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岁月(一)狗娃的婚事在我们那里的农村,可能是人们对那苦难的日子的害怕,或者说是一种挑战,儿女生下后为了好养,认为名子越难听,子女便能健康成长于是什么猪娃、狗娃、丑丑、瞎狗、瞎猪、狗旦、狗剩……便满村都是俊俏的丫头叫“丑女”,强壮的小伙子叫“婆娘”,这样的名叫起顺口,喊起来亲切,以至于你去村里打听一个人,说起学名,绝大数人不知道有时候你可能面对的就是要问的人,他本人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的学名来,让人好笑一阵狗娃生于六十年代,兄弟姐妹四个,他排行老幺,父亲是一公社干部,母亲手巧嘴利,加上他父亲是国家干部的原因,被众乡邻选为生产队妇女队长,一家六口,日子过得让人眼羡,七十年代就盖起了四间青砖大瓦房,更让村里人产生了羡慕妒嫉恨之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大也被推荐上了大学,一个姐姐出嫁那天,让众乡邻很好地解了馋特别是那场面的热闹、隆重,让人们在饭后茶余谈论了很久、很久老二在文革结束后,接了他父亲的班,吃上了皇粮狗娃初中毕业后,顺利地考上了高中,三年后,高考因二分之差而落榜复课再考,结果就像范进未中举前一样,因“火候没到”,又差二分再来一次,可命运偏偏再次捉弄了他,又一次落榜于是他彻底绝望了,认命了,在父母的劝说下,他从落榜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承包了生产队的三亩水田,父亲从退休工资中节俭了一点钱,让他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
两季忙天完后,狗娃就开拖拉机跑运输,日子过得如上楼梯一样,一步一个台阶正当他感谢好政策大干时,一个冬天,他为队里一家修房子的人进山买木料,回来的的途中,由于坡徒路滑,拖拉机滑下了山坡经过几天几夜的抢救,狗娃的命被救了下来,可落下了腿残的痼疾当他知道这情况后,他边哭边责怪医生不该救他,医生却感到诧异,并生怨恨最后,他母亲向医生哭诉了事情的原委狗娃今年已28岁,还没结婚,这在农村是很少见的,为此,我们也托人为他说媒,而每次媒人还未进家门,就被他好言相劝回去,气得我们作父母的不知说什么好,问他是怎么想的,他总说,他的婚事不用我们操心,会为我们娶一个贤惠的儿媳的后来才知道,他一直和本村的一个叫瓜女的姑娘来往着,这位姑娘可以说是他的发小,他俩青梅竹马,虽说瓜女比他小几岁,也不是同年级,可上学时,他每天都要站在瓜女家门前等着她和她一起上学放学了,他也要送瓜女到家门口为此,瓜女没少挨父母的打骂,特别是她母亲的瓜女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不让她和狗娃来往,狗娃也没有什么特别讨人嫌的地方父母每打骂一次,似乎又一次将她向狗娃推近了一点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狗娃中学毕业狗娃高考几次落榜,瓜女既为狗娃难过,又从内心高兴。
她难过“苦心人,天不负”是对狗娃的欺骗,高兴的是狗娃可以永远陪伴在她的身旁农忙时,狗娃开着拖拉机为瓜女家拉进拉出,瓜女的母亲开始不想让狗娃这么做,可自己和老伴前些年挨批斗时落下的病根,一干重活就会发作,于是也就还说什么,只是狗娃每次干完活,瓜女妈都会如数将工钱放在狗娃手里,狗娃如不收,瓜女妈就会说让别人拉运的话使狗娃收下工钱这样,他们俩人、他们俩家和睦地来往着,友好地交往着转眼间,狗娃和瓜女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媒人给狗娃说媒,狗娃婉言谢绝,给瓜女提亲,瓜女执意不同意,后来一想,他们走的这么近,何不促成他俩人呢?媒人便去给狗娃父母说,起初,狗娃的母亲不同意,但看在儿子一年添一岁,便也同意了,没想到当媒人到瓜女家一说此事,瓜女的父母犹如听到了一个睛天霹雳,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生气,俩人的腰腿疼痛起来,这一疼痛,勾起了对往事的不堪回忆在那唯成份的年代,狗娃妈仗着自己丈夫是公社干部,仗着自己贫农的成份,仗着自己是生产队妇女队长,称我们这些地主成份的妇女为地主婆子,我丈夫为地主分子,我们的子女为地主崽子平日里,生产队的重活、累活、脏活都是我们去干干活我们不怕,最怕的是白天干一天的活,晚上根正苗红的狗娃他大哥(当时是红卫兵队长),带领着红卫兵小将让我们背毛主席语录,如有差错,就游村批斗我们。
瓜女他爸在一次批斗会上,由于站的时间久了,从高高的凳子上摔了下来,摔折了小腿,致使现在遇到天气变化便疼痛起来而我在生下瓜女二个月后,狗娃好妈硬让我在数九寒天下到冰冷的池塘为生产队掏藕,当时我怎么苦苦哀求,狗娃妈说我想翻天,先是大会批斗,批斗会上“打倒地主反坏右”等口号此起彼伏,然后狗娃他大哥又带领一群红卫兵小将将我推到池塘中……瓜女妈一边讲诉着,一边哭泣着伶牙利齿、能说会道的媒人听着也掉下了伤心的泪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自己来是干什么的这事后来被狗娃和瓜女知道了,他俩曾相抱高兴了一阵子,但这高兴极为短暂,继而是他俩人的抱头痛哭时代的过错难道要让我们为此付出代价?社会的罪过难道让我们来弥补?从此后,瓜女妈也不让瓜女接触狗娃,更不让狗娃帮干一点农活,狗娃和瓜女也只有利用大队晚上放露天电影的机会偷偷相约一次村东柳树下,他俩互诉衷肠,表达爱慕,可历史的阴影笼罩着瓜女父母,烙在他们的心上,时间愈久,烙印愈加清晰,仿佛还在渗血最后,时间久了,狗娃、瓜女的婚事,瓜女父母便做了让步,说要瓜女嫁给狗娃,狗娃首先得将那四间泥坯房拆了盖起红砖小楼狗娃听了高兴得几夜没合眼,他为了瓜女,更是拼死拼活地干,别人不愿意跑的运输他跑。
就在他准备开春盖楼时,没想到这次给他人进山买木料却出了车祸,而且落下了残疾,他能不痛心吗?能不难过吗?狗娃母亲哭诉完后,在场医生、护士无不为之感动,更为那个年代而抱怨这事似乎警醒了瓜女的父母,他们仿佛从梦魇中醒了过来,时代的罪过不能让下代来承担,上一代的恩怨愁结不能再延续,向前看,展望未来才是正道在狗娃病愈出院后,欣然同意了狗娃和瓜女的婚事,不久热闹非凡地为他们操办了婚礼那些年,那些事,让剑寒而栗,倍感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