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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格夫人 1的节育思想在华反响之再研究中山大学 历史系 李颖明【论文摘要】20 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山格夫人两度来华，其节育思想在中国得到广泛宣传，引起中国各界的热烈反响，由此展开了围绕着节育思想的大 讨论，涉及节制生育与人口数量、人口素质、妇女解放以及社会道德种种问题之间的关系等。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重建史实，重点辨析与梳理各方意 见的基本内容及其本意所在，并探究意见纷纭的成因，以便解开扭结于节育思想上的各种 历史脉络， 还原历史的多重面相，有助于纠正以往研究中较为单一的视角和绝对而片面的评价。关键词：山格夫人 节制生育 一、 前言（一） 、先行研究成果概述对于由山格夫人来华而触发
2、的生育节制思潮，近人的研究是从最近二十年才正式展开的。1987 年孙沐寒等人编中国节制生育论集 ，收入陈独秀、陈达、吴景超、乔启明等人有关生育节制的言论，可说是开启了对节制生育问题的研究。上世纪 90 年代以来，已有多篇论文关注到山格夫人来华以及中国各界关于“生育节制”的讨论。梁景和的五四时期“生育节制”思潮述略初次对山格夫人来华及随后引起对“生育节制”的讨论作了粗略介绍及分析。丁莉芳、杨东铭的试述桑格夫人的生育节制主义及对中国的影响 ，是首篇以山格夫人来华及其生育节制理论作为考察对象的论文，对山格夫人的生平及其思想作了介绍，进而提到了对山格夫人来华对中国传统生育思想的冲击以及近代中国生育组织
3、形成的影响。张丹红、张苏萌的20 世纪初叶中国的节制生育以二三十年代的节育运动作为整体考察，在介绍各界实际举动的同时较多地关注到医学原理。陈文联的论五四时期先进知识分子的生育节制思想较为全面地介绍了山格夫人来华及当时先进知识分子的各种不同意见，与梁的文章相类。陈文联、黄娟的从生育节制看五四时期的妇女解放同样从山格夫人来华的事件出发，着重考察山格夫人所宣传的生育节制理论对妇女解放的影响。另外，亦有一些文章将山格夫人与本国的先进知识分子作比较，如刘治刚、赵介民的节育运动创业史上玛格丽特桑格的成功与张竞生的失败 ，文章分别介绍两者的思想并将两人比较，分析其受到不同待遇的原因。最近几年，有两篇硕士学位
4、论文关注到这个问题，一为周丽妲的硕士学位论文生育观念在近代以来的嬗变 （华中师范大学，2006 年 5 月） ，文章将生育观念的转变作为一个长期过程来考察，而以山格夫人来华及之后引起的节制生育运动作为起点展开讨论。另一篇为包树芳的硕士学位论文民国时期节育思潮初探 （扬州大学，2004 年 5 月） ，此文将节育思想作为一种思潮考察，并论述其从清末至四十年代整个民国时期这种节育思想的流变。（二） 、先行研究的不足与本文的侧重点1 Mrs. Sanger Margaret（18791966）译山格夫人、桑格夫人、珊格尔夫人等等，本文除引用原文外，一律译山格夫人。纵观本课题的先行研究成果，对于山格夫
5、人来华的行踪及言论等史实的梳理已经相当清晰，不过仍有可以纠正与补充的地方。不足之处主要在于，大多数文章对节制生育在中国引起的讨论的研究中，有先立论点再行组织材料的倾向，对于一些事件的评价仅简单以“新” “旧”作为评价的立足点。梁景和的文章中就有如此倾向分明的论述：“已被公认的无可怀疑的学说，到了某些素来崇尚伪道德的中国人那里，总要引起莫大的惊骇。 ”先行研究的论著或多或少都带有此种倾向，即皆视山格夫人的学说为“公认的无可怀疑的学说” ，而只要是反对的意见便是“崇尚伪道德的” 。事实上，历史并非如此简单。仅就山格夫人来华这件事而言，首先山格夫人本身所持的理论在国际上仍然是有待讨论的，与她意见相左
6、者为数不少。其次，山格夫人第一次访华所引起的一次大讨论，并不是简单的正反两方针锋相对的辩论。社会上不同阶层不同领域的学者专家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们关注这一事件的切入点各自不同，得出的结论也自然不同。这并没有所谓对错之分，以“新” 、 “旧”或进步与保守而褒贬是不合理的。研究者的责任首先是要尽可能地复原历史，探索其中的因果关系，价值评判不应与事实研究混淆。本文将本着详前人之所略、略前人之所详的原则，对于山格夫人两次来华之行踪不做重复描述，仅就前人对其研究不足之处加以补充与完善，而着重辨析与重建山格夫人来华所引发的各方意见之史实，并探究意见纷纭的成因，希望由此增进对交集于此一事件的历史脉络的认识
7、。此一个案研究或许还有举一反三的意义，因为新文化运动时期，外国来华宣传新文化者如罗素、杜威、杜里舒在中国所激起的反响，情形相似。这些个案当中有无共性，其共同的社会文化基础是什么？如果不将山格夫人来华及其反响局限于中国节育观念史的线性思维，也注重当时的纵向社会文化关系，或许会看到更加立体化的历史面相。（三） 、资料运用之说明对于这一课题的研究，使用的史料大多为报刊文章，如申报 、 大公报 、 东方杂志 、 妇女杂志等等，时人的论著散见于各大报刊，数量多而散乱。另外时人的专著，如陈长蘅、许仕廉等的著作亦是重要资料。值得留意的是无论是报刊资料还是专著，都不应仅仅局限于“生育节制”这一关键字，因为当时
8、各界知识分子关注的切入点有所差异，“节制生育”跟许多问题发生了联系，那么一些专论人口问题、妇女解放等等的文章和专著其实亦是研究这一课题的重要资料。另外，如本文所引用的山格夫人的自传等英文资料，似乎一直被有所忽略。英文资料比起中文资料显然更难以搜集，但其史料价值不容忽视。在民国时期西方观念传入，中国传统观念发生变化这样的过程中，对西方思想本原的考察是必不可少的。二、山格夫人两次来华之行踪1922 年 4 月，时任美国节制联盟主席的山格夫人，在参加在伦敦举行的第五次世界生育节制大会途中经日本、朝鲜而至中国。胡适得悉后亲自到北京饭店拜访山格夫人，并邀请她到北大作演讲，建议其演讲实用的避孕法 2。4
9、月 19 日，山格夫人在北大作题为生育制裁的什么与怎样的演讲，由胡2 山格夫人自传里提到，当胡适提出此要求时，她表示从未在医学会议以外演讲此问题，但胡适告诉她，中国跟西方不一样，中国人会将避孕法看作是教育性的以及一种社会措施。 （“China is different from the west. Here you may discuss contraception as an educational fact as well as a social measure. You will be listened to respectfully, laughed at if you do not,
10、 and will surely be asked for definite information. I think you should prepare yourself for this.”, Sanger, Margaret, Margaret Sanger; an autobiography, New York, Dover Publications, 适作翻译，张竞生陪同 3。演讲非常成功，山格夫人的演说力好，胡适的翻译水平也高，学生的反应极为热烈。 “听讲的人满坑满谷，四壁有站着的，窗上有爬着的，甚至把北大三院的窗户桌儿都要给挤坏了” 4。4 月 25 日， 晨报副镌刊载山格夫人
11、的演讲稿，并刊出山格夫人、胡适及张竞生的合照 5。演讲之后，山格夫人在胡适陪同下到达时任北大校长的蔡元培家中参加晚宴。当时山格夫人对于学生们对讲演的笔记不很满意，随即将她的一本著作Family Limitation给了一个学生，该生第二天下午即将其翻译完毕 6。另外，在北京期间， 妇女杂志的瞿世英亦亲到访问山格夫人，其后写成珊格尔夫人访问记一篇 7。山格夫人在京停留数日后，转赴上海，受到上海一些人士的热烈欢迎。4 月 27 日，妇女杂志记者邀夫人到一品香餐馆茶话， “商量到翻译及刊印家族制限( Family Limitation) 这小册子的办法，并且拟刊印一种专讲人口问题及关于产儿制限的事情
12、的报章。”8 4 月 30 日，山格夫人应江苏教育会、职业教育社及上海家庭日新会邀请在上海职工教育馆讲演生育节制底重要和方法 ，由俞庆棠女士翻译。 教育杂志云“其言辞与在北大讲演者大致相同” 95 月 3 日 民国日报副刊妇女评论 刊载了此演讲稿。 101936 年山格夫人“重作世界之游，道经印度，作多次演讲”后，于 2 月到达香港。受宋美龄主持的中国医药协会的邀请，3 月 6 日，乘昌兴轮船公司日本皇后号启程北上，于3 月 8 日到达上海，逗留一日后于翌日早上 “原轮东航” 。此次同行者仅有其秘书费立泼小姐。因当天为妇女节，原拟往码头欢迎者因参加妇女节集会未到， “仅有妇女节制会周钟慧卿及颜
13、福庆率其女公子前往迎迓” 。登岸后，即到达王逸慧医生寓所参加茶会，到会者有颜福庆、骆傅华、周钟慧卿、周自培夫人、梁福莲女士、胡竹君、吴景奇夫人等 11。与第一次来华夫人所接触的大多为学者不同，第二次来华接待的大多为医务人员。关于山格夫人来华的行踪先行的研究论著已有较为详备的介绍，此处为行文需要，简要介绍其行踪。其中值得注意的而又被先行研究所忽略的一点是，山格夫人在北京的时候，胡适曾经联络一些人与夫人见面，赵元任太太杨步伟在杂记赵家中对此有所提及。杨步伟称他们举办集会让山格夫人介绍避孕方法“目的对于贫穷人为主要” ，因此规定“每一个有钱的出钱，可以带三个穷人来” 。正如前述胡适要求山格夫人演讲的
14、内容偏重于实际的知识，其目的确也是含有要为广大穷苦人民及青年学生教授以正确避孕知识的方面。1971.p341）3 北京大学日刊1922 年 4 月 18 日校长启事云， “美国女士山格夫人为提倡生育制裁最力之人，本校特请夫人于本月 19 日下午 4 时在第三院大礼堂讲演生育制裁的什么与怎样 ，由胡适之教授担任译述。 ” 据胡适日记 （1922 年 4 月 19 日） ，此校长启事实为胡适执笔。翌日， 晨报亦报道此消息，除转载此一校长启事外，亦介绍山格夫人“此番游日，亦极受欢迎” ，而后顺道来华， “现住北京饭店四层楼十号房间，日往访者颇不乏人。 ”4陈东原：中国妇女生活史 ，台湾商务印书馆，1
15、994 年，第 408 页。5胡适口译，小峰、矛尘笔记， 生育制裁的什么与怎样 ， 晨报副镌1922 年 4 月 25 日。6 Sanger, Margaret, Margaret Sanger; an autobiography, New York, Dover Publications, 1971. p341-3427瞿世英称其 17 日晚接到友人郑振铎和周建人的来信，派他代表妇女杂志访问山格夫人，并索要一照片。18 日，瞿世英便来到北京饭店访问夫人，其后写成珊格尔夫人访问记一篇，于妇女杂志第八卷第 6 号“产儿制限号”中刊出。8克士译， 珊格尔夫人的中国观察记 ， 妇女杂志第八卷第 10
16、 号，1922 年 10 月。周建人，字乔峰，笔名克士、高山等。9 山额夫人来华之行纵及言论 ， 教育杂志第十四卷第 5 号，1922 年 5 月。10 生育节制底重要和方法 ， 妇女评论第 39 期，1922 年 5 月 3 日。 妇女杂志亦于其产儿制限号附录此稿，由张梓生笔记，惟其后半部分叙述有关产儿制限的方法，与在北大讲演的相同，不再复记。11 美国提倡节育家山额夫人昨午抵沪 ， 申报1936 年 3 月 9 日。 三、山格夫人来华的言论及其节制生育思想在中国的传播山格夫人一生著述颇多，其思想内容丰富，然因本文主要考察其对中国的影响，因此首先将其来华所作几次演讲的内容作重点介绍。山格夫人在北大的演讲题为生育制限的什么与怎样 。她首先论述了生育制裁的重要意义，认为这是“新社会哲学的一个中心问题” ，且发端于人口问题，即产生生育制裁问题的原因， “是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