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性文化看《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皇甫世奎(长安大学外语学院讲师)(长安大学 外语学院 陕四 西安710064)摘要:在传统的两性文化背景下,《白鹿原》中的三位女性:白灵、田小娥、 冷大小姐以其不同的方式对既定命运进行了反抗她们试图超越悲剧的追求虽然 最终归于毁灭,但却揭示了民族生命的深层动力,具有深厚的文化意义《白鹿原》被认为“写出了一个民族的秘史”而小说中两性文化的悲剧在 女性形象上的体现,她们对悲剧的反抗,以及超越悲剧的追求,无疑对强化和丰 富《口鹿原》的主题一一历史文化与人、探索隐秘的民族灵魂起了不可忽视的作 用《礼记•昏义》中有这样的论述,“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 有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由此可见,在传统的文化氛围中,两性结合不 是出于两性相悦的人欲的需要,而是追求上事宗廂、下继后世的天理,所以也就 不可能有文明的“爱”与“被爱”的观念,每个生存者在“性”的面前完全丧失 了自主地位这是《白鹿原》中体现出的民族历史和民族文化的悲剧在此基础上,忽视人性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观念也就必然产牛 在“夫为妻纲”的社会里,“父母之命”也就是“父亲之命”作品中白嘉轩、冷 先生、鹿三这些封建家长无论贫富贵贱都强烈地维护着这一观念。
而在这背后有 深刻的社会学和心理学意义从社会学意义上看,它突岀了至高无上的家长地位并起着维护封建纲常秩序 的重要作用遵从父母Z命就是孝,违背父母Z命就是不孝从文化的本意看, 孝是子辈对父辈的尊敬与关怀,是任何一种文化都不能否定的内容然而这决 不是给父母一种命令儿女的权利,或一种可以制定法律并任意处置他们生命或自 由的权威可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孝”意味着子辈对父辈的绝对服从和父辈 在子辈身上享有绝对的权威在这种孝道观念支配下,“父亲之命”绝对合理 所以个人一旦要求获得性自主权利,就意味着对家长的不敬、不孝;父亲一旦失 去了性权利的控制,也就标志着其绝对权威的丧失,表明了纲常秩序的破坏白 鹿原上青年一代的命运被牢牢地控制在父权的阴影下从心理学的意义上看,封建家长们顽固地坚持“父母Z命”,这是父母性意 识在处理儿女婚姻时的不自觉的流露作为生存于这种文化氛围中的牛命的一 环,白嘉轩等父辈们同样没有享受过性自主的权利但是这种被压抑到潜意识中 的意愿和权利可以在儿女身上得到,所以孝义的媳妇是白嘉轩“最称心、最完美= ' ' ■ ' ' " " ■ ' ■ ■ ・ ■二的一个”是“无可挑剔的好女了”,是“无可弹嫌的好媳妇”这种感觉完全属于 白嘉轩口己,因此,“父母之命”是父母对自身性权利丧失的一种变相补偿。
在 这种传统文化的两性观念支配下,女人的悲剧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人的本能对这 种文化的反抗也是不可避免的,虽然结局仍然是悲剧性的,但它使我们看到了人 的力量和人性的光辉1.白灵的出走寓言白灵是白嘉轩惟一的女儿,母亲生她时“头顶有一声清脆的鸟叫”“一只百 灵子正在庭院的梧桐树上叫着”,[1] (P76) I这种神秘感注定这个女儿来到人世 间不同凡响她从小就有反叛意识,不缠足,要与男孩子一样上学念书,H鹿原 的人们觉得“这个女子怎么不像个女子”而她的老师徐先生却惊奇地发现她十 分灵聪,几乎是过目不忘,一遍成诵她接受新学,纯真的心里极少有封建礼教 的阴影在城里读书时,遇上军阀混战,竟然去抬死人埋死人而她一跃成为彻 底的反叛者,实际上是从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开始的把握自己的爱情实际上开始 了反抗父亲的行为她从城里抬完死人回来,白嘉轩把她锁在家里,准备正月初 三把她嫁出去,媒人早已上门定下口子了白灵嘴巴对着门缝吼:“王家要抬就 来抬走我的尸首然后用撅头在墙上挖开一个翁窿,逃走了,并在墙上留下了一 行字“谁敢阻挡国民革命就把他踏倒!” [1] (P207〜208) II如果说她的这次出走 是对爱情有了第一次H由纯洁的选择,那么她和鹿兆海的相爱以至分手就已经超 出了冲破封建文化束缚的范畴,更接近于人性的彻底解放。
现代的性爱同单纯的 性欲,同古代的爱是根本不同的第一,它是以所爱者的互爱为前提的,在这方 面妇女处于和男子平等的地位;而在古代爱的时代,决不是一向都征求妇女的同 意的第二,性爱常常达到这样强烈的持久的程度 [2](P73)白灵和鹿兆海的 相知相爱,更预示了这样一种现代性爱的实现过程一一在理性的自觉支配下,实 现了灵与肉的彻底结合新的文化内容的塑造在一代人的艰难求索中开始了纵观白灵的一生,很难找到她个人的过失、甚至性格上的缺陷但她最后却 成为共产党内部斗争的牺牲品,没有人需要为她的死负责,只在20年后给她家 的门上挂一块“革命烈士”的牌子就算给她盖棺论定了完美的毁灭总是给人以 强烈的震撼,惟其如此,她命运才更具悲剧性、更值得反省III如果说白灵是高贵的、完美的、理性的一个人物,那么IB小娥就是如野草一 样的卑贱却牛命蓬勃的另一个,她感性、泼辣,具有原始的欲望和冲击力,并以 此方式对传统的两性文化宣布着自己的存在2. [□小娥的穷途末路田小娥在还是一朵“玫瑰正含苞待放”的时候,就被给了一个“六十多岁快 奔七十”的郭举人做“养生”的工具对于这种强加给她的性剥夺,她理所当然 地进行了反剥夺她对黑娃的挑逗与真心相爱,完全是苦难人生中的一种生命需 要,与世俗观念和传统文化全然无涉。
田小娥和黑娃的爱情既不能见容于鹿三, 更不能得到白嘉轩的认可,然而他们却坚贞地固守着贫困生命的一方绿洲,蛰居 于村外的破窑洞里为挽救黑娃的生命,毫无政治斗争经验的小娥被鹿子霖引诱而堕入一个巨人 的阴谋在白嘉轩和鹿子霖两个家族的冲突中,她不幸乂一次充当了性的工具 她心甘情愿地按照鹿子霖的设计拉白孝文下水,卑劣的手段潜伏着报复白嘉轩的 心理根据对H孝文,小娥逐渐从性玩弄而改变为真心相悦,从单纯欲的诱惑而 发展为情的交流,这促成了她对鹿子霖的勇敢的惩罚,对白孝文变态的爱在白鹿原人的眼里,小娥是一个淫乱的女人,一个破鞋,她因此惨遭鹿三的 杀害她是死在了传统文化、传统道德的强大与血淋淋的凶残里,更是死在男子 中心主义所建立的性占有、性剥夺里但是无论命运对她怎样不公,在历史的重觇下,她却始终不曾屈服在历史 所能提供给她的有限空间里,在人生所划定的搏击场上,她惟一拥有的武器,也 只有性在她所能理解的程度上,为求得自己生命的价值,确立自己在人生中的 地位,她找不到别的武器或手段她也当然不能明白,性报复所伤害的不只是男 子,而同时还是女性自身她当然更不能知道,她其实是罩在了一张既定的社会 之网中,她的身份,她的名声,早已注定了她只能当一个妾,当一个嬢子,以至于 暴死在谋杀里。
她借鹿三之口向原上的所有人发出质问:“我到白鹿原惹谁了? 我没偷旁人的一朵棉花,没扯别人一把麦秸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人,没戳过 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下村子里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烂窑里住 族长不允许俺进祠堂,俺就不敢去了,咋么着还不容许俺呢? [1] (P464) IV 口鹿村 人从没想过也不可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但是周作人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对此作了回答:“社会上对事不干己的 恋爱事件都抱有一种猛烈的憎恨”,这里除了含有动物性的嫉妒外,“还以对于性 的迷信为重要分子,他们非意识地相信两性关系有左右天行的神力,非常习(应 为“乱”?)的恋爱必引起社会的灾祸,殃及全群(现代语谓之败坏风化),事关 身命,所以才有那样猛烈的憎恨 [3] (P205) V确实如此,对于封建传统文化的 冲击,正是从这种“非常习的恋爱”开始的所以白嘉轩们自然要以绝对的权威 来维护这个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家族群体扼杀人性的生存秩序人与鬼、镇压与反 抗的激烈冲突在白鹿原上展开3 •冷大小姐的困兽之斗冷大小姐的父亲冷先生是白鹿原上有名的中I矢,以其高超的陕术和陕德深受 人们的敬仰和爱戴,与白嘉轩、鹿子霖一起被认为是原上的能人。
他为两个女儿 的婚事可谓是用心良苦,既考虑到对方的家世、人品、学识,又照顾了自己的面 子和家族利益他曾说他家的女子是从一而终的可惜他看上的女婿鹿兆鹏是反抗包办婚姻、追求恋爱自由的斗士之一鹿兆 鹏对这桩婚姻的反抗是观念式的,他所反对的未必是冷人小姐这个人,换了任何 一个女人,他都会反对他反对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包办婚姻木身 但他没有白灵那样的勇气,一封信就解除了那没有爱情的婚姻他被父亲三记耳 光抽进了洞房,使冷大小姐成了鹿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并从此Z后和他空有夫妻 之名冷先生要女儿恪守妇道,鹿子霖怕把她休回去对不住冷先生在父亲们的利 益权衡中,冷大小姐耗费着青春的生命她没有爱,没有关怀,没有尊严,她所 忍受的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欺骗和孤寂使她只能用性幻想满足自己本能的 渴望循规蹈矩的她在公爹鹿子霖酒醉失德时既觉得羞愧,又初尝男女之间那奇妙 的感觉她所接受的价值观念使她认为公爹的行为犹如吃草的牲畜,但她最人的 痛苦不在于她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而在于她对公爹的醉话、失德言行既害羞乂 忍不住渴盼她无力阻隔那些诱惑而又十分清楚这些全部都是罪恶”⑴(P529) VI欲望最后战胜了理智,她主动向公爹暗示、表白,但乱伦的恐惧使鹿子霖断然 拒绝、斥责了儿媳;并以其人Z道还治其人Z身,斥儿媳为吃草的畜生。
冷大小姐 的牛存意志被彻底摧毁同白灵和小娥相比,冷大小姐的命运更为悲惨她既不能像白灵那样走向一 个全新的积极的进步道路,也不能像小娥那样绝少受到礼教和道德束缚的“白然 人”她是传统文化柔顺的遵从者一一遵上、唯命、安分、克己、守成从她父亲 到鹿兆鹏再到鹿子霖,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安排,或者玩弄她的命运,只有她站在 自己的命运Z外,无能为力如果说她的性幻想,她对鹿子霖的暗示也是一种对 既有命运的反抗,那么这种反抗实在是犹如困兽之斗,更凄惨,更可悲传统的文 化氛围决定了她这个柔顺的女子必然的命运一一在沉重的精神压抑和人的本能 的尖锐的冲突中,从精神变态走向精神分裂,最后丧生在顾全名节的父亲的虎狼 药下陈忠实在《口鹿原》中矛盾的文化立场和价值观念一一“既在批判,又在赞 赏;既在鞭挞,又在挽悼;他既看到传统的宗法文化是现代文明的路障,又对传 统文化人格的魅力依恋不舍;他既清楚地看到农业文明如日薄西山,乂希望从中 开出拯救和重铸民族灵魂的灵丹妙药[4] (P21)V11从两性文化的角度看,也反映 在他对其小说中的女性身上无论是白灵的积极反抗,还是小娥的极致反抗,以 至冷大小姐的困兽之斗,结局无一例外的是毁灭,虽然在她们身上不难看到作者 的欣赏、喜爱和同情。
但历史也在进行着超越悲剧的追求不管是白灵明确自主 意识的追求,还是小娥本能支配下的叛逆,都潜藏着强大的社会与文化的力量, 交织着文明与愚昧、现代与传统观念的尖锐冲突这些被毁灭的女性形象显示了 新的性爱文明的形成,是人类文明史向前发展使然,也是发展变化着的民族历史 文化内容的沉淀从一定意义上说,她们真正揭示了民族生命的深层动力VH1 [参考文献][1] 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3] 周作人散文选:第1集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2.[4] 雷达•废墟上的精魂A.《白鹿原》评论集C.北京:人民文学岀版社,2000.疯子俺的注释I疯子俺的第2版是71页II疯子俺的第2版是191、192页111不要拉大旗扯虎皮,你的反思是什么?在哪里?IV此处当非原文引用,恕不矫正,疯子俺的第2版是431页V老实说,周作人的话挺让人费解,即便他的为人也并非大多数人认可,引用 他的话起不到丝毫加强你的论断的力度VI疯子俺的第2版是490页vn似乎在说一个神经病或一个疯子,疯子俺这么理解的,但疯子俺的思维都没 有这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