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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新儒家政治哲学特点略说(陈明)儒家政治哲学特点略说以亚里士多德?政治学?为参照 梁启超称，“中国学术以研究人类现世生活之理法为中心，以今语道之，即人生哲学及政治哲学所包含之诸问题也。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第1页，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陈寅恪进一步补充说，“华夏民族所受儒家学说之影响，最深最巨者，实在制度法律、公私生活之方面。陈寅恪：?金明馆丛稿二编?第251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这个影响华夏民族最深最巨的儒家政治哲学最主要的特点是什么呢？本文即拟通过从其与西方政治哲学之奠基石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为参照对此稍作探讨。背景：城邦与宗邦有怎样的政治问题，就有怎样的政治学。
2、事实上，汉语“政治哲学或“政治学并非英文political philosophy或political science的简单对应概念。作为political philosophy即所谓政治哲学词根的“polis是“城邦civil stste，它与作为儒家政治哲学发生语境的宗邦kindreddom迥然不同。汉语“政治一词是“政与“治的组合，从?尚书洪范?记载的“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看，“政是指物质生活保障、祖先祭祀、道德教化、对外交往和战争组织等公共事务；“治那么是指治理，即“使获得条理、秩序之意。这似乎跟我们经验中理解的所谓政治十分近似。但是
3、，从比较和发生学的意义上将其与关于“城邦事务的政治学或政治哲学对举时，它们之间的差异不仅是明显的也是十分重要的。先看城邦。 西方经验中历史的开展被描述为由部落、家族到国家的演变过程。亚氏?政治学?即以“家庭村坊城邦的演进模式为根底。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4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虽然库朗热对希腊罗马源自久远的宗教信仰十分看重，但仍然不能不成认，“在城邦与氏族制度之间存在着深刻矛盾，在经历“五次革命后已经与其“完全相反。与此相应，武力和血缘亦均被排除在组织原那么之外。汤因比：?历史研究?第132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9。亚氏正是清楚意识到这点而与柏拉图分道扬镳，认为“柏拉图
4、未能区别家长权力和政治权力是严重错误之一。与柏拉图的?政治家?断言“国家不过是扩大了的家庭不同，库朗热：?古代城邦古希腊罗马祭祀、权利和政制研究?，第1112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他指出：“城邦确实为一由不同元素组合而成之整体，不同于民族或军事联盟的成为同类事物的一积聚。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46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具体说，是一些“行业和职能相异的分子凭共同目的组成的“政治团体所以，“建立二字在?政治学?的开篇出现值得给予特别重视， “一切社会团体的建立，其目的总是为了完成某些善业。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3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因为正是这个事件本身，
5、才引发出对于“善、“公平等制度问题的思考。 制度根本上讲是一种关于责、权、利之规定的角色的系统。而责、权、利的界定，必定表现为一个博弈以及论证的过程。我们可以通过反向设问来梳理其间包含的种种信息：什么情况下建构的原那么会成为讨论的议题？对它的选择成为可能和必要；什么情况下对它的选择成为可能和必要？建构者以个体为单位为各自利益目标的实现而寻求合作；什么情况下可以以个体为单位为各自利益目标的实现而寻求合作？个体“自由、“平等并且手中的“筹码大致相当狼与羊的关系自然与此完全不同。正是在这样的根底上，才形成共和政体，即所谓“波里德亚polity。显然，这是一种博弈的结果。交通方便、工商业兴旺的海滨城邦
6、多实行民主制，以雅典为代表；交通不便、自然经济主导的山地地区Diacria多实行寡头制，以斯巴达为代表。亚里士多德笔下的希腊城邦就是如此：“许多公民各以其不同职能参加而合成的一个有机的独立体系。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109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该书屡次提到这点，如109页“城邦正是假设干公民的组合；118页“假设干公民集合在一个政治团体以内，就成为一个城邦。所谓公民polites，同样源于polis，是以出身和财产为本质或标准的。因此，城邦需要“契约宪法。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3页注引?尼可马可伦理学?。 可以说，作为“政治家的学术的political science，乃是对“求
7、城邦之善德和蔼业的“特定指称。例如亚氏就将“君主的或家主的学术排除在这一概念之外。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索引，第48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萨拜因：?政治学说史?上第12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梅因在这一根底上，给“从身份到契约的开展形式赋予了价值上的绝对性和历史上的普遍性。梅因：?古代法?第9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实际从文化人类学角度考察，希腊的这种开展更适合用“特殊而不是“典范一词来加以描述。张光直：“连续与破裂：一个文明起源新说的草稿，见氏著：?中国青铜时代?，北京：三联书店，1999。当然,“政治家的学术和“家长权力、“政治权力诸概念对我们把握儒家政治哲
8、学的特质和特征可以提供帮助。再说“宗邦。 如果说城邦主要意味着一个基于契约而组织起来的集合体group，城邦为公民集团，那么，宗邦主要意味着一个依托固有血缘组织关系成形的共同体community。论者指出：“中国古代国家是以家族和宗族为内涵的，是一种家族城邦。每一个国家都是由一个或几个宗族构成的。作为国家的象征，一曰宗庙，二曰社稷。国人即邦人，不仅仅是居于国中之人，而且是属于邦族之人。田昌五：?中国古代国家形态概说?，载?华夏文明?第三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从周王朝军事胜利后实施的分封制可以清楚看出，基于血缘关系的宗法制度不仅没有随着统治区域的扩展趋于消解，反而被放大强化，成为政
9、权组织的主干。陈明：?儒学的历史文化功能?第13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 “左宗庙，右社稷的都城建筑格局说明当时社会的血缘性和地域性、政治制度的家族性和公共性长期并存。试比较二者城市规划：希腊营建城邦的原那么是，“首重居民健康次及防御又次而考虑政治活动便利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456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中国营建宗邦的原那么那么是“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礼记曲礼?，“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周礼春官?宗庙祭祀祖先，社稷那么是疆域的象征。建于明朝的北京天安门，至今仍维持着这样一种格局。 根据考古学家苏秉琦“古国方国帝国苏秉琦：?中国文明新探索?，北京：三联
10、书店，1999。和文化人类学家塞维斯“游团部落酋邦国家张光直：“从夏商周三代考古论中国古代国家的形成，见氏著：?中国青铜时代?，北京：三联书店，1999。的有关论述，我们不妨将亚氏“家庭村坊城邦的演进坐标尝试修改或放大为“酋邦宗邦帝国某种意义上说，帝国化是古代社会的宿命；西方希腊城邦时代之后是罗马帝国，东方春秋战国之后是秦汉帝国。由此，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儒家政治哲学发生在与“城邦颇为不同的“宗邦阶段上或语境中。在亚氏笔下，常常与城邦对举而“异乎城邦之“埃斯诺，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35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实际应该就是类似于宗邦的社会及其组织形态。 按照史书的记载，宗邦的制度是由周
11、公设计并付诸实施的。它首先确立周王为天下共主，称天子；立天子为大宗。与周天子同姓的诸侯，因为与天子为叔伯、兄弟关系，立为小宗。后来，这一根据血缘关系设计的社会组织和治理结构的“宗法制，随着周王朝在军事上的胜利推向全国。虽然王国维认为嫡长制始于周公学界尚有议论，但嫡长制是宗法制的核心，宗法制至周公而完备却是无可置疑的。并且，每个有一定身份的家族都是按此结构克隆分蘖。这样一种制度，“其旨那么在纳上下于道德，而合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以成一道德之团体。王国维：?殷周制度论?，载?观堂集林?卷十，北京：中华书局，1984。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
12、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 ?易传序卦?。这样一个“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的“政治和“政制模式，被整合进一个完整的世界体系之中。某种意义上，儒家政治哲学的开展和意义，就是表达为对这一叙事的理论阐释、现实落实的努力，并因此获得其历史地位和文化意义。要而言之，如果说作为一种新成员的集合的城邦是如何“建立一种新的组织结构是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孔子、孟子、荀子等先秦儒家面对的问题那么是，在角色发生异动的时候所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陪臣执国命以及“八佾舞于庭之类的礼崩乐坏如何使固有的宗法组织结构及其价值原那么不至倾覆，从而使社会运转维持某种正常？文本：?政治学?与?尚
13、书?、?大学?下面我们分别从权力来源、执政者、政治目标和依据等角度，从?政治学?、?大学?、?尚书?选取相应材料，进行比较具体的对照分析。 公众意志为政治组织的根本，各种政体都凭公意而得创立并维持。共和政体以多数人为统治者。政治团体在于实现善业，即为全邦人民图谋“优良的生活。平民政体以自由为宗旨。天赋自由为人们要求政治权利的根底。正义为社会性和政治性品德。城邦以正义为原那么。正义被认定为分配政治职司的平等。正义依公平原那么，把等量事物分配给相等的人们。每一公民尽多少义务就取得多少权利；德virtue无通义，由人与人之间的相对关系决定；跟神性无关。城邦都有议事、行政、审判三机能。法律是促成全邦人
14、民进于正义和蔼德的制度。城邦应尊重法律为至上权威。以上摘自?政治学?。亚里斯多德：?政治学?第482、7、452、483、503、9、136、443、40、502、448、138、489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天矜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我生不有命在天乎！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道洽政治，泽润生民；以上摘自?尚书?。分见?尧典?、?舜典?、?泰誓?、?西伯戡黎?、?周书?、?毕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
15、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以上摘自?大学?。首先应该指出，二者之间根本的理性是相通的：跟?政治学?强调“城邦的宗旨在谋求优良的生活一样，“抚我那么后，虐我那么雠这种朴素的直觉也贯穿在从?尚书?到?孟子?的儒家政治哲学系统之中。?大学?中“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的命题，也涉及到了制度的价值就在提供正义、秩序这样的公共产品。陈明：?以义为利：制度本身的伦理原那么?，载?儒者之维?，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22。但是，在政治哲学的意义上，它们表达出的价值原那么和思维方式却是各具风貌，与前述社会结构上的差异照应契合。从执政者身份看，古希腊是政治家；古代中国是“王。二者的区别，在?政治学?中有明确区分：君王以个人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