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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历史比较法和层次分析法 秋谷裕幸 韩 哲夫提要提要 目前越来越多的汉语方言学者认为传统的历史比较法（comparative method）不一定能够很好地处理汉语方言音韵史上的各种问题，而提出了层次分析法以弥补历史比较法的不足。其实，层次分析法的目的和内容与历史比较法不完全相同。本文旨在通过具体事例的分析论述历史比较法和层次分析法的异同，进而协调这两种方法，使它们结合起来更好地为汉语方言音韵史服务。关键词关键词 历史比较法 层次分析法 高本汉 原始闽语 构拟 假音类0. 引言引言目前越来越多的汉语方言学者认为传统的历史比较法（comparative method）不一定能够很好地处理汉语方言
2、音韵史上的各种问题，而提出了层次分析法以弥补历史比较法的不足。其实，层次分析法的目的和内容与历史比较法不完全相同。本文旨在通过具体事例的分析论述历史比较法和层次分析法的异同，进而协调这两种方法，使它们结合起来更好地为汉语方言音韵史服务。本文第一章回顾高本汉的研究方法，因为他的方法论对层次分析法的影响较为明显；第二章简介笔者所理解的层次分析法并概述研究状况；第三章至第六章运用历史比较法和层次分析法分析具体的事例，事例主要取材于闽语；第七章根据第一章至第六章的内容评论层次分析法；最后第八章通过原始闽语*韵、*韵、*韵的再分析提出笔者所设想原始语构拟的方法。本文中汉语的调类一律在音节的右上角用代码表
3、示：1 阴平、2 阳平或阳平甲、3阴上或上声、4 阳上、5 阴去或去声、6 阳去、7 阴入或入声、8 阳入、9 阳平乙。如果没有单字调只有连读调（或连读音），则用两个或三个数字直接记调值。韵母举平以赅上去。中古拟音据平山久雄（1967），上古拟音据 Baxter-Sagart Old Chinese reconstructions（www.sitemaker.umich.edu/wbaxter/home，2010 年 11 月 25 日），原始闽语据罗杰瑞（Norman，1973、1974、1981），原始闽北区方言据罗杰瑞（Norman，1969）。1. 高本汉的汉语音韵史研究高本汉的汉语音
4、韵史研究1在笔者看来，无论研究者意识到与否，高本汉（Bernhard Karlgren，1889-1978） 本文的研究及写作得到了 2009 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区域类型视角下的汉语方言计量性比较研究”（项目批准号：2009JJD740002）以及日本学术振兴会 2010 年“外国人招聘研究者（短期）”项目（项目批准号：S10004）的资助。本文的初稿曾在日本中国语学会关西地区研讨会（日本关西大学、2010 年 7 月 11 日）由韩哲夫宣读，第二稿在 2010 年 11 月 23 日至 12 月1 日秋谷裕幸访问北京大学中文系期间作为学术交流论文由他宣读（2010
5、年 11 月 30 日），蒙多位专家提出意见，统致谢忱。2的汉语音韵史研究给层次分析法提供了很重要的方法基础，因此本文有必要首先论述他的研究中给层次分析法有密切关系的部分。1.1 以切韵音类为单位的音韵史高本汉的代表作 Etudes sur la Phonologie Chinoise（1915-1926 年，汉译本中国音韵学研究1940 年）的目的是复原2切韵音系，据他的说法它是公元六世纪的长安音。此时，他把现代汉语方言的音韵材料作为拟测切韵音系音值的材料之一。在这部著作中他对现代汉语方言的主要兴趣在于切韵中的“音类”在各地方言中的表现。高本汉非常出色汉语音韵史研究对学界的影响很大。目前，绝
6、大多数的学者只关注切韵音系的各种音类在自己所研究的方言里怎么念，换言之，通过切韵中的音类理解汉语方言的历史音韵，较少运用历史比较法构拟原始语，进而通过原始语了解汉语方言音韵史。由此可见，高本汉的研究对汉语方言音韵史的影响十分深刻。罗杰瑞（2007：91）指出在 1928 年出版的赵元任现代吴语的研究中已经能够看到高氏框架的影响。目前，大多数题为方言志、方言研究的著作一般都有“方言音系与中古音的比较”的章节，方言学者所说“音韵特点”的内容大多也是该方言和中古音之间值得注意的语音对应，依据的显然是高氏的框架。研究闽语的著作也不例外（如秋谷裕幸：2010 等），尽管大家都承认闽语的祖先是在早于中古时
7、期从北方汉语分出来的。高本汉这种以切韵音系复原为目的的、以音类为分析单位的音韵史研究大概也是在汉语方言音韵史的领域里失去了“词音”观念的原因之一。3 比如，多数学者注意在闽北区方言中中古见母一般读作，多数中古齐韵开口读作，而对原始4闽北区方言中表示“鸡”的“词”或“word”怎么说5却不太感兴趣了。而且，由于切韵的基本单位是汉字而不是词，多数学者以汉字的方言读音为研究单位研究方言音韵史。其方法应该说迥异于运用历史比较法的音韵史研究。王洪君教授、陈忠敏教授等学者着眼于“文白杂配”而主张层次分析应该以音类（声母、韵母、调类）为单位进行。比如，王洪君（2006b：67）说： 文白音韵层次不是以词汇判
8、定，而是以字音声韵调的对应判定。以声韵调为单位，可以正确地处理文读侵入当地词汇或声韵调文白杂配造成的复杂情况。始于高本汉以音类为单位的方法论与层次分析法之间有一脉相通之处，都着眼于切韵里的音类在方言中的表现，而都对词汇和语法的构拟不是特别感兴趣。61.2 高本汉的“Koine”说关于汉语方言形成史，高本汉做了一个很重要的论断，而这一论断也对汉语方言音韵史的研究起到了极其重大的作用。关于切韵所代表有权威性的长安话，高本汉（Karlgren，1954：212）说：the Koine was sufficiently wide-spread and accepted by a sufficientl
9、y large 3proportion of the population, from the highest officials down to the lower middle class, to have become the ancestor of nearly all the present dialects (except the Min dialects in Fukien 福建 and adjacent regions). 高本汉认为切韵语言是受过教育的人所说的共同语，“Koine”就是共同语的意思。高氏指出切韵语言是除闽语以外现代所有方言的直接祖先，本文管这一观点称作“Koi
10、ne”说。无论意识到与否，目前学界普遍接受这一观点，认为切韵音系是在汉语方言音韵史研究上不可或缺的参照系统。耿振生（2004：200）说： 现代多数方言的音系之所以能够把切韵作为来源，我们之所以把切韵当作现代多数方言的共同祖语，就因为它的综合性，现代方言的直系祖语已经被包含在这个系统内了。高氏对汉语方言发展史的这一观点对层次分析法也起到了关键性的重要作用。因为层次分析法通过切韵音系等历代北方通语7音系对各地方言的辐射来理解汉语方言的音韵（如王洪君：2009，213），而不大主张运用历史比较法构拟各区的原始语，因为切韵语言是除闽语以外方言的原始语，我们不再需要构拟除原始闽语以外的原始语。笔者认为
11、这就是研究汉语方言音韵史的学者很少运用历史比较法构拟原始语的原因，也认为是一个不正确的观点。罗杰瑞、柯蔚南（Norman and Coblin，1995：583）很好地总结这种研究状况如下：Since the Chiehyunn system (or some later version of it) is supposed to account for everything in the dialects, once one has reconstrcted the Chiehyunn system, dialects tend to become uninteresting. If the
12、y are to be studied at all, it is merely to see how they derive in a more or less mechanistic fashion from the Chiehyunn system.8 值得注意的是“Koine”说是一个假说，至今尚未得到证明，不一定站得住脚。罗杰瑞、柯蔚南（Norman and Coblin，1995：577）说：It is important to note here that this supposition does not seem to be based on historical accou
13、nts concerning such a koine, contemporary or later references to it in early sources, etc. On the contrary, its existence is inferred from correspondences between the reading pronunciations of characters in the modern dialects and the sound categories of the Chiehyunn 切韻. 这种情况与明朝以后的“官话”不太一样。我们可以从各种具
14、体史料了解到明清时代“官话”通行在中国各地的官僚和知识分子。9 不过，高本汉所提出唐朝时期的“Koine”尚未发现史书上的记载。 值得注意的是，“reading pronunciations of characters”（汉字读音）不能全面地反映口语的特征和历史。另外，“Koine”说所着眼的是音韵，而忽略了“Koine”的词汇和语法。这是因为切韵不能给我们提供其基础语言的词汇语法方面的信息。101.3 本章的小结高本汉的音韵史研究和层次分析法之间存在着两方面的继承关系：(1)以切韵音类为单位研究汉语方言音韵史；(2)十分重视北方通语音系对各地方言的辐射。42. 层次分析法简介层次分析法简介从
15、它的基本性质来说，层次分析法可视为从语言接触的角度解释语言演变的波浪说（wave thory）的一种，但也具有自己独特的特点。以下简介层次分析法。2.1 层次分析法的前提假设和“Koine”说层次分析法假设通语的辐射在汉语方言史上反复产生过，认为汉语各区方言史主要是历代北方通语层次叠加的历史。11因此层次分析法可以理解为高本汉“Koine”说的发展和深化，就是说，现代汉语方言里几乎所有的语言成分能在历代北方通语当中可寻其来源，尤其是在切韵里。陈忠敏（2005：209）说： 对方言来讲，历代的中原官话12影响无远弗及，到处可见；不仅侵蚀了方言的一般词汇，而且也会全面渗透到方言的基本词、句法特点、
16、音系结构等一个语言（方言）最为核心的成分中。由于侵蚀和渗透的时间长久，外来的层次叠加在一起、糅合在一起。这一语言演变发展模式是层次分析法的重要前提。陈忠敏（2008）称之为“一中心多层次的语言演变”，其内容基本上和方言地理学所说周圈分布（concentric distribution）13的内容一致。请看陈文第 53 页的图 2.01。可以说，层次分析法从北方通语或“Koine”的波浪传播或周圈分布的角度重建汉语方言史。音韵、词汇以及语法都有可能形成层次，不过目前层次分析法所研究的基本上都是音韵层次。层次分析法离析层次时需要参照系统。音韵方面的参照系统主要是切韵音系。层次分析法接着还要从史实尤其是移民史解释层次叠加的原因。比如，王洪君（2009：216-217）说： 汉语的各大方言均有不同时期北方通语的源头，从北方方言分裂出来后，既有自身的演变，也有更晚阶段北方方言文读层的进入。北方通语的演变分阶和南方方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