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对比调查研究 衣玉敏摘 要： 本文调查了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152个时空类手语词，经过对比分析发现，两地手语作为中国手语的地域变体，具有三个共同点：受到汉字的字形、字音、字义各方面的影响、地理区划类手语词具有较为明显的造词理据、时间类和空间类手语词具有较强的象似性和模拟性同时，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作为北方手语和南方手语的典型代表，在单双手手势、仿字方式、造词理据、日期表达方式等方面的不同点，也彰显了各自手语的地域特征关键词： 手语 时空 理据性 象似性 模拟性1.概述手语是聋人的自然语言，也是聋人的第一语言中国手语是对各地聋人手语的统称，实际调查发现，中国手语存在地域变体，即方言陈雅清博士论文以常用词作为调查语料，显示中国手语变体从地理位置上可标记为南方变体与北方变体，位于中国西南、华东南和华中地區的主要城市归属于南方变体，北方变体主要包括地处东北、华北、西北和部分西南地区的主要城市北京和上海是中国手语方言北方变体和南方变体的核心城市[1]调查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中时空类手语词的使用情况，将有助于我们更进一步地了解中国手语方言特点本研究以复旦大学手语研究团队的调查语料为基础，从中选择出时空类手语词共152个，其中地理区划类共81个：包括中国在内的10个国家名称，美洲、亚洲、非洲、欧洲4个洲名，中国28个省（自治区）名称及其省会名称，4个直辖市名称，香港和澳门2个特别行政区及台湾地区，省、市等地理区划名称等。
另外还有空间类20个，时间类51个时空类手语词是聋人的常用词，使用频率高、稳定性强，是用于考察中国手语地域变体比较理想的调查语料我们在北京和上海各选择一位具有一定教育程度、熟练使用手语作为第一语言的聋人作为调查对象本研究暂不考虑社会语言学因素，将两位聋人对照调查词表打的手语拍摄成为小型手语视频库后期对两个聋人的时空类手语词视频进行对比分析，下面的调查结果分析都是基于小型手语视频库得出的2.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对比分析手语虽然是聋人的第一语言，但是聋人不可避免地与听人生活在一起，聋人接受教育也要用到汉语，因此在聋人和听人接触过程中，聋人手语与汉语产生了语言接触语言接触必然引起语言影响[2]（192-194），手语受到汉语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从语言接触的视角分析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的特点，可以发现手语受到汉字的形、音、义各个方面的影响除此之外，地理区划类手语词较多地与各地的地形与位置、特产、服饰特点、宗教活动等方面相联系时间类手语词较多地模拟太阳的东升西落、用身后代表流逝的时间、用身前代表未来等;空间类手语词较多地使用指点拍打类的手势下面予以分类说明2.1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共同的特征调查结果显示，152个时空类手语词中，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打法完全相同的共有32个，占调查语料的21.05%。
其中，地理区划类相同的有14个：澳大利亚、成都、俄罗斯、海口、河北、兰州、美国、青海、四川、日本、香港、新疆、长沙、重庆空间类相同的有7个：里、旁边、上、下、左、右、中时间类相同的有11个：什么时候、昨天、今天、明天、以前、现在、临时、时间、晚上、有时候、提前进一步分析发现，虽然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打法完全相同的数量并不多，但是从语言接触的视角看，北京手语和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都在汉字的形、音、义方面受到影响2.1.1受到汉字形、音、义的影响（1）借用汉字字形的手语词调查显示，北京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中借用汉字字形（下面简称“仿字”）的有21个：非洲、福州、广州、贵州、杭州、河北、湖北、兰州、辽宁、美洲、南宁、宁夏、欧洲、区、山东、四川、亚洲、郑州、中国、地区、中归纳起来，涉及的汉字有“非、洲、州、北、辽、宁、区、山、川、中”，共10个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仿字的有29个：非洲、美洲、欧洲、亚洲、福州、广州、贵州、兰州、郑州、河北、湖北、江苏、辽宁、区、山东、山西、陕西、市、四川、西安、西藏、西宁、银川、中国、西、北、地区、中、古代归纳起来，涉及的汉字有“非、洲、亚、州、北、江、辽、区、山、西、市、川、中、古”，共有14个。
两地手语中仿字完全相同的有7个：非、洲、州、北、川、辽、中分别说明如下：仿“非”字：双手伸直拇指、食指和中指，手腕交叉，模仿“非”字仿“洲”字：用伸直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的主手搭在只横伸食指的辅手上模仿“卅”字形仿“州”字：同“洲”仿字仿“北”字：双手伸直拇指、食指和中指，双手在手腕处交叉，模仿“北”字仿“川”字：主手①伸直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指尖向下，模仿“川”字仿“辽”字：双手伸直拇指和食指呈“L”形，主手在上指尖向下，模拟“了”，辅手②在下指尖向右模拟走之底仿“中”字：主手伸直食指放在嘴巴前，嘴巴代表“口”，食指代表“竖”，共同模仿“中”字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能够用手形模仿的汉字一般都是字形相对简单的，便于双手模仿的而且由于聋人长期使用，已经将仿字这种表达方式融入手语表达中，成为手语的一部分当然，两地手语还有仿字完全不同或部分相同的，将在2.2.2中详细分析2）借用汉字字音的手语词北京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中借用汉字字音的共有15个，又分为同音替代、近音替代和使用汉语拼音手指字母三种情况同音替代的有6个：武汉（“五”代“武”+汗）、石家庄（“是”代“石”）、浙江（“折”代“浙”）、市（“是”代“市”）、上午和下午（“五”代“午”）;近音替代的有7个，其中，以“四”代“西”的有：广西、江西、西安、山西、陕西、西;以“兵”代“滨”的有：哈尔滨。
除了借用汉字同音或近音外，还有使用汉语拼音手指字母的手语词汉语拼音手指字母是以《汉语拼音方案》为基础，用以代表不同的字母读音北京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中有2个使用汉语拼音手指字母，一是“法国”，双手打F字母，另一个是“欧洲”，主手打O字母，再仿“州”字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借用汉字字音的较少，只有3个：“吉林”：主手放在嘴巴前面拇指和食指先张开呈“L”形，再捏在一起，借用“鸡”的字音，再打“林”澳门”：主手用汉语拼音手指字母O，代表“澳”的读音上海”：双手用汉语拼音手指字母S，代表“SHANGHAI”音节的首字母聋人听音不便，这些借用汉字字音的手语表达明显少于仿字3）借用汉字字义的手语词北京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中借用汉字字义的手语词较少，共有5个一种是同义/近义替代，还有一种是借用汉字部分意义替代汉字整体意义前者有“福建、福州、香港和银川”，共4个;后者只有“陕西”1个福建”：双手打“幸福”的手势替代“福建”福州”：主手打“幸福”的手势，然后双手再仿“州”字香港”：主手五指在鼻子前由弯曲到张开，这是“香”的打法用“香”替代“香港”银川”：双手拇指和食指呈“C”形，虎口向上交替顺时针平行转动，这是用“经济”近义指代“钱”，转而替代“银”。
再用主手伸直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仿“川”字陕西”：主手手掌伸向辅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表示“夹”，主手再伸直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打“四”近音替代“西”其中，“夹”是“陕”的一部分，这是用汉字部分意义替代汉字整体意义的用法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中有“福建”“福州”“合肥”“银川”“香港”“济南”和“陕西”，共7个借用了汉字字义福建”：双手大拇指抵在胸前，表示“幸福”，再打“建设”手势用“幸福”的意义替代“福”福州”：双手打“幸福”的手势，然后双手再仿“州”字用“幸福”的意义替代“福”合肥”：先打“合并”手势，再打“肥”借用“合”和“肥”的汉字字义银川”：先主手拇指和食指捏成“C”形，这是“钱”的手势，再仿“川”字借用“钱”的字义代“银”香港”：主手五指在鼻子前由弯曲到张开，这是“香”的打法以“香”字义代“香港”济南”：双手拇指和食指捏成“C”形，并交替转动，这是“经济”的打法，再打“南”以“经济”意义代表“济”陕西”：以“夹”代“陕西”，用上臂夹紧躯干的方式代表“夹”，再仿“西”字综上，北京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中借用汉字字形的有21个，借用汉字字音的有15个，借用汉字字义的有5个，共有41个上海手语时空类手语词中受汉字字形的有29个，借用汉字字音的有3个，借用汉字字义的有7个，共有39个。
虽然两地手语受汉字形、音、义影响的数量和具体情况不同，但是总体比例还是比较高的由此可见，汉语对手语的影响是较深入且多方面的另外，还可以发现地理区划类手语词具有一定的造词理据2.1.2地理区划类手语词具有明显的理据性“理据性指的是语言形式和意义之间的一种非任意的、可以论证的、意义激发形式且形式反映意义的关系”[3]（43）按照這个定义，手语的理据性指的是手语的形式（即手语的打法）和手语表示的意义之间的非任意的、可以论证的关系[4]（4-6）北京手语地理区划类手语词除了上述受到汉字形、音、义的影响之外，还有些手语词具有明显的造词理据，共10个多与该地的地形特点、特产、服饰特点、面容特点或标志性动作、宗教活动等方面相联系与该地的地形特点相关的手语词有“重庆”：双手一上一下模拟重庆山地重叠的地形特点与特产相关的有“澳大利亚”：双手拇指捏住中指，其他手指伸直，从后往前移动的过程中拇指和中指松开模拟澳大利亚最具有代表性的动物袋鼠的蹦跳动作与服饰特点有关的有“中国、北京、广东、内蒙古”：“中国、北京”的打法都是模拟中国古代女子服饰左上至右下系扣子的特点广东”的打法是模拟上衣较短内蒙古”的打法是模拟内蒙古人头上的饰物。
与面容特点或标志性动作有关的有“俄罗斯、乌鲁木齐和新疆”：“俄罗斯”的打法用主手伸直食指掌心向下在下巴上从右向左移动模拟下巴上的大胡子乌鲁木齐”的打法是用主手并拢四指在嘴唇上摸一下，模拟嘴唇上的胡子新疆”的打法是双手模拟新疆舞蹈动作与宗教活动有关的有“拉萨”：主手模拟转经筒的动作上海手语地理区划类手语词具有明显的造词理据的有11个，多与该地的地形特点、特产、服饰特点、标志性舞蹈动作、历史事件有关，或者与国家的国旗特点相关与该地的地形特点相关的手语词有“拉萨”“武汉”“郑州”“重庆”：“拉萨”：双手五指并拢搭成“∧”形，然后边向两则移动边伸拇指和小指，指尖朝上如屋状形，模拟拉萨多寺庙的特点[7]（74-79）武汉”：辅手横伸掌心向上，主手伸出拇指、食指和小指，手背向上，向辅手掌心碰两下一种说法认为伸出的拇指、食指和小指代表武汉三镇另有一种说法是主手飞机的手形代表武汉的老飞机场郑州”：辅手食指横伸，掌心向内，主手五指弯曲，套入辅手食指，前后转动两下表示郑州是交通枢纽重庆”：双手一上一下模拟重庆山地重叠的地形特点与该地的特产相关的手语词有“安徽”“澳大利亚”“台湾”：“安徽”：先打“安”，再用主手伸直食指和中指在掌心向上的辅手上顺时针转圈，模拟研墨的动作。
这是因为安徽有著名的“徽墨”，用研墨的动作代表“徽墨”，表达“徽”的意义澳大利亚”：主手拇指捏住中指，其他手指伸直，从后往前移动的过程中拇指和中指松开模拟澳大利亚最具有代表性的动物袋鼠的蹦跳动作台湾”：舌头抵住右侧脸颊，主手伸出食指在右侧脸颊上指一下，再用双手拇指和食指模拟台湾岛的形状台湾早期大量种植甘蔗，用甘蔗“甜”代表“台湾”与该地的服饰特点有关的是“广西”：双手虚握，虎口相对，置于头两侧，前后交替拧动两下模拟广西壮族包头巾与该地的标志性舞蹈动作有关的是“新疆”：双手模拟新疆舞蹈动作与该地的历史事件有关的是“南昌”：先打“南”，双手再打“八一”，指代“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