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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诗经 ? 国风 婚恋诗的狂欢化色彩李 ! ! 琨! ! 内容提要! 在狂欢化理念观照下, 一切象征着阶级、等级、地位的标志都暂时消失, 世界呈现出乌托邦式的理想状态。?诗经? 国风 里的婚恋诗也可以用狂欢化理论来诠释。诗中不仅出现了上巳节男女狂欢的场面, 而且婚庆、劳动等场面也表现出平民的狂欢精神。同时, 这种狂欢精神也影响到爱情模式, 使得青年男女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展现出话语狂欢和行为狂欢。关键词! ! 狂欢节 ! 狂欢化! 爱情模式! 话语狂欢! 行为狂欢?诗经 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 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地位,?诗经 ? 国风 中的婚恋诗以大胆、执著、热情、朴实具有了独特的审美价值
2、和文化价值。本文借助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对之进行重新解读, 尝试 ?诗经 研究的一种新视角和新方法。狂欢文化源自古希腊罗马或更早时期的 狂欢节 # 庆典。在奥林匹斯神系中,酒神狄俄尼索斯主管丰收,每年的丰收季节来临时,人们都要杀猪宰羊, 到神庙中敬献给他。祭献活动之后,人们还要到街上狂欢游行。在狂欢节期间,人们尽情地放纵自己的原始本能, 与同伴们一起开怀畅饮, 狂歌狂舞。受这种风俗的影响, 西方的其他一些民间节庆活动也具有狂欢的色彩,如圣诞节、复活节、愚人节等, 甚至婚丧嫁娶的礼仪和庆典也逐渐具有狂欢的性质。随着时间的推移, 狂欢节具有了代表性 的精神内涵, 形成了一系列具有象征意义的语言:这个
3、语言无法充分地准确地译成文字的语言,更不用说译成抽象概念的语言。不过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同它相近的艺术形象的语言, 也就是说转为文学的语言。狂欢式转为文学的语言, 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狂欢化。 #狂欢化是平民的狂欢化,它使得社会等级暂时取消, 实现了平民成为世界的主人这一乌托邦式的愿望,建立了一种节庆的、民间的、戏谑的、狂欢的世界,使得处在社会底层的人民一样可以享受平等和自由,一样可以拥有理想和愿望。狂欢化从根本上超越了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体现了人类追求至善至美的精神力量与对自由平等的不懈追求。狂欢化并不仅仅存在于欧洲, 我们可以把它视为一种世界文化现象。我们关心的并不是狂欢节本身, 是它所代表
4、的一种狂欢精神以及与此相关的民间狂欢文化和民俗文化。在我国西周到春秋这个原始制度和原始思维刚刚确立并逐步完善的时期,?诗经 ? 国风 中的婚恋诗所反映的某些精神特质,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折射出当时的民间狂欢化色彩。?国风 中的婚恋诗多次提到上巳节,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 ?诗经 ?郑风? 萚兮 有云: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 这首诗可能是当仲春 会男女 ( 的集体歌舞曲。称叔称伯,显然是女子带头唱起来,男子跟着应和 的。而且不止两个人, 而是一群男女的合唱 % ?萚兮 的主旨,在春秋时早认为是女子希望得到亲热的闺房之乐。 #)?诗
5、经 ? 郑风 ? 溱洧 中也描绘了上巳节的情景: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278女, 方秉蕑兮。女曰观乎? 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且乐。维士与女, 伊其相谑, 赠之以勺药。 # 在这样的狂欢节中,青年男女抛弃了平日的羞涩和矜持, 以情歌对唱的形式为自己决定终身大 事。?诗经? 国风 的婚恋诗中还有一些庆祝结婚的欢乐场面, 如 ?诗经? 周南 ?桃夭 、 ?诗经? 周南 ?樛木 。 ?诗经? 召南 ?雀巢 中还记载了迎亲时的盛大场面:之子于归,百两御之%之子于归, 百两将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 虽然婚庆的场面宏大,但参加的人却是平等的,迎亲的队 伍和平民百姓交织在一起, 大声欢呼着,
6、希望自己也能沾带一些喜气。?诗经? 国风 中还记载了一些劳动的狂欢场面,如 ?召南? 采蘩 :于以采蘩? 于沼于沚。于以用之? 公侯之事。于以采蘩? 于涧之中。于以用之? 公侯之宫。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 蚕妇为公侯养蚕,人数众多, 连人都分辨不出,只能看见首饰之众。在巴赫金看来,情 节上一切可能出现的场所,只要能成为人们相聚、交际的地方,不管是大街、小酒馆、客厅、澡堂%都会增添一种狂欢场面的意味。在 ?诗经? 周南 ? 芣苢 中记述了一群妇女采集车前子时唱的歌: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 薄言捋之。采 采芣苢, 薄言袺之。采采
7、芣苢, 薄言穟之。 # 从欢快的诗句中, 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群妇女正在兴致勃勃地采摘车前子, 伴随着不断的歌唱, 越采越多,越唱越高兴。语言的反复和篇章的重复表达也能看出来这些女子对劳动的热爱。恐怕这种轻体力的劳动在这些妇女的眼中已经不算是劳动了, 而是演化成为一种娱乐方式,因为在采摘的过程中可以纵情歌唱。方玉润在 ?诗经原始 中说:读者试平心 静气,涵咏此诗, 恍听田家妇女, 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 余音袅袅, 若远还近,忽断忽续, 不知其情之何以移, 而神之何以旷,则此诗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 #广义上的狂欢节型庆典,还包括属于不同国度、不同时代的一些民间节庆,如愚人节
8、、谢肉 节、圣诞节、复活节等,甚至还包括日常生活中具有狂欢特点的一些活动, 如: 集市活动、婚礼、葬礼、洗礼仪式、丰收庆典%所有这些活动都充满着我们今天几乎无法想像的无穷无尽的欢乐。 #+可见, 不管节日的规模有多大,就算是民间的上巳节、婚庆仪式,甚至是劳动场面,只要节日的类型是狂欢的, 那么它给人类带来的精神解放的价值就是难以估量的。在狂欢节中,所有的人都是参加者, 人们不是观看狂欢节, 而是生活在其中,而且是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其中, 因为按其观念它是全民的。在狂欢节进行期间,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除了狂欢节的生活以外没有其他生活。人们无从离开狂欢节,因为它没有空间界限。狂欢节期间只能按照它的规律
9、, 即狂欢节自由的规律生活。狂欢节具有 世界性, 这是整个世界的特殊状态,是与所有人息息相关的世界的复兴和革新。 #,狂欢的气氛也离不开调笑,在 ?诗经 ?国风 的婚恋诗中存在着男女之间调笑式对话: 女曰鸡鸣, 士曰昧旦。子兴视夜, 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 ( ?诗经 ? 郑风 ? 女曰鸡鸣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 ( ?诗经 ?齐风 ? 鸡鸣 ) 这两首诗都是妻子在叫丈夫起床 时的对话,女子的勤劳善良和男子的插科打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人读起来禁不住发笑。但在轻松谐趣的笑声中,又能体会出他们夫妇的情深。而这种插科打诨从非狂欢式的生活逻辑来看是不得体的,
10、不符合社会风俗的,但是按照巴赫金的理论,在狂欢节中, 它使人的本质的潜在方面,得以通过具体感性的形式揭示并表现出来 #。除此之外, 它还起着调剂气氛的娱乐作用。 巴赫金说:狂欢节不妨说是一种功用, 而不是一种实体。它不把任何东西看成是绝对的, 却主张一切都具有令人发笑的相对性。 #.因此说,狂欢节期间的生活,是脱离了常轨的 第二种生活 #,决定着普通的,即非狂欢生活的规矩和秩序的那些法令、禁令和限制, 在狂欢节一段时间里被取消 了, 因此,在狂欢节的世界中现存的权威和真理成了相对的。 神圣同粗俗、崇高与卑下、伟大同渺小、聪颖与愚钝等接近起来或融为一体,它们之间的界线被打破、鸿沟被填平。 #/虽
11、然狂欢的世界是暂时的、象征的,但是它所具有的理想化和乌托邦意义却并不因此而丧失,它促使人们特别是普通民众鼓起生活的勇气,在现实生活中也去寻找这种理想和信念。 ?诗经 ? 国风 279?诗经? 国风 婚恋诗的狂欢化色彩中的婚恋诗也显现着这样的价值, 很多诗歌都能显露出这种狂欢化的爱情。首先,日常话语体现了狂欢化色彩。在 ?诗经 ? 国风 的婚恋诗中,很多青年男女表现得非常 大胆、直率, 对爱情大胆追求。最典型的代表就是 ?诗经? 召南 ?有梅 。龚橙 ?诗本义 说此诗急婿也 #,一个 急# 字确实点透了主人公焦灼难耐的心理。就连等待恋人到来的时间长一点,也会有人抱怨: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 (
12、 ?召南 ?草虫 ) 而在 ?诗经 ? 王风 ? 采葛 中,那位采集植物的姑娘思念情人的程度更是厉害: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 #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 一日不 见, 如三岁兮! # 男子更是如此,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 ?郑风 ? 野有蔓草 )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 ( ?周南? 关雎 )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 ( ?邶风 ?静女 ) 这样大胆的表露在 ?诗经 ? 国风 的婚恋诗中是比较多的:春秋时候, 战争频繁,人口稀少。统治者为了繁育人口, 规定超龄的男女还未结婚的, 允许在仲春时候自由相会,自由同居。 #0本来这一规定只能在仲春时节实行, 但是青年男女们受到狂欢节的狂欢
13、化精神影响, 在仲春之外的时节也开始主动大胆地追求自己的爱情。他们不管是在劳动的时候,农闲的时候, 还是日薄西山的时候, 只要内心有思念、有追求就会大胆地表露出来。 狂欢化带来的另一个表现是青年男女对爱情的行为狂欢: 母也天只, 不谅人只! # ( ?鄘风 ? 柏舟 ) 是一位少女要求婚姻自由的诗。青年男女们还会送给心爱的人礼物来表明心迹: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 ( ?陈风? 东门之枌 ) 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琚。 # ( ?卫风 ?木瓜 )在狂欢化精神的影响下,?诗经 ?国风 婚恋诗中的女性还开始要求自由的婚姻,开始向往在上 巳节之外的时间也能自由恋爱, 不再受礼教束缚,不再遵守 父母之
14、命、媒妁之言 #。因此会有 ?召南 ?野有死麕 中那个幸运的猎人,只凭猎来的小鹿和砍来的木柴做礼物,就换取了一位温柔如玉的少女的芳心。此外, 还有 ?王风? 大车 中那个大胆热烈的女子:谷则异室, 死则同穴。谓予不 信, 有如皎日。 #当我们在今天用不同的角度来重新审视 ?诗经 ? 国风 中的婚恋诗的时候,我们可以发现这些远古先民所具有的与众不同的爱情模式。在狂欢节之后, 她们依然用狂欢节的精神来鼓舞自己, 创造出大胆而丰富的爱情模式。不管是语言上的狂欢还是行为上的狂欢,这些婚恋诗都勇于表露内心的真 实想法, 具有了正统文学所不具有的开放性。注释:! ! . ! 巴赫金: ?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
15、问题 , 生活?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88年版, 第 175页, 第 1781179页。& !?周礼? 地官? 媒氏 。) 0 ! 程俊英:?诗经注析 ,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 242页, 第 258页。! 方玉润: ?诗经原始 , 中华书局, 1986年版, 第 85页。+ / ! 夏忠宪:?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理论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1994年第 5期。,! 巴赫金:?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 , 莫斯科出版社,1990年版, 第 12页。作者单位: 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责任编辑: 王 ! 卓280社会科学战线? 2006年第 3期? 博士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