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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丈青”新解摘要：当下对水浒传中“一丈青”的解释都不尽人意，本文从金瓶梅中的“一丈青”入手，得出金瓶梅中的“一丈青”身材既不高大面容也不漂亮，并联系各种文献及方言，认为“一丈青”本意是“泼辣、悍勇”的意思。“一丈青”与“楞头青”、“二青”、“半青”之“青”当是一个意思。关键词：一丈青；水浒传 金瓶梅 一、对“一丈青”的不同理解水浒传中的“一丈青”是扈三娘的绰号，对于这个“一丈青”表示什么（，）学界一直有争议。“一丈青”还见于水浒传外的其它文献，现把相关文献及方家意见胪列如下：1、水浒传中“一丈青”扈三娘。2、龚圣与宋江三十六人赞题浪子燕青说：“平康巷陌，岂知汝名。大行春色，有一丈青。”1（
2、P22）3、大宋宣和遗事有“一丈青”张横1（P47），后来又有“呼延绰却带领着李横”1（P47）。按，张横、李横必有一误。4、三朝北盟会编卷138：建炎四年五月，史康民及金人战于定县，军败，闾勍就执而死。初，勍迎奉神御起离西京也，于岳飞处借使臣数十人，而宏其一也。循蔡河而下，至濠州，遇张用，勍说用归朝廷，以马皋之女一丈青嫁用为妻。初，皋为郭仲荀所诛，勍周恤之，以为义女。既嫁用，遂为中军统领。有二认旗在马前，题曰：“关西贞烈女，护国马夫人。” 此处“马皋之女”有的本子均作“马皋之妻”，误。余嘉锡、朱东润及胡斌等先生均沿其错。此处按四库全书本改。按，如果“一丈青”真是“马皋之妻”，她既然改嫁给张用
3、，就一定不能称为“护国马夫人”，因为马是前夫的姓。2（P1008）余嘉锡先生说：“盖青为春色，一丈青者以喻春色之浓耳。是必闾里浪子相传俚语，以此指目男子妇人之年少美色者。而李横及马夫人，遂皆取以自号。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九举临安私名妓女有一丈白杨三妈，正可与一丈青作对。一丈白者，盖亦时人调谑之语，讥其年华老大，秋色己深尔。”3（P63）持这个观点的还有石麟先生，他解成“英姿飒爽，颀长美貌”4（194）严敦易先生说：“一丈喻其长，青则是指一身花绣的颜色。”5（P112）强调“一丈青”重于表现燕青的俊俏风流。袁世硕先生也说：“我觉得龚开赞燕青用了一丈青三字，是指他遍体雕青，有一身美观的花绣。”6（P2
4、1）曲家源先生说：“龚圣与画赞在燕青赞语里有太行春色，有一丈青字样，似乎不是梁山中人，而是一个和燕青有关系的女性。宋吴自牧梦粱录载临安官妓绰号有叫一丈白的，言其身材高。据此可知，一丈青是说扈三娘身材很高。” 论者都引梦粱录中“一丈白”来解释“一丈青”，如上文余嘉锡先生，但经检原文，“一丈白”在梦粱录卷20而非余先生所说卷19，且文中没有象曲家源先生说的“言其身材高”，不知属于误记，还是别有版本。7（P126）胡斌先生也说：“一丈青最确切、最原始的含义，应该是指人物身材长大，并非某位好汉固定的绰号。”8（P82）李葆嘉先生认为：“以一丈青为绰号，既以一头尖可刺人喻其性格泼辣难惹，又以其细长喻其身
5、材颀长。扈三娘绰号一丈青兼表其个性与外形。”9以上四种主要观点分别指1、漂亮2、身材高且有漂亮的纹身3、高4、泼辣且高。我们以为，一个正确的释义必须能合理地解释文献中出现的各种“一丈青”，否则这个解释就是不全面的。当我们试着来解释各种“一丈青”时，发现每种释义都顾此失彼。如“一丈青”为高，但是水浒传中的“燕青”身高只有六尺，张横只有七尺（如果就是水浒传的张横的话），且水浒传没有提到扈三娘是高个子。如果“一丈青”解为漂亮，这倒是能满足扈三娘、燕青、马皋之妻（姑且认为她是漂亮的）。这个张横如果是水浒传中之张横，当然不是漂亮的。但如果是李横的话，也许是漂亮的，从以上提到的材料还不能反驳这一条。但笔者
6、有证据证明“一丈青”决不会是“漂亮”（详后）。从上面分析看出，目前的释义还不能圆满的解释所有的现象。因此，这些解释就不是合理的。要确定“一丈青”的含义，还需要新的材料。笔者发现，这样多的学者对这个词进行旁征博引的考证，竟然都没有提到金瓶梅中的一个女佣“一丈青”！而剖析金瓶梅中的“一丈青”可以比较正确地解释水浒传中之“一丈青”。二、金瓶梅中的“一丈青”形象一丈青在金瓶梅中是个比较奇怪的人物。说她奇怪是因为她的名字“惠庆”直到78回才出现，且只出现这一次。也就是说在金瓶梅中提到她时，都说“一丈青”，只有一次说“一丈青惠庆”，这在金瓶梅中极为罕见，只此一例。这种称外号而不称名的现象在水浒传也有。胡斌
7、先生说：“考察水浒传，我们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梁山好汉的绰号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但是，唯有王矮虎与一丈青使用得如此频繁，甚至取代了正式名号。”8（P84）在西门庆的家人除了“一丈青”还没有其他人有绰号的。而“惠庆”这个名字也好象到了78回作者为了“统一格式”而随便给她起了个名字。说“随便”是因为“惠庆”与“西门庆”重名，虽然主仆之间不会有严格的避讳，但这种情况也应该避免。如在红楼梦中“原来这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宝玉，便都把这个字隐起来，便都叫他小红”10（P400）。这大概是作者本来没有想到给“一丈青”起名，但到了后来，“其次是来昭妻一丈青惠庆，来保妻惠祥
8、，来兴妻惠秀、来爵妻惠元，一般儿四个家人媳妇磕头”11（1088），看得出，西门庆家中家人的老婆都是以“惠”字开头的，其他三个家人妻子的名字在以前都有交待，而惟独没有“一丈青”，而这时如果不给一丈青一个“惠”的名字，就没法和其他三人统一。顺便说一句，来旺的老婆惠莲原来叫宋金莲，“月娘因他叫金莲，不好称呼，遂改名惠莲”11（P255）。按，这句话有问题。我们知道，西门庆家中家人的老婆都是以“惠”字开头的，所以把“金莲”改为“惠莲”乃是西门庆的“家规”，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什么说“月娘因他叫金莲，不好称呼”？“金莲”难道比“惠莲”拗口？从情理上推测，只能是“宋金莲”字与“潘金莲”重名，则应当改“
9、莲”字而不是改“金”字。这从上面红楼梦中的例子也可看出。所以，惠庆与西门庆、惠莲与潘金莲的同名是让人费解的。或许作者别有用心或根本没有用心？值得探讨。我们知道金瓶梅承水浒传而来，金瓶梅与水浒传中的这两个“一丈青”必定有相同的地方，否则何以都叫“一丈青”？笔者认为“一丈青”一定不是漂亮的意思。因为如果是漂亮的话，西门庆是不会放过她的。据张竹坡杂录12，西门庆淫过家人的老婆有来旺媳妇惠莲，来爵媳妇惠元。按常理，他的家人媳妇漂亮，他一定想方设法搞到手，而小说中对此只字无提，可见“一丈青”只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女人。“一丈青”也不是个子高的意思，因为在水浒传与金瓶梅两部小说中，对两个“一丈青”的身高均没有
10、提到，如果是个子高的话，不会两部小说都不提到，更准确的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一丈青”是高个子。再进一步说，如果“一丈青”是高个子，但在金瓶梅中却没有丝毫涉及到她的身高，如果“一丈青”的高对小说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显然是败笔，金瓶梅的作者当不至于如此。既然“一丈青”不是表示身高与长相，笔者以为应该表示性格。对金瓶梅中的“一丈青”的形象进行分析，我们就会发现“一丈青”是个泼辣的女光棍。在金瓶梅中有“一丈青”有关的事情主要有三件，在这三件中，“一丈青”都表现了其“泼辣、大胆”的性格。第一件是救了上吊自杀的宋惠莲并在宋惠莲与孙雪娥吵架时进行劝解。我们来看宋惠莲自杀时“一丈青”的表现：听见他在屋里哭了一回
11、，不见动静，半日只听喘息之声，扣房门叫他不应；慌了手脚，教小厮平安儿撬开窗户钻进去11（P305）从上面描写来看，一丈青惊慌中仍然镇定，先是“扣门”，后来叫不应，又叫了人来，这完全表现了她的大胆。为了对照，我们来看醒世姻缘传中也有一个类似的场面，计氏上吊死了，“那丫头把门一开，大叫了一声，倒在地下，再做声不出了。丫头道我只一见就唬杀了。”13（P113）这是丫头看见计氏吊死时的反应，两相对照，一丈青胆子够大的。宋惠莲与孙雪娥扭打在一处时，“慌的来昭妻一丈青走来劝解，把雪娥拉的后走”11（P309）。就常理而言，没有人愿意在别人打架时劝解，不但怕被当事人埋怨，而且怕伤害着自己。嵇康就曾经告诫儿子
12、遇见争斗要赶紧避开14（P340），这难道不是表现了一丈青不怕事的性格吗？鲁迅先生称赞金瓶梅时说：“作者之于世情，盖诚极洞达。”15（180）作者既然如此洞达人情世故，则他让“一丈青”来劝解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丈青”主动来劝解也说明了她“好事”的性格。第二件潘金莲唆使西门庆打了一丈青的儿子小铁棍一顿。作为下人，一丈青并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大骂了好几天，书上说是“海骂”，可见骂之剧烈。“于是厨房里骂了，到前边又骂，整骂了一二日还不止声”11（P331）。这次骂人矛头直指潘金莲暗中也骂了西门庆，因为就是西门庆打了她的儿子，她不可能指着他两人的鼻子骂，因为毕竟是下人，但她还是骂了，影响还很大。孟玉楼说
13、“惹的一丈青好不在后面海骂”11（P336），我们说，一丈青敢于骂潘金莲，胆子真是不小。在西门庆家中，一丈青敢骂主人，十分难得。家人来旺也骂西门庆和他的老婆关系不正当，但只是在醉中，醒来就后悔，当不得真。其他的来保和他的妻子惠祥也曾经顶撞吴月娘，那也是在西门庆死后，比一丈青大大不如。第三件为孙雪娥与来旺约会提供机会。一丈青说：“你们休推睡里梦里，要问山下路，且得过来人。你若入港相会，有东西出来，休要独吃，须把些汁水教我呷一呷。”11（P1249）其中最后一句话，极似郓哥说的“不要独吃，你也把汁水与我呷一呷”11（P48），这表明一丈青与郓哥一样，都是好管闲事，并从中牟利的市井人物，很类似王婆。
14、从以上分析可知，“一丈青”是个大胆泼辣好管闲事的市井女光棍形象。因此，笔者认为，“一丈青”是指其性格泼辣、胆大而言，在金瓶梅是没有证据哪怕蛛丝马迹表明“一丈青”是高个子或是漂亮的意思。因此，金瓶梅中之“一丈青”与水浒传中之“一丈青”性格也应该类似。但扈三娘为武林中人，只说其“泼辣”还不能形容其性格，扈三娘的性格应该比“泼辣”更进一层，因此笔者认为是“悍勇”之类的词。三、“一丈青”的其他旁证及方言中的“青”字“一丈青”为“悍勇”也可以从其他细节推出。我们知道，梁山三个女将为母大虫顾大嫂、母夜叉孙二娘、一丈青扈三娘，从她们的一（大）、二、三这样的顺序来看，“一丈青”应该大体与母大虫、母夜叉同义，说
15、她个子高或漂亮则与母大虫等不合。如果解释成“悍勇”则统一。我们知道，在水浒传中，顾大嫂与孙二娘是扈三娘的左右副手，这也说明扈三娘比她俩更勇猛，因此在水浒传中只能突出其“勇猛”的特征，而不是身高或长相。我们从上面引的“关西贞烈女，护国马夫人。”也可验证“一丈青”是“悍勇”之意。“贞烈”字典的解释都为刚正有志节，常常用来赞美守节不辱的刚强女子。这里的“烈”就有“悍勇”的意思。明史中出现悍匪“一丈青”。明史卷260载：别贼王嘉胤掠延安、庆阳，鹤匿不奏，而给降贼王虎、小红狼、一丈青、掠地虎、混江龙等免死牒。安置延绥河间曲，贼淫掠如故，有司不敢问。16（P6727）从“王虎、小红狼、一丈青、掠地虎、混江龙”来看，“一丈青”也只能是“悍勇”的代名词。那么“一丈青”是怎么来的呢？笔者认为应该来自于方言。特别是“青”（读音），在笔者的家乡泰安地区表示“鲁莽、凶猛”之意。如“露头青”也叫“楞头青”，表示鲁莽、蛮干又傻乎乎的年青人，还有“枪打出头鸟,霜打露头青”的谚语，“楞头青”己被收入汉语大词典，无须赘述。我的家乡说人莽撞或横行霸道，就称“他那个人真二青”或“你很二青”等等。（未必是这几个字，指读音）“二青”为形容词，这是笔者从小就听到的话。可惜笔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