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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羲之父子王羲之父子书书帖中的魏晋帖中的魏晋习习俗俗语词语词作者简介:王小莘(1939),女,广西博白县人,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富有特色的一个时期,也是汉语发展史上一个关键的时期。这 个时期,处在由上古汉语向中古汉语发展的主要阶段,它的语言,比起先秦两汉,已经拉开了距 离,产生了不少质的变化,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习俗语进入文人作品的分量明显增长。 晋代书帖大多是亲朋间往来应酬之作,尤其是王羲之父子的书帖,内容大都是寄思念、问康否、 叙家常、抒悲怀、论书法之类,文字简短,平直质朴,随心而谈,不假雕饰,因此掺杂了许多当 时的习俗用语,口语成份比起其它形
2、式的作品来比例更高,最能透露从先秦的文言体系向中古、 近古的口语化作品过渡的信息,是汉语词汇史研究的宝贵资料,但是这类词过去研究得还很不 够,字典词书往往失收或漏释。因此,我们选取王氏父子书帖中据字面难以索解的习俗语词进 行梳理,归纳释义,以借此观测魏晋口语在书面语中使用的状况,并管窥魏晋词汇面貌之一斑。本文采用的版本是中华书局出版的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参照洪丕模点校的 法书要录标点。对有明显错误的略作改动,文中引用王氏父子杂帖均用羲帖、献帖、凝 帖、 涣帖、徽帖、操帖简称(分别代表王羲之、王献之、王凝之、王涣之、王徽之、王操之之作)。 如果仅用王氏书帖材料已可说明语词之用的,一般不作考
3、证了,如果仅见一例或有必要考证的,简 要引用字书或同时期作品用例以佐证之。 二、例释问问:指指书书信、音信、音讯讯。 。羲帖:“得都近问,清和为慰。 ” “得孔彭祖十七日具问,为慰。 ” “问”与“书”连用,词义无别,如 羲帖:“计与足下别,廿六年於今。虽时书问,不解” “书”与“问”分用,意义往往有别,“书” 指书信,“问”指音讯,消息。如羲帖:“得书,知足下问。 ” “音问”同义连用。如羲帖:“未 知见卿期,当数音问也。 ” “知问”也是书信、音讯的意思。如:“足下差否?甚耿耿,喉中不复 燥耳,故知问。 ” “知问” 汉语大词典未收。信信:指信使指信使,递递送送书书信或通达信息、表达信或通
4、达信息、表达问问候的人。候的人。羲帖:“一见尚书书,一二日遣信以具。 ” “六日,昨书。信未得去。 ”(此二例“书” “信”有别) “事毕当吾遣信,视淑还母子平安为慰。 ” “皇象草章,旨信送之,勿三。当付良信。 ”但王羲之 杂帖中“书信”亦已连用,意义无别:“朱处仁今何在?往得其书信,遂不取答。 ”联系幽明 录:“便得家信云:母亡 。 ”等例,“信”的书信义魏晋已见端倪是可靠的。迟迟:盼望、等待。盼望、等待。羲帖:“云卿当来居此,喜迟不可言。 ” “甚迟见卿舅,可早至。 ” “迟面,以日为岁。 ” “迟望”同 义连用。羲帖:“汝宜速下,不可稽留,计日迟望。 ” “企迟”亦同义连用。涣帖:“计
5、伦奴已应 在道,企迟。 ”比比:近、近来。近、近来。羲帖:“累出想至,君比各可不?” “比日寻省卿文集,虽不能悉周遍寻玩,以为佳者,名固不虚。 ” “比来食日几许?得味不?”尔尔:如此如此,此。此。献帖:“想彼悉佳,汝复见诸女不?此近下故尔耳。 ”羲帖:“知静婢面犹尔,甚悬心。 ” “吾昨暮 复大吐,小物便尔” 。触触:表周遍表周遍,相当于凡、相当于凡、处处处处、事事。、事事。羲帖:“先日之欢,於今皆为哀苦,触事切人。 ”献帖:“献之白,思恋触事弥至。 ”同期作品如 颜氏家训风操:“今世避讳,触途急切。 ” 世说新语排调:“法师今日如著弊絮在 荆棘中,触处挂阂” 。展展: (1)实现实现。 。
6、羲帖:“一日不暂展,至恨叱而不已。便怀不果东至,可恨,思叙想间暇,必顾也。 ” “八月共至 窟山看甘橘,思君宜深,想铁已还,旦夕展也。 ”(2)申述、申述、陈陈述。述。羲帖:“每赐翰墨,使如展。 ” “民年已西夕,而衰疾日甚,自恐无(暂)展语平生理。 ”(3)表敬表敬语语,如致敬如致敬,拜望之拜望之类类。 。羲帖:“羲之脚不践地,十五年无由奉展,比欲奉迎,不审能垂降不?” “不展”指来不及、不能 实现。羲帖:“及以令弟食后来,想必如期果之,小晚恐不展也。 ”又作“未展”,如蔡谟帖: “四府君宜改筑别室,若未展者,当入太庙之室。 ”动动:指疾病指疾病发发作。作。羲帖:“得八日书,知吴故羸,敬伦动
7、气发,耿耿。 ” “卿女母子粗平安,丧际贤女动气疾,当时乃 勿勿,今已除也。 ” “知足下发动胁肿,卿此疾苦甚,似期一一想消。 ”下下:一种疾病一种疾病,大大约约是指是指肠肠胃炎、腹泻之胃炎、腹泻之类类。 。羲帖:“会稽近患下,始差。 ” “仆下连连不断,无所一欲,辄不化消,诸弊甚,不知何以救之。 ” 献帖:“近雪寒,患面疼肿,脚中更急痛,兼少下,甚驰情。 ” “下不断”大约指腹泻不止。羲帖: “小大佳也,贤兄如犹当小佳。然下不断,犹忧之。 ” “下断”则指腹泻停止,羲帖:“为妹下断,以 为至庆。 ”此义汉语大词典首引例证过晚。毒毒: (1)疾病的痛楚或心情的哀疾病的痛楚或心情的哀伤伤痛苦。痛
8、苦。羲帖:“从事经过,崔阮诸人昨旦与书,疾,故示毒愁。 ” “省弟累纸,哀毒之极。 ”献帖:“伏惟 哀慕兼恸,痛毒难居。 ”(2)表程度高。表程度高。羲帖:“晚复毒热,想足下所苦并已佳。 ”奄、奄忽奄、奄忽:死、逝世。死、逝世。羲帖:“君服前贤弟逝没,一旦奄至,痛当奈何。 ” “未盈数旬,奄见背弃。 ” “感动,奄忽长逝,痛 毒之甚,惊惋摧恸,痛切五内。 ”又如颜氏家训终制:“今年老疾侵,傥然奄忽,岂求备礼 乎?”快快:(1)雨雪下得好。雨雪下得好。羲帖:“雨快,想比安和,迟复承问。 ” “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2)心情好心情好,身体好。身体好。羲帖:“六日告姜,复内始晴,快情,汝母子平安
9、。 ” “虽趋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於所遇, (暂)得於已,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 ” “不快”则指身体不好,不舒服。羲帖:“吾比日极 不快,不得眠食,殊顿。 ” “妹不快,忧劳,余平安。 ”(3)爽快。爽快。献帖:“王公衡,快士也。每坐起,叹述足下,不去口实。 ”胜胜:此期有好此期有好义义。王氏父子。王氏父子书书帖常指病情好帖常指病情好转转或痊愈。或痊愈。羲帖:“寻得小差,固尔不能转胜,沈滞进退,体气肌肉便大损。 ”献帖:“得五日告,知君转胜, 甚慰甚慰。 ”力力:(1)勉力、尽力。前面多有表示身体、精神状勉力、尽力。前面多有表示身体、精神状态态不佳的不佳的词语词语。 。羲帖:“吾劣,
10、力遣知问。 ” “仆日而得此热,勿勿解日耳,力遣不具。 ” “仆故是常耳,力不次。 ” “吾忽忽,力数字。 ”(2)表体力、体力之所及。表体力、体力之所及。羲帖:“且风大动,举体急痛,何耶?赖力及,足下家信不能悉。 ” “吾故不平,犹忧悴,力困不一 一。 ” “吾故苦心痛,不得食经日,甚为虚顿,力及不具。 ” “此日中冷,患之始小佳,力及不一一。” “力不一一” “力知问” “力不具” “力白不具” “力还不具” “力不次” “力遣不次”等是王氏 父子书帖中十分惯用的语词,表示体力不允许具体地一一陈述的意思。(3)亲亲自、自、亲亲力。力。献帖:“当自力芜湖迎汝。 ” “九日以当力见。 ” “力
11、”当力量讲的常用义王氏书帖中亦见,此不 引例。悬悬:(1)挂念挂念,牵牵挂。挂。羲帖:“所疾尚缀缀,既不能眠食,深忧虑,悬吾情。 ” “不得临川问,悬心不可言。 ” “唯修载在 远,音问不数,悬情。 ” “诸处分犹未定,忧悬。 ” “悬”常常和同义近义或意义相关的词再组合 成双音同义近义词(或词组),使用十分灵活。如羲帖:“绝不得兄子问,悬念可言。 ” “君可不?万石转差也。灸得力不?不得后问,悬悒不知怀。 ” “不得诸人问,悬迟之。 ”献帖:“不审阿姨 所患得差否?极令悬恻。 ”羲帖:“仆射事已行,以表让,未知恕不?未复司州旨告,悬竦。 ” “长 素差不?悬耿。 ”(2)表示盼望表示盼望,预
12、预期。期。羲帖:“知得家问,贤子动疾,念甚忧虑,悬得后问不?”*助字辨略:“悬,犹预也。 ”企企:(1)牵牵挂。挂。羲帖:“荀侯佳不?未果就卿,深企怀耳。 ” “时州将桓公告慰,情企。 ”献帖:“表解台职不?知 得恕,不复冠军告。悬企。 ”(2)悲悲伤伤,遗遗憾。憾。献帖:“疚久自(阙)目深,悲企甚积。 ” “近疑所叙,似不,益企恨。 ”台台:指官府。指官府。容斋随笔:“晋宋间谓朝廷禁近为台,故称禁城为台城,官军为台军,使者为台使。 ” 羲帖:“昨得都十七日书,贼径还蠡台,不攻谯。 ” “桓公以江州还台选,每事胜也,不可 当在谁也。 ”脱脱:也也许许、或者、或者,副副词词。 。羲帖:“思见足下
13、,冀脱果。 ”同期作品用例不少。如后汉书李通传:“事既未然,脱可 免祸。 ” 颜氏家训省事 “人主外护声教,脱加含养。 ”卢文曰:“脱者,或然之词。 ”取取:词义词义已已趋趋虚化虚化,成成为动词为动词的构形成分的构形成分,有有类词缀类词缀的作用。可置于的作用。可置于动词动词前前,也可置于也可置于动词动词后。后。羲帖:“朱处仁今何在,往得其书信,遂不取答。 ” “彼有能画者不?欲摹取当可得不?”献帖: “益部耆旧传令送,想催驱写取了。 ”这种用法在同期作品中已多见,如高僧传卷十:“乃 写取,封其本书,令人送此小儿至白土埭,送与史宗。 ” 颜氏家训书证:“潘陆诸子离合诗、 赋皆取会流俗,不足以形声
14、论之也。 ” 水经注沔水:“魏事已难取悉,推旧访新,略究 如此。 ”汉译佛经中有“取别” “取遣” “取著” “取打” “取摘”等,详见朱庆之佛典与中古 汉语词汇研究 。唐宋诗词中这类结构更常见。生生:词义词义亦虚化亦虚化,有有类词类词尾的性尾的性质质。 。如羲帖:“极生冷,而心腹中恒无他。 ” “生”作形容词后缀,唐宋后习见。如张游仙窟: “张郎太贪生,一箭射两垛。 ”此用法可溯源于魏晋。反反侧侧:忧虑忧虑、担心。、担心。羲帖:“旦极寒,得示。承夫人复小,不善得眠,助反侧。 ” “侍中书书,徐候遂危笃,恐无复冀, 深令人反侧。 ”献帖:“吾玄月从孙家求信次,顿尔,频为乱,反侧。 ” “适咨议
15、十六日告,风疾故 尔,反侧。 ”云何云何:怎么怎么样样。 。羲帖:“信所怀愿告。其中并尔。郎子意同异复,云何?”献帖:“比日忧驰无复意,不审尊体 云何?”消息消息:(1)将息、将息、调调养。养。羲帖:“郗故病笃,无复他治,为消息耳。 ” “贵奴差不?想不成太病。伤寒可畏,令人忧,当尽消 息地。 ”献帖:“雨过,此复何如?想消息日平复也。 ”凝帖:“微冷,产后何似?宜佳消息。 ”这 一重要的时代义辞源漏收。(2)音音讯讯,音音问问。 。羲帖:“吾日东,可语期,令知消息。 ”操帖:“得职婢书,慰意。知年光数问,可不?不得姜顺消 息,悬心。 ”献帖:“如今未知面期近远,此慨可言。惟深保爱,数音问。寻
16、故旨,取君消息。 ” “顺何似?未复庆等近消息,悬心。 ”动动静静:(1)情况情况,消息。消息。羲帖:“旦夕都邑动静清和。 ”献帖:“思恋转不可言,瞻近而未得奉见,但有叹塞。迟诸信还 具动静。 ” “未复东近动静,驰情。 ”(2)也指病情。也指病情。羲帖:“数日雨冷,肾气腰,复咳,动静遇风紧。 ”无无赖赖:表身体上的痛楚或心理上的痛苦。表身体上的痛楚或心理上的痛苦。羲帖:“雨寒,卿各佳不?诸患无赖,力书不一一。 ” “吾既不快,弱小疾苦甚无赖。 ” “患脓不能 溃,意甚无赖,君有好药,必时复与府中,多少极济事耶?”此义汉语大词典未收。早晚早晚:何何时时。 。献帖:“彼郡今载甚不能佳,不知早晚至?当遂至郡,深相望。 ”同期作品多见。如洛阳伽蓝 记璎珞寺 “太尉府前砖浮图,形制甚古,犹未崩毁,未知早晚造?” 颜氏家训风操: “尊候早晚顾宅?”刘盼遂云:“盖六朝、唐人通以早晚二字为问时日远近之词。 ”分分张张:分离分离,离离别别。 。羲帖:“多分张,念足下悬情武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