通过以上考订，笔者认为这些回忆中的材料可以比较方便地利用了。由于以上海为中心的东南地区的反清革命运动，在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归国之后才认真地组织起来，所以蔡元培的回忆尽管很简略粗
15、疏，却对了解此段革命运动的发展，诸如光复会的起源、光复会和同盟会的早期关系，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注：蔡孑民先生育行录，新潮社一九二年版。 蔡元培选集，中华书局一九五九年版。此文初刊于宇宙风第五五、五六期。 初刊于天风月刊，后易题蔡孑民先生自传之一章，载于传记文学第十卷第一期。 革命文献第二辑，一九五四年台北版。 柳漠化语，拒俄运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一九七九年版。 同盟会成立前二三事之回忆，三民主义半月刊第五卷第九期，一九四四年十一月。 见曹亚伯武昌革命真史，中华书局一九三年版。游瑞士日记张溥泉先生全集，一九五一年台北版。回忆录，同注柳溪忆语。（11）浙案纪略，辛亥革命三，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五七年版。（12） 俞子夷回忆录未刊稿。（13） 浙案记略（14）南史氏（陈去病）：徐锡麟传，武昌革命真史。 （15）冯自由：中国革命运动二十六年组织史。 （16）冯自由：新湖南作者杨笃生，革命逸史第二集。欢迎阅读本文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