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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历史隐退的后遗症陈河夜巡导读在新时期文学的诸多母题中，反思文革的书写无疑是其中最具有普遍意义的。随便翻开一本当代文学史，都存在着大量的文革叙事文本。近几年来，作家们审视历史的写作尺度和深度都在不断强化，余华的兄弟直面文革和改革两个时代的残酷交锋，苏童的河岸则展现了一代人在文革中的荒诞命运，其他还有王安忆的启蒙时代等等。陈河的夜巡是此类题材的佳作之一。这篇小说选择了一个少年镇球作为主角，通过描写他对一座高门大院的窥视行为，细致地展现了一个青春期少年内心情欲迸发的隐私历程。在这个少年和他的夜巡里，处处有历史隐退留下的时代烙印。一篇小说要凸显主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人物之间、人物和环境之间产生激烈的
2、冲突，给读者以视觉和感觉的强力冲击。而这个文本算是一个异数的存在。除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句：“镇球第一次见到鹤子时才十七岁。那是在一九七五年底。 ”暗示了时代背景是文革即将结束之外，之后就再没涉及这一特殊的时间段。由于镇球负责夜间治安，所有的行动都在夜色下进行，无形中给行文增添了隐秘的气息。白天的人们正常生活上班，在夜色的遮掩下才会露出本来的面目。镇球披着“巡逻”的合法外衣，穿梭在一个又一个黑夜里，窥视着这座城市。他习惯了这一生活方式，以至于白天惊醒后会“觉得头痛欲裂” ，而在秘密地侵入别人的宅邸时，心头却会莫名地兴奋起来。这次来到这座高门大院，本来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巡逻，因为鹤子，他的一切既行轨
3、迹都乱了。鹤子的出现，唤起了镇球青春期汹涌的情欲。镇球第一次看到鹤子， “她穿着紧身的毛线衣，胸部突出” ，他觉得“她这会儿身上一定很温暖” ，而在询问母女两人的过程中， “镇球俯视着她两片鲜红而湿润的嘴唇，从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女人气味越来越浓，紧紧裹住他尚是童贞的身体。 ”隐秘的生理欲望和无边的夜色混杂在一起，打破了一个少年安静有序的生活。鹤子“如陶瓷花瓶一样的身体” ，时刻提醒着他“现实的痛苦” ，因为同时出现在老宅里的，还有一个和鹤子态度暧昧的北方男人。奇怪的是，这个北方男人永远处于一种“不在场”的状态，镇球多次在鹤子身边看到他的影子，却没有一次是正面交锋的。这个男人是镇球内心捏造的一个
4、假想敌，还是真实存在的？文中并没有给出解释。这种神秘的氛围，增添了故事的悬念。老太太则是一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人物，她慈祥、得体，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在谦卑的同时也绝不盲从，结尾的红心同花顺，让读者嗅到了她近乎妖的诡异气息。作者不露声色地展示镇球的心理变化，写他身体欲望的逐渐觉醒，写大院里一家人不厌其烦地接受检查和询问，其目的性并不在加强外在故事的精彩程度，而是为了揭露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文革带给人们的思想禁锢和人性扭曲。文革就像这片无边的夜色，给中国大地带上了沉重的黑暗枷锁，一代人在它面前丧失了基本的人权。选择镇球这个角色，作者显然是有其深意的，他代表了新一代青年人所独有的蓬勃生气，同时治安联防
5、人员的身份也让他和历史紧绑在一起，成为体制的象征之一。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违背人性人权的，思想的封闭、阅历的缺乏让他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他任意开启老百姓的大门，在别人家里盘问、搜查，就算没有结果也不必承担责任。在电影院里，他不能忍受观众观影的笑声，竟然“将电光长剑抬起” ， “电光照见的脸一律苍白” ，而如果还有反抗的表情，“他就让手电光束罩顶在上面，直到脸孔的愤怒消失，变出恭顺为止” 。他抓不到那个北方男人，于是心怀嫉恨， “等待着刮红色台风，然后幻想自己挥舞着扫帚棍抽打他”。他对鹤子身体的迷恋和渴望，说穿了不过是爱情被压抑后剩下的赤裸裸的欲望。在历史的洪流中，人们不得不隐藏自我本真，以至于放映电影宁死不屈时，只因为女主角有一个露胸罩的镜头，电影院就天天爆满。在一个荒诞的时代里，人性是多么的卑微和扭曲。但在这个黑暗即将散去的前夕，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被动地屈服。如果说镇球对鹤子的臆想还只是一种无意识的本能宣泄的话，老太太却是非常清醒的，她陪着笑脸的同时也捍卫着自己的权利。镇球要求查看她的户口本，她要求他必须带上那只红袖章才有资格，因为“这是政府的规定”，到最后直斥镇球“你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反过来用体制和道德制约他的行为，显示了作为个体的情绪宣泄和精神反抗。陈青山，男，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文艺学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