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龙及其明代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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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就明清俗曲而言， 明代的冯梦龙首推天下第一人， 尽管在其之前也有像李梦阳、 何景明、 李开先等人， 做出了开拓性的贡献， 而冯梦龙的辑录工作却是在俗曲经 过了百年锤炼并走向成熟之际。另外， 冯梦龙对俗曲“ 但有假诗文， 无假山歌” 的 思想认识， 甚至影响到后世许多文人对俗文化价值的判断。他对俗曲“ 民间性情 之响” 的评语， 已成为后人认识俗曲的至理名言。其整个思想认识贯彻在对俗曲 作品的辑录过程之中。 明清俗曲； 冯梦龙； 挂枝儿； 山歌； 夹竹桃 一、 引言 对于研究古代音乐来说，乐谱是重要的、珍贵 的。但是， 我国传统歌曲作品， 留存至今的绝大多数 都是文学形态，明清俗曲的存在情况

2、同样如此。不 过， 其中的乐谱数量， 又比前朝前代略微多些。明清 文人、 学者编辑的明清俗曲作品主要有以下一些： 明成化间（“#$% “#!&-8 9 月 第 9 卷第 9 期 ! 辑录的俗曲作品是经过百年发展，以及他所处时代 俗曲存在的情况。 冯梦龙 （“#$% 年“&%& 年） ，字犹龙，别署龙子 犹、 墨憨斋主人、 顾曲散人。 长州（ 今江苏苏州） 人。 曾 任寿宁知县。其思想多市民意识， 又受明代思想家李 贽等人思想的影响。他对俗曲 “ 但有假诗文， 无假山 歌” 的认识思想， 影响了后世许多文化人对俗文化价 值的判断。他旗帜鲜明地肯定 “ 桑间濮上之音” 、 “ 郑 卫之音” 为“

3、民间性情之响” 的价值。冯梦龙对俗曲思 想、艺术等价值的认识和见解是十分深刻和精透的， 他所谓 “ 民间性情之响”的评语，已成为后人认识俗 曲的至理名言。他对俗曲的认识基本上包括在 山 歌 俗曲集的“ 叙山歌” 中， 有人说冯梦龙的“ 叙山歌” 是一封宣言书：“ 冯梦龙的可贵，在于他以最强烈的 热情酷爱着通俗文学，不以前程为怀，不以利禄为 用， 不以诽谤为戒， 不以攻讦为训” “(冯梦龙的思想也 贯彻在他对俗曲作品的辑录之中。 冯梦龙辑录了 挂枝儿 、 山歌 ， 辑撰了 夹竹 桃 等俗曲集， 这也是我们今天能够了解这类作品的 可靠依据。 挂枝儿 共十卷， 按 “ 情” 分卷。分别为 “ 私、

4、欢、 想、 别、 隙、 怨、 感、 咏、 谑、 杂情” 等十部。除了 “ 别部” 卷只有六首外， 其它各部都在十七、 十八或二 十首以上。 山歌也共十卷，辑录俗曲作品三百八十余 首。 基本上根据作品的内容和体裁进行的分类。 前四 卷为 “ 私情四句” ，第五卷为 “ 杂歌四句” ，第六卷为 “ 咏物” ，第七卷为 “ 私情杂体” ，第八卷为 “ 私情长 歌” ，第九卷为 “ 杂咏长歌” ，第十卷为 “ 桐城时兴 歌” 。 夹竹桃 是冯梦龙拟撰的俗曲集。 夹竹桃 “ 后 叙” 中所说： “ 无中生有把歌翻， 诗句拈来凑巧难。” )( 证明要把文人们熟悉的雅词与民间俗曲相结合并不 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5、，说明了冯梦龙在创作这些作品 的时候， 也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心思的。每一首作 品的最后一句总是 千家诗中的一句；每一首都以 “ 顶针”的方法串联起来，实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 苦。 包括冯梦龙所辑录的 挂枝儿 、 山歌和辑撰 的 夹竹桃等俗曲集在内的大多数明代俗曲作品， 其歌词多属爱情和性爱色彩较浓的内容。因其特定 的历史、政治、经济和文化原由，决定了那些具有感 情直抒、 情意直露等真实精神实质的俗曲作品， 广泛 流行于城镇乡村间的酒肆茶楼、 青楼妓馆和村妇、 市 民之间。这些当时广为传唱的通俗歌曲， 是在各地民 歌基础上， 吸收了诸多文化因素发展、 兴盛起来的一 种古代歌曲形式。在这些作品中

6、， 有对恋爱自由、 婚 姻自主的渴望；有要求摆脱封建礼教和陋俗旧习的 束缚，对纯真爱情的向往；有歌颂真情实义的热恋， 有瞒夫瞒妻瞒人偷情的惶恐； 有怨妇的幽怨情怀， 有 青楼妓女的风骚和悲秋。在这些爱情、性爱歌曲中， 既包含着许多在明清俗曲中具有特殊地位和价值的 艺术精品， 也留下许多良莠不齐的历史陈迹。由于其 内容的构成十分复杂，特别是在一些直接描写 “ 性 爱” 内容的作品中， 有些内容与传统道德规范与时代 文化风潮格格不入，所以，长期以来，被人们斥之于 “ 黄色” 、 “ 淫词滥调” 、 “ 二流子” 、 “ 资产阶级” 的破烂 货。不过， “ 性爱” 活动， 的确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活动

7、之一，每一个时代在其有关的社会法制、伦理道德、 交际准绳下， 对此都有着丰富的类似性的文艺描述。 恩格斯在 家庭、 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中说道： “ 根 据唯物主义观点， 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 归根结底是 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 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 衣服、 住房以及为此 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生产， 即种的蕃衍” 。季羡林先生在 生殖崇拜文化论序 言 中指出： “ （ 以前） 我们只允许谈第一种（ 生产） ， 第 二种关于人类自身的生产，则成了塔布，谈之色变， 没有人敢去尝试。这简直可以说是学术史上的一幕 悲剧” 。今天， 如果我们能够历史地看

8、待问题， 历史地 分析这些文化现象，还是能够了解到历史艺术形式 存在的真实情况， 对俗曲也会给予客观的评价的。 描写爱情、 性爱的音乐作品， 自古有之。譬如， 在 周易的古歌、 诗经、 乐府诗歌、 唐诗、 宋词中， 都存在 着大量这类作品。而在明清俗曲的作品中， 这方面的 内容则更加集中和丰富多彩。并且， 发展成为一种民 风和时尚。从沈德符在 野获编 的描述中： “ 不 问南、 北， 不问男、 女， 不问老、 幼、 良、 贱， 人人习之， 亦人人喜听之，以至刊布成帙，举世传诵，沁人心 腑。”*( （ +)“*）以此我们可以窥见当时这些俗曲流行情 况之一斑。明清俗曲中的“ 爱情” 、 “ 性爱”

9、 歌曲， 既风 情万种， 又数量奇多。 毫无疑问， 在作历史研究的时候， 在看待历史事 物的时候， 要历史地看待问题， 客观地分析历史文化 现象。每一个时代 “ 性爱” 活动的准绳都与其社会法 制、 伦理道德有关。也就是说， 我们要研究的是， 我们 今天所看到的这些“ 性自由” 、 “ 性爱观” ， 是否是符合 冯梦龙及其明代俗曲 !“ 当时的 “ 性爱文明” 。像以下列举的几首明清俗曲作 品， 就现代人看来， 也应该算是十分大胆、 率直、 袒露 的了。而在几百年前的明代却是极为盛行和具有代 表性的作品。人类的性活动， 一方面具有其本身快乐 的自然属性，而另外一方面又要受到伦理道德社会 秩序的

10、约束和限制， 这就是“ 性爱文明” 。明清俗曲中 具有性爱性质的作品，反映了那个时代的 “ 性爱文 明” ， 符合那个时代“ 性爱文明” 的精神。其中所具有 的思想价值、 艺术价值， 以及精神实质， 至今， 我们仍 然能够触摸得到。因此， 人们把明清时代誉为我国性 爱歌曲最为繁盛的时期。下面例举的这首冯梦龙辑 录的俗曲作品， 是作者自恋、 自娱性心理和性行为的 描述。时人敢于坦言承认， 并乐于把这些事情行于文 字， 播布于世， 充分说明了当时人们的思想意识。 嫁了罢， 嫁了罢， 怎么不嫁。 说许他， 定许他， 怎能勾见他。 秋到冬， 冬到春， 春又到夏。咬得牙根痛， 掏得指 尖麻。 真不得真来

11、也， 假又不真不得真。假不得假， 真 是妙境。 假则扮戏， 真则村里夫妻耳。 冯梦龙辑录 挂枝儿想嫁 #$%（&(） 下面再例举一首冯梦龙辑录在 山歌 俗曲集中 的作品，也许更能加深我们对明清俗曲中性爱作品 的了解与认识。 青滴滴个汗衫红主腰， 跳板上栏杆耍样桥。 搭棚水鬓且是妆得恍，仔细看个小阿姐儿再是 羊油成块一团骚。 冯梦龙编 山歌骚 #)%（&(*$） 明代产生如此众多的俗曲作品，并不是一个孤 立的文化现象， 在其他艺术领域也都存在。如艳情小 说特别盛行是一例；绘画上有唐伯虎、仇十洲的 “ 春 宫画” ； 文学上有以李渔的 肉蒲团 和笑笑生的 金 瓶梅 为首的“ 性爱小说” 等等。并且

12、， 这种文化形成 了新的社会风气和文化氛围。冯梦龙辑录俗曲的时 代，俗曲已经流行了百多年，但是，当冯梦龙辑录这 些俗曲出名后，仍然有人主动找上门向他献曲。在 挂枝儿想部帐的评注里，冯梦龙这样写到： “ 琵琶妇阿圆， 能为新声， 兼善清讴， 余所极赏。闻余 广 挂枝儿 刻， 诣余请之， 亦出此篇赠余， 云传自娄 江” 。连苏州娄江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都盛行这类的 俗曲作品， 而且， 并不羞于示人， 可见当时之世风。琵 琶妇阿圆唱给冯梦龙的俗曲是这样的： 为冤家造一本相思帐， 旧相思， 新相思， 早晚登记 得忙。 一行行， 一字字， 都是明白帐。旧相思销未了， 新 相思又上了一大桩。 把相思帐出来和

13、你算一算， 还了你多少也， 不知 还欠你多少想。 在我国的“ 性” 艺术作品中， 没有类似西方裸体艺 术那么丰富的精品。“ 但我国在性心理、性行为的文 字刻画和表现上却比西方小说和诗歌要细腻精到得 多” #+% （&)） 。而冯梦龙辑录的俗曲作品， 以及这个时代 其它“ 性文化” 的水平则尤为突出。所以， 我们不应该 回避这个话题。而且， 对这个问题的进一步研究， 也 会对今天我们收集整理民间音乐的工作产生积极的 意义。据了解， 民间音乐集成民歌卷 中的民歌， 是所收集上来民歌数量的十分之一不到。原来计划 分几个层次和版本印刷收集来的所有民歌， 数量在几 万首以上。但是， 最后出版的还是十分之

14、一本， 原来 的计划没有实现。也就是说今天正式出版的民歌是 筛选后的一小部分。那些与 “ 性” 、“ 性交” 、“ 性爱” 、 “ 生殖器” 等有关的民歌差不多都落选或被删除了， 而 它们或许正是存活至今的远古遗音。所以， 我们研究 民歌不能够在思想上先入为主， 不能仅以歌词的内容 作为评定的标准。如果以历史的、 客观的眼光诠释这 些艺术品种， 那么， 对冯梦龙所辑录的俗曲作品， 就能 够更加宽容和真诚地加以对待了。 三、 对冯梦龙所辑录俗曲曲调的推论 虽然明清俗曲的音乐很丰富， 曲调很多， 唱词无 数， 唱者众多， 流传广泛， 但由于缺少音响资料， 给明 清俗曲的音乐研究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即

15、使留存有 少量的一些工尺谱， 却也只是比较简略的音乐骨架或 伴奏谱字。因此， 今天只有采取存谱今译、 译谱与明 清俗曲文词相配、 今乐溯源等几种方法了解明清俗曲 的音乐情况， 推测冯梦龙所辑录俗曲歌词的曲调。 在我们今天所见到明清文人们所辑录的明清俗 曲中， 大多都为文词作品。冯梦龙辑录的 挂枝儿 、 山歌 和辑撰的 夹竹桃 等俗曲集， 均没有附注工 尺。这当然不便于对明清俗曲音乐风貌和曲调存在 情况的了解与研究。这种对音乐不重视的现象有其 历史和文化的原因， 譬如， 明代的前朝元代是所谓正 统汉儒文化的一个断代时期， 许多汉文化的传统都在 这个时代被毁灭， 音乐文化的传统也是如此。元朝统 交

16、响 西安音乐学院学报,季刊-(“( 年第 ( 期 ! 治者对文人的轻视，使得比妓女不如的 “ 臭老九”只 好接近于民间文艺，而中国的历代文人对音乐都存 有一定的偏见， 一般是重文轻乐。另外， 就音乐本身 而言， 这些音乐作品都能给人们一种新的刺激， 新鲜 的听觉感受， 就像现代的通俗歌曲一样， 旋律优美动 听， 清新宜人， 风行一时， 由于其词曲结合的紧密性， 反而容易使人忽略对音乐旋律的记忆。另外， 中国历 代文人所擅长的依声填词的创作手段也带到了中国 传统音乐的创作中， 一曲多用就是一个例证。文人把 创作的文词， 信手拈来一首世人皆知的曲调填入， 就 完成了词曲的创作，蒲松龄俚曲就是以这样的方式 产生并流播四方的。 尽管如此，并不是说我们对明清俗曲的音乐曲 调就一点也不知道。下面依据文献和一些古谱、 今曲 试作推论。 在冯梦龙辑录的俗曲集中， 有三个曲调名称， 即 挂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