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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比随机更随机？通过大脑，人类试着将不确定的世界加工成确定的模式，以此指导自身的行为。大多数情况下，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这说明我们虽然不擅长概率的计算，大体上却天然地符合统计的规律。在多年的研究过程中，心理学家就发现，从未学过统计学的婴儿，仍然懂得注意那些偏离均值的意外现象。比如说眼前的奶瓶未经妈妈碰触就开始滚动，或者一只栓在床头的气球忽然飘到空中等等。相较于常规事物，非凡的现象会被宝宝盯上更长的时间。种种生理和心理的实验也表明，一出生，我们的大脑里已经预装了不少基础的知识系统。严格地讲，这类系统并非知识本身，而是神经机制，其目的是让人对环境的特定现象保持关注，从而提高自身的生存机会。它们不是概
2、率与统计，却很可能在长期的演化过程中呈现出近似的色彩。可是，靠简单的神经机制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特别是各种复杂局面。何况，大脑也有不可靠的时候。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网球手，他们在发球时总是频繁地换边，试图用打破常规的方式扰乱敌手对球路的判断。然而这种行为在专家看来相当可笑，这不过出自大脑对偶然的误解，根本影响不了胜负。那么，不确定的世界到底能不能兜进人类的认知范畴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变得相当诡异。哲学家约翰波洛克（John Pollock）建议，要讨论这一问题，前提是必须重新对概率这一概念加以审视。例如物理概率与认识概率的区分，确定概率和不确定概率的差别。很显然，讨论的重点将更多地涉及认识概率，而非其
3、它如同拉普拉斯所言，“拉普拉斯妖”的眼里只有必然，没有概率。然而，人类不得不在概率的阴影下生活。对于这一宿命，悲观的人牢骚满腹。他们觉得，由于固有的认知局限，人类根本无法把握不确定性。黑天鹅的作者、风险管理专家塔勒布(Nassim Nicholas Taleb)就认为，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情中，“你不知道的事情总是比你知道的意义更重大。”有人预测到了“9.11”吗？没有。那么 2004年的南太平洋大海啸呢？也没有。2011年的日本大地震预测到了吗？还是没有。这些事件都在意料之外，却比千千万万琐碎日常的事情更有影响力。真实的世界和真正的生活都是由这些极端的、未知的和极其不可能发生却又发生了的事
4、件所主宰的，这就是真相。可是，人类缺少认知上的想像力去掌控它们。我们荒唐得像在黑暗处掉了钥匙却去路灯下寻觅的醉汉，以为关注那些已知的、重复发生的、琐细的事情，就可以推演那些不可预测的事件。塔勒布愤愤地总结道，人类对未来的预测简直就是后知后觉的自我欺骗，或者人类本性与社会“科学”的一场合谋。心理学家似乎也能证明这一点。他们设计了一个实验来比较人类与其它动物预测概率的能力。实验者操控上下两列灯组，使上方一列的灯组在80%的时间里随机闪烁，下方的灯组在20%的时间内随机闪烁，然后让受试者猜测接下来哪一种情况更可能出现：上方闪烁还是下方闪烁。结果发现，老鼠比人类更擅长玩这个游戏。它们会迅速计算出上方的
5、灯闪烁的次数多，故而永远只选上方灯组。也就是说，它们总是选择过去出现频率最高的选项。可是人类却会采取一种叫“频率匹配”的策略来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思维方式使得人类受试者总是试图为随机闪烁的灯组找到某种理由、某种模式，结果导致他们猜对答案的成功率只有67%。然而乐观者认为，人类从无序中寻找秩序的企图总体上还是可靠的，要不然我们活不到现在。究其原因，其根本在于，人类是以群居的方式生活的。在微观层面上充满偶然的个体，聚合成宏观层面的社会，就可以运用概率和统计的方式来描述。反之，透过这种宏观描述，个体就能够更好的顺应趋势，把握命运。最近二三十年，一些学者将自然科学领域的“3C”理论（突变理论，C
6、atastrophe Theory；混沌理论，Chaos theory；复杂性理论，Complexity theory）引入社会科学，使人类对自身的宏观描述进入了一个新境界。这些学者认为，不必考虑个人的信念、情感或意志，而是将其视作物理学意义上的原子，然后从原子与原子的相互作用、众多原子组成的体系等角度进行观察和研究，依然可以得出有价值的东西，有助于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和解释，甚至可以对未来有所预知。比如群体在时空中如何运动、如何决断，人们如何参与政治、进行投票、举行选举，联盟怎么缔结、团体何以形成、公司怎样组建、市场如何运行等等。如今3C理论慢慢交融，正在建构一个名为“社会物理学”的新学问。综观
7、这些理论，尽管复杂深奥，但其核心依然属于18世纪左右的科学家和思想家。就像法国启蒙思想家孔多塞所说：“一门研究人的科学，必定是一门统计性的科学。”不过，世界既没有沉浸在悲观者的哀叹中，也未必停留在乐观者的预言里，现实主义者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这些人并不在乎概率和统计的正确与否，或者偶然与必然的分野何在。他们只在乎一件事：利益的有无。就像苹果公司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n Jobs）的作为。当年，苹果公司推出了具有随机播放功能的iPod。结果消费者很不满意，因为有些歌曲会重复播放。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随机意味着不能排除重复。相反，他们认为这是有目的的推送。于是乔布斯说好吧，我们马上修改程序。他解释道：“我们将算法变得不那么随机。这样，在消费者看来，播放就更随机了。”（西闪）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