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殊：再论日本高松冢古坟的年代及所葬何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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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考古 2009年第 3 期? 研究与探索作者: 王仲殊,北京市, 100710,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再论日本高松冢古坟的年代及 所葬何人的问题王仲殊关键词: 高松冢古坟海兽葡萄镜忍壁皇子( 刑部亲王)KEY WORDS: Takamatsuzuka T umulusmirror decorated with marine mammals and grape vinesPrince OsakabeABSTRACT: Approximately30years ago, the author of thepresentpaper discovered that the fu?neral bro

2、nze mirror unearthed from the T akamatsuzuka Tumulus of Japan and called mirror decoratedwith marine mammals andgrape vines is identical in size, shape and decoration with that from the DuguSizhen tomb in the eastern suburbs of the capital Changan of T angChina, and that the two objects aremirrors c

3、ast in the same mold in China. As Dugu Sizhen was buried in AD 698 accordingto his epitaph, itcan be inferred that the mirror under discussion was taken to Japan bythe seventh Japanese delegation toTang China that entered the T ang Empire in 702 and returned to Japan in 704. Soon the mirror passedin

4、to the hand of Prince Osakabe for he was Premier of Japan. According to literal records, Prince Osak?abe died in M ay 705, which provides an important clue for clarifying the date and tomb?owner of theTakamatsuzuka Tumulus. Up to now,the author has held the above view firmly and without anychange. I

5、n the present paper, he reaffirms this understanding and criticizes someone s so?called dissent?ing argument.一1972 年 3 月,我在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先生处看到从日本快速送来的新闻报 纸上刊登着关于高松冢古坟发掘的许多资料, 深知这是日本考古学上的一次空前的重 大发现, 其与中国考古学之间亦存在着一定的关系, 故立即撰作题为?日本高松冢古坟简介 一文, 以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资料 室的名义, 发表在考古研究所主办的?考古 杂志上1。在这篇简短的文章中, 我叙述高松冢古坟的概况,

6、并提出我个人的见解。我从古坟 的形制和壁画的题材、 风格出发, 特别是根据古坟中随葬的一面称为 ! 海兽葡萄镜 的中国铜镜, 明确指出高松冢古坟的年代应在 7世纪末至 8 世纪初。 我仔细参照中国唐代墓葬出土铜镜的事例, 进一步认定高松冢古 坟的年代以在 8 世纪初的可能性为大。 关于高松冢古坟所葬何人的问题, 当时我就倾向于认为所葬是日本天武天皇的皇子, 即官居 ! 知太政官事 而受命负责制定?大宝律令 的刑部亲王( 忍壁皇子) 。我的文章发表后,立即由日本学者冈崎敬先生译为日文, 转载第 3 期# 73( 总 265) #在日本朝日新闻社的刊物上2, 受到日本学术界及社会各方面的重视。 1

7、980年 12月,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著的题为?唐长安城郊隋唐墓 的考古发掘报告集出版了。在这部发掘报告集 中, 发表了许多重要的唐代墓葬, 其中包括1958 年在陕西省西安市东郊洪庆村南地( 唐代称其地为 ! 铜人原) 发掘的唐代独孤 思贞之墓, 墓内随葬品中有着一面称为! 海兽葡萄镜 的铜镜 3。我以这面海兽葡萄镜的实物与日本高松冢古坟出土的海兽葡萄镜的图版作仔细的比较。 1981年 2月中旬,我应邀在日本东京举行的国际古代史讨论 会上作讲演,在 1000余名听讲者之前宣称高松冢古坟的海兽葡萄镜与独孤思贞墓的海兽葡萄镜属 ! 同范镜, 引起了全场的轰 动。 同月下旬, 在末永雅雄、

8、 有光教一等日本考古学界诸先生的安排下, 我从东京去到奈 良县, 在该县高市郡的飞鸟资料馆里见到了高松冢古坟出土的海兽葡萄镜的实物, 经反复观察, 仔细鉴定, 确认高松冢古坟的海兽 葡萄镜与独孤思贞墓的海兽葡萄镜确属! 同范镜。同年 3 月, 我自日本归国, 迅速撰作 题为 ?论日本高松冢古坟的年代问题 的论文4, 在?考古 杂志上发表。 在这篇论文中,我明确指出高松冢古坟出土的海兽葡萄镜 与独孤思贞墓出土的海兽葡萄镜在镜的形状、 花纹上完全相同, 它们的大小、 重量也可谓没有差异, 两者之为! 同范镜是确切无疑 的。二1982 年 4 月,为了纪念高松冢古坟发掘 10 周年, 我写了题为?高

9、松冢古坟的年代 和被葬者 ( 日本语称墓内所葬之人为! 被葬者, 亦即所谓! 墓主人) 的论文5, 又在?考古 杂志上发表。 在这篇论文中, 我以独孤思 贞墓出土的海兽葡萄镜与高松冢古坟出土的海兽葡萄镜属! 同范镜的事实为根据, 推定高松冢古坟的筑造年代及所葬何人的问题。同年 5 月, 我应邀在日本东京出席国际 古代史讨论会之后, 又应邀到奈良, 在原考古学研究所以上述关于高松冢古坟的年代和被葬者的题目作讲演, 受到许多听讲学 者的欢迎6。据?唐长安城郊隋唐墓 编撰者对?新唐书#宰相世系表 的补正, 独孤思贞为唐昭宗 (公元 889 904年在位) 时的宰相独孤损的祖辈。 按照出土的墓志, 独

10、孤思贞在武则天当 政期间任朝议大夫、 行乾陵令之职。 武则天万岁通天二年( 公元 697年) 独孤思贞死, 神功二年( 公元 698年) 入葬于铜人原的墓中7。 墓中随葬的海兽葡萄镜或许为万岁通天二年死亡后暂厝而置于棺内的, 也或许是神功二年正式入葬铜人原的墓内时随葬的。 然而, 这 只不过是一年之差, 是无须深究的。 重要的问题是, 这面海兽葡萄镜的铸造虽然必在独孤 思贞死亡、 入葬之前, 却不知究竟在何年。经过与陕西省礼泉县和西安市等地 7世纪中后期至 8世纪前期唐代墓葬出土的海兽葡萄纹 铜镜就镜的形制、 花纹等作仔细的比较研究,我确信独孤思贞墓出土的这面海兽葡萄纹铜 镜的铸造年代应在 7

11、世纪晚期至末叶, 决不会过早。 作为独孤思贞墓中的随葬品, 此镜是使用不久的新品, 不是长期存留的旧物。 无待于言, 高松冢古坟的海兽葡萄镜既为独孤思贞墓出土镜的! 同范镜, 它的铸造亦应在 7世纪的晚期至末叶。这样, 可以认 为, 高松冢古坟的筑造年代及其墓主的入葬之年最早不能早于 7 世纪晚期至末叶, 最可 能则是在 8 世纪的初年。 因为, 一般说来, 中国铸造的铜镜之被传入日本, 或长或短, 总是要经过一段岁月的。 那末, 这面中国铸造的海兽葡萄镜究竟是经过怎样的历程传到日本去的呢?这确实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十分引人注意。按 照我的见解, 高松冢古坟的这面海兽葡萄镜是以粟田真人为执

12、节使( 日本遣唐使节团中# 74( 总 266) #考古的最高领导人, 权位在大使之上) 的第七次遣唐使自中国都城长安携至日本的。 日本自天智天皇八年 ( 公元 669 年) 派遣第六次遣唐使以后,经过长达 30年之久的断绝, 才于文武天皇大宝元年 ( 公元 701 年) 决定派遣第七次遣唐使。 如所周知, 第七次遣唐使虽于大宝元年被正式任命, 但因各种缘故, 要到大宝二年( 公元 702年) 六月方 得自筑紫( 今九州福冈县) 乘船出发。 使节团的规模甚大,尤其因为是经过 30 年之久的 长期隔绝以后才重新派遣的遣唐使, 所以受到中国方面的格外重视。长安三年 ( 公元703年) ,则天武后特

13、于大明宫麟德殿设盛 大宴会, 款待以粟田真人为首的遣唐使节团的官员们, 实属非同寻常。 据?旧唐书# 日本传 和?新唐书# 日本传 记载, 执节使粟田 真人明经史, 善文章, 容止温雅, 为唐朝士大夫所尊重, 人望甚高。 在中国滞留之际, 使节 团的团员们能在长安开展各种活动, 这是不难想像的。两年之后, 即当文武天皇的庆云元年 ( 公元 704年) , 除遣唐副使巨势邑治 ( 庆云四年归国) 和大使坂合部大分( 养老二年归国) 之外, 以执节使粟田真人为首的多 数人员一同返回到日本。日本遣唐使除政治上的任务以外, 在经济、 贸易等方面亦往往有所作为。遣唐使代 表日本国家, 向中国朝廷进贡品,

14、 而中国方面亦作相应的回赠, 这实际上可视为两国政府间的国际贸易。此外, 唐朝政府对使节团 的团员个人亦有所赠予, 而团员们亦可在中国首都长安城的市场上购入各种物品。 要而 言之, 或者是中国政府所赐赠, 或者是遣唐使自身在长安所购买, 第七次遣唐使在长安滞留期间, 得到了这面铸造不久的新式的海 兽葡萄纹铜镜, 而于文武天皇庆云元年 ( 公元 704年) 七月归国之时携至日本都城藤原京, 这样的论断是非常合乎情理的8。事实上, 在相当短促的期间内, 这面在中国铸造的海兽葡萄镜得能被携往海东的日本, 除了往返于中日两国之间的第七次遣唐使以外, 实在没有其他的机会。 当然, 我们 不能完全排除由民

15、间的商船运往日本的可能性。但是, 在自 7 世纪末至 8世纪初的短时期内, 民间的商船往来于中日两国之间而 将这面铸造不久的新式铜镜从中国的长安辗转运送到日本, 这样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不存在的。三说到这里, 还必须回过头来, 就高松冢古坟所葬何人的问题再作讨论。 按照日本著名学者岸俊男先生的考察, 天武天皇与其皇 后持统天皇合葬的桧隈大内陵的位置恰好在于当时日本的都城藤原京的中轴线朱雀大路的南面延长线上, 而高松冢古坟则位于 大内陵的南面略为偏西处, 即藤原京朱雀大路南面延长线的西侧近旁 9。因此, 正如日本学者直木孝次郎先生早已指出的那样, 高松冢古坟的被葬者应死于持统天皇元年( 公元 6

16、87 年) 开始营建桧隈大内陵之后, 而被 葬者的身份应是天武天皇的最亲属, 即天皇的皇子 10。然而, 天武天皇的几位皇子, 如大津皇子、 草壁皇子、 高市皇子、 弓削皇子等, 或因犯罪而遭诛杀, 或则死后葬在别处, 他们的 死期虽多在大内陵建成之后, 但都限于 7世纪晚期或末年, 不可能用 8世纪初才传入日本的这面海兽葡萄纹铜镜随葬。 这样, 可以说, 只有忍壁皇子是在庆云二年( 公元 705 年) 去世的, 所以唯独这位皇 子才可能是高松冢古坟的墓主人。当时, 忍壁皇子受封为三品的亲王, 称忍壁亲王或刑部亲王(! 忍壁、 ! 刑部读音相同, 皆读 Os? akabe) , 大宝三年( 公元 703 年) 任! 知太政官事( 宰相) , 居日本朝政的枢要之位。 遣唐使自中国携归的珍贵物品, 由朝廷相关部门 分赠给亲王等皇族显要之官,乃是常有之事。这样, 文武天皇庆云元年( 公元 704 年)第 3 期# 75( 总 267) #七月以粟田真人为首的遣唐使自中国携来的这面海兽葡萄镜不久便归忍壁亲王所有, 而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