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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爸爸 的一群工友都围了过来朝电视上 看 ， 可是根本看不到狗小 的任何画面。 “ 狗小 ， 连你一条胳膊都没有 !” “ 一 根头毛都没有 !” “ 看 花眼 了吧 !” 工友们一起哄堂大笑 ，有个工友把喝 进 口里的啤酒都喷了出来 。 狗小觉得这一点都不可笑，但是爸爸 的这些工友们却笑得这样夸张。除 了在工 地上干活之外， 工友们没有任何娱乐， 在黄 昏的时候才有一丝凉风吹来 ，可以看见一 群手提安全帽的工人成群结队地走到这个 杂货铺里 ，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海大的 饭钵子 ， 他们肆无忌惮地笑着 的时候 ， 可以 看见他们洁 白的牙齿 ，他们 面容无一例外 地黝黑着。 这是个有 “ 火炉
2、” 之称的城市。因为凉 快 ， 也是为 了赶工程 的进度 ， 所 以 ， 黄 昏时 分 ，在匆匆地 吃完饭之后爸爸又和他 的那 些工友上工地 了，工地里有 四盏雪亮 的白 炽灯 ， 把这个大工地映照得形 同白昼。狗小 望 了望天空 ， 看不见月亮 ， 也看不见星星 。 也 许 是这一 路上 的兴奋 加旅 途 的舟车 劳 顿 ，狗小很快在爸爸的工棚里进入 了甜美 的梦 乡 。 狗小不知道 自己是什么时候 醒来 的 ， 他很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于是他按了 按 爷 爷买给 他 的电子手 表 ，夜光 显示 是 “ 2 2 ： 1 4 ”。狗小扭头看 了看这个工棚里一 溜儿躺着 的二十几个爸爸的工友
3、 ，他们都 沉醉在香甜的梦中 ， 响亮 的鼾声连成一片 ， 声 波相互 撞击 几乎要 掀开 这个 逼仄 的工 棚 ， 工棚里飘荡着酸腐汗味和脚臭味 ， 狗小 深深地呼吸了一 口如此 复杂的味道之后有 些兴奋 ， 他睡不着了。 在秋水村小学读 四年级时狗小不 叫狗 小 ， 叫林 国栋 ， 林 国栋是班上的班长 ， 林 国 栋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 一对长长 的睫毛 ， 一 个高高的鼻梁和一张俊秀的面容。林国栋 6 2 ； 矗 著 。 N选 O F C 。 2 0 1 麓 还有两个梦想 ， 一个梦想是成为作家 ， 因为 他喜欢看书也喜欢写作文；另一个梦想是 成为音乐家，因为他很喜欢听一切好听的 声音
4、 ， 比如说鸟的呜叫 、 泉的奏 响和风的吟 唱 。还有 ， 林 国栋很喜欢 自己的名字 ， 林 国 栋 ， 就是要成为 国家 的栋梁 ， 长大后 ， 他渐 渐地有些不喜欢 自己的小名了 ， 狗小。同学 们如果 叫他狗小 ， 他会说 ， 你才狗小 呢 ， 你 们全家都狗小。 尽管他不喜欢， 但狗小始终 与他如影相随。 5 岁 的时候虽然随同父亲 、 姐姐一起去 过一次城里 ， 但是 ， 印象 已经模糊 。当1 0 岁 的林 国栋再次坐火车，在 自己的国家里穿 行 了几百公里 ， 穿越 了许多乡村和城市 ， 又 一 次来到这样一个大都市的时候 ，感觉还 是像第一次到来一样新鲜。 大城市 ， 多好
5、啊 !林 国栋喃喃地说着 ， 他 的声音被成片的鼾声淹没了，林 国栋忽 然笑了起来 ，因为他觉得这鼾声多像春天 家乡小河里的蛙声啊 ，那些蛙声 此起彼伏 响 了通宵 ，诗歌里还说“ 听取蛙声一片 ” 呢 ! 林 国栋对着身旁沉睡的爸爸 吐了吐舌 头 ，闭上眼睛 ，回忆起了这让人难忘 的一 天 。 林 国栋从放 暑假之后就一直 在放牛 ， 所以被太阳晒得像个黑煤球，有一天正赶 牛回家忽然看见爷爷在村头等着 自己， 呀 ! 爷爷从城里回来啦! 爷爷从城里带给了林国栋一块他盼望 了好久的电子手表 ，第二天就带着林 国栋 到城里来了。 从火车上下来之后 ， 林国栋在心里说 ， 我的脚现在 已经踩在 了
6、我梦想 已久的城市 里 的土地上 了 ， 不 ， 应该是水 泥地上 了 ， 他 赶紧更正道 。这里看不见泥土。 林 国栋在地图上曾经多次地圈过这个 城市 ， 因为爸爸在他3 岁 的时候就开始在这 个城市里打工 ， 后来妈妈和爷爷也过去了。 所以， 这个城市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在很 大程度上 ，这个城市就等同于 自己的爸爸 妈妈 。 火车多么神奇啊 ，从 它的肚子里 吐出 了这么多人 ，比林 国栋家乡镇上过年看戏 的人还多。林 国栋吐 了吐舌头拽 紧爷爷衣 角 随同人 流一起 涌进 了火车站 的广场上 ， 这个广场太大 了， 有林 国栋 的学校2 0 个大 ， 可能还不止 ， 4 0 个也说不准
7、。 林 国栋 的眼睛正不够用的时候 听到一 个好动听的声音说： “ 你说咱们为什么不找 个熟悉的房地产公 司让他们经理安排几个 农 民工子女直接采访不就行 了吗 ，非让咱 们守在火车站等 ，你说 能遇到探亲的孩儿 吗?” 说这话 的就是今天播新 闻的漂亮 阿姨 ， 她当时戴个墨镜。 “ 这不来了 ， 干活啦 ， 咱们 !” 林 国栋正下意识地要躲 的时候被扛摄 像机 的叔叔和拿话筒 的阿姨堵在 了这个起 码 有林 国栋 的学 校4 O 个大 的火车 站广 场 上 。 当阿姨 的话筒伸在林 国栋 的嘴边 的时 候林国栋傻了。 林 国栋 的第一句话就 引得 了围观群众 一 片哄笑 。 有的说 ：
8、“ 河南的?” 有的说 ： “ 不对 ， 是四川的 !” 林 国栋忍不住扭过头去说 ：“ 我是湖北 的 !” 哗 ， 大家都笑了， 连拿话筒的阿姨也笑 了。 后来林 国栋一直都不肯说话 了 ，采访 没法进行 了，恼 得拿话筒 的阿姨恨不 得用 话筒撬开林国栋的嘴 巴。 扛摄像机 的叔叔说 ， 帮帮忙 ， 这么个大 热天的， 哥哥 ， 你就说一句吧。 拿 话筒 的阿姨 教 了一 些 话 让林 国栋 说 ，但是他 觉得这不是他 的话 ，还是不肯 说 。 爷爷急了， 说 ， 狗小 ， 你说呀 ! 林 国栋 说 ：“ 你 才狗 小 我 叫林 国 栋 !” 后来没办法 ， 阿姨说 ， 这样吧， 你就和
9、爷爷一起在广场上随便走吧。 林 国栋就跟爷爷一起走 了几圈。林 国 栋 听见 阿姨边收话筒线 边说 ，这孩子走路 怎么同手 同脚啊 林 国栋在杂货铺这个有着麻点的彩色 电视机上看见 的就是他同手同脚走在火车 站广场上 的镜头 ，只是这一闪而过 的画面 谁也没有捕捉到。 林 国栋对于 自己在 电视上 的表现并不 满意。但是能够在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 就上 电视林 国栋 还是 觉得 很 新鲜 也很 开 心 ， 他想 ， 回去了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 自 己的同桌柳 丫丫。嗯 ， 还可以就这件事情写 一 篇作文。 林 国栋想 了好几个 作文的开头 ，都觉 得不好 ， 于是他想到工棚外面去看看。 四盏
10、白炽灯只剩下一盏亮着 ，但这光 也足够刺 目，林 国栋 的眼 睛好久才适应 了 这灯光 。他望向了远方 ， 远方有路灯 的光亮 和密密麻麻 的沉 浸在暗夜之 中的楼房 ， 远 处有几栋高楼的楼顶还不 断地闪烁着 红绿 相问的灯光 。有车子不 断地拖着红色的尾 光快速地掠过 。有人安睡 ， 有人无眠 ， 啊， 这 就是大城市。 林 国栋顺着 高楼望 向了天空 ，月亮像 是用毛笔在宣纸上画出来 的一样 ，朦朦胧 胧 ， 有点不真实 。林 国栋 说 ， 这还是我家乡 的那颗月亮吗?想到家乡， 林国栋突然非常 想念奶奶和家里放养的黄牛 ，牛的名字叫 拜伦 ， 林 国栋取的 ， 很洋气。 想到奶奶和拜
11、伦 ，林 国栋 的心里突然 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 说不清楚的感觉 ， 怪怪 的 。林 国栋就是在这样一种怪怪 的感觉 中 再次进入 了梦 乡， 在进入梦乡之前他说 ， 明 天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告诉爸爸 ，这次考试 儿 童 L 文 E T 学 I N 选 OF 刊 C 2 0 1 4 年 第 期 6 3T H E S E L E C T I O N O F C H I L D R E N L I T E R A T U R E 我的语文和数学都是 1 0 0 分。 第二天 林 国栋再次醒来 的时候发现雪亮 的阳 光正照在 自己的身上 ， 虽然是早上 ， 但这个 工棚里 已经热烘烘的了 ， 工棚 中
12、空无一人 ， 他走 出工棚 的时候发现爷爷正背对着 自己 坐在一块水泥板上抽烟 ，脚下放着一个整 理好的包袱和一碗稀饭 、 两个馒头。 爷爷说 ， 起来啦! 爸爸呢? 喏!爷爷努嘴道 。 林 国栋看见 工地上乒乒乓乓地 响着 ， 一 些头戴安全帽的人在 巨大的工地上散落 着 ， 忙碌着 ， 长长的大吊臂把砖和钢筋等一 些建材从这个地方 吊往另一个地方 ，远处 还有 几个高高 的架子正 在“ 哐当”、“ 哐 当” 地打桩 ， 黑烟一团一团地往上掀起。 狗小， 这比咱们村盖房简单多了， 全都 是机器。爷爷望着远处的工地抽着烟说。 是啊。这是林国栋第一次看见如此现 代化的工地 ， 不过 ， 林 国栋
13、却没有太多的激 动 ， 虽然见到了爸爸 ， 但却 没有和爸爸讲几 句话 。他觉得爸爸好辛苦 ， 心里有一种沉重 的感觉 ， 这种感觉让林 国栋的心有些压抑。 他无言地吃完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稀饭。 爷爷说 ， 走。 去 哪? 跟爷爷去捡破烂。 可是 ，可是我还没有告诉爸爸我 的期 末考试成绩 。 你不想跟爷爷一起逛逛大城市? 当然想 ! 三轮 车的车龙头上挂着一个 纸板 ， 上 面写着 “ 回收废 品”， 车子里放着 一杆秤 。 爷爷骑着三轮车 ， 狗小就坐在三轮车后 面 ， 随 了人流 ， 人了大街小巷 ， 开始和爷爷一起 6 ,4 ) L L 文E 2 0 1 4 I T E R 4 1 2
14、逛大城市。 爷爷的行车路线显然并不是为 了让狗 小逛大城市 ， 而是为了捡到空塑料瓶 、 旧报 纸及包装纸箱。一路上收获不大 ， 只是在几 个垃圾桶里捡了十来个空饮料瓶 。 林 国栋第一次在垃圾堆里 和爷爷一起 翻扒垃圾 的时候 ， 他的脸炽热难受 ， 只觉得 有万双眼睛盯着 自己，但当他转 眼看周遭 的人时 ， 才发现人们各行其是 ， 没有人注意 过他们。他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 ， 但同时又 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人来人往 中， 没有人注意过林 国栋 ， 更 没有一个人去凝望他的眼睛 ，虽然他的眼 睛那样迷人。更不会有 人去猜度这个孩子 有着怎样 的心思与情怀。这如果在家乡， 人 们早过来问了
15、： “ 狗小 ， 你在忙啊? ”“ 狗小 ， 你拾荒啊? ”狗小觉得这是大城市的好 处 ， 你明明存在 ， 又像根本不存在。 这个上午的收获都不大 ，爷爷不太满 意。 快到中午的时候 ，爷爷 的三轮车驶到 了一个花园小 区， 在小区的门口爷爷说 ， 狗 小 ， 你守着车子 ， 我去看看。 狗小远远地看见爷爷跟小区的门卫递 烟、 赔笑和说话 。 爷爷小跑着过来 ，赶紧踩着三轮车进 了小区 ， 然后在一个路 口停 了下来 ， 爷孙俩 一 起坐在三轮车下 ， 爷爷抽烟 ， 狗小看捡来 的报纸 。 爷爷把烟抽 到捏不住的时候还抢着抽 了 口， 扔 了 ， 吐了 口痰 ， 说 ， 来 ， 好孙子 ， 吃
16、 饭。 爷爷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衣兜里掏 了两 个馒头 出来 ， 狗小四处望 了望 ， 觉得应该洗 一 下手 ， 可是根本没有可 以洗手 的地方 ， 爷 爷笑着说 ，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 狗小饿了， 接过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一 个 趿拉着拖鞋 的男 人走 了过来 ， 对 着爷孙俩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收废品的， 鬟 走 ， 跟我上楼 ! 好哪 ! 好哪 ! 爷爷赶紧把没有吃完的馒 头装进兜里 ， 满脸赔笑地跟着男人走了， 没 几步又跑 回来拿秤 ，并对狗小说 ，看着车 子 ， 我就 回来。 林 国栋把馒头吃完 了，爷爷还没有 回 来 ，他开始东张西望了。这是一个高档小 区 ， 有好多车 ， 绿化也好林 国栋边看边 做 出 自己的判断 ， 他喜欢这样 ， 就像看侦探 推理小说一样 。 林 国栋抬腕看表 时才意识到爷爷去 了 快一个小时 了， 按理说该回来 了。发生了什 么事情呢?会不会那个男人是个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