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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环保组织的想像力与胆识冯永锋利用2011年国庆的黄金假期，我去一座不知名的枯水秃山，找了个风水先生，预测一下中国民间环保组织的未来。只见此人双目微闭，嘴唇微动，白发微飘，道袍微颤，十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之后，吐出了800字真言，说，好光景倒是有，可能十年，也可能二十年；想要再多，没有了。按照我所读到过的公民社会发展趋势理论，未来的中国应当出现大量的社会组织才是，怎么在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三门不启的道士眼中，民间环保组织或者说民间公益组织会只有如此短暂的社会需求？道士当然是不会给我解释的，他摇头摆尾地走向了他的关房，对他来说，封闭在个人清洁世界远比向众生说法来得安全和可靠。我只能自己寻找解释，我想
2、当然地认为，也许公民社会的真正标志，是组织体系的消亡，而不是新类型组织的诞生。公民与公民之间的关系，将不再仰仗于任何组织的吸附、协作、恩典和挂靠；人与人间的关系，将变成更加动态的“志愿者型”关系，随时可能组合，随时可能解散。在诸多类型的团聚与分散中，人们发现无组织无预谋的社会，其实比有组织多阴谋的社会形态更加美好。所有的组织都有冷漠性、迟滞性和被动性，也都有腐败和不作为的可能，与其把希望寄托给组织，不如把希望寄托给自己。于是中国民间环保组织显然就有些悲摧了。世界上有一些地方，其某些行业还是遵循了兴起、繁盛、衰退、消亡等阶段的，而且每一个阶段都相当的漫长，都充足地展示着这个阶段的必然特征。而中国
3、有很多行业，却都是短促的，每个行业不待真正兴起就已经好像繁盛，不待真正繁盛就好像已经衰退，不待真正的衰退就已经面临消亡，不是被新技术新社会形态所取代，就是自己不思进取导致社会的抛弃。在这样的时候，中国的民间环保组织需要什么样的想像力和胆识呢？纵便命该如此，纵便中国尚未出现每个县都有足够多的环保组织的时候，环保组织就可能退出历史舞台，但十年、二十年，也是应当珍惜的。我们该如何珍惜呢？（小题）筹资的想像力，在微博时代霍岱珊为社会所熟知，是他从1998年开始，就在考察淮河的污染，不顾威胁揭示淮河污染的真相。十多年间，这个“工作”让他获得了足够的尊敬，但同时也逼迫他寻求机构和自身的发展。霍岱珊确实是在
4、发展的，他现在的绝大部分精力，除了用于构建淮河两岸的监督体系之外，更多的心思，花在给淮河两岸村庄安装生物净水器上面。生物净水器是一个日本博士的发明，无偿提供给“淮河卫士”使用。但技术指导人家可以帮忙，安装和运营的费用，就得“淮河卫士”自己去筹集。霍岱珊计算了一下，大体给一个村庄安装一台生物净水装置，需要30万元左右。此前他安装的几个村庄，用的钱，都是七拼八凑来的，真正大笔的捐助，尚未善心人士给出。这几年霍岱珊声望渐起，他的故事被许多人传诵，他创造了与污染企业合作的“莲花模式”之后，这几年又创造了和有意愿保护环境的地方政府合作的“桐柏模式”。这些工作和声望积累，让他频繁地获取了诸多环保领域的奖项
5、。可很多奖项是不给钱的，给他颁奖与其说是对他的鼓励，不如说是借他的故事来给发奖者自己抹粉涂金。颁奖现场，往往也是名流云集，但名流往往都是无情的，听了他的故事，没有几个人会涌起与他合作的念头。因此，霍岱珊虽然频繁在全国各地出席各种颁奖仪式，但最终在筹资上的收益，或者说业务伙伴的发现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突破。有人责怪霍岱珊的无能，说他不擅长和企业家谈判，不擅长和基金会交流，不擅长与社会资源合作。过去，募捐的理论，一般都指向富裕人士，美国的经验也表明，20%左右的人，至少提供了80%的公益赠款。而80%左右的人，最多只供应了20%的公益款项。这给了不少筹资律师以明显的风向标，让他们成天把精力，散落在与
6、富家子弟来往上。但微时代的来临可能会改变这个状态。公益组织或者说环保组织将很可能在募捐的两个方面取得重要突破，一是富家大笔捐赠将可能转换为平民的“零钱慈善”，一个陈光标固然可抵上几万个普通百姓，但几亿普通百姓肯定超过十万个陈光标。二是灾难型的捐助将日渐向常态型捐助转化，我们不可能等着出现了重大灾难再开始“被单位要求去排队捐款”，我们完全可以平时都随手捐上几块钱。在这个时代，霍岱珊怎么办？他是不是可以与一个基金会合作，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开展定向募捐？中国的大城市虽然多，但大城市里举办的公益募捐活动却很少。难道没有一种可能，每周举办一场小型的募捐活动？一次只需要募集上30万元，一次只帮助一个村庄。
7、这个活动再配合网络上和微博等线上平台，长期举办下去，霍岱珊们的公益计划，是不是就有拨云见日、青天顿开之感？环保组织也是一个社会集成的行业，这样的工作，霍岱珊如果不敢想，基金会为什么也不敢想？天天不知道该如何把钱花出去的基金会不敢想，大型门户网站们为什么也不敢想？大型门户网站不敢想，以想像力和创意力著称的众多青年环保人士们，为什么也不敢想？（小题）和同行在一起，还是不和同行在一起任何一个行业都会有同行的聚会，都会有同行的杂志，都会有同行交流的平台。一个行业刚刚兴起时，诸多爱好“创建交流平台”的人士，想到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办网站，办杂志，办报纸，办沙龙，办培训班，办讲习所。总之，大家很自然地相信，
8、同行只能在同行那里，取得到真经，得到最快速的成长经验和机会。同行聚在一起确实会形成一个市集，资助方会在这里寻觅，想要帮助的人也会在这里碰撞机会，同行中的一些当代英雄也会在这里得到拥护、欢呼和壮大队伍的机会；甚至一些研究人员，也会混迹其中，以发现学术真问题。各色人等的进驻，都给了同行相聚以足够强硬的理由，尤其在人们相信自己所属的行业尚须社会更广泛的认知和扶持的时候，这种同行聚在一起抱团起暖互相鼓劲打气的需求更加强烈。但同行相聚终究有分离的时候，人们面对自身的业务，更多的时间其实都是在和“陌生的顾客”打交道。顾客大体有两种，一是想向你购买产品或者想要向提供服务的人。另一种是想和你一起探讨发展机会，
9、共同协作的人。这两种人自从你机构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伴你走到机构消亡的那一天。某种程度上说，你机构里这两种人来往的频繁度越高，越证明你的机构有活力。当今时代，环境保护的社会需求非常旺盛，一个组织能够提供什么样的服务，社会都可以马上消化吞食之。我们放大胆子想像了一下，一个组织一夜之间由一个人裂变了一万个人，这个组织要处理的业务也仍旧没有穷尽之时。善于提问题的人很自然地就提出了问题，既然社会需求如此旺盛，而能够提供服务的机构如此之少，如果这是一个按照商业规律运作的行业，那么，社会上的热钱会大量涌入，社会上的“热人”擅长投机的优质人才会大量涌入，社会上相应的配套设施会迅速到位，无论是法律服务还是
10、金融服务还是中介服务还是咨询服务。难道民间环保组织是一个可以不遵守社会商业规律的行业？很多人自然说了，环保组织本身没有利益可图，无法给投资者带来回报，因此，出现这样供需严重失衡的状态，完全可以用经济学最基本的原理来解释。问题在，当我们说一个人是“自私”的时候，我们完全忽略了，一个人其实也是公益的。当我们说一个人是无情的时候，一个人也是多情的。当我们说一个社会的投资者是需要回报的时候，我们忘记了，我们的社会有许多投资者是不需要回报的。否则，我们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一心行善的人；否则，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大量的公益行为在自私自利的社会里同步涌现。中国有几千家的基金会，而且数
11、量还在快速增长。中国的公众有长期零散捐款能力的人至少有数亿人。中国公众有参与环境保护愿望的人至少也有上亿人以上。这么庞大的能量，其实都是典型的“投资者型能量”，环保组织如果激发得恰当，接应得到位，增持得有效，疏导得精准，这些社会能量完全可以让一个行业在几年内迅速强健起来。可为什么大家都在迟疑和停滞？是不是环保组织把太多的时候用于与同行泡在一起，而忘记了到真正的社会生态系统里栖息和觅食？一个每天都需要面对困难的行业，却习惯性地把自己隐藏起来，拖延面对困难的时间？在只有频繁的实战和失败，才可能提升行业能力的时代，是不是我们反而相信模拟和想像更可以让自己获得意淫上的成功？不要等待你的同行，在你自己能
12、做的时候，你就自己去做。你的同行不太可能给你提供像样的支持，相反，社会生态系统里的那些陌生人，更可能激发你真正的想像力。尤其是，那些你的敌人、难缠者，甚至你认为最怙恶不悛的人，可能才是你真正的合作伙伴。所谓的微时代，就是全民参与的时代，如果你在这个时代没有能力比公众更加积极有效地参与，那么，你很可能就已经被公众所淘汰。原理很简单：你不服务社会需求，社会凭什么服务你的需求？（小题）“再往前走一步”又如何环保组织的第一能力是接应时代苦难的能力。当前由于环境方面的苦难太多，环保组织即使躲躲闪闪、犹抱琵琶半推半就，但终究难以抵挡环境苦难的辐射和感染。在接应能力或者说接待客户的能力不是特别影响门面形象的
13、情况下，面对一个个案例，如何一步步地把解决方案“往前再走一步”，就是值得成为考评指标的主要成分了。如果我不到此为止，而是再往前走一步会怎么样呢？我的一个同事跑去追踪江苏侯门公司在中秋节公然销售“天鹅肉”的事，她在邮箱里收到广告，于是就跑去QQ上和销售代表聊天，于是又趁天黑人家下班前到这家公司在北京的销售处去现场咨询了一下货色。这些工作都做了，接下来，她似乎觉得自己使命已经完成，在微博上简单地转发之后，就丧失了力气。一些媒体跟进了此事，作了些报导。然而，真正的内幕和真相仍旧没有被调查出来，到底是在卖真天鹅，还是在卖假天鹅？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家企业肯定违法，需要向国家林业局的林业公安举报，并督促其
14、破案。如果是假的，就需要向国家工商总局举报，并督促其破案。做到了这一点还不够，还有必要对这些生产厂商进行调查，对有其类似行径的同行进行揭露，最终促进这个行业的整顿和改善。然而这些事情都没有做下去，就停顿在了那里。也许我们满足于向媒体报料，也许我们满足于一次小小的“调查”就觉得已经真相大白，也许我们觉得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气力用尽，也许我们觉得环保组织揭示了问题就完成了任务，接下来更艰巨的事，应当由社会自身去完成。同样，我有另外一个同事在追踪北京动物园把北边的一个树林移走，要建设游乐场的事件。这个事件追踪了几天之后，发现这个游乐场很可能是北京公园管理中心在背后控制，而且有一个关联公司北京皇家园林创
15、意公司占据了北京动物园西边的一处全国文物保护单位“鬯春堂”。在举国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的时候，宋教仁的名字应当为很多人重新提起。而“鬯春堂”，就是宋教仁当年在北京时居住过的地方。由此继续推开，我们可以发现，北京的诸多公园、古建，其实都在被园林单位、文保单位、私人单位等非法占据。这样的故事如果继续去深挖，应当会有无穷的可能。可惜，我们又一次把脚步停留在了“鬯春堂”门口，觉得无计可施，觉得此路不通，觉得诸多努力都已无济于事。即使是2009年诸多环保组织共同推进的“苹果代工厂污染中国环境”的案例，行进到今天，也仍旧有继续往前行走的诸多可能。可惜，这么一个可自由借力，自由创意的活动，在全国各地的环保组
16、织眼中，仍旧是一个没什么可为的案例。我们大家“往前再走一步”的能力，都到哪里去了呢？说到这里，要退回来，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恰恰不是说我们要参与一个案例时，要规划好所有的战略战术，然后再开始逐步实施。恰恰相反，世界上所有的战争，其实都不是按照预先的规划去打的。如果按照预先的规划去打，多半会陷入败局和被动。世界上所有战争的特点，其实都是运动战。这运动战固然需要多兵种配合，固然需要事先周密的部署，但人算都不好天算，意外的机会往往都会让你原先的算盘全面落空，意外的机会也会让你原本没想像到的角落瞬间裂开一个突破口。在运动战中敏捷地捕捉把战场拖向纵深的机会，在已经取得的成就中迅速找到往前走一步的动力，这是所有民间环保组织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想像是需要勇气的，想像是需要成就和机会来支持的，上了一级台阶的人，就有责任要想着下一级台阶。任何一个项目，都只有开头，没有结尾。任何一个苗头都可能牵带出无数的新可能。我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