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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试论李清照词作的“愁情”境界赵春蓉（四川康定民族师专中文系，四川康定 626001）摘要 文章主要从李清照词作描写愁情这一角度入手，运用王国维的境界说分析了词作描写的愁情境界，说明其词已经达到情与景的完美统一；文章又以李清照南渡前后为界来分析其愁情境界的类型，对愁情境界的类型主要从两个方面来谈：第一，南渡前期淡淡的轻愁；第二，南渡后期浓浓的哀愁。关键词 李清照词作；愁情境界；愁情境界的类型说到宋词婉约派的代表词人李清照，其特殊的女词人身份和独特的艺术风格使其在宋词史上自成一家，但如此著名的词人，她的词作留下来的不多， 灵谿词说提到：“其漱玉词全书失传，其词作仅见于诸选本中。清四库全书著录之漱
2、玉词 ，及采自毛晋汲古阁本，仅十七首。清末以还，王鹏连增辑至五十首”1。李清照的词作虽不多，但其审美价值是颇高的，这种其审美价值主要体现在对女性抒情主人公形象的成功刻画、轻丽婉约的创作技法、以及对愁情境界的刻意而精致的营造等方面，尤其是在叙写愁情这一方面，李清照显示出其作为女词人的特殊方面，以女性的触角来写女性的闲愁和离愁，她刻画的淡雅的女子形象和温庭筠笔下妩媚娇艳的女子完全不同，她抒发的愁情也独具特色。其词作完美地凸现出愁情境界，把对愁情的抒写推到了一个极致；“李易安词，独辟门径，妇人有此，可谓奇矣。 ”2一、李清照词作的愁情境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
3、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3又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境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4李清照词作就已经达到这种境界，即是对愁情的抒发和描写。这2种愁情完全是出自李清照真实的内心世界。李清照出身官宦家庭，是封建社会的贵族女子，她才华出众，而且情感丰富。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出众的才华，并未能让这位多愁善感的女子忘却幽居深闺的苦闷。在寂寞闲暇的闺中生活里，词人只能用词抒发内心的愁苦，所以，在这样的生活环境和心态下，李清照词作绝大部分是写愁情的境界，是写生活中的闲愁、哀愁。 “对生活的热望被深深地压抑，只能寄情于堂前梅花，帘外海棠，闺中香篆。”
4、5根据对李汉超主编的李清照赏析的统计，在李清照 52 首词作中，其中抒发愁情的词共有 43 首。可见，李清照写词遣怀更多是“遣愁情”。李清照词作写出了真境物、真感情。如下面这首词：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剪梅在这首词中采用了红藕、罗裳、兰舟、锦书、西楼等意象，这些意象全都写入了词人现实的心境，这些外在的物隐射着词人的情感，词人也凭借着外在的物抒发愁情。“情和景是构成意境的两个基本元素，情是意的基本要素，境是景的形成条件。有景无情或有情无景，都不可能有意境。有情有景，并实现
5、了情与景的高度统一，才能够成意境。”6李清照词情与景完全融为一体，景是愁景，情是愁情，外在的景物之情与词人内心的情感在进行自然的交流，这种真景物和真感情的高度融合是诗词中达到的最完美境界。在李清照的词作中，达到这种最境界的作品不胜枚举。词人巧妙地运用花、酒、雨、风等意象营造出哀愁的境界，真切地传达悲愁心境，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情感。3二、词作中愁情的类型李清照词作抒发的愁情大致可分为下面两种：一是淡淡的轻愁，一是浓浓的哀愁。（一）南渡前期淡淡的轻愁李清照词作境界高超主要体现在写愁情的含蓄和悠远，其词作读之让人意犹未尽。缪钺在诗词散论一书中提到李清照词“写情含蓄幽淡，从空际着笔，不滞于迹象，皆能造境
6、清超，无尘下之弊。 ”7李清照前期写的词就具有这样的特点。前期写淡淡的轻愁的词有如梦令 春晚 （昨夜雨疏风骤） 、 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 、 点绛唇 （寂寞深闺） 、 蝶恋花 晚止昌乐馆寄姊妹 （累湿罗衣脂粉满） 、等 17 首。这些词是李清照南渡前期的作品，词作或是写闺愁，或是写离愁，或是写闲愁，尽管不尽相同，但都是一个“愁”字贯穿全词，而且其传达的愁情并不浓烈，显得含蓄、淡雅、悠远。试举其中几首进行分析：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作红瘦。如梦令这是李清照早期的一篇作品，写于春未夏初的季节，写的是闺愁。词从昨夜写起。前两句写到夜里风刮得急
7、，天空中飘下疏落的雨点子，细雨晓风中，词人晚上喝了点酒因而睡得较熟，早晨起来时酒意还未全消。此时的词人心中所想的不是其他，而是想到的经过昨夜的一场风雨，树枝上的花大概都是落了吧？试问卷帘的侍女，听到的竟然是“海棠依旧”的漫不经心地回答，词人因此感叹到：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花树上是花少叶多啊。词中刻画了一个女子爱花、惜花的愁情。酒醉的女主人翁还念念不忘经过风雨摧残的海棠花的命运如何，表现出少女内心丰富的情感世界。在李清照的狭小的闺房生活中，词人也只能借助庭4院内的海棠花来抒发少女莫名的闺中闲愁。当然这种愁情不会强烈，是属闲适生活中偶现的，其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体现出词人的生活情趣。这种境界是
8、虚实结合，有无相生的。又如：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面风，人比黄花瘦。 ”醉花阴这是一首思念丈夫的词。词的上片写到重阳节又到来了，早晨天空中有一层淡薄的雾露，晚上浓云凝雾，天色更加阴沉。词人的心境也象这“浓云”一样无法化开，所以愁情竟然是持续了一整天。词人用“浓云”暗指愁绪繁多， “愁永昼”则写愁绪的无穷无尽。百般无聊的词人一个人枕在凉枕上，睡在碧纱橱里，望着瑞脑香在兽头形的香炉里慢慢地消溶，自觉孤单，自然睡不着，自然会感到“半夜凉初透” 。接着词的下片写到词人借酒销愁，回来却是“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一阵西风
9、掀起珠帘，屋里的人比东篱下的黄花还要瘦啊。丈夫赵明诚离去，使李清照的爱情生活走入痛苦和忧愁之中。这种丈夫暂离去的孤独和寂寞深深植根于词人心中，也深深地压在词人心中，无法排谴。以上的这些词作由于抒发的是轻愁，所以在意象上的选择上，词人用到感情色彩较淡的薄雾、浓云、暗香、黄花、等实境。实景的选择是为了创造境界，由景来生情，景语创造出情语。（二）南渡后期浓浓的哀愁感情是文学的特征之一，文学是情感的符号，情感性是文学的基本特征，“情感是文学艺术不可缺少的要素，这是一个规定文学艺术内在特质的要素” 8。李清照南渡后期的词作更能体现出这一文学的基本特征：即抒发浓浓的愁5情，情感的哀怨性和其前期的词作相比明
10、显加重。这一类词作有忆秦蛾（临高阁）、满庭芳（小阁藏春）、浪淘沙（帘外五更风）等 19 首。这时的词人正处于极其悲惨的境地：痛失丈夫，孑然一身，生活悲苦，所以此时的词作抒发的是国破家亡的浓重愁情，词情极为凄苦。试举两首进行分析，如：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武陵春此词写于绍兴四年（1135） ，当时词人避难金华。词中表现的是词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苦伶仃的惆怅情绪。词上片前两句“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写树枝上的花朵被风刮落，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日头已经很高了，词人还是无心
11、梳洗，显示出词人百无聊赖的生活。接着两句写到：“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面对眼前依旧的景物，词人想到的是人事的变迁，心中凄苦又无人诉说，禁不住泪流满面。又说“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这四句是说双溪春色优美，打算去划船赏春，宽解心中的愁怀，然而愁情实在是太深了，这一次的春游根本不会消除词人心中的悲凉凄苦之感。此词上片直接写愁情的深重，下片从另一角度写愁情无法派遣，更突出了愁情的深重。最后一句，利用外化事物，量化愁的分量，一个“载”字写活了愁的状态，似触手可及。又如：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
12、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6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声声慢此词也是李清照南渡后的作品。这时的词人遭受到的是国破家亡的双双打击。北宋沦亡，词人流落异乡，孤苦伶仃，心绪茫然，寂寞彷徨、满怀愁苦。在这首词中，词人使用了酒、晚来风、雁、黄花、梧桐、细雨等意象，铺述了自己的真实情感愁情。上片开头三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用了十四个叠字，犹如词人的心灵喟叹。 “寻寻觅觅”词人失去了往日的生活，在颠沛流离中试图重拾昔日的快乐，这是一种心神具失四处寻找的状态；“冷冷清清”写出了内心的凄清孤独；“
13、凄凄惨惨戚戚” ，则表现出由于心神无处寻找，内心孤独，心情越来越凄楚痛苦，这种痛苦是剧烈的、是无法抑制的而且是难以忍受的。此开头十四个字浓烈地渲染了悲愁的气氛，为全词抒发愁情奠定基调。词接着写到“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时冷时暖的深秋又更强化了词人内心的愁绪。因此词人不免叹道“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在浓烈的愁绪中，词人原以为酒可以暂时排遣内心的烦忧，然而这样的酒却抵挡不住秋风秋雨的侵扰，愁绪也不可排遣。正在此时，词人举目又望见南飞的鸿雁，所以写到“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词人对这些鸿雁词人似曾相识，因为鸿雁是从北方飞来的，鸿雁飞过了，只留词人孤独一人。此三句道出词人
14、思念沦陷家乡的万千感慨。词后边写道“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这是一幅花落人悲，凋零破败的景象。此时词人眼中的花不再是花，菊花在风霜的摧残下凋零了，满地堆积，而残留在枝头上的也已枯败，无人理会。此时的词人内心是如此悲痛，她联想到自已的命运恰如这满地堆积的黄花，此词的客观景物与词人内心的愁绪完全融为一体。词人的内心悲痛到无法忍受，所以词人继续写到7“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词人满怀凄苦情怀，料想是无法捱到天黑，而此时又是“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天空下起了绵绵的细雨，落在梧桐叶上，一点一滴、点点滴滴似乎无穷无尽，这无穷无尽的细雨暗指词人愁绪的绵长。词写的这里，似
15、乎已经将愁写绝了：但愁绪重重的词人又继续叹道：“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对着眼前的光景：晚来风急、鸿雁南飞、满地黄花、梧桐细雨，词人如何能形容内心的愁情啊。此词营造的是一种完整的愁境，词作从头至尾全是写愁： 愁绪难消，愁绪难熬，愁情强烈，愁情可谓达到了极点，而对愁情的营造显示了李清照高超的艺术技巧。由此可见，李清照善于写愁情，这已经成为其词作的一个显著特色，其笔下的愁情境界可分为淡淡的轻愁和浓浓的哀愁两种类型，而这体现出其词作的主要审美价值。时代的苦难磨砺了李清照，时代的苦难也造就了李清照。尽管李清照的词作大部分抒发的是愁境，且词作的创作视野较狭窄。但其中的审美价值是较高的，她在文学史
16、的地位是重要的，正如灵谿词说所说：“她不仅是宋代杰出的女词人，而且也是中国三千年文学史中有奇光异彩的女作家，是值得重视而加以研究的。 ”9参考文献1缪钺 灵谿词说 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年，P 332，2陈廷焯 白雨斋词话足本校注（上）M：齐鲁书社，1983 年，P 2153 4,王国维 人间词话 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年，P 1，P 25济南市社会科学研究所 李清照论文集 C：中华书局 ，P1906唐正序 冯宪光 文艺学基础理论 M:四川大学出版社 , 1994 年，P85）7缪钺 诗词散论 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年，P69）88唐正序 冯宪光 文艺学基础理论 M:四川大学出版社, 1994 年，P100 ）9缪钺 灵谿词说 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年，P331作者简介： 赵春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