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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熙凤形象新析 王熙凤是红楼梦中最典型、最真实、最矛盾也是最重要的人物。她是自我“人性冲突”以及人与人“人性冲突”最深刻、最激烈、最残酷并得到最全面体现的一个悲剧人物。她处于没落封建社会的没落封建大家族中；处在各要素关系相互交互，内外力量互为作用的枢纽点上。在此矛盾聚焦的中心，她必然承受更多更猛烈的“人性冲突”的炙烤与煎熬。在整个封建家族趋于衰败、崩塌边沿时，她这个枢纽点也必然被扭曲、变形，并自我毁灭。她的“算尽机关，好强逞能，擅弄权术”等为标志的复杂的性格系统只能为她的悲剧人生推波助澜，增添更多的悲剧色彩。关键词：王熙凤、枢纽点、人性冲突、悲剧人生绪 论在红楼梦的四百多人物中，很多人物是曹
2、雪芹的精心组织、精心雕凿、精心创造、精心再现而跃然纸上的；但就其投射到今天还能依然鲜活灵透、扑面而来的恐怕唯有王熙凤这个角色了。王熙凤最深刻、最激烈、最残酷也是最全面的“人性冲突”，非拘于一事、一物、一言、一行而纷呈于读者眼前。王熙凤的一生可以概括为一从、二令、三休，她最终被贾镰休掉，沦落为奴，衣不蔽体，食不饱腹，雪夜含恨。笔者不敢苟同于动辄“标签”，要么“二分”的分析；因为人性是丰富而复杂、系统又纷乱、稳定却膻变、超阶级又拘于时代的。也只有从人性的角度深入分析；才能准确、全面、深刻的把握她这个曹雪芹投入大量心血、融入复杂情感的角色；也才能更好的在阅读中锲合作者的情感，从而完成审美过程；并使自
3、身审美情感得以升华。简而言之，透过王熙凤的人性冲突分析，更显见一个近乎暴露的“自我”劳碌、前行又徘2徊、沉浮、美丑善恶无一时不交错于内心！更好的认识时代的人、时代的人性！一、王熙凤地位的认识很多研究者谈到她在荣国府的地位，最常用的词是“内阁首相”、“管家婆”。不错，王熙凤确实在相当长时间和相当程度上掌控荣国府的财权，动产不动产的管理权，对外关系的处理权，甚至人事权。荣府里大到上千银两的支取，小到丫头们月例的增减都由她掌控。在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之中，探春之所以能对大观园实行大刀阔斧的整治、革新，不仅是她的机敏及魄力；更重要的是她被授予权力使然。一位未出阁年纪尚轻的庶出小姐竞有如此权力，
4、何况于王熙风。在“若尤娘赚入大观园”一回中她之所以能把官司玩得象走马灯，不仅在于她左右逢源搬弄权势；同时显出她处理对外关系的轻车熟路、得心应手。就连皇宫末流夏太监与贾府的关系也得由她全权处理、亲自打点。“王熙风恃强羞说病”中，凤姐见夏太监的小内家前来秉事，忙说：“若是小事，罢了；若是大事，我自有回话”。这充分表明她对皇宫内人早有把握和分寸，摆弄此些人等她是娴熟的“外交官”。当然，人事权主要表现在她对奴才、丫头的去留处置上可算是随心所欲。在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中，就连贾府有些身份、地位的高级奴才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儿子在她生日上略喝了些酒、撒了馒头，差点被她撵出去；赖嬷嬷一再求情“周
5、瑞家”的磕着头才打了四十棍完事。对其他丫头、奴才们的管理、处置权更不难见的；但就此把王熙凤仅仅看作一位心机深厚，杀伐决断的“内阁首相”和“管家婆”显然是不够的。毋庸置疑，王熙凤因其“首相”角色而居贾府的权力中心，但同样重要的是她还处于贾府中各种复杂关系的枢纽中心。王夫人与凤姐的姻亲关系将四大家族的贾、王、薛三府联络起来，精明练达、洞悉世事的贾母也以此倚重王夫人、凤姐，鄙薄刑夫人，她必会认识到日渐衰微的贾府，急需王、薛两家的势力支持以获得更多、更长久的家族利益，甚至直接的财势扶持。经由她对王夫人、凤姐的倚重，便形成了四大家族的紧密网络，而这个网络真正的最核心恰是王熙凤。她曾两次向贾琏炫耀王府的富
6、贵：“那时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江、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我们王家可那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3你们看着你们家什么石崇邓道。把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了，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哪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虽然这仅是凤姐畅快的炫耀和小夫妻间的一场斗嘴，但已充分表明她在贾王两家的联系中居一个多么重要的位置，甚至较王夫人更甚；王夫人虽有权威但具体执行者却是凤姐。一个“赚”字不仅道出了凤姐对两家财势往来不均衡的不平，更能想象到在书本之外的两家的经济往来中，凤姐充当了一个多么重
7、要执行者的角色。她还处于贾府中最深刻矛盾的核心，在荣府里，人人都象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有沆瀣一气更有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虽然矛盾斗争纷纭复杂但营垒分明：一派以失势的长房贾赦、刑夫人为代表；一派以得到贾母支持的掌权第二房贾政、王夫人代表。而王熙凤身居其中，处于两大派的最前锋火力的相交点上，一方的挡箭板另一方的着弹点，结果是除了遍体鳞伤还会怎样呢？由她的“管家婆”角色而形成的“权力网络结构”，由姻亲关系而形成的“家族关系网络结构”，由“权力网络结构”和“家庭关系网络结构”交叉重叠而形成的“家族内的权力冲突网络结构”。这三大网状结构之间进行着复杂的交叉、重组和作用形成了以王熙凤为核
8、心的她的复杂关系系统，这一系统受到她的作用、支配和制约，甚至破坏，但更重要的是这个系统反作用于她，甚至被聚焦、放大直到“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她随着家族和关系系统的崩踏而毁灭以至一切烟消云散“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当然，我们还可暂且超然于“剧情”之外，从冷眼观察者和分析者的角度就王熙凤形象在红楼梦的整体艺术结构中的地位作一探讨由艺术地位而究其剧情地位。王熙凤形象在红楼梦整体结构中占着极为重要的地位，王昆仑较早指出：“在家庭内部生活结构中少不得王熙凤这一根从屋顶直贯到地面的支柱。如果把王熙凤这一人物从书中抽了出去，红楼梦全部故事结构就要坍塌下来。”她对红楼梦这座宏伟的艺术大厦起着
9、重要的支撑作用，没有她将只会纷乱塌下“砖瓦，椽檩”，而要让砖瓦有序垒砌，椽檩合理支撑，她这根“支柱”要有多少个“着力点”和多么复杂的“受力结构”！杜景华也认为贾府衰亡过程是红楼梦要反映的主要内容之一，而“王熙凤的一身命运正好伴随着贾府的整个衰亡过程。在十二钗中，没有哪一个人象她那样与整个贾府4的命运重合得那么完整，那么紧密，而且每每在关键之处起着重要作用。”它这个有着众多“着力点”和复杂“受力结构”的艺术结构的“支柱”与贾府的命运又紧密完整的重合，由此我们再回归“剧情”她在复杂的矛盾胶着中必然承受更激烈的人性冲突。二、经受人性冲突的王熙凤人性“善与恶”这个哲学命题论争、思辨两千年，最大的意义在
10、于揭示了人性是丰富而复杂、系统而纷乱、稳定却膻变、超阶级但又拘于时代的。身居复杂关系系统枢纽位置的王熙凤更有主观条件和客观条件承载冲突和参与冲突，她在冲突中获得钱、财的物质满足和名、利的精神满足，但同时更多的是她必然承受冲突带给她的整饬、痛苦、煎熬甚至整个悲剧人生。1、面对金钱的冲突 应该说人性冲突的种子在王熙凤幼年时就已埋下，她自幼充当男儿教养，连学名都叫做“王熙凤”(妄希凤，凤雄也，男儿也。)王熙凤的寡嫂李纨，表妹薛宝钗，或是家长“不曾教她十分认真读”，或是本人主张“咱们女孩儿家不认字的倒好”，然而她们这些真正当女儿教养的个个都是在翰墨场上驰骋的好手。而她仅凭着难得的机敏，伶俐和天性的诗才
11、在芦雪亭联诗会上就一句“一夜北风紧”起头之后嗄然而止!这是何故呢?从根本上说，她恪恰是最不当男儿教，最当女儿教养的她被期待有男儿的骨力、心机，偏偏字都没教她识，甚至连成为最“贤良”女人的教养从一定程度都被剥夺了这是对人性的何等扭曲和摧残。有人归纳出王熙凤性格核心是她的权势欲、金钱欲，她的各种性格要素均以这个为核心，互相联系，互相转化，互为因果成为一个复杂有序的性格系统。甚至说她窃权、嗜财简直是“裙衩狼”、“胭脂虎”金钏儿被王夫人逼得投井自尽后，面对丫头对她的行贿，公然说“送什么我就收什么”，她还通过挪用过手的银钱和克扣奴仆的月钱放高利贷赚取利钱。如此等等论据早已连篇累牍，言之凿凿似乎全能断言：
12、王熙凤骨子里就是嗜财如命，她敛财简直是不择手段，不消说早已钻到钱眼里去了。但在十六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贾蓉、贾蔷就准备下姑苏购置省亲别院所用之物的事谈妥后，与王熙凤交往甚厚的贾蓉要为她一便置办东西，而她扔下一句“别放你娘的屁！”不屑5一顾一笑走了。这可是三万两银子的大采购，凭着贾蓉对她的“孝顺”，置办千儿八百的新鲜物件，甚至现成银两都不在话下，与她连丫头们对她行贿的小物件都要收相比，她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贾蓉的美意啊人性在此不显得复杂矛盾?毋庸讳言由于王熙凤从小生长在东南沿海的皇商家庭，接受着货币经济折光的某种射线，她的内心充斥着崇拜金钱的思想。她在贾府的许多所作所为甚至“恶行”都受“拜金”思
13、想支配，享受着金钱带给她的快乐，但面对贾蓉的美意，她却显得格外超脱，这里的钱财不能给她带来欢愉，恰会使她与贾蓉那种奇妙情愫蒙敝上铜臭味，至少在这里她的内心是把钱财置于被鄙夷位置的。在钱财与保持一份真挚情愫的较量中，凤姐选择了后者。“王熙凤正言弹妒意”这一回，面对输钱红了眼的贾环(必须指出这个角色与赵姨娘一样是全不被“戏内”“戏外”人所喜欢的），凤姐表现的就不仅仅是毫不犹豫拿出自己一吊钱的大方更有“正言弹妒意“的语重心长了，即便是众人讨厌的角色，她也毫不吝啬的拿出钱来安顿他的心。凤姐对刘姥姥的接济就更有了内容了，不光有吃、穿用物，还有八两银子。对大观园诗社的资助她也是欣然拿出五十两银子的。一方面
14、是她“机关算尽”“终朝只恨聚无多”的敛财；另一方面却又破舍着钱财，虽远远谈不上慷慨，但较之于那些字典里永无“舍财”二字的“刮才奴”、“守财奴”而言，凤姐不更显得矛盾、真实吗?必须指出的是王熙凤的许多“经济行为”不能简单统统说成“姻脂虎”的恶行。“王熙凤恃强羞说病”这一回凤姐要旺儿：“外头所有的帐目一概赶今年年底都收进来，少一个钱也不依。我的名声不好，再放一年，都要生吃了我呢”。不错，她是将过手的闲钱包括丫头们的月例放到外面赚取高利，并没有豪夺最多算是巧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虽不是君子但充分利用资源将闲散资金集中起来放入流通领域，充分发挥效益，承担风险获取利益，也没有见得她的这种行为为丫头
15、们带来什么大不便，为贾府增添什么麻烦，只是丫头们偶尔迟发两天“工资”罢了，算得上是“原始融资”在资本因素萌芽状态下的折光，反而是她因承担“风险”压力过大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弃这么一条“取财之道”。这里“生吃了我呢”以及贾府捉襟见肘的窘迫显示着复杂的人为环境与“资金链条”都在迅速恶化，这一切将她置于险恶处境，矛盾漩涡之中，逼迫她“退步抽身”。其实三十六回“经鸳鸯梦北芸轩”，王夫人受赵姨娘、周婕娘调唆就丫头月钱的事而盘问过她(准确说应是审问)，尽管她喷发出了愤怒和不满“湖涂油蒙了心，烂了舌6头”，“倒要干几件刻薄事了”。但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至于十五回“王凤姐弄权铁槛寺”，凤姐安享了张家银子三千两，
16、“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论。这是她动用权利资源合理但不合情非法敛财的小试牛刀。其实她的内心是激烈斗争过来的，一方面有巨额好处，另一方面又是合理不合人情的，合理是指退亲理属正常，且是金哥父母强烈请托人代办退聘之事，不合人情是那三家，包括金哥二人之实情唯有静虚一家之言，强行作为下去，不能免除“棒打鸳鸯之嫌”，“不做这样的事”凤姐坚持着自己的道德底线。本已不再妄想的静虚却对凤姐使起了激将法，面对高额诱惑原本就脆弱的道德防线被彻底击破“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发了兴头，“我说的就行，拿三千两银子来”。而“阴司地狱报应”不正是“这样的事”？对于后来金哥二人的相继自杀身亡，凤姐实无故意，更无过失，责任应由罪恶包办婚姻制度的执行者金哥的“受势贪财”的父母承担，凤姐至多接受“阴司地狱报应”的道德遣责。(几乎所有评论者都共指凤姐为凶手，曹先生的题目“王凤姐”如此称仅此一处，能说明什么呢？)至于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凤姐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