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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 帝国 ” 概念的历史沿革及其启示 作者：饶淑莹加入日期： 2009-9-18录入：点击： 17 - 内容提要： 帝国无论是作为一种历史现实、概念范畴还是分析工具都是很重要的。然而， 学 界关于 “ 帝国 ” 的概念存在许多的混乱，“ 帝国 ” 一词被政治家和学者们在不同的场合使用而赋 予迥异的涵义和褒贬色彩。本文试图摆脱当代关于帝国主义的两极辩论的限制，详细考察从 最早的罗马帝国到现代“ 帝国 ” 概念发生的历史沿革以及它所具有的丰富的政治涵义，从而帮 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探讨历史上的帝国和当今世界。 关键词：帝国；帝国概念；帝国主义 911 之后，各界开始流行使用“ 帝国 ” 一词来描绘
2、美国在世界系统中的角色。新保守党人尤 其热衷于使用这个词，并试图赋予它正面的涵义。美国以及后来英国对伊拉克的入侵使这个 辩论不只具有理论的意义，而且具有很强的现实性，西方学界也出现了许多著作和文章将美 国与罗马帝国、与英帝国进行比较。“ 帝国又开始时兴起来” 。i 历史学家们一直都对具体的 帝国感兴趣， 最早可以追溯到爱德华 吉本。ii 马克思主义者也比较早地关注帝国主义问题。 1991 年前苏联的突然解体令众多的苏联问题专家大跌眼镜，也使人们开始重新关注帝国。 前苏联的突然而且和平的解体明显与它内部的体制有关。然而， 尽管像多民族、 高度集权以 及其他一些常常与帝国联系在一起的特征也出现在前
3、苏联身上，但这并未引起诸多前苏联问 题专家的注意， 因而没有专门从帝国的范畴来研究这些问题。相反， 只有少数的帝国研究专 家在这之前做出过它可能走向解体的预言，这使人们开始重新重视帝国研究的价值。 帝国无论是作为一种历史现实、概念范畴还是分析工具都是很重要的。今天， “ 帝国 ” 是对领 土非常辽阔， 统治或支配民族众多，拥有极大的国际影响力的强大国家的通称。然而， 目前 学界关于 “ 帝国 ” 的概念存在许多的混乱，“ 帝国 ” 一词并没有比较精准的科学定义，使用十分 混乱。 “, 帝国 ?是一个充满了政治和文化危险的词语”iii，它在不同的时代对不同国家的不 同民族都具有不同的意义，因而常
4、常被政治家们在不同的场合使用而赋予不同的涵义和褒贬 色彩。 围绕帝国的概念和合法性产生的冲突和论战古已有之。冷战时期， “ 帝国 ” 一词被牵扯 进对立的东西方的论战中，更是打上了深刻的意识形态的烙印。在帝国主义理论的影响下， “ 帝国 ” 一词对于中国的许多学者和大众来说主要是贬义的，一个国家是否被定义为帝国具有 重大的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意味，这是一种非常狭隘的理解。有学者指出，“ 具有讽刺意味的 是，前苏联是在它结束的那一刻开始成为,帝国 ? 的” 。iv 然而，要真正理解帝国，我们应该 摆脱当代关于帝国主义的两极辩论的限制，详细考察从最早的罗马帝国到现代“ 帝国 ” 概念发 生的历史沿革以
5、及它被赋予的丰富的政治涵义，这样才能帮助我们认识到在使用这个词的过 程中我们可能面临的一些隐蔽的陷阱，并为我们更好地理解现实中的帝国和当今世界提供概 念上的铺垫。 v “ 帝国 ” (empire) 一词的历史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拉丁词imperium，指古罗马长官发布命令 并得到被统治者的完全顺服的权利，后被扩大指罗马向被统治的民族要求顺服的权力。此后 该词的意思经历了一系列的沿革，其内涵已经有所偏离最初的拉丁涵义。罗马人对帝国下的 最初的定义主要是法律和政治意义上的。 “ 在某种程度上，在西方历史中以及历史学家对它的运用中仍旧保留了这种传统。如果能够 将帝国的定义局限在政治和法律的意义上来
6、使用当然是比较安全的。从这个角度帝国指的是 有明确的疆界划分的某个具体的政体，它对不同程度地处于直接的行政管理之下的被统治者 具有主权的权威。它不仅仅是霸权或占支配地位的政治影响，也不同于一个伟大的文化具有 的吸引力或某种虚幻的全球经济系统的力量，更不是指任何形式的外来的、强加的权力或影 响。 ”vi 在古罗马人看来，罗马帝国是一种普世性的君主政体，覆盖了全世界， 或至少是他们认为值 得关心的世界。 罗马人的普世思想很大一部分源于希腊人，他们从公元前二世纪开始将罗马 帝国和宇宙等同为一并且此后一直都将两者紧密联系在一起。四世纪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的 国教后， 普世性的帝国传统与一神信仰的世界宗教
7、相结合产生了一种新的帝国，这种帝国体 制也一直存留下来，成为今天许多国家的重要体制。 此后，“ 帝国 ” 一词在其使用的过程中涵义不断地发生着变异。基督教罗马帝国有三位继承者： 拜占庭帝国、 伊斯兰教世界和西方基督教世界。第七世纪伊斯兰教的打击极大地削弱了拜占 庭帝国并重塑了它的文化、社会和政治体制，此后拜占庭帝国在很多重要的方面有别于西方 基督教世界。 在帝国方面， 最大的区别是拜占庭的君主对东正教教皇的控制比任何西方国王 对教皇的控制要强得多。另外一个主要差异是，拜占庭皇帝理论上拥有“ 绝对权力 ” ，尽管这 在实际中的运用受到许多因素的限制，但在法律上是不受限制的；而在西方基督教世界，皇
8、 室和帝国的权力不论在现实中还是法律上都受到实力越来越强大的世袭的地方贵族的严格 限制。公元1453 年拜占庭帝国崩溃，没有留下直接的继承者。尽管沙俄帝国继承了拜占庭 的某些帝国意识形态和象征意义，它在大多数方面迥异于拜占廷帝国，后来的苏联与拜占庭 的直接联系就更少了。然而， 有学者认为， 苏联在一个很重要的方面继承了基督教罗马的帝 国传统，那就是将强大的国家实力与一种预见性的、普世性的世界宗教结合起来。vii 伊斯兰教不象拜占廷帝国那样直接继承了罗马帝国，早期的哈里发政权首先是建立在新的宗 教的基础上从而形成了一种完全崭新的文明。但是早期的哈里发政权也继承了罗马帝国的一 个很重要的传统，即他
9、们所信奉的新宗教也是一神教和普世性的。 罗马帝国的第三位继承者是西方基督国家，尽管中世纪的欧洲从未达到过拜占廷或哈里发政 权那样的辉煌，然而它所主张的政治理念后来成为全世界占主导地位的理念，因此“ 帝国 ” 一词在中世纪基督教的沿革是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的。“ 帝国 ” 在中世纪主要被赋予了三重涵 义。一是德国对帝国的概念，它指一个特定的政体，即 “ 德国的神圣罗马帝国” 及与之相关的 制度、理念、兴趣和记忆。在现代严格的意义上，神圣罗马帝国始于14 世纪，在这个时期 帝国有了自己的宪法，逐渐脱离教皇的干预和意大利的干系，它的人口组成、文化、 所关注 的目标主要都是德国的。后来俾斯麦建立的德意志帝
10、国称自己为新生的神圣罗马帝国，是其 继承者。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的欧洲人越来越相信多种族、多语言的帝国在民族主义的时代 极其脆弱， 只有具有单一民族领土辽阔的国家才能存在下来并在国际舞台上发挥作用。这就 是为何当时英帝国的鼓吹者呼吁成立“ 更大的不列颠”(Greater Britain) ，即白人自治领的联 邦。希特勒的大德国也是源于类似的想法。 帝国的第二重概念可称为欧洲式的或卡洛林王朝式的帝国。其创始者是法兰克的国王查理曼 大帝。 查理曼帝国的疆界就是法兰克王国的疆界。查理曼大帝一直视自己为法兰克王国的第 一个也是最伟大的国王，但他从来没有全球的野心和幻想。它并不实行官僚统治的、中
11、央集 权的帝国体制， 而是国家权力被最大化地转让，掌权者的权力受到封建法律、历史习俗和基 督教的道德秩序的极大限制。因此这种模式被许多人在推动欧盟体制的过程中加以运用。 viii 第三种概念是最纯粹的，即“ 普世性的帝国” 或“ 教皇制度下的帝国” 。十二世纪和十三世纪教 皇统治的支持者试图消除帝国的疆界划分，主张教皇在拉丁基督教世界享有至高无上的地 位，包括有权任命或罢黜君主。尽管现实使教皇的活动局限在某个地区内，基督教本身是一 种福音化的普世性的宗教，并竭力向地中海地区、东欧乃至美洲的异教徒传播，从而对建立 普世性的帝国起了推动作用。 到了 14 世纪，西方基督教世界所有关于帝国的幻想似乎
12、都破灭了，教皇阶层在消灭了神圣 罗马帝国主导基督教世界的可能后，自己却处于法国国王的控制之下。由于面临来自哈布斯 堡帝国的威胁， 欧洲人开始强调“ 国王是他自己国度内的皇帝” 的原则， 这种说法最早是十四 世纪早期法国律师为保卫王室的绝对主权免受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教皇等的侵犯而提出 的，后成为十六世纪最流行的帝国涵义，它与现代意义的帝国有很大的不同。在接下来的两 百年间 “ 帝国 ” 保留了该概念但同时也被赋予了许多其它的涵义。“ 帝国 ” 在十八世纪的英语中 可以指大国， 甚至一个国家， 在有些情形下又代表国王在欧洲（包括英格兰）和殖民地的领 地。后来这个词越来越多地被用来指“ 扩张了的帝
13、国 ” ，用威廉 ? 滕普的话来说帝国就是“ 一个 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家，在古代称为王国，在现代称为帝国。”ix 只有到十九世纪“ 帝 国” 一词才开始被用来指英国的宗主国王室所拥有的所有海外领地，这也就是今天普遍使用 的帝国的涵义。 我们可以看到， 至此历史上 “ 帝国 ” 一词并不总是贬义的。在中世纪的欧洲，帝国是受到一致 认可的，它意味着基督教世界内部的团结以及国王与被统治者之间的和平与公正。在19 世 纪末 20 世纪初，对于大多数欧洲人来说，帝国也是一个肯定的概念。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 成为帝国意味着强大与繁荣，帝国是进步和文明的先驱，将西方的价值观和技术带给“ 蒙昧 的落后民族
14、” ，其历史和文化都对全世界有深刻的影响。 进入 20 世纪，由于受到霍布森列宁帝国主义理论的影响，帝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被视为 一个政体 （宗主国） 和另外一个或多个位于宗主国疆域之外的领地之间的支配和被支配的关 系，宗主国对殖民地进行经济上的剥削和政治、文化上的统治。 这种观点也影响了冷战时期 的辩论， 并在后来被用于解释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之间存在巨大的经济差距的原因。这种概 念主要适用于英、法、荷等现代的西欧海上帝国，其内部存在着明确的宗主国和边缘地带的 区分， 由白种人统治的、奉行民主政治权利的富裕的宗主国和非白种人的、受某种独裁统治 的的贫穷的殖民地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维系这些国家完
15、整的纽带不仅包含文化和民族的 团结，还有共同的国籍和公民平等的概念。 冷战初期， 人们批评霍布森列宁帝国主义理论，认为它为了狭隘的论战目的而歪曲了帝国 和帝国主义的概念。现实主义家汉斯? 摩根索是其中最重要的批评者。他认为，霍布森列 宁对帝国所做的经济解释错在企图把历史的普遍规律建立在对一些孤立事件的有限体验之 上。它忽略了前资本主义时期的帝国主义（如古埃及帝国、亚述帝国、罗马帝国、阿拉伯帝 国、亚历山大大帝、拿破仑和希特勒的个人帝国等等）x ，也不能有力地解释资本主义时 代 1870 至 1914 年间的帝国主义。的确， 人类历史上一直存在着另外一种帝国。它们是由贵 族和军事精英创立的，采取
16、的主要统治方式是接纳帝国的边缘地带的贵族精英甚至与他们进 行合作而非同化他们。这种帝国对本土人民的剥削比对边缘地区的剥削往往更加残酷，因为 前者更加安全和便捷。此外， 这些帝国往往拥有全球性的大宗教，由于共同的宗教信仰和比 较开放的人员制度使得中心和边缘的区别减少了很多。沙皇俄国就是此类帝国的典型，这些 帝国的经验不应该遭到忽略。 那么， 到底如何定义 “ 帝国 ” ？要给帝国下一个确切的定义并不容易，这也是当代许多帝国研 究专家面临的问题。霍布森指出：“, 帝国 ?一词的含义变化如此迅速且微妙，不仅受到思想 变化的影响， 而且常常被政治家人为地操纵已达到隐瞒、扩张或歪曲的目的，因此要赋予它 精确的科学定义是不可能的。”xi 对帝国从不同角度下的定义直接影响到作者对帝国的研究。约翰 ? 斯塔奇 （John Starchey ）将 “ 帝国 ” 定义为 “ 得以成功地征服和控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