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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人的欲望与需要的关系引起的反思刘传广现代人欲望的无限膨胀是一个有目共睹的现象,这一方面推动着现代社会不断向前 发展,另一方面也给现代社会生活带来不少 问题。然而,人想要(want)的都是他需要(need)的吗?人的欲望(desires)与需要(needs)是一回事呢,还是有所区别?这不只是一个概念问题,而且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一、 欲望=需要?人的欲望与需要的关系,可以从以下几 个方面得到说明。其一,人的需要主要产生于、 因而也取决 于人本身。人的生物需要或生理需要主要产 生于人体内部的生理本能,包括生存需要及 其安全需要,如吃、 穿、 住、 行、 性、 医、 休息等 等;人的(社会)关系需
2、要或交往需要主要产生于人的社会规定性,是人作为一个社会角 色的需要,包括归属需要及其权力需要,如对 社群的需要,互助互利的需要,秩序和规则的 需要,地位和身份的需要,等等;人的精神需 要或心理需要则产生于人的独特的精神世界,包括情感需要、 认知需要、 审美需要。当 然,这种需要类型的划分是相对的,实际上它 们是相互交叉的。 而人的欲望则产生于人本身的需要与外 界环境条件的相互作用。 一方面,欲望以需要为基础,是需要在心理中的反映。比如,与物 质需要对应的是物欲,与交往需要对应的是 权(力)欲,与精神需要对应的是情欲、 求知 欲、 创造欲等。另一方面,欲望还与外界环境的刺激和条件的制约有着密切的
3、关系,受到社会发展水平、 文化观念、 意识形态、 流行时 尚等的深刻影响。因为欲望的目标满足 物是特定的社会文化的产物,所以,人的欲望 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地域特征。 其二,需要是一般的、 抽象的,表达的是对某种类型东西的需求,并不特别指向某一 具体对象或满足物。 “需要” 与 “满足” 对应, “欲望” 与 “满足物” 对应。 需要是 “一”,欲望是 “多” 。 其三,需要是 “隐在” 的,而欲望是 “显在”的。现实生活中人们有哪些欲望一般是清楚 明白的,特别是每个人对自己的欲望通常是 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哪些是人 们的真正需要则颇费思考,一个人即使是对 自己都有哪些真正需要也
4、常常弄不清楚,需要经过反思才能了解。需要通过欲望表现出 来。 但是需要和欲望并非一一对应,其间关系 具有复杂性,一种需要不仅可以通过不同的 欲望表现出来,而且有时二者之间也会产生 脱节。一方面,需要也可能不表现为欲望。这有两种情况:一是这种需要极容易满足,比如 一个正常的人在正常的环境中并不会意识到 自己想要呼吸,因为这可以自然而然地得到 满足;二是这种需要极难满足,或者受到极强 的压抑,人们往往连想都不敢想,所以也不会表现为明确的欲望,对此可参考弗洛伊德的 潜意识本能冲动理论。 另一方面,一个人想要 的也可能并不真的需要,人的欲望也可能偏 离或越过人的需要越来越远而 “误入歧途” 。75社会
5、科学2001年第10期 精神文明建设其四,两者相比,需要是较易满足的,欲 望则可能很难满足。 这是因为,一种需要可以 通过多种欲望表现出来,某一欲望的满足意 味着相应的某种需要的满足,但某种需要的 满足却并不意味着相应的欲望的满足。 比如,从物质需要的一个方面来说,吃饱穿暖就已 经是满足了;但人们贪婪的物欲却总也没有 满足的时候。物质需要的满足本以身体健康 和安全保障为适当,而并非多多益善。 特别是 在当今的一些富裕地区,由营养过剩导致的许多疾病(富贵病)越来越突出。而交往需要 的满足以平等相处为适当,有些人无权有些 人有特权的社会关系是病态的社会关系。然 而,不管是在物欲方面,还是在权欲方面
6、,实 际生活中的人们都常常表现出贪心不足,欲壑难平。二、 满足与贪婪根据以上分析,满足就有两种意义:一是 需要的满足,二是欲望的满足。 需要的满足不仅是相对容易的,而且也是应该的,它关系到 人能否幸福,是人的基本权利,是人类价值的 基础。 从人本的角度我们可以说,凡是人需要 的就是有价值的。而人想要的则既可能有价 值,也可能无价值。 以往人们在谈到需要与价值的关系时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一方 面根据客体对主体需要的满足关系来定义价 值,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人的需要也有合 理与否之分,于是需要作为价值的根据就成 为问题了。这正是由于人们把欲望等同于需要,在想要与需要之间没有一个清楚的区分。 比
7、如,在职工的工资制度上,人们一般都认为 “半浮动制”(甘特为始作俑者)比 “全额浮动 制”(泰罗为始作俑者)更可取,也是因为 “半 浮动制” 既有奖励工资(浮动部分)可以刺激人的劳动积极性,又有基本工资(固定部分) 可以使人的生活所需得到基本的保证。而人 的需要的充分满足,则是人类的根本理想,是 任何社会活动的最终归宿,是人权的极限。而欲望的满足则是可以而且应该加以调 节的,可以而且应该视不同情况予以不同的 对待。 根据其与需要的关系,我们可以把人的 欲望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的欲望表现 为对人的需要的基本满足,比如温饱的欲望;第二个层次的欲望表现为对人的需要的更高 满足或充分满足,比如,“
8、吃讲营养、 住讲宽 敞、 穿讲潇洒、 行讲舒适”,以及自由、 民主、 平 等、 和平等等欲望;第三个层次的欲望表现为 对人的需要的过度满足,比如,暴饮暴食、 谋求特权、 虐待和受虐等等欲望。 前两个层次的 欲望可以说是健康欲望,第三个层次的欲望 则是病态欲望。 而在前两个层次的欲望中,第 一个层次的欲望可以称之为生存欲望或必要 欲望,第二个层次的欲望则可称之为发展欲望或充分欲望。 据此,我们可以把人们的欲望 分为健康欲望和病态欲望两个层次,或者分 为生存(必要)欲望、 发展(充分)欲望、 病态(过度)欲望三个层次。 其中,生存(必要)欲望的满足是最为紧迫和重要的,因而也应是最优先的;发展(充分
9、)欲望的满足也是合理的, 但在紧要性上却是次要的;而病态(过度)欲 望的满足则是不合理、 不应该的。所谓贪婪, 指的就是这种超过需要满足合理限度的病态 的欲望。此处所谓的欲望层次,不同于传统所谓 的需要层次;层次不在于不同的需要类型之 间,而在于同一类型需要的不同满足水平之 间。 据此,我们可以对禁欲主义和纵欲主义作 出重新分析和评价。 首先我们得说,这两个概念的使用是相当准确的。所禁或所纵的不是 人的需要,而是人的欲望,且主要指的是人的 物欲(包括性欲)。如前所说,对于人的需要, 既不可禁,也不用纵,而只能满足;所要调节 的只是需要满足的具体形式欲望,“禁”或 “纵” 就是两种对立的调节方式
10、。而到底是 该禁还是该纵,要看具体欲望的具体层次。 相 对于人的健康欲望(包括生存欲望和发展欲 望)来说,禁欲主义是应该反对的;而相对于85人的病态欲望来说,禁欲主义则有其可取之 处。所以,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的社 会里,禁欲主义应该针对纸醉金迷的奢侈贵 族讲,而不应该对衣食无着的贫苦民众讲。 然 而事实上,禁欲主义却往往沦为上层贵族驾驭下层民众的一种工具。 在古代社会,禁欲主 义是一种主导的欲望调节方式。这是因为古 代社会的生产力落后,满足物短缺,所以要大 众禁欲,以保证少数人欲望的满足,与之相应 的是少数人的专权、 特权和大众的无权、 少权(所以是等级社会)。弗洛伊德的学说具有
11、反禁欲主义的意 义。他揭示了人之本能欲望特别是性本能欲 望不可盲目压抑,否则会引发疾病。但是,他 把欲望归根于人的生物本能,也没有在欲望与需要之间作出区分,这就导致一系列难以 解决的问题。比如,应该如何对待人的所谓 “本能欲望”?他主张取中庸之道,即有些满足 之,有些谴责之,有些升华之。但到底哪些该 满足?哪些该谴责?哪些可升华?对此,弗洛伊德并未提出新的见解,而是又回到流行的 或现行的理性和常识。他寄希望于人的理性 的成熟,但到底是人的怎样的理性?实际上, 不同的时代和社会有不同的理性和常识,禁 欲主义和纵欲主义都可以表现为人的理性和常识。 而如果搞清了欲望与需要的关系,以及 欲望的各种不同
12、层次,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 了。 我们可以说,该满足的是人的那些生存欲 望,因为人的需要必须得到基本满足;该谴责 的是人的那些病态欲望,因为它们超出了人的需要满足的合理限度;既可满足又可升华 的是人的那些发展欲望,因为它们是健康合 理的欲望,所以可以满足之,同时因为它们并 非人的必要欲望,所以又可以升华之,通过欲 望目标转移,把精力集中在某一具有创造性的事业上。 西方人从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针对禁 欲主义,提出人的解放。人的解放,是人性的 解放,也是人欲的解放。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禁欲主义日益被抛弃,而代之以实际上的 纵欲主义。 因为资本主义的发展,不仅有赖于 解放了的从业者,而且更有赖于解放了
13、的消 费者。正是消费者构成了资本主义经济赖以 生存和发展的 “市场” 。与古代社会短缺型的经济危机相反,近代以来典型的资本主义经 济危机是一种过剩型的危机。虽然这种过剩 具有相对性,因而解决危机有赖于社会分配 关系的调整,但刺激人的消费欲望也是经常 使用的一种重要方法。正是经营者的利润欲望与消费者的消费欲望的结合和攀升,促成 了资本主义经济的不断膨胀。三、 纵欲主义与现代时尚资本主义把人类带入了现代社会。在现代社会,时尚发挥着非常大的作用。 从根本上 说,时尚就是时代流行的欲望满足物,是欲望 尤其是物欲的时代潮流和漩涡。现代人的欲 望特别是物欲在很大程度上是被时尚刺激、 诱惑出来的,是受时尚支
14、配的。 民众的消费欲望越来越表现为对时尚的追逐,而不只是或 根本不是对自己需要的满足。 比如,如今人们 穿的不只是衣服,而是时装。对于消费者来 说,时装的意义已经主要不在于服装本身,而 在于其作为时尚象征的意义。 有时,一个人买回来一件时装,还没来得及穿上一次,它就已 经过时了。 有人将此比之为 “买回垃圾”,因为 时尚是不断更换的。现代西方发达国家的一 些人买汽车也像买时装一样。与其说他们是 购买代步工具,不如说是购买一种时尚,如美国作家JD塞林格在小说 麦田里的守望 者 中所说,“要是他们已经有了一辆崭新的 汽车,就马上想到怎样去换一辆更新的”。有人分析指出,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在与老牌 的福
15、特汽车公司的竞争中之所以能够取得优势,一个关键的原因就是它更注重在汽车的 款式上下工夫,而不像后者主要是在汽车的 质量和寿命上下工夫。 换句话说,后者制造汽 车主要着眼于满足人们行的需要,而前者制95造汽车主要着眼于满足人们追逐时尚的欲 望。 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前者的观念比后者的 观念更有时代性。 在时尚的形成过程中,社会舆论和商业 广告通过大众传媒起着主导的作用。越来越发达的大众传媒通过左右现代时尚而左右着 现代人的欲望,它们刺激、 诱惑人的某些欲 望,同时也抑制人的另一些欲望。 随着现代社 会的发展,大众传媒正在日益完全沦为商业 广告,它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操纵在商人手中,服务于商
16、业利润。如今,不只是 传统的、 我们已经熟知的广告越来越多,而且 我们过去并不以为是广告的,如影视剧、 流行 歌曲、 小说散文、 政府的政策公告、 调查报告 等等,实质上常常都带有商业广告的性质,起到商业广告的作用,尽管在有些情况下作者 和受众可能对此都并不自觉。 在现代社会生活中,时尚的象征意义是 极为丰富的,它象征着现代、 新潮、 成功、 财 富、 地位、 身份等等,它刺激着人们欲望的兴奋点,表现出 “挡不住的诱惑” 。同时,在对时 尚的追逐中,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起着推波 助澜的作用。正是拉大的贫富差距使人感到 紧张和压力,使时尚的意义得到凸显。于是, 人人争当弄潮儿,相互攀比,谁也不甘落伍。在这一过程中,欲望得到不断膨胀,消费得到 不断推动,市场得到不断开发,经济得到不断 发展。 然而,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它所带 来的诸多问题。首先,现代人物质上的满足度并未随财 富的增长而相应地提高。 因为,在典型的现代 社会,并非人的欲望规定满足物,贫困使人追 求财富;相反,是满足物(商品)规定人的欲 望,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