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宝国：魏西晋时代的九品中正制

《胡宝国：魏西晋时代的九品中正制》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胡宝国：魏西晋时代的九品中正制（11页珍藏版）》请在金锄头文库上搜索。

1、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一 九八七年第一期魏西晋时代的九品中正制胡宝国任 何制度都是一 定时代的产物,又随着 时代的变 化而变 化。魏晋南北朝是一个复 杂多变的时代。与这一时 代相始终 的 九品中正 制度不可 能不随之发生变 化。因此,有必耍对这 一制度进行分阶段的历 史考察。在这篇文章中,只讨论魏西 晋时 代的九品中正 制。一、释“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正 式创立于曹魏时期的 九品中正 制在 西晋一朝遭 到了大规模的抨 击。当时许多人上疏指责中正 制度,其 中尤以刘毅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一语 最具代表性。涉 及到九品中正制 度的论文或专著,大都据此 得出结论:当时世家大族垄

2、断 了上品。本文认为,这一结论仍有值得商榷之处。晋武帝时,段灼上表:“今台 阁选举,涂塞耳目,九品访人,唯问 中正。故据上品者,非公 侯之子孙,则当涂之昆弟也”。段 灼与刘毅都指出一部分 人垄断了上品。刘毅称 为“势族”,段灼称为“公侯 之子孙”、“当涂 之昆弟”,二者应该是 相等的。只不过 段灼说得更具体些。所谓“公侯”,即指封爵,“当涂”是指高官耍位。当时也有一些人井未直接攻击 中正 制度,仅仅指 斥重用高官子弟,指斥 他们垄 断了某些官位。刘颐对晋武帝说:“泰始之初,陛下践昨,其所服乘普先代功臣之撤,非 其子孙,则 其曹玄。”憨怀太子被废,间绩上琉为之申冤,更具体指出,东宫官属 如太子

3、洗马、舍人 以及“诸王 师 友文学”等职任人 不 当,“皆豪族 力能得 者”。刘毅与段 灼、刘顺与阎绩所选择的攻击角度虽然 不同,但却有相通 之处。九品之品与具 体官职存在着 一定的 关 系。晋书 90邓仪传:(邓彼)尝诣镇 军贾很 混寄之,以女妻焉。举灼 然二品,为昊王文学。晋书52华谭传:太康中,刺史稽喜 举谭秀 才寻除郎中,迁太子舍人,本国中正.晋书乡46李重 传:李重弱冠为本国中正,逊 让不行,后 为始 平 王文学。晋书6 1周浚 传:(周馥)起 家 为诸王文 学,累 迁司徒左西属。司 徒王浑表“馥 理识清正,兼有 才千,主 定九 品,检括精详。”担任 中正 者,本 人必须 是二品,这

4、是可以 不必 讨论的。司徒左西属是司徒府 的官吏,“主定 九品”,有时还可兼中正,自然 也应是二品。我 们看到,被 中正 定为二品的人往往可以 任太子舍人、诸王文学,这些职务 正是阎绩所提到的。因此,阎绩攻击“豪族”垄断这些职务 与刘毅、段灼攻击 他们垄断上品当是 一回事。换言之,正是 因为他 们垄断了上品,所以才能位居上述职务。但是,“势族”亦即“公侯之子孙”、“当涂之昆弟”究竟 是些什么人呢?按通常的解释,这不过是 世家大族的代 名词而已,世族垄断 上品的结论 就是 由此得 出的。但我们考察一下上述攻击 中正制 度的人的 家世,事情就 会复杂起来。晋书4 5刘毅传:_刘毅字仲雄,东莱掖人,

5、汉阳城景王章之后,父嘈,承相属。晋书4 6刘 烦传:刘颂字子难,广陇人,汉广陵厉王骨之后 也。世 为名族。同郡有雷、蒋、谷、鲁四姓,皆出其下。时人为之语曰:“雷、蒋、谷、鲁,刘最为祖。”晋书4 8段灼传:段灼字休然。教煌人也,世 为 西土著姓。同卷阎绩传:阎绷字续伯,巴西安汉人也。华阳国志1巴志:安汉县号出人士,大姓陈、范、阎、赵。以 上四人,刘毅 虽为“汉阳城景王章之后”,但只知其 父曹任 承相 属,究竟属 于地主阶级中的哪一 阶层,难以 确定。其他三 人或曰“名族”,或称“著姓”,或为“大姓”,当是世族。所谓世 族,通常是指累 世做官的家族。由于在一个地区常久不衰 地任宫,即被当地 人目之

6、为“著姓”、“大姓”、“名族”,或者也 可称 作地方郡 姓。自然,汉代以来 也 有一些著姓、名族的政 治势力及影响井未 局限在本地区,如汝南袁 氏、弘农杨氏,这些 家族世 代在中央居高 位,在全国范 围内都有影响,这样的世族,我们可以称之为高等世 族,以别于地方世族、地 方郡姓。身为世族的刘烦、段灼、阎绩却攻击世族垄断上品,岂非咄咄怪事?其实,“世族, ,并不等于“势族”。我们可以通 过元康年间举寒素一 事加以推断。晋书9 4范集传:“元康 中,诏求廉让冲退履道寒素 者,不 计资。”何谓寒素?何 谓不计资?据晋书4 6李重传载,诏合下达后,“燕国中正刘沈举霍 原为塞素”,但司徒府未通过。司徒左

7、长史荀组认为:“寒素者,当谓门寒、身素、无世柞之资。原为列侯,显佩金紫,先为人间流通之事,晚 乃务学”草 野之誉 未洽,德礼无闻。不 应寒素 之目。”与苟组不同,李重 则积极为霍 原耕护:“如 诏书之旨,以二品系资,或失 廉退之士,故开寒素,以明尚德之举 一沈 为中正,亲执锉 衡,陈原隐 居求志,笃古好学”一如 诏书所求之旨,应为二品。”据 此,可以得 出如下结论:一、此 诏是 为了解 决九品中正 制实施中所出现的问题而发的。具体说,就是 耍冲破某些人仅凭“资”独占二品这种局 面,其措 施就是举 寒素。按此传先云举霍 原为寒 素,后又 云“应为二品”,可知,举寒 素意即 举寒 素者为二品甘。二

8、、前 引刘 毅说,势族垄断了二品,此传又称“二品系资”,可知,势族获得二 品即是凭借“资”。因此,有资者即为势族,反之则是寒素,势族 是与寒 素相对 而言的。三、按荀组的说法,寒素应包括 两项 内容:门寒、身 素,又可 概括地称之 为“无世柞之资”。门寒一辞较 空洞,留待下面讨 论。所谓身 素当是指本人 无官无爵。苟组正是从此出发反 对举霍原为寒素的。其理由主 耍有二:第一、“原为列侯”,第二、德 行不够。德行较抽象,很 难说清,所以第一条理由才是 重要的。霍 原为列侯,不符 合“身素”一项,此外,霍原家世虽不可考,但本 人未出仕却有封爵,应该说是从祖先 那里 袭来的,因此,霍原属于“公侯之子

9、孙”,也即是势族,自然也就不能算t J 1寒”了。可见,苛组虽然仅指出“原为列 侯”,但实际 意味着霍原二项条件均不符合,所以 才反对 举他 为寒素。晋书中明言被举 为寒素者还有二人。晋书6 , 8纪噜传:纪睑字思远,丹杨袜 胶人 也。祖亮,吴 尚书令.父梦,光禄大夫讯。永(完?)康 初,州又 举(晗)寒素卜大 司马 辟东阁祭酒。晋 书9 4范 梁传:_元康 中,诏录廉让冲 退履道寒素者,不计资,以参选叙,尚书郎王现乃荐(范)乔日: “乔察德真粹,立操高洁“一诚当今之寒素。著历俗之清彦”。时张华领 司徒,天下所举凡十七人,子乔特发优论。据此,当时被举 为寒素 者共十 七人,由于史料缺乏,已无

10、法全部了解这十七 人的 情 况。但李重传却为 我们透露了一点消息。元康年 间,李重任尚书吏部郎,“务抑 华竞,不通私竭,特留心隐逸。由是群才毕举,拔用北 海西郭 汤、琅邪刘 琦、燕国霍原、冯翔吉谋等为秘书郎及诸王 文学。”O霍原被举为寒素后井未出仕,此处误记。但我们怀疑其他三人均 系被举为寒素者,因 为他们被“拔用”的时间也是在元康年间,且既称“拔用”,显然 地位 不高,又与霍原相提井论,最后又被任命为“诸王文 学”之类,如前所述,这些职 务往往 是以二品人 士担任。至此,我们知道被举为寒 素者除霍原外还有五人。其中西郭 汤、刘 琦事迹不详,范乔情况较 为特殊。共父范梁在魏末官至侍中,但始终不

11、与司马氏合 作,“阳狂 不言”“三十六载”,范乔被举为寒素前未 出仕。纪澹父祖均为吴国高官,纪瞻本人 为“江南之 望”。吉谋家世也略有可 考。三国志2 2裴潜传注引魏略云:“冯诩甲族桓、田、吉、郭。”同书2 3常林传注 引魏略云:“吉茂字叔畅,冯翔 池阳人也,世为著姓。”由此 可见,被举 为寒素者 中起码有 两名世 族,即纪瞻与吉 谋,他们被推举 渡有 引 起 争论,看来 是符 合 , l 丁寒、身素、无 世柞之资”这些条件的,换言之,他 们井非势族。所以,世族井不等二F势 族。势族垄断上品不意味着世族垄断上品。所谓势族,乃是指现 实 有势力的家族,即那 些魏 晋政权 中的公侯 与当涂 者。这

12、些人 中固然 也有两 汉以 来的著姓、大族,如瑰邪王氏、太原王 氏、河 内司马氏、河东裴氏等等,但也有像石苞、邓 艾、石鉴这样一些 出 自、寒微 者 。他们显然不 能以 世族 目之。固然势族只要稳定 地、一 代一 代地延续下去,终有一天会演变 为世族,但那毕竟 是以后的事,在魏 晋时期,势族不等于世族。势族的地位 也井不十分稳固。在瞬息万变的政治斗争中,一 些势族衰落了,一 些人又上升 为势族,虽然 势族奎断了上品,但他 们 当中具体的 家族 由于现 实政治地位不稳固,品也 不稳定。晋书33何曹传附子何 动传:(何)动初 亡,袁架吊岐(何动子),歧 辞以疾。架独哭而 出日:“今年决下蟀子品l”

13、王诊 谓 之日:“知死吊死,何必见生I岐前多罪,尔时不下,何公 新 亡,便下岐 品,人谓 中正畏强易弱。,架乃止。何岐虽最终未被降品,但可看出其品井不稳固。晋书4 3王戎传:(戎)自经典选,未尝进寒素,退虚名,但与时浮沈,户 调门选而已。按“户调门选”,须“与 时浮沈”,说明门户地位常有浮 沈。刘 毅云:“今之 中正“一高下逐强 弱,是非由爱情,随 世兴衰,不顾才 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 之身,旬日异状。”O这是对现 实政治的其实描述。另一方面,原有的著姓大族只要未跻身于 公侯、当涂 者 之列,就不能算作势族而 只能称为寒门。所以纪瞻、吉谋可以被举 为寒素而 安汉大姓阎绩在势族面前只能

14、自称“臣素寒门”0。稍后的例子也 可以证明此 点。东 晋初年,王敦叛乱 中刁协被杀,事后左 光膝大夫蔡滇为刁协争追赠官位,在致庚冰 的信中说:又闻谈者亦多谓宜增。凡事不允当,而得众助者,若以善柔 得众,而刁令粗 刚多怨,若以贵也,刁氏今抉,若以畜也,刁氏今贫。人士何故反助寒门而为此育之,足下宜深察此t。0渤 海刁氏是很显 赫的家族,刁协父刁饮为“武帝 时御 史中垂”,但一旦官场失意却被 称为寒门,因此,这一时期寒门一辞的 含义 与宋齐以后不同。地方郡姓在本 地虽然绝对 不属于 寒门,但与“势族”相比,却只能处于塞门的地位。附带指出,西 晋时 期,人 们攻击九品中正制度的 另一个 方面是:九品评

15、定全由中正,不遵乡里舆论。刘毅在论九品硫 中一开始就 指斥说:“今 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在以 后所论 中正 制度的“八损,中,他 不厌其烦 地屡 次指出这 一点,攻击 中正不听 乡里舆论,“采誉于 台府,纳毁于流言”,以私情定品。前引段灼上疏也指 斥:“今九品访人,唯问 中正。”所以,许多反对九品中正制度的人都主张废除中正 制,在 土断的基础上 行乡举里选。综上所述,西晋一朝,人 们对 中正制度的攻击主 耍集中在两点。第一,势族凭资垄断上品。第二,中正不 遵 乡论。晋武帝时,卫灌与汝南王亮的上疏可 以说是对 中正制度弊端的总结:魏氏承颠砚之运,起丧乱之后,人士流移,考详无地,

16、故立九品之制,粗且为一时选用之本耳。其始造也,乡邑清议,不拘醉位,褒贬所加,足 为功励,犹有 乡论余风。中间渐染,遂 计资定品,使天 下观望,唯以居 位为贵。0按卫难的说法,中正制度两方 面的弊端是有联 系的。正 是由于中正宫不遵乡论,才 导致“计资定品”,值得注意的是:中正 制度初建时并 非如此,只是“中间渐染”。这说明九品中正制度在魏晋 时期曹经有 过重大变化。二、魏、西晋中正制度的演变通典1 4选举2历代 制中载:晋依魏氏九 品之制,内官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外官州有大中正,那国有小中正,皆掌选举。按杜君卿 意,魏晋时 期 的九品中正制度似乎未作 任何 变更。这实 际上是一个很 笼统的说法。但后人研究 这一制度 却大都沿袭此说。赵冀廿二史 剖记8中正 条:魏文帝初定九 品中正之法,那邑设小中正,州设大中正,由小 中正品第人才,以上 大中正,大中正核 实以上司徒,司徒再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