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绍良先生旧藏无著盦辑校《草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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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跋绍良先生旧藏无著盦辑校草窗词跋绍良先生旧藏无著盦辑校草窗词 辛辛 德德 勇勇 清季李慈铭评论天水一朝词人，谓周密与吴文英两家，于南宋末年，双秀并呈，同“为 此事眉目”1；而其同年友人王鹏运汇辑校刊四印斋所刻词及四印斋汇刻宋元三十一 家词 ，俱未收有周、吴二氏诗馀，疑以草窗 、 梦窗二集旧本，或体例踳驳太甚，或 文字错讹过多，半塘老人一时尚未易措手。 数年后，王氏乃于光绪己亥校刊吴文英梦窗甲乙丙丁稿 ，勘定上梓后，复拟议于翌 年亦即光绪二十六年刻印周密草窗词 。 梦窗甲乙丙丁稿校雠之际，王鹏运特倩请友人 朱祖谋参预其事；而草窗词一书，因公谨当年流寓湖州，且“词中多吴兴掌故” ，彊村 籍隶归安

2、，以乡前辈视之，遂奋勇自任校刊功役，半塘老人则是乐观其成2。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两部词集书版刻成之后，都没有广泛印行。吴文英梦窗甲乙 丙丁稿 ，后来复有王鹏运和朱祖谋在光绪甲辰、戊申分别用己亥本重校刊印者，可是也流 布无多。在梦窗四稿上述三次印本当中，尤以甲辰本最为罕见，当时仅刷印两部样本， 先师黄永年先生尝收得其中一部，特撰写题跋记述得书之幸3，并在谢世前数月应邀将此跋 文刊布。先生在文中谈到，王氏四印斋刻词之单行难得者，尚有周密草窗词 ，数十年来 一直无缘寓目，因而不禁感叹“百年内刊本访求之难如此，复何论宋元古椠邪”4！ 今年年初，先师故世未久，周绍良先生哲嗣启晋公子，读到这一题跋后检

3、视绍良先生旧 藏，知箧中正存有此所谓四印斋刻本草窗词 ，为之欣喜不已。因为了解我深染旧书之癖， 启晋先生特相邀共赏这一罕见珍籍，并嘱咐略附数语，以誌读书人所谓“文字之福” 。启晋 先生幼承家学，壮岁从事实业，卓有贡献；近年退居林泉，以古籍旧本自遣，而能承续有此 等秘笈，诚可喜可贺。盖周密词集此本传世之寡少，不惟永年师终生未得寓目，即博闻广见 如傅增湘辈之大藏书家，亦同样从未有缘经眼5；今人遍访各地图书馆公藏，纂集现存宋 人别集版本目录 ，在著录周密词集诸存世版本时，亦阙载草窗词这一版本6。其书如此 珍稀却能够独存于绍良先生蠹斋，不知是不是周公谨其人在天有灵而着意垂顾于本家后人。 周密词集传世旧

4、刻本，以清乾隆时钱塘鲍氏知不足斋丛书所收蘋洲渔笛谱二 卷和草窗词二卷、 草窗词补二卷为最古；另外有咸丰时杜文澜辑刻曼陀罗华阁丛 书据鲍本校刻草窗词二卷、 词补二卷，较为通行。王鹏运倡议重刻周氏词集，乃 因其不满“杜刻草窗词体例踳驳，欲取鲍氏知不足斋本校刊，而以蘋洲渔笛谱诸词 序附见各阙之后， 并旁及草窗杂著之足与其词相发明者， 概附著之。 即校录字句， 亦止据 蘋 洲渔笛谱 、 绝妙好词二书，以成周氏一家之言。 ”7朱祖谋即大致依此宗旨，从事校订， 惟所参证的典籍，于公谨自著书外，尚且时或“摭及查（为仁） 、厉（鹗） （绝妙好）词笺 ”1 清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 （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

5、）之集部词曲类 “草窗词”条，页 1227。 2 清王鹏运校刊梦窗甲乙丙丁稿卷首朱祖谋序并卷末王氏自撰识语，见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四印斋所刻词 （1989）附宋吴文英梦窗甲乙丙丁稿光绪甲辰刊本，页 883，页 954。 3 案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四印斋所刻词附有此梦窗甲乙丙丁稿光绪甲辰刊本，即是借用黄永年师藏本摄制。 4 黄永年跋四印斋初刻本 ，刊藏书家第 11 辑（济南，齐鲁书社，2006） ，页 64。 5 傅增湘藏园订补郘亭知见传本书目 （北京，中华书局，1993）卷一六下集部词曲类 ，页 54。 6 四川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编现存宋人别集版本目录 （成都，巴蜀书社，1990） ，页 339。

6、 7 朱祖谋无著盦辑校草窗词 （清光绪庚子刻本）卷末附清王鹏运跋语，页 1a。 11，与王氏初衷，略微有所出入。 盦盦周绍良先生旧藏无著辑校本宋周密著草窗词周绍良先生旧藏无著辑校本宋周密著草窗词 鲍廷博知不足斋丛书本蘋洲渔笛谱 ，系依据虞山毛氏汲古阁藏本传录，而毛扆 自言此本乃是“借昆山叶氏旧录本影写”2，知应出自叶盛菉竹堂旧藏，传承有绪。朱祖谋 曾比照周密草窗韵语南宋末刊本的行款以及卷末李彭老、李莱老二氏题词，推断毛氏影 写本之底本，与之“当属一时所刊”3；唐圭章宋词版本考著录此汲古阁抄本，乃径谓 之曰“毛斧季影宋抄本” ，其“影宋”云云或即承用朱氏的推断4。朱祖谋复对比传世公谨墨 迹，猜测

7、宋季所刻草窗韵语 ，很可能是由周密本人手书上版5。若是这样，那么，与其以 相同行款同时刊行的蘋洲渔笛谱 ，就很有可能也是同样由周密本人写样付梓，而蘋洲 渔笛谱一书则自然应属周氏亲定。 蘋洲渔笛谱诸词每带有公谨原序，为鲍刻草窗词 所未见。朱彝尊尝谓草窗词 “一名蘋洲渔笛谱 ”6，阮元却考述说： “ 草窗词比斯 谱实增多数阙，则知笛谱是其当日原定， 草窗词或后人掇拾所成，特以此为蓝1 朱祖谋无著盦辑校草窗词卷末附朱氏自撰跋语，页 2b。 2 清鲍廷博辑刻知不足斋丛书 （北京，中华书局，1999，影印清乾隆嘉庆间原刻初印本）第八集宋周密蘋洲渔笛谱卷末附清康熙二十三年毛扆识语，页 540。 3 见民国

8、十一年蒋汝藻刊密韵楼景宋本七种本草窗韵语卷末附朱祖谋跋语。 4 唐文见所著宋词四考 （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59） ，页 95。 5 见民国十一年蒋汝藻刊密韵楼景宋本七种本草窗韵语卷末附朱祖谋跋语。 6 清朱彝尊词综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卷二周密 ，页 455。案现在有些通俗性宋词读物仍在盲目沿袭这一说法，如流行很广的胡云翼宋词选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即是如此（页 440） 。 2本耳。 ”1又清人江昱对周密蘋洲渔笛谱亦有考述云： “草窗所选绝妙好词中附己作 二十二阙，俱不载入此集；朱秀水词综亦有八阙，为此所无。此或其一集，而非生平全 稿也。 ”2综合阮、江两人

9、上述见解，可知蘋洲渔笛谱确实应属周密手定词集，其辑录成 书时间，当在周氏编选绝妙好词之前，盖绝妙好词所辑录之周密本人词作，乃均未 见诸蘋洲渔笛谱一书当中，应当是公谨鉴于蘋洲渔笛谱已经行世，从而有意另选其 他新作，以广流传。 与周密自己编选的蘋洲渔笛谱相对应，阮元揣测草窗词一书， “或后人掇拾所 成” ，王鹏运和朱祖谋对此都做了具体的考辨。在草窗词卷下，列有一阙点绛唇（ “午梦 初回” ） 、一阙清平乐（ “图书一室” ） 、一阙柳梢青（ “似雾中花” ） ，乃别见于绝妙好词而 作者题名署作公谨之父“周晋” （字明叔） 。这本来是很明显的讹误，可是清人杜文澜却生发 奇想，强为弥缝解释说，这是周密

10、将自己的作品，借用给他的父亲以刻入绝妙好词 。王 鹏运针对这一点特别指出： “其尤误者，下卷羼入周明叔三词，杜氏遂题曰借刻周晋 。考 草窗所以称述其亲之见诸杂著者，皆据事直书，无夸大溢美之意，而谓欲于自选词中借刻己 作，以诬亲而增重，贤如草窗，谅不出此。其为后人掇拾讹误无疑。 ”3此说可以视作对草 窗词之出身来历所判下的定谳。 虽然草窗词出于后人掇拾编录，其中不无舛讹，但毕竟较蘋洲渔笛谱增添一些 篇目；加之当年汲古阁所得蘋洲渔笛谱 ，其原本尚多有缺落，毛扆当时即感叹“未识今 生得见全本否也”4。因此，要想为周密词编纂一部比较完美的定本，只能是将草窗词 与 蘋洲渔笛谱 合并为一书， 并同时做出校

11、注， 这也就是王鹏运和朱祖谋商议要做的事情； 半塘、彊村两人之所以要以草窗词为主而移并蘋洲渔笛谱于此本，朱氏解释说，这 是由于“ 笛谱既非完书，不得不据此为定本”5。 这次重新校定的草窗词 ，黄永年师谓之曰王鹏运四印斋所刻，乃是由于未能见到原 书，承用缪荃孙的说法。盖先师当年所得光绪甲辰刻本梦窗四稿 ，系艺风老人旧藏，卷 末留有缪氏识语云： “半塘又刻草窗词 ，从友人处见之。 ”6今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四印 斋所刻词 ，附印有这个新校本草窗词 ，也是将其视作半塘老人校刻的书籍。然而，这部 新校本草窗词 ，每一页书口处均清楚镌有“无著盦辑校”字样， “无著盦”者乃朱孝臧斋 号；王鹏运跋语亦径谓“古

12、微以刊本属校”7， “古微”则是彊村之字，凡此，均说明这一印 本的具体校刻事宜，本是由朱祖谋氏一手担当。邵懿辰纂录四库简明目录标注 ，即将此 本正确标注为“光绪二十六年朱氏无著盦校刊本”8。所以，并不能如缪荃孙等将其视作王 鹏运刻本，更根本不应当附印于王氏梓行的四印斋所刻词 ；今人或谓此草窗词 ，当年 系“未及收入” 四印斋所刻词9，同样是未明版刻缘由所致疏误。 王鹏运校刻的梦窗四稿 ，虽然朱祖谋在光绪戊申重又校刻，而此重刊本依然流布未 广，永年师已经指出其原因， “盖彊村假得明写一卷本刊入 丛书 后， 戊申本遂见弃置”10。此无著盦辑校草窗词之罕见流传，情况与此亦多少有些相近。朱祖谋后来辑刻

13、彊村丛1 清阮元四库未收书目提要 （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 万有文库本）卷一“蘋洲渔笛谱”条，页1718。 2 朱祖谋彊村丛书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影印 1922 年刻本）之宋周密蘋洲渔笛谱卷末附清江昱跋，页 4891。 3 朱祖谋无著盦辑校草窗词卷末附清王鹏运跋语，页 1b。 4 清鲍廷博辑刻知不足斋丛书第八集宋周密蘋洲渔笛谱卷末附清康熙二十八年毛扆识语，页 540。 5 朱祖谋无著盦辑校草窗词卷末附朱氏自撰跋语，页 2b。 6 见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四印斋所刻词附光绪甲辰刊本梦窗甲乙丙丁稿卷末，页 954。 7 朱祖谋无著盦辑校草窗词卷末附清王鹏运跋语，页 2a。 8 清

14、邵懿辰撰、邵章续录增订四库简明目录标注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集部词曲类 “蘋洲渔笛谱”条，页 953。 9 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四印斋所刻词之“出版说明” ，页 1。 10 黄永年跋四印斋初刻本 ，刊藏书家第 11 辑，页 64。 3书 ，汇刻校印诸名家词集，亦收有周密诗馀在内，可是，却并没有移用此草窗词已有 书版，而是重新校刻周氏自己编定的蘋洲渔笛谱 。 乾隆五十一年，几乎就在钱塘人鲍廷博将蘋洲渔笛谱刻入知不足斋丛书的同时， 扬州人江恂也在徽州官署刊刻了乃兄江昱校订的所谓“考证”本1，惟印行无多，传世极罕。 江昱校勘证释此本，时在乾隆四年，底本也是录自一旧写本，据称书作“方体宋

15、字，于当时 避讳字皆阙点画，似从刻本影抄者” ，好像应属影宋抄本，至少是依据影宋抄本转录。不过， 从江昱的考证本来看， 这一抄本的阙页与汲古阁毛扆抄本完全相同， 二者明显出自同一来源， 所以，并没有明显优胜于毛氏藏本。江昱所做“考证” ，乃是于“题中人地岁月以及本事轶 事、词话倡和之作，凡有交涉可互相发明者，并疏附词后” ；另“以家藏草窗词诸本编 附于后，为集外词，以存草窗一家之全”2。 江昱考证本周密词集与朱祖谋辑校本相比， 二者之间， 在如下两个方面存在着重大差异： 一是江本以蘋洲渔笛谱为主，朱本以草窗词为主；二是江本所做疏释兼及周密以外 其他人的相关著述，而朱本基本上限止为周密本人的著作。上述两点，不管从哪个角度看， 两个校本都是互有优劣。引证广泛，可以丰富对作品的理解；仅取材于周氏本人的著述，则 有助于更纯粹精准地体会作者的内在意境。 朱祖谋和王鹏运商议校刻周密词集时， 决定以 草 窗词为主，是考虑这样做便于体现其整体面貌；然而，这种做法也存在着明显的缺点：这 就是古人自己编选集子，作者对结构次序和篇章取舍，往往“各有深意存焉”3，一旦割裂 重新编排，读者也就无从领略作者的观念和意图。所以，一般来说，校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