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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京2003 年 6 月 4 日，距离让北京城街头空无一人的非典才没过多久，美国高盛银行 的总裁 Henry M. Paulson Jr.就飞来北京。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和中国金融界最有影响力的 两个人物共进晚餐。在那次会面中，Paulson 他们商议出一项非凡的交易。这项交易在去年得到了中央政府的批 准，成为高盛在中国的一次巨大胜利高盛将用建立合资公司的方式进入正在快速发展的 中国金融服务市场。在此之前，还没有其它任何一家外国投资银行能够像这样打开中国市场。然而，为了能够进入中国市场，高盛采取的是一项极不寻常的交易方式。它答应向中国一家 面临财政困难的证券公司“捐款”6700 万美元，帮助该证券
2、公司偿还投资者的损失，以此 作为交换，高盛从政府那里得到批准，在北京创建自己的合资公司。高盛希望，在接下来的 几年中，这家新成立的高盛高华证券公司将为高盛带来成百上千万美元的利润。为了建立这家所谓合资的高盛高华，高盛也答应向一个中国人提供 1 亿美元的借款，让他成 立合资案中的另一方，即高华证券。此人正是 Paulson 那晚在北京东方君悦大酒店悦庭餐厅 里会面的两个神秘人物之一，52 岁的中国投资银行家方风雷。高盛的这项交易其实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为了能够打开中国市场，许多外资公司使劲浑 身解数，不惜采取各种罕见的方式，以期在激烈的竞争中领先同行。如同之前在其他行业里 的类似项目那样，高盛
3、今天的成功是其多年精心安排和策划的结果，其中少不了与中国政府 的高级官员建立密切良好的关系。而其间最不寻常的，莫过于作为一家纯正的美国企业，高盛居然愿意花费 6700 万美元去帮 助中国政府填补一家全然无关的国有证券公司的财政窟窿。这家海南证券公司被指控盗用客 户数百万美元资金。没人知道中国政府选择海南证券的真正原因。但是，方风雷和那晚餐桌上的另一位人物，北 京市市长王岐山，都和海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岐山在 2002 年至 2003 年间出任中共海 南省委书记，而方风雷则在 90 年代中期主持过一项与海南证券有关的房地产投资项目。高盛银行的管理层拒绝就“捐款”给海南证券或向方风雷提供借贷进
4、行任何评论，他们也不 愿意透露方风雷为获取该笔贷款提供了什么样的抵押保证。然而，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方风雷和王岐山与海南证券的欺诈行为有关，或者高盛银行的 捐款能对他们个人带来任何方面的好处。分析家指出，像高盛这样的投资大行都坚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进入国际资本市场， 同时他们也认为，日渐富裕的中国人将开始扩大规模地向海外投资。哈佛商学院助理教授 Li Jin 说， “虽然目前很多人认为中国的股票市场功能失常，但是未来 中国的资本市场一定会发展得非常庞大。 ”香港的证券律师 Carson Wen 补充说：“每个人都想要进入中国，因为中国市场在长期的未来拥有非常大的发展潜力。而高盛正是想要成
5、为率先进入中国市场的投行中的一员，通过自 己设在中国的机构来获取对这个市场的控制。 ”到目前为止，大多数外国投行的业务是帮助中国公司在香港或者纽约上市，以及为中国公司 和海外企业的并购牵线搭桥。但从今以后，高盛在中国的合资公司也将能够帮助中国企业在 国内的股票市场上市，并把股票直接出售给中国的投资者。无论是高盛的竞争对手摩根斯坦 利，还是其他的外国投资银行都没有取得过这样大的权限。在这家被命名为高盛高华证券的合资企业中，高盛还支付了 3000 万美元，以获得三分之一 的股份，这就使得高盛进入中国门票的总价格高达 2 亿美元，而这还不包括购买设备、租赁 办公室和雇佣员工的成本。大部分外国投行目前
6、都通过香港来经营和中国内地企业相关的业务。高盛在那里就拥有将近 1000 名员工。到目前为止，高盛高华证券还没有开始正式运营，但其主席已决定将由方风 雷担任。事实上，高盛并不是第一家通过合资形式进入中国内地市场的外国投行。早在大约 10 年以 前，摩根斯坦利和中国建设银行就在中央政府的批准下，成立了中国第一家合资投行，即中 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当时，摩根斯坦利向中金公司投资了 3500 万美元，拥有中金公司 34%的股份。然而开始运 行后不久，中金就遇到了麻烦。在最初几年中，文化差异和关于由哪一方来控制这家新公司 的争论一直困扰着摩根斯坦利的高层们。1997 年，在中国移动价值 40 亿美元的
7、海外上市案 中，中金公司并没有与摩根斯坦利合作，而携手高盛成为中国移动的主承销商。据过去曾经在中金公司工作的高管们说，促成高盛，而非摩根斯坦利，得到中国移动上市案 的一个主要人物就是时任中金公司副总裁的方风雷。据说，方风雷在很多经营问题上与摩根 斯坦利的管理层们存在分歧。方风雷在中国移动海外上市案中发挥的作用，为他在业内赢得了极大声誉，人们认为他拥有 远见，并且深谙如何在中国的官僚体系中促成交易的方法。中银国际的首席经济学家，方风 雷过去的同事曹远征说：“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交易撮合人。和美国不同，在中国你必须了 解改革政策和国有企业。你需要一个特殊的人物，而那正是方风雷。 ”2000 年初，方
8、风雷离开中金公司，加盟到竞争对手的一家国有银行。在香港拥有 700 多名 员工的摩根斯坦利则逐渐改善了与中金公司的关系。在这之后，摩根斯坦利成功获得了几项 非常重大的上市案，包括中石化和中国联通等的海外上市。虽然中金公司的股权结构中有来自摩根斯坦利的投资，但中金的业务却独立于摩根斯坦利之 外。中金公司快速发展壮大，在过去 4 年中，中金共获得大陆地区价值 180 亿美元的资产交 易案，在成绩上领先于摩根斯坦利和高盛。这也许就能够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从几年前起，高盛银行的高层就开始与促成这些交易案发 生的幕后核心人物方风雷频频接触。方风雷的父母是中层干部，曾经在湖南省工作。他出生于北京，少年时经历
9、文化大革命，先 后下乡，入伍，后在工厂工作。据方风雷身边的人说，他和一些后来的政府高官就是在那一 时期相识相交的。高考恢复后，方风雷考上了中山大学，主修中文，却在大学期间对经济学 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方风雷长期致力于他的人脉关系，尤其是在高盛高华项目中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两位政府高 官，王岐山和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2003 年，当政府部门下令关闭海南证券时，周小川正 是当时的中国证监会主席。方风雷和王、周二人之间的关系由来已久。1991 年，方风雷从美国回来，向当时的中国建 设银行副行长王岐山带回了要在中国创立一个西方式投资银行的想法。4 年以后，也就是在 1995 年，中央批准了摩根斯坦利和中国
10、建设银行成立合资的中金公司。 方风雷成为中金最高管理层的一员，而王岐山则被任命为主席，之后这一职位由周小川接任。在中金公司里，人们称方风雷为“造雨人” ，因为他在幕后的工作让中金获得了具有里程碑 意义的两项重大上市案：1997 年中国移动海外上市，以及另一家国有大型石油公司中石油 的改组，2000 年中石油也在海外上市。2000 年，方风雷离开中金公司，加入了中银国际。在那之后，他从中国的金融舞台上消失 了一段时间，前往美国进行学习。2002 年末到 2003 年初，方风雷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 中，这一次他参与到政府关于如何处置海南证券的讨论中。在 90 年代早期，海南证券被认为是中国证券零
11、售商的先驱者。但是到 2003 年，它已经成为 这个国家麻烦不断的证券市场的一个符号。债台高筑，官司缠身，终于让政府下令对海南证 券实施接管。就是在那时，周小川向高盛的 Paulson 寻求帮助。据有关人士透露，当时周小川的建议是让 高盛购买某家破产证券公司的部分股份，作为进入中国的入场券。但高盛却不愿意向任何有过复杂不清历史的证券公司进行投资，商谈一时陷入僵局。2003 年 6 月，方风雷和王岐山加入了商谈，并帮助中国政府和高盛把商谈继续下去。商谈的结果是，高盛将为海南证券偿还借款，同时和方风雷另外合资一家新的证券公司。从 今往后，高盛和海南证券不会发生任何关系。而在海南证券偿还欠款之后，政
12、府也会将其关 闭。通过这样的协议，高盛终于能够在这家合资的公司中获得绝对的控制，而这正是摩根斯 坦利在中金公司中从来没有获得过的。然而，问题是为什么偏偏选择海南证券？在率先实行经济改革的海南岛上，海南证券曾经拥有相当重要的地位。这片土地和这家证券 公司与高盛高华交易中的几位重要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海南证券是由人民银行的一批老员工创立的。前任高管张高波说：“那时，中国金融界是个 很小的圈子，在海南的人数就更少，所以每个人都彼此认识，而且经常见面。 ”90 年代中期以前，方风雷就结识了海南证券的几位创始人。1992 年，在时任中国建设银行 行长王岐山的邀请下，方风雷在海南为建行创立了一家房地产
13、公司，名叫三亚银泰城市开发 有限公司。三亚银泰曾经和海南证券联手，投资 100 多万美元建造海滨房地产项目。其中就包括了位于亚龙湾的一家名叫天域度假的五星级酒店，这家目前正由方风雷的弟弟出 任总经理。而天域度假所处的土地是亚龙湾整体开发项目的一部分，该项目的大股东后来是中粮油集团 下属的香港鹏利。当方风雷和周小川还在中金公司的时候，他们帮助中粮油实现了海外上市。由中国政府委派监管这笔 6700 万美元捐款的官员说，已经采取了严格措施，来确保任何相 关人员都不能获取这笔资金，方风雷和相关政府官员的亲戚朋友不会从中获得私利。从很多方面来看，方风雷和海南的重重关系正是高盛期待依赖这位“造雨人”的特质
14、。毕竟， 在中国的金融界里，方风雷就一直以拥有丰富的政府关系而知名。一位过去和方风雷在中金 公司共事过的人士说：“谁需要政府的公章，谁就会去找方风雷。 ”然而，在美国西北大学教授政治学的 Victor Shih 却指出，在中国过于依赖政治关系存在着 很大的风险。 “当你得到某个很有关系的人，你也就得到了所有的关系，但这是很不稳定的。 一旦他们不再得宠，或者介入到某些贪污案件，那么你就陷入重大的麻烦了。 ”不过，接近此次高盛项目的有关人士说，高盛是在进行了自己的相关调查后，才决定在方风 雷和他的关系网上押注。因此，高盛同意向方风雷和他的合人提供 1 亿美元的借款。在 11 月的一次庆祝高盛高华成立的宴会上，方风雷、高盛的亚洲主席 Richard Gnodde 与海 南省省长卫留成共进晚餐。卫留成曾是中海油的总裁。2001 年，当时正在中银国际的方风雷帮助这家国有石油公司成 功上市。方风雷和卫留成之间的这种历史悠久的友谊，又一次解释了为什么高盛会把方风雷 视作是最理想的中国合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