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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彩虹桥到江湾：梦境之旅王川导游说婺源还有五宝： “红白黑黄绿” ，五色代表五种物产，即红鲤鱼、雪花梨、歙砚、油菜花、绿茶。在李坑和晓起，我曾经钻进一个个店铺欣赏歙砚，甚至还讨价还价了几回。便宜的看不上眼，好的又太贵，加之自己对书法没有研究，对文房四宝之类更缺乏鉴赏力，只好作罢。倒是买了两块樟木镇纸，沉甸甸地，光滑润泽，最重要的是那里面凝固和沉淀着樟木经年的气息。对于吃我一向很感兴趣，来婺源之前，在网上看到了一款当地名菜荷包红鲤鱼，中午的时候便饕餮了一番。鲤鱼向来被中国人看做天下第一鱼，不惟其美味，更惟其有吉祥美好的寓意寓意。婺源的鲤鱼是红色的，肚大如荷包， 十分肥美。 加上还有其他如腊肉、春
2、笋、梅干菜、蕨菜、水芹菜等菜肴，吃得自然满足得很。尤其是水芹菜，是长在干净水边的野菜， 小时候乡间很多，也常在春天采食，没想到南方也有，且更多。 有点茼蒿的气味儿，很多人吃不惯，但我却大口朵颐是童年的味道，让人回忆。这个季节，春茶已经收获，见到当地妇女在坐在屋门前捡茶，门边写有“明前茶”的牌子，价格也很便宜，但没有时间品鉴。雪花梨自然是吃不到的，但婺源的路边、村里、山上到处种有梨树，洁白的梨花开得正盛，绚烂得如梦一般，在汪口和江湾碰到下雨，想起白居易长恨歌里“梨花一枝春带雨”的诗句，那是形容杨贵妃的美貌容颜的，因此，梨花总让我觉得华美和飘渺，可望而不可即。不如油菜花更易亲近，可以进入田中，徜徉
3、花海，深嗅其清香，更可以骋目远观，开阔胸襟，领悟山川之秀美这大概是仲春时节人们到婺源的最大目的罢。看油菜花梯田的最佳地点是在江岭的山上。去之前，我要先去彩虹桥那座南宋时期的著名建筑。夜宿清华镇，客栈距离彩虹桥步行只有十几分钟。晨光中的彩虹桥横跨在村头一条宽阔的河上，河水蜿蜒而来，哗哗有声。站在桥上，看两岸绿树掩映，一排排竹筏静泊岸边。环视之中，是起伏绵延的山影、竹林，土径，村庄组合的全景式画卷。彩虹桥自然也是徽派建筑风格，是古徽州最古老、最长的廊桥，乃和尚济祥化缘、 胡永班设计， 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廊桥之一”， 更被誉为婺源民俗文化的集中体现。桥长 140 米，桥面宽3 米多， 4 墩 5 孔
4、，由 11 座廊亭组成，廊亭中有石桌石凳，可以小憩赏景。中间一座廊亭设一壁龛，龛内立一尊大禹像，济祥、胡永班分立两侧。两边红漆柱子上有一幅黑底金字的对联： “两水夹明镜， 双桥落彩虹” ； 大禹塑像上方悬挂着黑漆红字的牌匾，上书： “长虹卧波”四个雄浑大字。南方水盛，常以为灾，所以才纪念治水的大禹。但有了纵横密布的水道，也才有了这与青山、碧水、古村、驿道完美结合的彩虹桥。彩虹桥能在风雨和岁月中屹立800 余年，更得益于它的科学设计：建于最宽阔也最舒缓的水面上，加之半船型（燕嘴式）的桥墩，大大减弱了激流的冲击力。据说，建桥墩时，在临水的侧面嵌进一头铁铸的水牛以镇住洪水，保护桥墩。第三个桥墩边，至
5、今仍完好地保存着一头铁牛：牛头伸出石缝，警惕地睁着双眼，注视着流经的每一次洪水, 桥石的砌法亦紧密严固，桥面的横版更易于后人维修，这些都充分体现了中国建筑美与实用相结合的哲学内涵。我觉得，这实在也是一种生活和生存的哲学，因此，人们在木石构筑的形体内，必然还会附丽上一道道架设在心灵中的光环是的，美丽的彩虹本就是是一道吉祥的桥梁，无论读书、 做官、行商，彩虹连接的是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祝愿、祈盼。不知有多少商贾学子、平民百姓从桥面上走过，在时光中留下匆忙的步履。或许，他们曾经在梅雨时节，在这桥廊之下驻足避雨，看着茫茫雨雾中的笔架山，一次次揣摩着前途未卜的行程，总希望那一步迈出去，带回来的将是数不尽
6、的财富、阅不尽的春风、享不完的太平。左边桥下有一池碧水，当年，篆刻流派鼻祖文彭与何震曾泛舟于此，见这里风光旖旎，文彭欣然在临水石壁上题刻“小西湖”三字。水面两边有蜗牛石、怡情泛舟区、竹筏码头、草屋休闲棚，上岸后步过登云桥，便是徽州古驿道和两边的田园风光了。能够想见当年的文人雅士从古驿道上骑着马款款而来，坐在竹筏上诗词唱和，在草棚下品茗饮酒。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面对此情此景，功名利禄烟消云散，那是何等难得的潇洒被人遗忘于江湖的自在，哪怕仅只划过人生的瞬间，也弥足珍贵了。桥的另一侧则是上千年的水碓作坊，难得的是，那巨大的车轮般的水轮依然被激流推动着慢慢旋转，发出沉重的轰隆声，似乎舂米、磨粉的劳作仍
7、在继续，不舍昼夜。人们可以从登步桥上穿水而过，将米送来，将磨好的米粉取回。现在，登步桥的一个个石墩承载的是旅游者的脚步，站立其上，置身水面，你会觉得，无论是廊桥还是立式水轮，迎迓的都是人们对历史的惊鸿一瞥，它们送走匆匆过客，在一个凝固的空间一次次抵达时光的深处，用那条光滑的河流擦掉一个个时代的印记。在婺源，油菜花随处可见，公路两边、河岸山坡、村落周围，甚至农家门几尺见方的土台上。当地村民告诉我，政府要求大面积种植油菜花，这是吸引游客的重要资源，也是很好的经济作物，还有一个多月，油菜花籽就收获榨油了，接着种上水稻，不影响另一季收获。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真是大自然的神品。在江陵的山顶， 木板搭建的观景
8、台视野十分开阔，层叠的山峦间一沟沟油菜花梯田曲折蜿蜒，耀眼的黄色与丛林的苍翠相互映衬。几撮村落的白墙点缀其间，让我觉得花海中生活的是远古的居民，而我们只是误入仙境的猎奇者。沿山中小径盘桓而下，徜徉在盛开的花海之中，有种融化其中的迷醉之感，不单是花的芬芳，更是单调色泽中的极度绚烂所致。穿过一座村落的时候，看到一棵千年古树，想必这村子也有久远的历史。我对当地的现代民居忽然产生了兴趣。恰好，一位妇女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她家参观。先看到的是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饭堂土灶台，一口干净的大铁锅坐在上面，能看出女主人的干练。进入堂屋，看到的依旧是黑色的梁柱架起的房顶，只不过八仙桌椅的中堂后面是一架隐藏的木梯，直通二楼
9、。若登楼而上，倚着雕花栏杆，也许能看到村外的油菜花田。我以为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居所，女主人却告诉我这是二十多年前她结婚时建的。我不禁惊讶于这古朴的建筑中蕴含的那种坚韧而持久的传承力。在村头，我又看到了一处新建的三层小楼，一层是待客用的宽大厅堂，上面的房间是客房，奇特的是，外墙和翘檐仍是徽派风格，只不过一尺见方的小窗边又增加了两个大大的、 能更好采光的窗户。这有趣的组合是时代发展的见证，人们既不想丢弃传统，更不想因为传统而扔掉了实用功能同样是实用，那个封闭自保、时刻警惕着安全的时代已经远去了。人们在这里勤俭持家、辛勤耕耘，用油菜花装点着家园，留下远道而来的兴奋和喜悦，赠上未来某个时刻突然闪现的回味
10、与追忆。婺源的溪多， 所以叫“坑”的地方也多： 李坑、理坑、庐坑、坑头等等， 自然也有叫 “口”和“湾”的所在。在群山的褶皱中，溪水闪动波光，经湾出口许多村名由此而来，名称融合着山水，本身就充满诗意。在细雨中，我们去了汪口，此处双河汇流，碧水汪汪，是一个以俞姓为主聚族而居的徽州古村落。沿河而行，朝村子远眺，朦胧中起伏错落的白墙黑瓦俨然一幅晕染的丹青美卷，人们举着雨伞走在河边的石板上，让我想起那句“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的诗。汪口村头边有一座石桥，河边一字排开的都是农家的砖木小楼，不管是村民还是游人，从任何一个视角看到的都是美景。汪口村山环水绕，是古徽州一方 “徽秀钟灵” 之地，
11、 出过 14 名进士、 73 位七品以上官员，更走出了一大批商业精英。没想到，在明清时代，这里是徽州与饶州重要的水上商业交通与物资集散地，游船如梭，店铺林立，直将温柔富贵送入梦乡。至今，山林、埠头、街巷、祠堂和散落在十八条古巷中的众多官第、商宅、民居、书屋等各类古建筑仍保留着旧时风貌，只是嘈杂的市声早已远去，勾栏瓦肆的弦歌永远定格在了往昔的岁月。到汪口的所有人都去拜谒了俞氏宗祠那真是古建筑的华彩乐章，肃穆且神圣。这个占地一千多平方米江南第一祠为清代中轴歇山式建筑，宏大巍峨， 由山门、 享堂、后寝组成，主祠堂高达三层，布局严谨；祠内斗拱、脊吻、檐橼、雀替、柱础等，形制考究，所有木质构件均饰以雕琢
12、，各种图案达一百余组。浅雕、深雕、透雕、圆雕，风格独特，繁复得无以复加。站在祠堂里，仰望天井的方孔，急雨沿着瓦槽倾泻而下，哗哗的雨声让这雄浑的建筑更显沉重、寥落。据了解，这里每年都举行祭祖仪式，采用的是最高级别的“周礼”。宗祠两侧有花园，园内三棵古桂至今年年吐芳也许只有它们才会不离左右地守护着这座精神的象征，守护着一次次的衰老和新生。带着对俞氏宗祠的玄想步入江湾，我只有更感叹于它的奇美了，那是一个可以住下来细细品味的地方，无论是历史、人文、建筑，还是居民的生存状态，甚至一个个门店都令人徘徊留恋、不忍挪动脚步。这里存在着更庞大的精神谱系、更复杂拥挤的内部构造、更精致细腻的文明肌理。在迷宫般的街衢、小巷穿梭，历史斑驳的遗迹随处可以仰望或俯拾,还有那一棵棵梨树，满树盛开的洁白梨花那夺目的绚烂，在春雨中晃动、洒落，在白墙碧草间飘飞 , 江湾，那是一个梦境，一个旅人会再度重访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