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理论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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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标记理论探析1 引言标记理论（markedness theory）是以标记概念为基础，是语言学中用以分析语言系统的 一条重要原则。根据这条原则，对立的语言成分或特征被赋予不同的值，赋予正值即为有标 记的（marked）,赋予负值或中和值则为无标记的（unmarked）。标记理论的主要目的是通过 分析语言各子系统中的标记现象来建立语言的标记模式（markedness pattern）。这一理论是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由布拉格学派首先提出，距今已经历了近七十年的发展。其间，生成音系 学、语言类型学、生成语法学、功能语法学等从不同的角度将标记理论应用于分析和描写语 言中的种种标记现象和特征，从而在不同程

2、度上对标记理论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本文 拟就标记理论及其相关的几个基本问题标记理论的涵义、标记确定的标准和标记转移现 象作一初步探讨。2 标记理论的涵义 标记理论的基本涵义是：在语言中，相对于有标记成分而言无标记成分更为基本，更为 自然，更为常用。然而，在不同的语言学流派中，标记理论的涵义却不尽相同。（1）根据布拉格学派，在两个对立的语言成分中具有某一（区别性）特征的成分是有 标记的，缺少某一（区别性）特征的成分是无标记的。例如在t/和/d/这两个对立的音素中， 前者是无标记的，因为/t/没有浊音（voicing）,而后者则因为有浊音而成为有标记。再比如 英语名词的“数”，复数是有标记的，

3、一般要加-（e）s,而单数为无标记，不加-（e）s。根据Croft（1990），布拉格学派的标记理论是绝对的二分模式，即某一语言成分要么为有标记，要么 为无标记。（2）在语言类型学中，标记概念是指语言成分（如屈折变化）的非对称现象。那些普 遍性的或多数语言存在的特征为无标记的，而那些为某一语言特有或少数几种语言可见的特 征则是有标记的。类型学中的标记理论是建立在跨语言的比较分析之上，所以标记概念已不 再是传统意义上（即布拉格学派的标记理论）的绝对概念，而是一个相对概念。以“数”这 一范畴为例，类型学的研究发现：大多数语言有“单数”和“复数”，不少语言还有“双数”（dual）和“三数”（tria

4、l）, 些语言甚至还有“少数”（paucal）,这样“数”这一语法范畴 就构成了一个“标记等级”（hierarchy of markedness）：单数复数双数三数/少数（“”表示“标记程度小于”） 根据沈家煊（1997），这个标记等级表示“复数相对于单数是有标记的，相对双数和三数则 是无标记的；复数相对于双数的无标记程度要比单数相对于双数的无标记程度低一些”。此 外，我们还可以通过Eckman （1977）给标记概念所下的定义来理解类型学中标记理论的涵 义0Eckman从类型学出发将标记概念定义为:某一语言中A现象的标记程度要高于B现象， 如果从跨语言的角度看A的存在蕴涵B的存在，而B的存在

5、却不蕴涵A的存在。也就是说 蕴涵项（implican）的标记程度要高于被蕴涵项（implicatum）。这样，上面“数”的标记等 级也可以按照蕴涵和被蕴涵的关系写成三数/少数二双数（二表示蕴涵关系）双数二复数复数二单数（3）乔姆斯基的标记理论是建立在普遍语法（U niversal Grammar）理论之上的。根据 普遍语法理论，语法规则可分为核心（core）和边缘（periphery）0核心语法规则是无标记的， 这是因为它们与语言普遍性原则相一致；边缘语法规则不符合语言普遍性原则，是各个语言 所特有的，因此是有标记的。应该指出的是，在乔姆斯基的标记理论中有标记与无标记语法 规则不是绝对的、截然

6、分开的，而是相对的，构成一个标记连续体（markedness continuum）, 在这个标记连续体中，核心语法规则与边缘语法规则的标记程度只是个高低问题，且取决于 其参数的设定。一般说来，无标记规则的参数设定需要最少证据（evidence），而有标记规 则的参数设定则需要大量的证据。基于普遍语法的标记理论不同于布拉格学派或语言类型学 的标记理论，前者被视为是人（尤其是儿童）所固有的，而后者是外在的，只存在于现有的 人类语言之中。3 标记确定的标准标记理论的核心是标记概念。那么某一语言特征是有标记还是无标记该如何确定呢？ 最早提出标记理论的布拉格学派确定对立成分有无标记的标准是基于组合关系上

7、的复 杂程度（syntagmatic complexity）、聚合关系上的复杂程度（paratigmatic complexity）以及分 布范围（distribution）（Newmeyer 1998）。具体地说就是：组合关系上的复杂程度指表示无 标记项的语素数量少于或等于表示有标记项的语素数量，也就是说无标记项在组合关系上更 简单；聚合关系上的复杂程度是指无标记项的屈折变化形式要多于有标记项，或无标记项出 现在更多的结构类型中，也就是说无标记项在聚合关系上更复杂；分布范围指的是无标记项 在口语和笔语语篇中出现的频率要高于有标记项。这几条标准在随后的语言学理论中得以应用和发展，具有代表性的是

8、语言类型学。语言 类型学的创始人Greenberg曾于1966年提出13条标准，其中5条是音位（phonological）标 准，8条是形态句法（morphosyntactic）标准（引自Croft 1990）。5条音位标准是（1）中和环境下实现的是无标记项而非有标记项。（2）在语篇中，无标记项出现的频率高于或等于有标记项。（3）无标记项在音位环境中的分布范围大于或等于有标记项。（4）无标记项的音位变体多于或等于有标记项。（5）无标记特征拥有的音素数量多于或等于有标记特征。8 条形态句法标准为（ 1）有标记项实现的语素数量多于或等于无标记项。（2）无标记项的屈折变化形式多于或等于有标记项。（3

9、）在某些环境中，无标记项可兼指有标记项和无标记项，即无标记项用作超范畴（ supercategory）。（4）在指语境中和的环境中只出现无标记项。（5）无标记项的语素变体或屈折变化多于或等于有标记项。（6）无标记项的语法变化范围大于或等于有标记项。（7）（只用于语法范畴“数”）无标记的“性”的复数形式可兼指阳性和阴性。（8）在语篇中，无标记项出现的频率高于或等于有标记项。在这 13 条标准中我们不难看出有些标准有重叠，如音位标准中的第1 条和形态句法标准中 的第4条、音位标准中的第2条与形态句法标准中的第8条等。因此，Croft（1990）将这 13 条标准归并成 4 大类：（1）结构（str

10、uctural）标准：一个语法范畴中表示有标记项的语素数量多于或等于无 标记项。例如，在词法上，英语名词单数为无标记，而复数一般为有标记，要加（e）s （这条 标准也适应汉语，因为汉语中名词的单复数一般都不加标记）；在句法上，英语比较结构中 原级为无标记，比较级为有标记，一般要加-er ；在音位上，结构标准是指有标记音素的发 音姿势要多于无标记音素，女如p/为无标记，/b/为有标记，因为/b/比/p/多一个浊音特征。（2）行为（behavioral）标准有两条a.屈折（inflectional）标准：这是一条形态（morphological）标准，即在词的形态上 无标记项的屈折变化多于或等于有

11、标记项。例如，英语代词第三人称的单数有三种形式(he, she, it),而复数只有一种形式(they)，因此前者为无标记，后者为有标记。在音位上，屈 折标准相当于：无标记音素的变体多于有标记音素，如英语中鼻腔辅音数量要少于口腔辅音， 这说明鼻腔辅音为有标记，口腔辅音为无标记。b.分布(distributional)标准：这是一条句法标准，即在句法中无标记项能够出现的 句法环境多于或等于有标记项。例如，英语中几乎所有的及物动词都可用于主动态和被动态 (个别及物动词除外，如rumor只能用于be rumored)，但也有一些及物动词只能用于主动 态而非被动态。Quirk等人(1985)称这些动词

12、为“中间动词(middle verb)，如lack, resemble, suit 等。英语可以说 He lacks confidence，而不能说*Confidence is lacked by him。因此就英语 及物动词而言，主动态是无标记的，被动态是有标记的。在音位上，这条标准指无标记音素 可出现的音位环境多于或等于有标记音素。例如德语中t/可出现在词首、词中和词尾，而/d/ 只能出现在词首和词中，却不能出现在词尾，这再次证明/t/为无标记，/d/为有标记。(3) 频率(frequency)标准：从语篇与跨语言角度看，无标记项的出现频率高于或等于 有标记项。例如在词的形态上，单数出现的

13、频率高于复数。在句法上，主格比宾格出现的频 率高，宾格比与格出现的频率高。从跨语言角度看，世界上使用SOV词序的语言要多于使 用SVO的语言，而使用SVO的语言又多于使用VSO的语言(Tomlin 1986)。在音位上， 根据Hyman (1975)无标记音素在语篇中出现的频率要高于有标记音素，如/s/的出现频率 要高于/z/。(4) 中和值(neutral value)标准：在某些中和(指对立消失)的语言环境中只出现无 标记项。也就是说，无标记项用作超范畴，既表示无标记项，亦表示有标记项。例如 man 在意义上包括“男性”和“女性”。在音位上，总是无标记音素出现在中和的音位环境中， 而非其对

14、立的有标记音素。例如英语中词首的辅音丛，当第一个音素为/s/时，第二个音素总 是无标记的/p/，/k/或/t/，而非有标记的/b/，/g/或/d/。英语中有spade, skate和state，但没有 *sbade, *sgate和*sdate。Croft (1990)认为能够用中和值标准解释的情况也可以用分布标准 来解释，因此这条标准可以归并到行为标准下的分布标准中去。这样类型学中确定标记的标 准只剩三类，根据这三类标准，一个无标记项比起一个有标记项所拥有的语素数量少，屈折 变化多，分布广，频率高。Croft (1990)认为在这三类标准中，结构标准适应范围较窄， 主要用于形态句法，而另二类

15、标准的适应范围相对要宽，不仅包括形态句法而且还包括音位。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这三类标准基本上是针对语言的表层结构，而不涉及语言的底层结构语 义。为此，有人(Crystal 1991)提出语义标准，即在成对的词汇项中，语义更具体的(specific) 为有标记项，如在dog/bitch (母狗)中，bitch因其具体的性别而成为有标记；英语中可以 说a male/female dog，但却不能说*a male bitch (语义矛盾)或*8 female bitch (语义重复)。Goodluck (1991 )和Thornborrow等人(1998)还试图将语言的规范程度作为判断有无 标记的标

16、准；遵循语言规范的为无标记项，偏离语言规范的为有标记项。例如(3.1a) He was fast asleep.(3.1b) Fast asleep he was.( 3.2a) War broke out.( 3.2b) Peace broke out.(3.3a )天长地久(3.3b )天尝地酒在以上三组示例中，(3.1a)、(3.2a)和(3.3a)都是规范的语言表达形式，因此是无标记的; 而(3.1b)、(3.2b)和(3.3b)则不大规范，因此是有标记的。(3.1b)违背了规范的英语词 序，将表语前置，以突出被前置部分的信息。(3.2b)不符合规范的语言搭配，因为通常的 说法是War broke out,这表示和平是长久的，战争是短暂的；而(3.2b)则正好表示相反的 情形，即战争不断，和平难得。这句话用于描写冲突不断的中东是再恰当不过了。(3.3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