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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析铁路黄牛现象及治理的建议析铁路黄牛现象及治理的建议 华政师生对话系列之四十八华政师生对话系列之四十八宋同学：一声汽笛拉开了农历戊戌年春节春运高峰的序幕。在外打工的人， 回家团聚的心情，伴随春节的临近，也一天比一天担心，因买不到票而回不 了家。回家难又成网上频率很高一词。东方卫视日前还报道了广东省人社厅 安排给农民工赠送返乡火车票的新闻，沈教授您读此新闻有何感想？沈教授：广东省人社厅给打工人员送上火车票，让他们安心回家过年。此举 值得大赞，但我们也不得不防是否是一场“作秀演戏”。因为，如没有确切 可行的解决购票难的方法，仅靠此举是难以解决外出打工者回家过年的焦虑。宋同学：您何以说此话？沈教授：
2、回家难，不是我国交通硬件落后，不能满足大多数人回家过年，是 难以买到平价票。你没见记者在采访，踏上春运列车的“回家者”，他们一 边感谢省人社厅的赠票，一边在报怨贩票的“黄牛”？宋同学：经您这一提示，也真是这么回事，自从开设网上购票程序后，贩票 黄牛一词仍是旅行者吐槽很高的一词。我也想不通，以前要排队买票，从黄 牛那儿，拿方便票，省去些排队辛苦，付点费，还有些公平可言。然现在网 上登记，黄牛收费的合理性在哪呢？都已进入移动支付和共享经济了，难道 就解决不了“贩票黄牛”这个莫名的“要经此地过，留下买路钱”的难题吗？沈教授：解决这一问题，需要透过黄牛贩票现象，直面该现象的实质。黄牛 贩票现象的实质是
3、：黄牛们通过合法途径购得车票，利用“供不应求”，即 节日需票人数增加与供应不变的状态，加价转让，以牟取利益。这种行为过 去被认为是犯罪行为，即刑法上的投机倒把罪。如 1979 年刑法第 118 条规 定“以走私、投机倒把为常业的，走私、投机倒把数额巨大的或者走私、投 机倒把集团的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 ”改革开放后，为发展市场经济，鼓励流通，1997 年修订的刑法取消了该罪 种，由此起，合法取得的财产，加价转让便成为市场行为，受合同法规定的 合同权利转让调整。我国合同法第四条规定“当事人依法享有自愿订立合同 的权利，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非法干预。”合同法第 79
4、 条还规定“债权人 可以将合同的权利全部或者部分转让给第三人”。由此可见，只要双方自愿， 加价转让则受法律保护。黄牛再“贩票”，就目前我国法律视之，它还是一 种合法行为，其存在，是有其法理基础的。宋同学：经您这法理分析，在现行法下，还难以撼动这黄牛“再贩票现象” 了？如不能撼动，仅靠政府赠票行为，相对于众多的在外打工，这政府的赠 票，犹如“杯水车薪”，难解众人之渴啊！沈教授：问题确实如此，要解决黄牛“再贩票”难题，必须另辟蹊径，借助 法学科学，提出立法建议，以根除这一让众多在外务工者利益受损的、黄牛 “再贩票”难题。宋同学：在法学科学中，哪一个部门法，能涉及类似黄牛“再贩票”的问题 呢？沈教授
5、：自西方文艺复兴后，一股反神主宰一切，倡人才是世界创造者之风， 迅速传遍四方。1804 年的法国民法典以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契约自由和 过错责任三项原则，确立个人本位的法律观。黄牛“再贩票”就属于个人本 位法律观之下，即只要是合法的权利，任何人不能剥夺。随着社会发展，尤 其是工业革命之后，绝对的个人本位观受到了来自各个领域的质疑和批评。 一种以抑制绝对个人自由的理论，即社会本位观由此诞生。法国涂尔干先生 提出“社会才是真正的存在，人实际上因为生活在社会中才是人，社会价值 高于个人价值”。此论，被后人称为社会本位观的鼻祖。在社会本位观的引 领下，西方国家都先后出现了为保护社会大多数人利益，对原
6、先的个人权利 予以限制的法律。这一立法构思，首先表现在英国的劳工立法中，即我们耳 熟能详的，如最低工资制。英国 1909 年劳资协商会法令在英国适用了 最低工资制。这劳动合同中，劳动者的工资确定，原本是资方和劳动者双方 意思决定，法律怎可干预呢？这在个人本位观下，是无法解释的。但放在社 会本位观下，则可得到合理的解释，即为了社会大多数人利益，对资方的契 约自由中的定劳动者工资的意思自由，加以一定的限制。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宋同学：经您这一提，我原先读到过德国租房法有这样的法律规定，在 三年内房租不能提高超出 20%。超出 20%者，则被认为违反了经济犯罪法 。从这规定来看，处罚是相当重的。之前我
7、一直没想通，现经您一提，原来 这是德国立法者，运用社会本位观理论，用法律调整社会利益与个人自由的 关系啊！那解决黄牛“再贩票难题”，也应循着这一思路了。沈教授：你的思路对头了。社会治理，既要保护个人自由，因它是社会发展 的原动力。任何时候，人们失去自由，社会就没有前进的动力，但当个人自 由威胁到社会大多数人利益的时候，则必须对这过度的自由加以限制。这已 成为各国治理社会，惯用的立法手段。宋同学：那您再分析“黄牛再贩票”现象，如何体现出自由过度呢？沈教授：我国取消投机倒把罪，是基于市场经济，鼓励流通。允许个体经营 者或法人从此地购进物品，到彼地按价值规律，即供不应求，价格可高于价 值的原理，经营
8、自己的异地采购营销业务。此合理性在于，这些被加价的物 品从此地到彼地，包含着“贩卖者的劳动投入”，同时，它也丰富了彼地的 物品供应，此是有益于社会大多数人的。再反观黄牛“贩票”现象，它是利 用“季节性”的公共交通运力供应不足之“硬伤”，买入车票，然后加价卖出，实现获利。客观评价这一“谋利行为”，用损人利己来形容，一点都不 夸张。它不仅有违道德，而且还扰乱了健康、正常的公共交通秩序，损害了 社会大多数人的利益。这种行为就是社会本位论中谴责的“过度自由行为”。宋同学：从您这段对黄牛“贩票”行为的本质分析看，这一“过度自由”对 社会是有百弊而无一利啊。我们应该如何限制它呢？沈教授：我们可以从社会本位
9、论中，吸取精华，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限制 公共交通中的“车票转让权利”，任何人所购“火车系运输工具”车票者， 不得转让。持票人如不能乘坐本次列车，可退票或转签。如果有了这一立法， 那么，黄牛“再贩票”的获利动机就被绞杀了。当黄牛退出节假日购票市场， 那么，购票秩序便有先来后到所调整，它体现着奖勤罚懒的自然规律，会被 人们自觉遵守。宋同学：您有具体设想吗？沈教授：具体设想是，可通过合法的修改“铁路法”，增设限制铁路车票转 让权以及继续执行现行的退票权。我国现行铁路法第十一条是这样规定的： “铁路运输合同是明确铁路运输企业与旅客、托运人之间权利义务关系的协 议。旅客车票、行李票、包裹票和货物运单是
10、合同或者合同的组成部分。” 如在该条后增补：“旅客车票实行记名制，由记名人行使，不得转让”的文 字。那么，黄牛“再贩票”难题就可迎刃而解。在这样的机制下，不论在线 上订票，还是在线下排队买票。线上，凭身份证号网上登记，凭实名领取车 票；线下排队凭身份证买票，只许票载身份证号之人上车，其它人不能用。 购票后，因故不能出行者，只能退票。如此之下，黄牛便无利可图了。何愁 此现象不灭。而且此规定也不会增加运输方面或乘客方面的麻烦，还能充分 保障乘客的购票权，缓解社会矛盾。宋同学：在铁路法中增设这样限制乘客车票转让，这不和上位合同法、民法 总则相抵触吗？这可行吗？沈教授：我国法律制度实行一般和特别相结合
11、的制度，在法律明文规定的情 况下，实行特别优先与一般原则。这是一个普遍性的法律适用原则。你可查 法律，都附有这样的原则。比如婚姻法第 50 条规定：“民族自治地方的人 民代表大会有权结合当地民族婚姻家庭的具体情况，制定变通规定。自治州、 自治县制定的变通规定，报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批 准后生效。自治区制定的变通规定，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批准后 生效。”合同法第 44 条规定：“依法成立的合同，自成立时生效。法律、 行政法规规定应当办理批准、登记等手续生效的，依照其规定。”等等。由 此可见，下位法只要经过法定程序制定的规则，其就具有优先适用地位，但 需注意的是，它的效
12、力仅在与本法调整的范围，不能越界。宋同学：您这一提，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过去我总把这种法律之 间的矛盾，认为是法律冲突，现在看来这是不正确的认识了。沈教授：你的悟性还是蛮高的。这法律冲突是国际私法中的概念。国与国， 因国情、治理国家的指导思想、民族习惯之不同，彼此的立法不会完全相同。 因此，不同国家的公民发生民事纠纷时，如何适用法律？便有了冲突法理论 与规则。在国际私法领域讲法律冲突是合理、合逻辑的。但在一国法律体系 中，讲法律冲突是不合理、不合逻辑的。因为，一个国家的法律，她是一个 完整的体系，不允许在一个问题上，存在两种不同的法律规定。有了特别规 定优于一般规定的法律适用原则，那么
13、，就能确保在一个具体的问题上只有 一种法律规定，这样才能确保法治秩序的畅通无阻。宋同学：听了您的一席话，真是受益良多。没想到法律问题，就存在于现实 的社会生活之中。如今中央强调全面依法治国，真是给我们法律人提供了巨 大的社会舞台，它不仅让我们可以活跃在已有法律调整的舞台上，为解决纠 纷，贡献我们的知识和服务，而且，它还提供着“黄牛再贩票”，这类没有 法律调整的舞台，让我们为国家依法治理，贡献我们的知识和服务。这可是 法律人的荣幸和自豪。作为一名法律人，一定要在扎实的掌握法律基础知识 的前提下，细致观察社会生活中的每一个现象，运用法律的思维、从法律的 视角去思考，并提出解决方案。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可以去做。 谢谢沈教授的精彩分析！作者； 沈幼伦 华东政法大学法律学院教授 宋长琳 华东政法大学 2011 届法律硕士研究生 现上海市润和律师事务所执 业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