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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名摩托车司机与一名聋哑无名男子14年不离不弃的情怀11月30日，日落黄昏时分，重庆市石桥铺殡仪馆。山城的冬之萧瑟，在这个总是弥漫着忧伤的地方，展露无遗。工作人员推着一辆遗体车来到告别厅。这个逝去的人，是如此地孑然一身，以至于标明他身份的那张黄色纸条，显得如此刺目，孤零零三个字无名氏。 但工作人员还是依着惯性，问了一句：“谁是他的亲属？”“我们是！我们是他亲属！”随着这句响亮的回答，只见一位男子和一名女子焦急地奔遗体而去。男子轻轻掀起盖住无名氏面部的布单，呢喃着：“哑巴大哥，我们来送你最后一程。今生今世，我们有缘，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也许这只是一个在岁月荏苒间细水长流的百姓故事，但这却是一份在
2、多彩社会中愈久愈浓的真挚情怀。请记住郑周明，这名普通的摩的司机，请记住大渡口这一家人，是他们用那也许并不宽厚的肩膀，为一名聋哑无名男子，撑起了一片无声的大爱天空。无怨无悔，不离不弃，悠悠岁月，一十四年。 那一天，好人善心甘露缘 “哑巴”，对郑周明一家人来说，早已是一个亲切的称呼。哑巴走了，郑周明开着今年6月才买的三轮摩托车，又开始了联系生意拉拉货的日子。比起满大街的小轿车来，这三轮摩托车显得破烂而寒酸，颠颠簸簸，风尘仆仆。在马达的轰鸣声中，他的记忆也回到14年前 那是1998年的夏天。那时的郑周明，跟如今一样，也是一名三轮摩托车司机，平日里主要的营生，就是为附近做点生意的街坊们拉拉货，赚一点辛
3、苦钱，过一份小日子。他家住在农村，地址却暗合了一点什么茄子溪露水沟。记得那一天，下了一场倾盆暴雨，稍微洗去了山城酷暑的一点闷热。郑周明为一家店铺拉完货，正要开着空车准备回家，却正好看到了被淋成了个落汤鸡的哑巴。其实，那时的哑巴在茄子溪、陈家坝一带，几乎人人都对他眼熟，因为他在这一带拾荒捡破烂已经二三十年了。日复一日，哑巴靠捡拾废品卖钱为生，住在能好歹给他一个床位的两元旅店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从何而来，姓甚名谁，多大岁数。郑周明也屡屡跟哑巴打过照面，可那一次，他把车停在了哑巴身边。“我就是看着他可怜。虽然是夏天，可是他穿着这么破烂单薄的衣衫，带着好不容易捡来的瓶瓶罐罐要拿去卖，我想载他一程。”
4、郑周明用手势招呼哑巴上了车，直接把哑巴载到了他常去的那家废品收购站。根本卖不了几块钱。第一次直面哑巴活生生的生活惨状，郑周明内心的弦，被触动了。他立即决定，怎么也要给哑巴换身新衣服。于是，开着三轮摩托车，郑周明二话不说载着哑巴回到自己家。母亲在家。善良的老人为哑巴张罗着找了身合体的衣服出来，还专门下了碗面给他吃。哑巴吃得很香很香，也许，那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充满家的气息的屋檐下，吃着充满温情的一餐饭。 几天以后，郑周明和家人一起，干脆为哑巴专门腾出了一间房。他们在哑巴的房间里安放了一张结结实实的木床，安装了电灯。郑周明还专门把电灯开关设在了床头，方便哑巴使用，还给他买来了小电扇。那是夏天
5、，蚊子多。哑巴不仅没有读过书，而且可能智力还有一些问题，他甚至连蚊香也不会使用。每天，郑周明都会专门为哑巴点燃一盘蚊香，放在盘子里，然后看着哑巴把蚊香盘端走，放在房间地上，自己才放心去睡。从此后，这一家人与哑巴，开始了14年同一屋檐下的亲人岁月。 这些年，晨钟暮鼓恩义绵 郑周明家不但不富裕，而且还很穷困。没过多久，镇上店铺老板们纷纷买起了小面包车运货送货。本来就只能做点零星生意的郑周明，连跑三轮摩托车的业务都失去了。他索性随大流，当起了棒棒。是的，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还当起了棒棒军，过一天愁一天，他却从没嫌弃过每天也得吃也得喝的哑巴。 相比以往，哑巴倒是过起了一种心有归属、很有规律的生活，有了属
6、于他自己的那一点快乐与安逸。每天，哑巴四五点就会起身出去张罗着走街串巷捡一些瓶瓶罐罐纸张纸板，一如往常。可他已经有个家了呀！到了九点半左右，哑巴会回到家。那时，家里总会有人的。不是郑周明，就是他的妻子、母亲或者父亲。哑巴一进门，家里人就会去把专门给他备好的饭菜热一热，端上桌。哑巴特别喜欢吃面，有时家里人就专门给他下碗面吃。吃完这不早不晚的早饭，哑巴又出门去了，也许卖他先前捡到的废品去了，也许继续拾掇废品去了。到了中午，哑巴会准时回家来，与郑周明他们一起吃午餐。晚餐当然也是一起吃了。有什么好吃的，家里人都会专门先给哑巴夹到碗里，生怕亏待了他，生怕饿着了他。郑周明特别心疼哑巴。夏天太热，他会留住哑
7、巴，不要他冒着大太阳出门去，要他呆在家里睡睡午觉歇歇凉。冬日里，太过阴冷的那些日子、刮风下雨的那些日子，他也总会跟哑巴摆摆手，叫哑巴在家好好歇着，怕哑巴又在外面受了冷、淋了雨。哑巴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呆在专属于他的那间房里。郑周明不太知道哑巴想些什么，也不太知道哑巴都怎么打发那些时光，可是，他终于能欣慰地告诉自己：“我们给了哑巴一个温暖的有依有靠的家。” 附近的乡亲们一传十十传百，全都知道了郑周明家在做的这件好事，一多半都是竖起大拇指夸他们的，可也有说他们傻的。比如，无论数九寒天还是长夏永昼，郑周明的母亲总是会不辞辛劳为哑巴烧好洗澡水。比如，哑巴的衣服，全是郑周明的母亲和妻子在洗。那时，他们还住
8、在农村，家家都是提着大桶小桶到附近的小河边洗衣服。有时，老人家提着一桶又一桶的衣服往河边走的时候，一些乡亲碰到她，时不时会摇着头问一句“你们何苦”。比如，哑巴生病了，家里人总是毫不犹豫地带他去看病，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因为他们把哑巴当一家人。这时候，尤其就有人要说他们傻了。可他们总是笑笑，说：“多双筷子多一个碗而已，多洗几件衣服多铺几床棉被而已。哑巴也是人，我们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受罪。” 给一张床给一口饭，也许还算简单，可在冰冷的河水里搓洗着那每一件“多出的”衣服，日复一日地提着一桶桶沉重的洗澡水，在本就穷困的经济条件下舍得带哑巴看病买药，经年累月，寒来暑往，这可是
9、水滴石穿货真价实硬梆梆的日子。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间。 魂已去，人间真情永流传 14年的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转眼就到了2012年。14年来，这一家子人和哑巴相濡以沫的故事，细水长流，说也说不尽。14年来，郑周明一家早已把哑巴当成了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他和妻子把哑巴当大哥，而哑巴也把他们视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用仅存的那点含糊口语叫着郑周明“爸爸”，甚至一高兴了还要抱着他亲。看起来，哑巴已是60多岁的人了，对42岁的郑周明来说，这一声“爸爸”，饱含着的，是感恩无尽唯只如此的情意。今年春节，照例，郑周明又给哑巴买了一身新的过年衣服，暖融融的羽绒服，新崭崭的鞋子，带着他走亲访友
10、，带着他放喜庆的鞭炮，带着他吃团年饭。 今年4月，正是春光灿烂，可哑巴却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一检查，心脏病、糖尿病。由于大渡口区民政局的及时介入帮扶，哑巴住院的难题解决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郑周明投入全副身心，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哑巴。那时，他的身份依旧是棒棒军。今年6月，为了更好地照料哑巴，郑周明的父母毅然作出决定，出钱为郑周明添置了一辆三轮摩托车，方便郑周明风里来雨里去地每天跑医院，间断拉些零头生意，补贴家用。既然是一家人，就一定要对哑巴尽心尽力负责到底，这就是他们一家最朴实的想法。 11月30日，哑巴安然离开了人间。这个一生都在以捡废品为职业的驼背老人，苦难贫穷一生，但因为遇见了郑周明，遇见了这一家善良的大渡口人，却也并没有孤单一生。从无亲无故到同一屋檐下，从人生陌路到朝夕相处14年，这份人间真情，令人唏嘘。临终的前几天，哑巴像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他总是紧紧握着郑周明的手。如果他识字，如果他会说话，也许，他会用也许走音的嗓子轻轻哼唱着那首歌，感恩的心：“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记者邓婉玥汤林丽岳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