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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越南、柬埔寨见闻与感受 刘 军（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所研究员）春节前一周，我随国内旅行团去了越南和柬埔寨，主要游览了三个城市：胡志明市、河内和暹粒（吴哥遗址）。有些见闻与感受，愿与大家分享。越南和柬埔寨是我一直想去的国家。50年代出生的人，对越南的很多地名都很熟悉，在持续10年的抗美援越战争中，我们的报纸几乎每天都有越南各地消灭了多少美军、伪军，击落、击伤多少美机的详细报道。我曾为越南终于赶走美帝、实现民族统一而兴奋，为1979年发生中越边境反击战而惊愕，也为近十几年来中越改善关系而欣慰，越南就这样一直吸引着我。中国和越南没有明显区别，从意识形态、政治制度到社会习俗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问：世
2、界上哪个国家最像中国，恐怕就是越南了。柬埔寨更是一个神秘的国度，那位挂着“高棉微笑”的西哈努克国王自上世纪70年代一直是我国的佳宾，当时他所到之处总有隆重热烈的夹道欢迎，甚至很多临街的建筑都要重新粉刷。因越柬两国相对贫穷，行前我对当地旅游的接待条件期望不高，只希望饮食住宿卫生，能吃饱，能洗澡。但实际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尤其是在暹粒的住宿和伙食非常好。柬埔寨的经济条件比越南差，可见他们在旅游服务上是下了功夫的。全部旅程乘坐的都是越南航空公司的飞机，机上的服务很不错。越南见闻河内机场的效率不高，我们去胡志明市要在此转机，通常转机是不需要取行李的，但在这里，我们要先取行李，再重新托运和安检。后来
3、我们在此出关时，速度也非常慢。在河内的导游是位越南人，出乎大家意料，他首先表示了对中越边境战争的看法，他说，“我主动说，省得你们问”。那是一场兄弟之争，越南人不恨中国人。现在越南人用的东西，有70%来自中国。最重要的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给越南人很多经验和信心，因为中国人能做到的，他们也能做到，越南的改革开放只比中国晚了10年，现在落后中国大约25年。我问，25年是如何算出来的？他回答说，根据专家们的各种研究结果。边各种商业性霓虹灯相映成辉，象征着越共在这个国家中的地位。也许是白天太热，越南人喜欢夜生活，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街头小巷有很多小吃店、小吃摊，还有世界各地游客聚集的酒吧，红河边、还剑
4、湖畔微风习习，树影婆娑，河内的夜景很有情调。胡志明市是越南最大的城市，1976年以前叫西贡，其地位相当于我国的上海。这个城市给我的最初印象是马路上咆哮奔驰的摩托车群，越南被称作世界摩托车大国真是名不虚传。越南有8000多万人口，2000多辆摩托车，在城市中，几乎每两人就有一辆。越南的摩托车绝对是一道千奇百怪的风景，有的车上坐着全家3-5口人，有的骑手怀里坐着一个小孩子，车上驮什么的都有，很多骑手们戴着头盔、墨镜和口罩。我们的旅馆位于市中心，旅馆门前的马路只有8-9米宽，但过往车辆之多、车速之快令人惊讶，而且，车辆是绝不会让行人的。旅馆专门安排人协助游客过马路，他们分别在游客的两边，挥舞着指挥棒
5、，阻止过往车辆。过马路成为一种高度紧张的活动。走在便道上的感觉也不舒服，不仅马达声和鸣镝声使人心烦，而且空气中弥漫的车辆尾气呛鼻刺眼。难怪街上很多行人也都戴着口罩。摩托车尾气比汽车尾气的味道和有害成分可大多了。噪声和尾气这两种污染不仅使逛街的悠闲和轻松大打折扣，甚至有些刹风景。导游说，由于临近春节，很多农民工都回家了，因此街上的车比平时要少很多。如果是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摩托车群会更加壮观，坐汽车每公里要5-8分钟。在这里开摩托车，技术好是必须的，但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胆量。约有40%的摩托车手没有驾驶证，对无照驾驶的罚款相当于100元人民币，约是当地10碗牛肉面的价格。摩托车基本都是日本
6、的，价钱从1000至2500美元不等，中国的摩托车价格大约在400至700美元，但现在几乎无人问津。中国摩托车前些年曾有很好的销路，当时河内街头大多是重庆嘉陵摩托车，但由于质量和售后服务差，很快失去了市场。越南的私人汽车比较少，因汽车价格高，与一般越南人的消费水平尚有差距；但更主要的是在城市里开汽车很不方便。城里的道路比较窄，很多路边不准停车，准许停车的地方收费也很贵。所以，拥有私人汽车是富人的标志。导游讲了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有些滑稽的故事，他的一个朋友买了一辆汽车，按照习惯，他要请好友吃饭来“喜车”。他开着新车接朋友们来到饭店，朋友们下车后，他去停车场停车，但最近的停车场很远，他停好车后要乘
7、坐一辆三轮“嘟嘟车”回来。吃完饭，他又得打“嘟嘟车”去取车，再回来接朋友。越南人均GDP刚过1000美元，但贫富分化严重，城里人相对富裕些，从城里房子的外观看，贫富差别就很明显，有的地区法式风格的房子很漂亮，有的地区可以称作贫民窟，屋顶上是铁皮和石棉瓦。尽管越南的物价和工资水平比中国低，这里的商品房却和我们的一样高。河内一套60平米的房子要25万美金，河内人一般月工资约合一两千人民币。即使夫妇两人月工资合计4000元，不吃不喝，也要等30多年后才能凑够房钱。胡志明市的征地价格每平米7000-8000美元，商品房平均为每平米3000美元，去年越南经济危机前每平米曾达到4000美元。越南也有“情义
8、屋”，类似于我们的廉租房，但数量非常少，为国家作出贡献的人，如伤残荣誉军人才能得到。旧房的拆迁补偿严重不足，要想用补偿款在原地购新房，需要再加两三倍的钱。有人问，拆迁户不愿搬怎么办？导游说，先做耐心的说服工作，也会再多给些补偿，但到最后的期限就会强制拆除。最令我惊讶的是，越南的义务教育发展比较落后，2000年才基本实现小学五年的普及教育，2010年要实现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目标。实际上，无论上中小学都收费。这甚至不如比它穷得多的柬埔寨。导游的两个孩子分别在小学和高中，国立小学每月学费约合80-100元人民币，高中每月约120元人民币。我问：为什么学费要按月交，按学期或年付不是更省事吗？他说，那样
9、恐怕有的家庭交不起学费。不仅学费要自费，连教室的扫把、墩布和粉笔等都要学生分摊，更不要说书本、习题复印费了。越南人虽不富裕，但他们能安然地享受生活。我有两个较深的印象，一是他们很爱花，买各种花卉是置办春节年货的一项重要内容，满载花卉的车辆和船只在春节前向城市集结，花市上人山人海，胡志明市还布置花街，各种盆景、花卉争奇斗艳。各种花的价格不同，有的一盆要几千元人民币，也有几元一盆的，适合不同的消费需求。二是他们晚上有逛街的习惯。我们逛街一般是散步或购物，他们是真正的逛街，骑着摩托携家带口在街道上游荡，一直到晚上11点半，摩托车队依然川流不息。次日清晨才6点多钟，街头的摩托声已经响成一片。不知疲倦的
10、越南人使整个社会生活显得生机勃勃。越南人过春节也有放爆竹焰火的传统，因容易导致火灾，从1994年起政府开始禁放。近期有舆论要求解禁，但政府还没有同意。有些遗憾的是，我们的日程中没有胡志明纪念堂。我们在河内只住一晚，入住酒店后已经晚上9点多了，我放下行李，独自步行20分钟来到巴亭广场，想在胡志明纪念堂前静待一会儿，不料警卫人员恰在这时开始清场，所有人都要退出广场。据导游讲，秘密派人到苏联和埃及学习保留遗体的经验。尽管胡志明在遗嘱中表示：“在我去世之后，千万不要举行盛大的吊唁，以免浪费人民的时间和金钱”。但越南领导人认为，保留胡志明遗体是越南人民的愿望。的确，胡主席在越南人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旅游团
11、中有一位曾在90年代初访问河内的学者，他说，当年接待他的越南人谈到“胡伯伯”时仍会泪汪汪的。但我们也能感到越南南方人对胡志明的态度有些不同。胡志明市内很多商店仍用西贡作商号，如西贡旅店、西贡饭馆等。河内的导游说，他对南方一些导游的介绍很不满，如果南方的导游跟我们说过对胡志明不尊敬的话，请我们不要相信，他们尤其是一些北方的老人们是不同意那些话的。对红色高棉的记忆我们在胡志明市的导游是一位40多岁的华裔越南人，为人坦率但谨慎。临别那天，他终于说，我很感激你们没有问我中越战争的事，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们要去柬埔寨了，我想讲一点我在那里的亲身经历，一个在一夜之间倒退到原始社会的故事。他的父亲是一位商
12、人，70年代初在柬埔寨经商，家境不错，有一辆奔驰车。在1975-1979年红色高棉执政时期，全家被赶到乡下种地，只许携带很少的随身物品。没有时钟，他们每天按日月星辰活动，天亮就干活，天黑才能回家。他四年多使用的餐具是半个椰子壳，每天喝两顿稀粥，在他12岁到16岁的记忆中始终在饥饿状态。人饿极了，什么都吃，他什么都吃过。如果在地里抓到一只老鼠，他就会把老鼠穿在一个树枝上，放在火里烧一下，然后在衣服上擦去泥土和烧焦的毛，连皮带骨地吃下去，比现在最好的烤乳猪还香。他还幽默地说，北京有一道菜叫“蚂蚁上树”，他没吃过，但他的确吃过树上的蚂蚁，他饿极了时，就把手指伸进树上的蚁洞中，再把爬满蚂蚁的手指直接放
13、进嘴里，他至今还记得那种大红蚂蚁的酸酸的味道。这个故事给我们的柬埔寨之行留下了一个悬念：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在柬埔寨的导游是一个20多岁的华裔，他没有亲身经历过红色高棉时期，但他说，这里的华人都知道那3年8个月21天的恐怖时期。他听父母讲过当时的经历，除了强迫劳动和饥饿外，更可怕的是夜晚的“接人”。城里人到乡下后都填过登记表，红色高棉的人就根据登记表，在晚上赶着牛车到村里，接那些有知识或过去富裕的人去“谈话”。人们逐渐发现被接走的人再没有回来，也不敢问，只是祈祷自己不要被接走。导游的姥姥就是被接走失踪的，至今也不知道在哪里死去的，怎么死的。导游的父亲是靠着装傻装痴才活下来的。按照导游的说法，红色
14、高棉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认为工商业是资本主义人剥削人的温床，知识和财富是导致不平等的原因，所以，他们为了一个平等的社会，不惜毁灭城市和工商业，在肉体上消灭知识份子和资产者。在柬华人中有知识、有财产的人比例较多，受迫害也更为严重。当时柬埔寨所有的人都去种地，反而吃不上饭，只能喝粥。有人问，为什么在一个信佛不杀生的社会能出现这种野蛮和荒诞的社会倒退现象？他说，此前的贫富分化很严重，引起民众的普遍反感，使绝对平等主义思想有机可乘。他还提到，红色高棉的主要领导人都是留学法国的，如波尔布特、乔森潘、胡荣、宋成、英萨利等，其中乔森潘、胡荣还获得过博士学位。导游很崇拜柬埔寨现任首相洪森，洪森是农民的儿
15、子，也没有留学经历，但他更了解柬埔寨人，没有洪森就没有现在柬埔寨的一切。这说明留学和高学历的人并不一定都高明。洪森在1975年金边的战斗中失去一只眼，但这并不妨碍他实现人生抱负，他说，“在这个盲人的国度里，有一只眼睛的人就能称王”。导游还说，洪森最崇拜的人之一是邓小平，用洪森自己的话说就是：“只要有利于柬埔寨发展的就是好主义”。尽管对红色高棉噩梦的回忆在很多人心中挥之不去，但导游讲，今天柬埔寨很多年轻人对此并不以为然，认为大人们夸大了红色高棉的故事，甚至金边一所中学被红色高棉改作监狱，而后又作为纪念馆中的很多受害者的头骨，也被人怀疑是从别的地方挪过去的。胡志明市的那位导游也说，他很难使他的孩子相信他自己在柬埔寨的那段难忘经历。看来历史是很容易被忘记的，即使当事人还健在，尤其是那些令人难受的历史。暹粒见闻柬埔寨的特点之一是政府的功能很少，原因是政府的税收很少，提供不了什么社会服务，因此社会生活很不规范。或者说那里的人民没有政府来管理，想想他们的老国王就长期在国外生活。比如，柬埔寨至今还没有驾照，谁都可以开车，什么车都可以开。想想司机们都没有起码的资质认证，马路上是不是很可怕？好在柬埔寨的汽车并不多，摩托车比越南也少得多。前几年连车牌照都没有，现在买车时一次性上好牌照，以后就再没有税了。柬埔寨人上牌照也喜欢尾号是吉利数字，如168或9，或者尾号的总和是9，他们尤其喜欢9，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