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气度里的丰盛与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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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2文学评论2016年11月21日星期一新作快评张世勤中篇小说 英雪 收获 2016年第2期物哀其伤情何堪仲文娜在在20092009年的长篇小说年的长篇小说 朱雀朱雀 中中， 葛亮以对南京古老葛亮以对南京古老 气韵的复现和气韵的复现和2020世纪宏阔历史中人的命运的讲述世纪宏阔历史中人的命运的讲述， 开启开启 了他的了他的 “中国三部曲中国三部曲” 。今年出版的今年出版的 北鸢北鸢 为三部曲之为三部曲之 二二， 叙事格局与叙事格局与 朱雀朱雀 有所不同有所不同。作家将地域从作家将地域从 “实存实存” 转为转为 “虚构虚构” ， 设置了位于中国南北之间的襄城设置了位于中国南北之间的襄城， 将人

2、物谱将人物谱 系集中于商贾世家卢家和没落士绅家族冯家系集中于商贾世家卢家和没落士绅家族冯家， 通过两个通过两个 大家族在历史沧桑中的跌宕起伏大家族在历史沧桑中的跌宕起伏， 涵纳他对于民国人物涵纳他对于民国人物 和家族士子的遥想与追忆和家族士子的遥想与追忆。 北鸢北鸢 从从19261926年写至年写至19471947年年， 以卢氏昭如收养文以卢氏昭如收养文 笙始笙始， 以卢文笙和冯仁桢收养故人之子终以卢文笙和冯仁桢收养故人之子终， 这开篇和收这开篇和收 束束， 无论是在时间节点还是叙事逻辑上无论是在时间节点还是叙事逻辑上， 都与传统的都与传统的 “政政 治史治史” 、“革命史革命史” 大相径庭大

3、相径庭。小说中关于蒋政权的历史书小说中关于蒋政权的历史书 写付之阙如写付之阙如， 关于北洋军阀混战关于北洋军阀混战、 抗日战争等政治事件的抗日战争等政治事件的 书写也并不占绝对比例书写也并不占绝对比例， 且多采取侧写和暗示方式且多采取侧写和暗示方式， 种种种种 设置中暗藏着葛亮对于历史逻辑的别样考量设置中暗藏着葛亮对于历史逻辑的别样考量。陈思和称陈思和称 北鸢北鸢 以以 “半部民国史半部民国史” 为背景为背景， 是颇有道理的是颇有道理的。 葛亮志不在葛亮志不在 “政治政治” 与与 “革命革命” ， 也无心探索国族话语也无心探索国族话语 与党派之争的来龙去脉与党派之争的来龙去脉。那些宏大伟丽的叙

4、事话语那些宏大伟丽的叙事话语， 或或 是听起来颇具迷惑性的政治概念术语之类是听起来颇具迷惑性的政治概念术语之类， 完全不能对完全不能对 他构成胁迫他构成胁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写什么、 能写什么能写什么， 也也 知道自己不写什么知道自己不写什么， 因此笔触不会偏离或漫溢因此笔触不会偏离或漫溢。他要做他要做 的是对一个逝去时代的风华和文化细作检点的是对一个逝去时代的风华和文化细作检点， 对隐藏于对隐藏于 民间的侠义民间的侠义、 诚信诚信、 忠诚忠诚、 宽厚宽厚、 仁爱等传统精神细作描仁爱等传统精神细作描 摹摹， 在时间的流淌里校阅那些未曾消逝的善好记忆在时间的流淌里校阅那

5、些未曾消逝的善好记忆。这这 听起来相当听起来相当 “过时过时” 和和 “老土老土” ， 却恰恰是葛亮视若珍宝的却恰恰是葛亮视若珍宝的 东西东西。他坚定地他坚定地、 清醒地清醒地、 因此也必然是孤独地持有着属因此也必然是孤独地持有着属 于他的确信于他的确信： 他相信就在并不遥远的百年之前他相信就在并不遥远的百年之前， 在兵荒马在兵荒马 乱和暗无天日的生活表象下乱和暗无天日的生活表象下， 有过一个眉目清朗有过一个眉目清朗、 朴素无朴素无 华同时又气象万千的华同时又气象万千的 “中国中国” 。生活于彼时彼地的人们生活于彼时彼地的人们， 即使遭受着战乱即使遭受着战乱、 贫穷贫穷、 戕害与外寇的侮辱戕害

6、与外寇的侮辱， 也自有一份也自有一份 高蹈高蹈、 高贵的光华高贵的光华。 这这种确信与追慕主要集中在卢家种确信与追慕主要集中在卢家。卢氏昭如姓孟卢氏昭如姓孟， 为亚圣孟轲的后裔为亚圣孟轲的后裔， 却在民国时代走向没落却在民国时代走向没落， 家族恪守家族恪守 的伦理规范也沦为笑谈甚至自嘲的伦理规范也沦为笑谈甚至自嘲。大姐昭德嫁给军阀大姐昭德嫁给军阀 石玉璞石玉璞， 在丈夫于在丈夫于军阀混争中被害后而疯癫军阀混争中被害后而疯癫； 哥哥盛浔哥哥盛浔 在投在投靠之人失势后不得已做了寓公靠之人失势后不得已做了寓公， 颓唐度日颓唐度日； 昭如嫁昭如嫁 至社会地位不高的商贾之家至社会地位不高的商贾之家， 却

7、因天性的宽厚却因天性的宽厚、 仁义仁义、 不不计较而与丈夫卢家睦平和度日计较而与丈夫卢家睦平和度日。在夫家生意受到时代在夫家生意受到时代 政治波动和外来资本入侵而面临危机时政治波动和外来资本入侵而面临危机时， 她的仁厚天她的仁厚天 真真、 无心机无心机、 不算计为一家人赢得了生存的空间不算计为一家人赢得了生存的空间。倘若倘若 将昭德将昭德、 盛浔和昭如作一比较盛浔和昭如作一比较， 便可看出便可看出， 葛亮对传统伦葛亮对传统伦 理的理解自有其心理的理解自有其心。他在命运的起落沉浮间赋予昭如他在命运的起落沉浮间赋予昭如 以普通人以普通人、 寻常人的安宁寻常人的安宁， 便是最大的便是最大的 “信信”

8、 。 这这 “信信” 是有难度的是有难度的。信现世信现世、 信实利很容易信实利很容易， 但是但是， 信情义信情义、 忠贞忠贞、 承诺承诺， 这是多么这是多么 “虚无虚无” ， 多么地无着无落多么地无着无落， 聪明的作家通常会避开这种聪明的作家通常会避开这种 “虚无虚无” ， 以寻求以寻求 “实有实有” 的庇的庇 护护。葛亮却像昭如一般地葛亮却像昭如一般地 “颟顸颟顸” ， 他笃定了这份确信他笃定了这份确信， 知知 道它是恒常道它是恒常、 有效的有效的， 知道它的延续与弥漫自有其去处知道它的延续与弥漫自有其去处， 比如以商贾身份行名士气度的卢家睦比如以商贾身份行名士气度的卢家睦。卢家睦出场不卢家

9、睦出场不 多多， 却是传统文化精神的承载者与传递者却是传统文化精神的承载者与传递者。他与妻子昭他与妻子昭 如同持仁厚之心如同持仁厚之心， 视文笙如同己出视文笙如同己出。在生意场上在生意场上， 他秉持他秉持 仁义诚信的信条仁义诚信的信条， 忠善行事忠善行事， 全力担当全力担当。对于弱者对于弱者， 他不他不 仅在经济上匡扶相助仅在经济上匡扶相助，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自居其上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自居其上， 而是而是 以充满人情味的以充满人情味的 “交换条件交换条件” 平等相待平等相待， 令其不失尊严和令其不失尊严和 体面体面。做风筝的四声坊龙师傅初到襄城做风筝的四声坊龙师傅初到襄城， 举步维艰举步维艰。卢

10、卢 家睦慷慨解囊家睦慷慨解囊， 只有一个要求只有一个要求， 每逢儿子文笙的本命年每逢儿子文笙的本命年， 龙师傅专为他扎一只虎头风筝龙师傅专为他扎一只虎头风筝。互换的条件从他们这一互换的条件从他们这一 辈开始代代延续辈开始代代延续。在在 北鸢北鸢 中中， 这种家族仁厚气息的互这种家族仁厚气息的互 相濡染相濡染、 平民百姓的彼此善待平民百姓的彼此善待、 大时代大时代 “变故变故” 中中 “不变不变” 的的 承诺与援助承诺与援助， 是故事的支撑与主体是故事的支撑与主体， 氤氲着朴正与善意氤氲着朴正与善意。 和和 红楼梦红楼梦 家家 的家族史笔法一样的家族史笔法一样， ， 北鸢北鸢 有有 “真真 实实

11、” ， 也有也有 “虚构虚构” 。卢家与冯家生活在襄城卢家与冯家生活在襄城， 因政治因政治、 经经 济济、 生意生意、 战争等原因战争等原因， 其轨迹不断辐射到天津其轨迹不断辐射到天津、 北京北京、 杭杭 州州、 四川等地四川等地。以他们为轴心以他们为轴心， 小说连结起了一幅危机四小说连结起了一幅危机四 伏又光华暗涌的历史图景伏又光华暗涌的历史图景： 在这里在这里， 有石玉璞有石玉璞、 张宗昌张宗昌、 刘刘 珍年珍年 （小说中的柳珍年小说中的柳珍年） 、） 、 张作良张作良、 陈独秀陈独秀 （小说中毛克俞小说中毛克俞 的叔叔的叔叔， 葛亮的太舅公葛亮的太舅公） 等民国真实人物等民国真实人物，

12、他们或为叙事他们或为叙事 重心或惊鸿一瞥重心或惊鸿一瞥， 令令 “民国民国” 立现历史感与实存感立现历史感与实存感。小说小说 中也不乏虚构笔法中也不乏虚构笔法： 军阀军阀、 商贾商贾、 政客政客、 名流名流、 买办买办、 英雄英雄、 草莽草莽， 在历史舞台上呼风唤雨在历史舞台上呼风唤雨、 改朝换代改朝换代； 文人文人、 名伶名伶、 乐乐 师师、 画工画工、 禅者禅者、 教士教士、 匠人匠人， 上演着爱恨情仇的国族传奇上演着爱恨情仇的国族传奇， 新旧更迭的世易时移新旧更迭的世易时移。 这家族传奇与民国风物搅扰在一起这家族传奇与民国风物搅扰在一起， 如此地交相错如此地交相错 叠叠， 光影斑驳光影斑

13、驳。然而然而， 我们却不难体悟到大历史之下的一我们却不难体悟到大历史之下的一份感喟与苍凉份感喟与苍凉。在在 红楼梦红楼梦 中中， 一僧一道带着一僧一道带着 “美玉美玉” 来来 到到 “花柳繁华地花柳繁华地， 温柔富贵乡温柔富贵乡” ， 开启了一部假语村言的开启了一部假语村言的 “石头记石头记” 。在在 北鸢北鸢 中中， 这份恍惚迷离尽现于这份恍惚迷离尽现于 “北鸢北鸢” 。 “北鸢北鸢” 一语出自曹雪芹一语出自曹雪芹 废艺斋集稿废艺斋集稿 的的 南鹞北鸢考工南鹞北鸢考工 志志 ， ， 世人相传佚失世人相传佚失， 却在小说中复现却在小说中复现。“美玉美玉” 与与 “北鸢北鸢” ， 典故出于同一个

14、作者典故出于同一个作者， 同样有着实存与虚有错杂的缥缈同样有着实存与虚有错杂的缥缈 虚幻之感虚幻之感。“风筝风筝” 在书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书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它是贯穿卢它是贯穿卢 家精神血脉与气度的物象家精神血脉与气度的物象， 多次在抗日战场上救危扶困多次在抗日战场上救危扶困、 化险为夷化险为夷。从纸面上的从纸面上的 “北鸢北鸢” 到现实中的到现实中的 “风筝风筝” ， 一虚一虚 一实一实， 一雅一俗一雅一俗， 都暗合着风雨飘摇的家国图景都暗合着风雨飘摇的家国图景。经历着经历着 血与火的洗劫的大时代血与火的洗劫的大时代， 在大时代中身不由己在大时代中身不由己、 生死未卜生死未卜 的人们的

15、人们， 都像风筝一样飘浮于天空都像风筝一样飘浮于天空， 命悬一线命悬一线， 但这但这 “命悬命悬 一线一线” ， 又未尝不可解释为又未尝不可解释为 “一线生机一线生机” ， 毛克俞将卢文笙毛克俞将卢文笙 的画作题目如此改过的画作题目如此改过。生与死生与死， 无非是一体两面无非是一体两面； 希望与希望与 绝望绝望， 也取决于同一来路也取决于同一来路。能作如是观者能作如是观者， 必然是对一个必然是对一个 时代的巨变与荒凉彻然了悟时代的巨变与荒凉彻然了悟， 在大寂灭中看到生机在大寂灭中看到生机， 在时在时 间的深处眺望到光亮间的深处眺望到光亮。这种徘徊于虚实之间这种徘徊于虚实之间、 明暗之间明暗之间、 生死之间的辩证法生死之间的辩证法， 为为 北鸢北鸢 带来了普遍性带来了普遍性， 也带来了复也带来了复 杂性杂性。 往大了说往大了说，北鸢北鸢 关乎民国人物的气度风华关乎民国人物的气度风华； 往小了往小了 说说， 它是在家族史中寻觅精神的流脉它是在家族史中寻觅精神的流脉。这家族史是卢家这家族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