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于菊英的出嫁中冥婚现象研究的文献综述摘 要:《菊英的出嫁》是王鲁彦的早期作品集《柚子》中的一部短篇小说作品不仅为我们展示了冥婚这一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特殊婚姻形式,而且透过这场冥婚我们还窥探到了冥婚背后存在着的深层民族文化心理内涵和传统女性的生存困境本文将从对冥婚习俗的文化批判、冥婚背后深藏的民族文化心理和女性的悲剧命运等方面对前人的研究成果进行归纳总结关键词:菊英的出嫁;冥婚习俗;民族文化心理;悲剧命运王鲁彦是“五四”时期乡土小说的代表作家, 《菊英的出嫁》就是作者以他的故乡浙东一带的冥婚习俗为题材的作品文中运用了大量笔墨来描写这场特殊婚嫁的过程,从严格地按照当地习俗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缔结婚姻关系,到过彩礼,办嫁妆,迎娶都十分认真细致,和正常婚礼别无二致,场面之浩大令人咂舌但是热闹中也隐现出深沉的悲哀,在这场特殊的婚礼中我们看到了生者始终在围绕着死者行事,铺张阔绰的婚礼也是以挖空了生者自身为代价的张复琮在《鲁彦小说简论》中这样评价 “《菊英的出嫁》描写的是‘冥婚’之害,它形象的揭露了‘死后生存’的迷信观念和陈规陋习,如何严重地奴役着人们的精神,使人们的心思混沌,行动盲目,在虚幻中求安慰, 在盲目中求归宿。
”[1]本文将从冥婚习俗的文化批判、冥婚背后深藏的民族文化心理和悲剧命运等方面对前人的研究成果进行归纳整理,进一步探究《菊英的出嫁》中冥婚的独特魅力1 对冥婚习俗的整体研究1.1冥婚习俗的形式及产生的原因1.1.1 冥婚习俗的形式“冥婚”,就是人死之后再结婚的意思人们总以为未婚而死,是人生的不幸,所以即使在冥间,亦须为未婚者觅配偶,使已死的男女结成婚姻并合葬所以凡男女生前未婚而死,则由活人(死者家人或亲友)为之举行婚礼,使死者在阴间结成夫妇,俗称“冥婚”,又称冥配、阴婚、阴亲等赵宏亚指出冥婚又分为几种:一种是定亲后双方亡故的,择日由童男童女抱牌位成亲,婚礼毕移棺合葬;一种是未婚男女双方本来不认识亡故的,家人托媒说合成婚,移棺合葬;一种女方亡故,男方将牌位抬回家,另娶妻仍叫 “填房” ;再一种是男方亡故,女方与男方的牌位拜堂,与木主共寝,从一而终,即所谓抱主成亲所谓“抱主成亲”,就是活着的未婚妻,抱着已死亡的未婚夫之神主牌,完成结婚大礼,也就是把活人嫁给死人成婚之后,她就2得守寡一世,直到死后,才在阴间与早亡的丈夫完成花烛之礼施蛰存的《春阳》中的婵阿姨就是为了得到三千亩地大宗财产的继承权,成了抱未婚夫牌位成亲的节妇,为名声和财产而牺牲了终身幸福。
[2]程同乐指出:冥婚作为一种特殊的婚姻形态,深深根植于传统文化之中,是中国礼俗文化中不可忽视的现象,在中国历史上延续了几千年,影响至今 《菊英的出嫁》就是一部以“冥婚”为题材的小说文中运用大量笔墨描写冥婚场景,情节奇特,把荒诞的冥婚写得煞有其事,恰如正常的婚礼,热闹中隐现出深沉的悲哀在这场“红白喜事,合二为一”的特殊婚礼中,有着深刻的传统文化意蕴,它连接着人生的两极“丧葬”——“婚姻” [3]1.1.2 冥婚习俗产生的原因杨朝霞指出冥婚之俗并未因时代推移而消逝,自先秦经历代以迄民初,下自黎民百姓,上至大夫公卿,均尚此俗直到现在个别地方还继续存在,究其原因主要是古代科学的落后, 时代背景和社会宗教伦理的影响,加上统治阶级的倡行等 [4]赵新顺认为在苦难的生活与封闭的环境中,乡民们无法解除自身精神上的痛苦,便只有借助于迷信的力量,在虚幻中求安慰,在盲目中寻归宿在缺乏科学意识的环境里,迷信观念势必奴役人们的精神,使乡民心思混沌、行动盲目缺乏健康、充实的精神生活,出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冥婚”应该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5]周春英指出:“冥婚与中国人‘事死如事生’的鬼神观念有紧密的联系,一方面做父母的未替子女完成终身大事,总觉责任未尽,于心不安;另一方面‘怕夭殇的男女,抱未尝人道的遗憾,要来作祟’ ;再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使未成年的子女能入祖坟安葬,而不要成为游魂居无定所。
”[6]吴志凌又指出其产生原因除了经济、社会因素外,主要是对“鬼迷信”的人们出于亲情伦理的角度的心理安慰之举活人关心和忧虑已死子女的生活,心痛他们在“泉宫独寝”,没有享受到“男女风月”之温情,因而为未婚殇女夭子冥配 [7]1.2对“死后生存”的迷信思想的审视与批判“五四”时期的作家一般都是站在启蒙的立场上,将冥婚丧俗作为一种封建愚昧的蛮俗进行批判,揭示民众的麻木1933 年鲁彦在《关于我的创作》中总结了自己的创作:“柚子时期,我的热情使我诅咒一切,攻击一切,不愿意接近一切坏的恶的生活 ”[8]《菊英的出嫁》是《柚子》中的代表作,那么冥婚这种封建陋习也必然成了作者诅咒攻击的对象古人认为人死了灵魂不会死,他们会在阴间继续生活,和常人一样也会生病会苦恼,所以菊英娘总是担心“菊英的口角露着微笑?菊英的眼边流着泪痕?菊英的世界是一个光明的?是一个黑暗的?有神在保佑菊英?有恶鬼在捉弄菊英?菊英肥了?菊英瘦了?或者病了?”3[8]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想菊英一定长高了,发育了,想要找一个老公了人死不灭,死后生存”的原始信仰已经根植在菊英娘的心灵深处,所以在这种思维逻辑下,视女儿为生命的菊英娘不惜挖空自身,以自虐式的勤俭来操办那么铺张的婚礼也就不足为怪了。
活着的人本应该为了活着的人而活,去努力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是“人死不灭,死后生存”的原始信仰却把像菊英娘这样的生者的思想完全钳制在虚无缥缈的死者身上,而忽略了自身的存在正如兰楠、鲁渭所说:冥婚已经占据了母亲的整个的生命母亲仅仅是为了死去的菊英而活着,如果草草的了事,他们的心中便要生出非常的不安这种强大的精神寄托使菊英的娘失去了自我,这未尝不是冥婚对“生者”枷锁式的奴役 [9]徐越化指出:“钱理群先生在讲到“生”与“死”畸形渗透时说:“‘死’(已死或将死)的‘生’着,生(已生与将生)的‘死’了;于是,中国就成了死与生,旧与新,过去与现在拥挤在一起的大市场死的,旧的,过去的压死了活的,新的,现在的与未来的,形成了中国生存空间的空前拥挤,生命肌体的严重梗塞:这正是 20 世纪中国改革事来的历史性‘难题’之一 ”[10]2 对冥婚现象背后的深层意蕴的研究2.1对民族文化心理的研究程乐同指出:《菊英的出嫁》通过对冥婚习俗的反思,进入现当代文学的经典之列冥婚背后存在着深层民族文化心理内涵:一是人有灵魂及灵魂不死的观念,二是父母的心理补偿,三是为了“香火”的传承2.1.1 对“灵魂不死”的笃信“古人认为,人死了,灵魂还要到阴间生活。
所以,凡是青年男女,如果未婚先死,亲友们就设法给他们结冥婚,让他们在阴间也能像活人一样,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 ”在这种文化思维逻辑下,人死不灭的原始信仰,自然在菊英娘这个视女儿为生命的母亲的心里打下深深的印记,在她的一系列操办 “婚礼” 的活动中有着充分的体现:打听婆家、 托人说媒、 订婚、 置办嫁妆等,严格按照传统婚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的礼仪,且大操大办,使得菊英的婚嫁与正常人的一般无二菊英娘这样做的前提就是菊英并 “没有死”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菊英在阴间的灵魂已到了出嫁的年龄,所以这才有父母为其操持婚礼的必要 正是这种菊英还 “活着” 的观念深深地困扰、 刺痛着菊英娘,使她无以自拔[3]2.1.2 对子女的心理补偿程同乐指出:旧时的妇女把儿女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视为最大的幸福菊英娘是个传统的妇女,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她生命价值的体现就在操办儿女的婚姻大事上然而菊英的逝去使得菊英娘作为一个母亲的所有幸福走向了终结菊英娘在这种丧女之痛和强烈渴望享受嫁女之乐的矛盾中,产生了巨大的心理缺失给女儿办冥婚,在寄托她4对女儿哀思的同时,也使她的心理得到很大的安慰,冥婚使她缺失的心理获得暂时的补偿。
[3]陈宇指出:对于菊英娘而言,她一生的目标只为了她的儿女们,“如果儿女的婚姻草草地了事,心中便要生出非常的不安” 她生命价值的体现依托于热闹阔绰地操办儿女的大事而菊英的逝去一下子让菊英娘失去目标,支撑她的精神世界大面积塌方,生命变得空洞、无意自身的价值在现实中无从依托,只能指向于虚幻,在虚幻中完成一个母亲的责任陈宇说:与其说“冥婚”是菊英娘的人死不灭的原始信仰,不如说, “冥婚”是菊英娘在无意的生活中寻求精神寄托的一根稻草,从而很难简单地仅仅以社会学的批判视角来阐释“冥婚”对菊英娘的意义事实上,它不仅成为一种对女儿的心理补偿,更成为享受女儿出嫁幸福感的一种自我补偿 [11]作品描述这一场“冥婚”发生发展的全过程于死者无意,却细致淋漓地把活着的母亲的心态展现出来漫长久远的家庭生活框架中,人类已经积淀厚重的母子(女)感情和责任理念作品震撼人的,不仅是“冥婚”这一落后习俗的存在,而是一个母亲这种幸福感的巨大缺失以及为之进行乌托邦式的补偿所引发的撼人心魄2.1.3 传承香火的理念在中国古代的传统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观念深深印记在后世人的心里,如果没有子嗣,自己的支脉就会断绝, “香火”就无法延续。
这是大大的不孝,而且还会被世人所歧视、欺凌程乐同指出:菊英八岁夭亡,十年后长成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仍在未出嫁之列,根本不存在“后继有人”的可能;更何况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立嗣子是从男性的角度来说的 要想使菊英有一家人,将来能够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前提就是把菊英“嫁”出去,因此给菊英举行“冥婚”是菊英娘的首要选择,经过这一仪式后,菊英“夫妇”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领养一个孩子,使之成为继承人,香火亦得以延续,这样一来,菊英就有机会在阳世获得子孙并享受后世祭祀的可能;即使不行,菊英也可以在阴间繁衍后代,以至儿孙满堂 [3]2.2对菊英娘悲剧命运的研究2.2.1 母爱的悲剧林细娇说:为人母,菊英娘仍是悲凉的十年前,菊英给她的心灵很多甜蜜的慰藉,但不能“做一件好看的衣服给她穿,买点好吃的糖果给她吃,反而要她日日夜夜的帮着娘做苦土” ,身为母亲她一直很心酸,这个母亲的角色是甜中带着更多的酸楚菊英去吃喜酒受寒得了白喉由于她对西医的偏见而延误了医治时机,最后导致菊英撒手归西整整十年里菊英一直活她在心中,她相信菊英长高了发育成熟了,而且感觉非常寂寞和孤独,想要一个老公了十年前,由于自己的疏忽,菊英死去,愧疚和为下一代的思想使得为菊英操办冥婚是丈5夫不在身边的她活着的唯一动力。
当她此生唯一的心愿已了时,支撑她十年的信念也随之烟消云散,以后的生活不再有意义,有着多种病的菊英娘在短暂的回光返照后,必然是急速的走向真正的死亡,或许这对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12]佟丞认为,小说既没有阴森恐怖的心理氛围,也没有直接表现人物的思想愚昧,更多的是一种浓浓的母爱亲情在绵绵涌动小说消解了时间性,突出的是母亲对女儿的思念和无私的爱人世间任何一个母亲都希望女儿健康成长,在成年之后找到一个满意的爱人共同生活、生儿育女,这是人之常情,甚至可以说是母爱的终极表现而当一个可爱、贴心的女儿夭折时,任何一个母亲也会永久地怀有思念因此,根据当地的风俗,热热闹闹地为女儿办一场冥婚成为了菊英娘寄托思念之情和排解心理阴影的一种合理的方式在冥婚真相揭开之前,母爱一点一点得到充分的展示,当真相揭开之后,小说突然达到情绪的高潮,一下子把母爱中的无私、永恒、悲悯的情感撕扯给人看 [13]吴志凌人认为小说有关这一事件的始末通过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的意识之流渐次溢出,对落后意识与习俗的批判与讽意由此淡化于一个母爱对早夭女儿彻骨的哀思之中菊英出嫁是母亲对女儿寄予的复生之梦的幻灭,母亲将十年来郁结的对女儿的思念、关切都投注于为女儿结门阴亲的活动中。
然而,正如十年前母亲的爱并未挽住女儿生命的游丝,十年后为女儿操办婚事所带来的欢乐也是幻若昼梦转瞬即逝的,它最终留给母亲的是难言的哀怨与悲戚,是更深的孤寂与虚空 [7]沈斯亨指出:冥婚的仪式自是荒诞不经,却又把深挚的母爱倾往其间;这种母爱自然是真实的存在,却又想在虚幻的境界中寻找慰藉,因而是一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