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堡大学的学术传统(上) 摘 要：海德堡大学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和最有吸引力的大学之一在600多年的发展中，海德堡大学形成了自己的学术传统，即忠于生命、忠于真理，自由与开放，基于思想交流的精神生活 关键词：海德堡大学；学术传统 海德堡大学，全称为海德堡鲁普雷希特一卡尔大学(der Ruprecht-Karls-Universitaet Heidel—berg)，创建于1386年10月18日，是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继布拉格大学和维也纳大学之后开设的第3所大学海德堡大学曾两次在欧洲文明史上绽放异彩：16世纪下半叶，作为加尔文教重镇，海德堡大学对当时欧洲政治和精神生活产生过重要影响；19世纪，海德堡大学被誉为德意志的思想之都和重要的科学中心海德堡大学也曾几次险遭灭顶之灾：“三十年战争”(1618—1648)中，教学活动被迫中断；17世纪末的普法尔茨争夺王位继承权的战争期间(1688—1697)，海德堡大学连同其城市一起被法国占领军放火烧成了一片瓦砾，德国纳粹执政时期，海德堡大学陷入政治旋涡，由“自由主义堡垒”沦为民族社会主义大学的领头羊；1945年美国占领海德堡时，大学再一次被关闭。
然而，海德堡大学就像一只灰烬中再生的不死鸟，在经历了宗教动乱、军事灾难、经济萧条以及政治暴政之后，依然站立在世界先进大学的行列 大学是历史的产物海德堡大学在其历史发展中，形成了独具魅力的学术传统 一、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并举 著名社会学家，曾为海德堡大学教授的马克斯韦伯于1919年发表了两篇著名的演讲——“以学术为业”和“以政治为业”，对学者与政治家的操守作了极为个性化的回答我们不知道当时海德堡大学的学术氛围给了韦伯什么具体的启示，但我们可以从演说稿中感觉到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学者对于真理和政治问题的理性思考韦伯是海德堡大学的典型代表纵观海德堡大学的发展，我们发现，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贯穿其中，具体表现为海德堡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以及卓越的科学能力两个方面 海德堡大学的历史是一部德国思想发展史正如德国前总统魏茨泽克1986在海德堡大学600周年庆典讲话中总结的，海德堡大学经历了中世纪后期的“神圣精神”(heiliger Geist)，德国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影响下的“生命精神”(lebendiger Geist)，以及20世纪灾难性的12年中使德国人声名狼藉的“德意志精神”(deutscher Geist)。
神圣精神”以神为中心，“德意志精神”以狭隘民族主义为中心，只有“生命精神”以人为中心生命精神”以人的经验为观察世界的出发点，相信人的潜力与价值，强调教育与个人自由对于人的意义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虽然“神圣精神”和“德意志精神”在海德堡大学历史上曾留下印记，但真正融入海德堡大学发展并形成传统的是弘扬人性的“生命精神” 与其他中世纪大学相比，海德堡大学虽然同样无法摆脱教会的精神控制，但作为世俗君主创立的大学，它具有明显的世俗性质成立不久，海德堡大学就在德国乃至欧洲的政治生活与精神生活中占据了重要地位1400年，海德堡大学的教授们作为顾问帮助普法尔茨选帝候鲁普雷希特三世(RuprechtⅢ)战胜对手成为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15世纪，尽管当时大学里经院哲学势力强大，但海德堡大学在普法尔茨选帝候的支持下，还是力排众议，邀请了一批人文主义者，如鲁德(Petus Luder)、阿格里科拉(Rudolf Agrieola)等来校任教，使海德堡成为德意志早期人文主义的前哨1518年4月，马丁路德在海德堡为其新教教义作辩护后，他的海德堡大学师生中的追随者成为德国西南部新教的领导者1557年，普法尔茨选帝候欧特亨利(1556—1559年在位)邀请马丁路德的学生梅兰希通(Philipp Melanchton)用人文主义和新教教义改革海德堡大学，使海德堡大学成为真正的新教大学。
在课堂上，古典语言、世界史、自然科学理论和古典人文学科得以开设，陈腐的经院哲学被清新的人文主义所取代16世纪下半叶，当信奉加尔文教的欧特亨利的继位者弗里德里希三世(FriedrichⅢ)执掌政权后，海德堡大学成为当时欧洲“德国的日内瓦”、“加尔文的麦加”1563年海德堡大学的神学系教授撰写的被后人称之为“海德堡加尔文教教义”的教义问答手册，至今仍是加尔文教的基本教义读本 在德意志民族国家的建立与发展中，海德堡大学的师生一直是积极的参与者1848年至帝国建立期间，海德堡大学被公认为是德意志自由主义的堡垒和小德意志统一方案的代言人虽然当时大部分海德堡大学教授是政治保守派或中立派，但包括霍伊泽尔、米特迈尔、莫尔等在内的几个学术重量级人物却是自由主义和小德意志主义的积极倡导者1848年法兰克福国民议会中有4位海德堡大学教授；有8名教授出席了法兰克福国民议会筹备会议魏玛共和国时期，海德堡大学继续发扬自由主义传统，成为共和国的“民主堡垒”在“高校教师忠于宪法的魏玛集团”(Weimarer Kreisverfassung—streuer Hoehschullehrer)中，海德堡大学的人数仅次于柏林大学。
雅斯贝尔斯、拉德布鲁赫(Gustav Radbruch)、迪贝利乌斯(Martin Dibelius)、韦伯(Alfred Weber)等著名教授都是共和国的热情支持者和积极参与者，其中刑法教授、社会民主党人拉德布鲁赫在1926年还担任了魏玛共和国的司法部长与1848年革命时期只有少数人参与政治不同，魏玛时期海德堡大学的多数教授都表示了对共和国的同情与支持据称，全校60名教授中有三分之一站在共和国一边；尤其是法学院，由于该院绝大多数教授支持共和国，被称为“海德堡民主主义教授核心”为此，德国著名学者贡多尔夫(Friedrich Gundolf)在美国人捐款修建的学校新教学大楼上题词“生命精神”(dem lebendigen Geist)，以颂扬海德堡大学这种民主与自由的精神 如果说19世纪以前的海德堡大学是以人文主义传统著称的话，那么，自19世纪以来，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的结合在海德堡大学得到了完美的体现19世纪中叶以来，海德堡大学成为现代科学的策源地之一海德堡大学化学教授邦森于1855年发明邦森煤气灯(又译本生灯，通称煤气灯，多用于化学实验)，建立了德国第一个化学研究所；物理学教授基希霍夫和邦森一道于1859年发现了光谱分析，并发现铯(Cs)和铷(Rb)两种化学元素；生理学教授赫尔姆霍尔茨由于发明了眼底镜(Augenspiegel)而家喻户晓，尽管那并不是赫尔姆霍尔茨最高的科学成就。
在医学领域，西蒙(Gustav Simon)成功地进行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例肾脏切除手术；切尔尼(Vi—nzenz Czerny)于1906年捐款建立癌症研究所，该研究所是今天著名德国癌症研究中心的前身；埃尔布(Wilhelm Erb)发现膝腱反射作用作为德国19世纪最好的法学院，在著名法学家在蒂鲍特的主持下，法学院编写了颇具影响的德意志民法典哲学家黑格尔在去柏林大学之前曾在海德堡大学任教2年，期间写出了著名的《哲学全书》日尔曼语文学家贡多尔夫、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哲学家雅斯贝尔斯以及后来的H.G加达默尔(Hans Georg Gadamer)等人的学术活动给海德堡大学带来了巨大的学术声望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海德堡，被人们喻为“德国秘密的精神之都”20世纪海德堡大学的自然科学界同样星光灿烂，在1905年至1991年间，海德堡大学有8位诺贝尔奖获得者 二、向世界自由开放 海德堡大学是一所向世界开放的大学，这不仅表现在其国际性的影响力上，也表现在成员的多元化上 虽然地处海德堡小城，但海德堡大学从来就不是一所地方大学自成立之日起，海德堡大学就志存高远海德堡大学是效仿巴黎大学建立的，但不同于由学者们自发组成的巴黎大学，甚至不同于稍后于它成立的由自治城市举办的科隆大学和爱尔福特大学，海德堡大学是由普法尔茨选帝候有目的、有计划创办的大学。
普法尔茨选候鲁普雷希特一世(Ruprecht I)决定在其都城海德堡创办一所大学，是出自于个人和政治的自觉在史学家笔下，鲁布莱希特一世是一位明君，虽然当时他年届77，但他希望通过建立一所不仅能为国家培养有用人才，而且也能使自己的都城海德堡与当时的巴黎、维也纳等文化名城齐名，成为欧洲思想与文化中心的大学海德堡大学与世俗王权的这种密切关系，决定了它以后的发展过程中超越地方性的文化特性在大学成立之初，海德堡只是一个方圆约20公顷、居民只有3500人-5500人的闭塞小城与之相比，周边的维也纳、科隆以及爱尔福特等却是人口在2万-3万的中等城市，是当时跨区域的贸易中心，然而，海德堡却是一个政治与文化中心14世纪中叶，当普法尔茨伯爵鲁普雷希特一世在1356年成为选帝候以后，海德堡作为德意志一个重要的政治与文化中心的地位更加突出作为普法尔茨选帝候的学校，海德堡大学在参与欧洲政治中逐渐成为跨区域的大学，在德国乃至欧洲的精神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 海德堡大学的开放性不仅与普法尔茨及后来的巴登统治者的政治野心有关，而且也与宗教本身具有的世界性有关在大学的历史上，天主教、路德教、加尔文教都曾把海德堡大学当作舞台，海德堡大学由此在不同时期成为各种不同信仰者、不同政见者的庇护所和避难地。
结果，多元的宗教文化成为海德堡大学开放性的另一个特征如果以宗教信仰主流作为标准，海德堡大学大致经历了经院哲学时期(1386—1556)，路德教和加尔文教时期(1556—1685)，天主教时期(1685—1802)，新教为主多种宗教共生时期(19世纪以来)虽然很多时候，不同信仰者之间存在严重冲突，譬如1556年至1685年间，海德堡大学的教授不得不在路德教、天主教和加尔文教之间更改信仰(多达9次)，以与统治者的信仰保持一致；但海德堡大学的历史中，仍然存在多种教派共处的状态16世纪上半叶，新教进入大学，打破了罗马天主教的一统天下17世纪选帝候卡尔路德维希(KarlLudwig)时期，虽然海德堡大学是一所加尔文教大学，但还是聘任了1名犹太教教授和1名路德教教授；除要求神学院的全体教授必须信仰路德教外，没有强求其它三个学院的教授必须信仰路德教19世纪后，海德堡大学虽然以新教为主，但并不排斥其他宗教在德国大学史上，海德堡大学是第一所聘任犹太人担任教授的大学；至1933年纳粹执政前夕，海德堡大学犹太教授占全校大学教授的比例在德国大学中一直高居榜首20世纪的后三十年，随着非基督教国家的学生和工作者来到海德堡，海德堡大学信仰多元化的特征更加突出，尤其是伊斯兰教社团得到发展。
师生来源的多样性是海德堡大学开放性的最直观体现海德堡大学首先展示其向世界敞开的个性是在15世纪末16世纪初，当时一大批人文主义者聚集海德堡，海德堡成为德意志早期人文主义中心16世纪下半叶，海德堡大学成为加尔文教的圣地，来自欧洲各地，包括喀尔巴阡、斯堪地拉维亚、苏格兰、意大利、荷兰等地的加尔文教信徒云集海德堡，海德堡大学在历史上第一次成为真正跨区域的大学海德堡大学成为名副其实的国际性大学是在19世纪中叶当时海德堡大学是一个真正的学者共和国在这个共和国里，除了德国人，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求知者，其中最多的是俄国人和波兰人，其次是美国人和英国人至今人们在海德堡还能找到一个英国城，那里曾经是19世纪英国的艺术家和学生聚集之所对于俄国人来说，19世纪下半叶的海德堡大学不仅是俄国自然科学家的麦加，而且也是，除英国伦敦之外的第二个海外革命中心俄国革命时期，海德堡有两份俄文报纸另外，我们熟知的许多著名学者，如匈牙利哲学家卢卡奇(George Lukaes)、美国社会学家帕森斯(Talcott Parsons)、社会经济学芝加哥学派的创建立者帕克(Robert Ezra Park)等，都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