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平台竞争与反垄断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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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外法学 P e k i n gU n i v e r s i t yL a wJ o u r n a lV o l .2 7,N o .1(2 0 1 5)p p .2 6 4-2 7 9互联网平台竞争与反垄断规制以3 Q反垄断诉讼为视角 张江莉*摘 要 平台竞争是当下互联网竞争的主要形式。互联网应用平台通过技术接口链接多端客户和补足产品, 在不同的产品和客户群之间进行交叉补贴以获取总体的利润。在平台经营模式下, 互联网企业的竞争在平台接口层面、 应用层面分别或者综合地展开。腾讯与奇虎的“3 Q大战” , 是一场典型的互联网平台之争。从平台竞争的视角来分析和评价3 Q反垄断案十分重要。对QQ

2、产品性质和相关产品市场的界定, 腾讯的市场力量的评估, 以及如何在平台商战中保护消费者利益的问题, 值得我们在反垄断执法中进一步探讨和研究。关 键 词 互联网平台 竞争 3 Q诉讼2 0 1 0年底“3 Q之战” 爆发之后, 奇虎公司与腾讯公司之间经历了一系列竞争法上的诉讼。2 0 1 2年4月, 奇虎公司针对腾讯公司发起的反垄断诉讼在广东省高院开庭公开审理。奇虎认为: 腾讯公司在2 0 1 0年3 Q大战期间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发布 致广大QQ用户的一封信 , 明示禁止其用户使用奇虎公司的3 6 0软件, 否则停止QQ软件服务; 拒绝向安装有3 6 0软件的用户提供相关的软件服务, 强制用户

3、删除3 6 0软件; 采取技术手段,阻止安装了3 6 0浏览器的用户访问QQ空间, 在此期间大量用户删除了奇虎公司相关软件; 将QQ软件管家与即时通讯软件相捆绑, 以升级QQ软件管家的名义安装QQ医生。以上行为构成限制交易和捆绑销售, 损害了竞争, 因此向法院提出判令腾讯停止滥用市462*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反垄断法在互联网领域的实施研究” ( 项目编号1 2 C F X 0 7 5) 的阶段性成果。北大法律信息网w w w .ch i n a l a w i n f o .co m / 北大法宝w w w .p k u l a w .cn /场支配地位、 赔礼

4、道歉并赔偿奇虎公司1.5亿元的请求。12 0 1 3年3月, 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原告奇虎公司败诉。2 0 1 4年1 0月1 6日, 最高人民法院就该案二审宣判, 维持了原判。法院认为, 一审判决认定事实虽有不当 之处, 但适 用法律正确, 裁判结果适当; 上诉人的上诉理由虽部分成立, 但不影响裁判结果。3 Q反垄断诉讼对于互联网时代我国 反垄断法 的实施具有特别的意义。与以前的“ 人人诉百度” 、 “ 联动诉卓越” 等案件不同,3 Q反垄断之战是我国 反垄断法 实施以来真正势均力敌的一场诉讼。奇虎公司和腾讯公司都是大型的互联网公司, 在互联网知识、 平台技术和诉讼能力上旗鼓相当, 双方在

5、诉讼中都聘请了极具实力的律师团队和专家证人, 对涉案问题进行了专业化的辩论。在判决中, 法院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探讨, 详细分析了互联网竞争背景下的相关市场界定、 垄断力量的判定以及市场力量滥用等问题, 充分探讨了互联网产业竞争不同于传统产业竞争的特征, 提出了 反垄断法 在互联网领域实施时所需要特别关注的要点。判决具有很高的理论价值。3 Q反垄断诉讼涉及到了互联网竞争中多方面的问题, 值得理论界和实务界从多个角度进行分析和研究。本文将从平台竞争的角度对该案进行分析。奇虎与腾讯这一场诉讼, 产生在互联网平台竞争的背景之下。3 Q之争, 不是一场普通的互联网企业的竞争, 而是一场互联网应用“ 平台

6、之争” 。平台竞争是当下以及未来互联网竞争的典型模式, 剖析3 Q案对理解互联网平台竞争具有重要意义。一、互联网时代的平台平台竞争是当下互联网竞争的主要形式。我国的互联网应用平台经营模式已经普及, 各大互联网企业都先后宣布进入平台战略时代。互联网经济的很多特征, 例如网络外部性、 消费者黏性、 网络的兼容性和标准性等,2也通过互联网应用平台经营模式而得以充分显示和发挥。剖析3 Q反垄断案, 首先应当对“ 平台” 进行深入了解。人们从不同的维度和层面对平台进行描述和界定。综合各种文献, 我们可以从三个维度去理解平台。( 一) 平台的多端维度平台是不同用户端点的交互空间, 往往与双边市场联系在一起

7、。3产业经济理论着重通过对双边市场的界定来阐释平台, 或者通过平台来阐释双边市场。4双边市场指的是有562互联网平台竞争与反垄断规制1234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 0 1 1) 粤高法民三初字第2号。参见蒋岩波: 网络产业的反垄断政策研究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 0 0 8年版, 页3 1; 张小强: 网络经济的反垄断法规制 , 法律出版社2 0 0 7年版, 页3 3; 郭立仕: “ 网络经济时代中竞争政策的新课题” , 网络法律评论2 0 0 4年第2期, 等。参见程贵孙、 李银秀: “ 平台型产业反垄断规制的几个关键问题研究” , 当代财经2 0 0 9年第7期。M a r

8、kA r m s t r o n g,“C o m p e t i t i o n i nT w o - s i d e dM a r k e t s” ,R ANDJ o u r n a l o fE c o n o m i c s,V o l . 3 7,N o . 3,6 6 86 6 9(2 0 0 6) ;D a v i dS . E v a n s,“T h eA n t i t r u s tE c o n o m i c so fM u l t i - s i d e dP l a t f o r m M a r k e t s” ,2 0Y a l eJ o u r n a

9、l o nR e g u l a t i o n,3 2 5(2 0 0 3).北大法律信息网w w w .ch i n a l a w i n f o .co m / 北大法宝w w w .p k u l a w .cn /两个不同但相互之间存在关联性客户群的市场。5互联网应用平台产业是具有双边市场特征的产业。这种产业不是由一类企业作为供给方和一类用户作为需求方所构成的单边市场, 而是通过运营商提供平台和应用服务, 两类或者多类用户通过平台实现交换的双边市场或者多边市场。6反过来, 双边市场也被定义为一种向两个不同终端的用户提供产品和服务的平台, 该平台试图对于每种不同的终端用户设定价格来“

10、 使得双边处于同一平面(b o a r d) ” 。7例如,QQ作为一种交互空间, 能 够连接不同 的用户、 广 告商、 游戏商等等。在平台经济学的定义中, 平台被认为本质上是一种交易空间或者场所, 可以存在于现实世界, 也存在于虚拟的网络空间。该空间引导或者促成双方或多方客户之间的交易, 并且通过收取恰当的费用而努力吸引交易各方使用该空间或场所, 最终实现收益最大化。8这种界定主要是从市场交换的角度展开的, 是经典经济学领域所涉及的“ 市场” 概念的外化。9还有学者综合双边市场、 平台空间和平台技术, 对平台进行了更为综合和全面的界定: 平台是建立在海量端点和通用介质基础上的交互空间, 它通

11、过一定的规则和机制促进海量端点之间的协作与交互。1 0按照此概念, 平台具有三个基本要素: 海量端点, 交互空间和通用介质。1 1( 二) 平台的产品维度在对于平台的描述中, 多端客户是理解平台的一个必要的、 核心的内容, 但平台所联接和维系的, 不仅仅是客户端点, 它还联接并维系着一系列产品。从平台系统本身与平台上的应用产品关系看, 平台是一种通过技术接口, “ 由多个相互依赖的部件组成的不断发展的系统, 构成平台的每一个部件都可能被独自创新” 、1 2“ 服务与产品相结合的体系” 、1 3“ 各种工具、 编程与信息模型、 辅助性的软件运行的组件662中外法学 2 0 1 5年第1期5678

12、91 01 11 21 3D a n i e lM. T r a c e r,“O v e r c h a r g eb u tD o ntO v e r e s t i m a t e:C a l c u l a t i n gD a m a g e s f o rA n t i t r u s t I n j u -r i e s i nT w o - s i d e dM a r k e t s” ,C a r d o z oL a wR e v i e w,8 0 7,(D e c e m b e r,2 0 1 1) ; 李剑: “ 双边市场下的反垄断法相关市场界定 百度案 中的法与

13、经济学” , 法商研究2 0 1 0年第5期。参见陈宏民、 胥莉: 双边市场: 企业竞争环境的新视角 , 上海人民出版社2 0 0 7年版, 页4。S u j i tC h a k r a v o r t iR o b e r t oR o s o n,“P l a t f o r mC o m p e t i t i o n i nT w o - S i d e dM a r k e t s:T h eC a s e o fP a y -m e n tN e t w o r k s” ,F R Bo fC h i c a g oW o r k i n gP a p e rN o . 2 0

14、0 4 - 0 9,s e eh t t p: / /p a p e r s .s s r n .c o m/s o l 3/p a p e r s .c f m?a b s t r a c t_i d =5 6 4 5 6 4#, 最后访问日期:2 0 1 3年1 0月1日。参见徐晋: 平台经济学 ,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 0 1 3年版, 序。参见谷虹: 信息平台论: 三网融合背景下信息平台的构建、 运营、 竞争与规制研究 , 清华大学出版社2 0 1 2年版, 页2 5。同上注, 页6 2。谷虹, 见前注9 , 页6 5 -6 9。 ( 美) 安娜贝拉加威尔、 迈尔克库苏麦诺: 平台 领

15、导: 英特 尔、 微 软和 思 科如 何推 动 行业创新 , 袁申国、 刘兰凤译, 广东经济出版社2 0 0 7年版, 页2。( 韩) 赵镛浩: 平台战争 移动互联时代企业的终极P K , 吴苏梦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1 2年版, 页1 0。北大法律信息网w w w .ch i n a l a w i n f o .co m / 北大法宝w w w .p k u l a w .cn /及相关技术” 。1 4韩国学者将平台比作“ 八音盒” , 用以描述在有共享部分的基础配置之上的不同产品的组合。1 5例如, 仅仅在QQ菜单上, 其聚合的产品组就包括游戏、 宠物、音乐、 视频、 团购、 杀毒

16、、 购物, 而通过安装QQ还有可能附带安装搜索引擎带来广告流量等等。同样的, 随着3 6 0免费杀毒软件的安装, 安全浏览器、 安全桌面、 搜索引擎等产品均相伴而来。这些产品组合, 某些研究中将称其为“ 互补产品” 。1 6但为了区分于经济学上的“ 互补品” , 称其为“ 补足品” 更为适当。“ 补足品” 围绕着某一类核心应用产品而创建。例如对于微软公司的核心产品W i n d o w s操作系统平台, 大量的各种W i n d o w s兼容应用软件都属于核心平台产品的补足品。在平台经营中, 补足品越多, 整个平台的价值就越高。使用补足品的人数越多, 补足品制造商也就越愿意生产更多的补足品, 继而会刺激更多的消费者购买和使用核心产品, 从而进一步激励更多的补足品创新, 进而形成良性循环,1 7形成所谓的“ 交叉网络效应” 。1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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