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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为什么要注重叙事文字为什么要注重叙事文字为什么要注重叙事文字.txt 我退化了，到现在我还不会游泳，要知道在我出生之前，我绝对是游的最快的那个 *为什么要注重叙事文字前几天接校长的信，叫我替本校文学会作一次讲演。文学会所要求者谅来是纯文学方面的讲题，但我对应用文学方面有点意见觉得是现在中学教育上很重要的问题，所以趁这机会陈述大概，和教员学生们讨论讨论。至于纯文学的讲题，过几天若有机会，或者再和诸君聚谈一回也可以。应用文的分类，大约不出议论之文和记述之文两大部门，通俗一点说就是论事文和叙事文。论事文和记事文孰为重要，学起来孰难孰易，这些问题，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姑且不细讨论。但现在学校中作文一科，
2、所作者大率偏重论事文，我以为是很不对的。因为这种教法，在文章上不见得容易进步，而在学术上德性上先已生出无数恶影响来。【议论文为八股之余毒】学校专教做论事文，全是中了八股策论的余毒，从前科举时代，聚了成千数万人在一个考场里头，限着一定时刻叫他们做几篇文章。文章的种类，或者在四书五经里拈出一句或一节做题目，叫人敷衍成几百字，便是八股。或者出个题目说某项国家大事应该如何办法，叫人发一套议论，便是策。又或者把历史上某个人某件事叫人批评一番，便是论。这种考试法，行了一千几百年，不知坑陷了几多人。不幸现在的学校，顽的依然是那一套，虽形式稍变，而精神仍丝毫无别，不过把四书语句的题目改成时髦学说的题目。例如从
3、前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现在却改成“学问之趣味” ，从前是“言忠信行笃敬” ，现在却改成“克己与自治” 。又或把从前万言策或东莱博议的论文改为现在的政治谈人物评，例如从前的“复井田议” ，现在改为“土地国有论” ，从前的“边防策” ，现在改为“国耻纪念感言” ，从前的“管仲论” 、 “范增论” ，现在改为“华盛顿论” 、 “列宁论”等等。这种教作文法，可以生出以下各项毛病。第一，奖励剿说。从前是把孔夫子的话敷衍成文，现在是把教科书或教师平日所讲的话敷衍成文，句句都说得对，却没有一句是自己的，因为句句都对，教师便不能不给他浓圈密点，不能不多给他分数。作者也忘了形，真以为自己发见什么真理了
4、。第二，奖励空疏及漂滑。做这些说空理发空论的文章，并不要什么正确资料为基本，所以不必要有什么精深的研究，或者好研究的人，倒不如浮光掠影之谈说出来反加流利。所以做惯这种文章的人，结果会变成北京里堕落的旗人子弟，说话十分漂亮，很像通达正理，肚子里却一毫经纬没有。第三，奖励轻率。凡判断一项事理，提出一种主张，岂是容易的事，不知要经多少方面的客观考察，历多少次曲折的试验，才着得一点真知灼见，在纸片上发空谈，一若天下事指顾可定，说起来花团锦簇，却是不许人质驳，唐宋以来的文家，大率如此。青年时代作惯了这种文，便养成视事太易的心理，将来做起事来，便会轻躁不踏实。第四，奖励刻薄及不负责任。一人有一人的环境，一
5、事有一事的曲折，所以对于人与事的批评是很不容易的，像现在国文读本里头最通行的什么“管仲论” 、 “范增论” 。等等，开口便说“我若是他便怎样办怎样办” ，其实和那时候的时势实全不相应，说的都是风凉话。青年学惯了这种文，便只会挑剔别人是非，一面却使自己责任心薄弱，不问做得来做不来的事一味瞎吹瞎说。第五，奖励偏见。会做八股策论的人，若要出奇制胜，最妙是走偏锋，做翻案文字。这种做法，一方面可以矫正劝说的毛病，一面却去养成强词夺理的习惯，专喜欢改变客观的事情来就自己的偏见，结果也会养成一个刚愎乖谬的人。第六，奖励虚伪。总而言之，现在学校里这类国文功课，学生并没有什么新理经自己发明要说出来，教师却出一个
6、题目叫他说这种道理：学生并没有什么真感情真议论一定要发泄，教师也指定一个题目像榨油似的去榨出的感情议论。学生为分数起见，只好跟着混，你要我论辨，我便信口开河：你要我抒情，我便声随泪下。结果变成粉墨登场的戏子，底面判然两人了。以上这些话或者有人疑我说的太过火。其实不然，学校里功课虽有多种，大率都是“受”的先生给他的，求所谓自动的自发的，就只作文一课成分最多（最少中国现在学校是如此） 。在作文课内养成这种种恶习惯，焉能不说是教育界膏肓之病。宋明以来，士大夫放言高论，空疏无真，拘墟执拗，叫嚣乖张，酿成国家社会种种弊害，大半由八股策论制造出来，久已人人公认了。现在依然是换汤不换药，凡有活动能力的人都是
7、从学校出，凡在学校里总经过十几年这种奖励奖励、奖励、奖励偏见奖励虚伪的教育，养成不健全的性格，他人到社会做事，不知不觉一一映现在一切行为上来，国家和社会之败坏，未始不由于此。我并不说论事文不该学做，论事文可以磨练理解力判断力，如何能绝对排斥！但我以为不要专做，不要滥做，不要速做，等到学生对于某一项义理某一件事情某一个人物确有他自己的见解（见解对不对倒不必管）勃郁于中，不能不写出来，偶然自发的做一二篇，那么，便得有做论事文的益处而无其流弊了。【多做叙事文的好处】然则学校所教的最重要是那一类文呢？我以为莫如叙事文，学做叙事文的好处如下。第一，有一定的客观事实为范围，不能凭空构造或增减，敷衍虚伪的话
8、，一句也插不上去。今学者常常注精力于客观事物的观察，自然会养成重实际的习惯，不喜欢说空话。第二，事实的资料，是要费力去搜罗得来的，从那里才可以得着资料，也有种种途径，因此可以令学者磨练出追求事物的智能并养成耐烦性。第三，事实搜齐之后，如何才能组织成篇，令人一目了然，而且感觉叙述之美，这里头很费工夫。因此令学者可以练习对于客观事物之分析综合，磨出缜密的脑筋，又可以学成一种组织的技能。第四，凡一件事无论大小，总有各部分的相互关系和时间的经过变迁，能留心忠实考察一番写得出来，自然对于这件事的真相及其因果利弊完全了解。因此可以得着治事的智慧，将来应用到自己所做的事增加许多把握。学做叙事文的主要好处如此，还有许多附带的好处，我一时说不尽了。然则学校里为什么只喜欢教做论事文不喜欢教做叙事文呢？依我想，也有难怪之处。第一件，因为学校作文的时间短促每回不过一两个钟头，而且在一个教室内监督着交卷，其势只能叫学生们说几句空话，不能作复杂研究的记述；第二件，因为没有适当的资料，叫学生记事，有何可记呢？难道天天叫他们记学校生活吗，当然不行，不行又怎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