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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婷，这地方还不错吧。 ”龙啸宇用三只手指衔起盘子里最后一块黄油土司面包，玩味着眼 前这女孩的一脸纯真。“嗯，气氛挺好的，装潢也很考究。就是名字有点怪怪的，为什么要叫伤心驿站呢？ ”叫婷的女孩浅浅地傻笑，显然还没有从这家叫“伤心驿站”的红茶坊所营造的小资情调中 解脱出来。“可我喜欢的就是这个名字，从第一次认识这里开始。 ”龙啸宇用擅长的伎俩悄然转向 主题，他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泡沫红茶，火褐的颜色在杯中溢着，很魔幻。“噢？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带我来呢？”“以前？是时机还没成熟。 ”他品了口茶，嘴角上挑，露出一丝邪邪的坏笑，此刻的龙 啸宇，自我感觉象个运筹帷幄的军师。“时机？什么时机？”围着金边的白色
2、陶瓷杯沿，和婷晃来晃去的珠光指甲，在龙啸宇的眼睛里映着两个残缺 的太阳，他拨开眼前乱着的几缕头发， “这个地方，至少曾经是 17 个女孩的伤心驿站 ， 我的 17 位前女友就是在这儿被甩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第 18 个。 ”“开什么玩笑，你？17 个？”婷不过是把龙啸宇的话当成天方夜谭。“你看我象开玩笑吗？婷，看看你自己，一没姿色，二没品位，年龄还比我大那么多， 除了是靠你老爸有了份不错的工作，哪点配的上我？你也不想想，就凭你，能让我龙啸宇安 心的和你混吗？”婷承受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孩从开始对她花言巧语的赞美到今天尖酸刻薄的奚落所带来 的巨大落差，抓着杯柄的手微微发抖。却还在极力维持着她“
3、白领丽人”的仪态，和颜悦色 的说；“那，你为什么还和我交往？”“问我？这你自己最清楚。 ”是的，婷是最清楚的。从她认识龙啸宇第一天起，这个男孩的身上就没有过多于百元现 钞。如果她再聪明一点的话，是可以从龙啸宇从他手中拿走一笔笔的爱情投资时表情读出些 什么的。婷的表情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愠怒，她看着他若无其事地玩弄着读心术。 “干嘛不 等把我的存款都榨干了再提分手？”“大概是因为我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吧，不多，就一点点。大家都不容易，算了，放一马 嘛。再说我是不过个爱情杀手，又不是骗子，钱不是最终目的，你说对吧。 ”龙啸宇一改与 婷初识时青涩少年打扮，俨然一个油滑的市井小混混炒卖着他的哲学。 “对了，
4、顺便说一句， 本人对丑女人的记性可不大好，下次在大街上看见我可不要怪我叫不出你的名字。 ”婷的心里，此刻盛开的已经满是龙啸宇讽刺嘲弄的仙人掌，她早已放下矜持，夺过桌上的茶壶，劈头盖脸的朝他泼了过去。龙啸宇在一股温热的茶香从发梢游下的快感掩护下，看着他第 18 位“女朋友”怒不可 遏夺门而出。13 号桌的侍者习以为常地递过准备好的干毛巾。龙啸宇象以往的许多次一样， 湿漉漉的朝那个长着漂亮嘴唇的清秀侍者尴尬而友善地笑了笑， “谢谢。 ”穿米色格子衬衫的 侍者接过毛巾，程式性地问：“先生，还要续杯吗？” “老规矩，续杯。 ”龙啸宇晃了晃已经 空了的茶壶。都市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在红茶坊的大玻璃外展示着他
5、们的忙碌，龙啸宇散淡地欣赏着窗 外的风景，如同屋外的人把他当作风景一样的欣赏。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带着新的女主角来 这里上演一出闹剧。同样的台词，同样的布景，同样的时段，同样的位置，就连侍者都是同 一个演员。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第十八次炉火纯青的谢幕，没有掌声，没有鲜花，他不知道 自己是该乐此不疲还是该感到厌倦。红茶坊此刻的生意很清淡，13 号桌的侍者带着训练出的毫无暖意的微笑，立在龙啸宇 身后，看他品着这一天的第二道红茶。龙啸宇偶尔也会偷眼去看那个颇有几分象他高中恋人 的帅气男孩。那次轰轰烈烈的爱情过后，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女孩了，但他还是选择了一 条背离的道路。有人说，茶在第二道的时候，是最好
6、的，就象爱情。可这里的每次续杯都是 新的，并无所谓的第一道或是第二道，对于龙啸宇而言，不过是象 18 个曾经的女孩给他的 千篇一律的感觉银行提款机。上苍有时候是是很眷顾世人的，如果不能给你显赫的家业， 不能给你聪颖的头脑，那么也会给你一副与众不同的精致容貌，谁都会有与生俱来的谋 生的资本。虽然他也曾有过人们所谓的“正经”工作，也曾和几个男孩擦出过火花，但都因 为中规中矩的约束而放弃了曾经的生活。龙啸宇一向是不啻与那些“鸭”们为伍的，他把自 己同他们划为两个职业的人，那些人是用性来交易的，而他是用爱情交换的，虽然到目前为 止这些爱都是对方的单向付出。龙啸宇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个艺术家，一个行为艺术家
7、。艺术 家是不会爱他的作品的，因此龙啸宇“奇异”的取向更加凸显他的艺术“高贵” 。“知道吗？我是个行为艺术家，做爱情的。 ”龙啸宇突发奇想地对 13 号桌的侍者说。那男孩端上他续好的红茶，依旧带着无内涵的微笑，没有质疑，没有赞许。 “先生，您 的续杯红茶。 ”龙啸宇看看杯中的红色魔幻，偷眼望望那男孩的漂亮嘴唇，开始猜测这侍者的唇吻上去 是象它本身性感的红色一样炽热，还是象他深邃的栗色眼睛一样冰冷。从第一次发现“伤心 驿站” ，从第一次在这里和女孩分手，龙啸宇就爱上了靠窗的 13 号桌，他不知道是数字的原 因，还是那侍者清秀的外型和他那让人浮想联翩的唇勾起了自己太多关于往昔的回忆，或者 根本就是
8、个习惯。龙啸宇喜欢这样的说不清楚，就象喜欢那男孩续杯时的冷淡透出的关怀。 没有爱情打发的下午，他在“伤心驿站”用仅存的良知，一杯杯的品着长漂亮嘴唇侍者续上 的泡沫红茶，敷衍或者祭奠着又一个女孩无归宿的付出，一如往昔。华灯初上时，龙啸宇付了帐，决定回家了。道旁初春的杨柳，嫩嫩的芽孢羞答答的在暗 夜里萌发，今晚的空气比昨晚好，比前晚更好，大概是可以用清新形容的吧。他孓然一身的 自由地走着。也许是该给自己找个归宿的时候了，前些天参加无意飞翔与紫扬的婚礼，让他 这个不相信永恒的人也有了一种莫名的憧憬，有个伴，其实是件很好很好的事可手机话费已经欠了很久了，婷给他的钱现在剩下的也不过是再维持几个月的房租，
9、他刚刚看上了那 款最新的手机也许就必须只样继续做下去，需要这东西，有时候是会让人“劳驾，请问一下，几点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不知何时拦在面前，打断了龙啸宇思维 的神游。“呃，现在是你们？”龙啸宇挽起袖口，借着街灯的光亮准备为那个男人报时。 “咚”的一声闷响之后，他发现眼前开始飞舞着无数金色的星星，随后跟上的就是左眼的胀 痛和双耳尖烈的鸣叫。那男人的拳头与龙啸宇的眼眶无防备的亲密接触之后，几个随后上来 的人就把他团团围住。龙啸宇赶忙趴下，双手护头，用龟缩的方式迎接这群家伙棍棒和拳脚 在他背上的拜访。他很清楚他们的目的不是钱，他们含糊不清的咒骂中清楚带出的“婷”的 名字，也更加验证了这一点。当龙啸宇
10、还在庆幸这群人并没有带什么锋利的家伙教训他时， 一记重重的大棒已经拍在他稍有疏漏的后脑，眼前一片漆黑。睁开眼时，四周都是白色，龙啸宇以为自己不在人世了，摸摸还是实体的躯干，极力填 补记忆的空白，他知道是被救了。“你醒了。 ”声音很熟悉，寻声望去，那个长着漂亮嘴唇的侍者安静地坐在床边，屋子 里的日光灯打在他新换上的黑色高领毛衣上，衬得他的唇更性感了。“唔，我这是在哪？”外面还不是很黑，看来龙啸宇并没有昏厥很久。“医院，我下班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被打。 ”侍者没去看他，盯着一滴滴泣着的输液管子。“噢，谢谢。 ”“不客气，头还疼吗？”他失去了那侍者特有的微笑束缚，剩下的只是冷冰冰的关怀。“还行，你看我的
11、眼睛里还有淤血吗？”龙啸宇费力地转过头。长着漂亮嘴唇的男孩凑了过来，以从未有的距离注视龙啸宇。四目相对的一瞬，龙啸宇 从这男孩的大眼睛中除了读到了关切和与生俱来的冷漠外，还看到了些许似曾相识的东西。 他象是中了什么符咒似的忽然用手勾住那男孩的脖子，将他炽烈的唇闪电般地贴了上去。此 刻，他知道了，他性感的唇既不冰冷也不火热，而是象红茶一样的温润而富有恬淡的香气。 那男孩的身体先是溯地一惊，却没有躲闪，双臂象颓然跌落的水柱失去重心地化在龙啸宇的 肩头，慢慢流淌，环住他的腰。两个禁锢以久的躯体象两座等待迸发的火山一样，不顾一切 得忘情地吻着，扭动着，直到楼道里的脚步声让这两艘失去航向的船回归人们所谓
12、的“规范”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我也是。 ”龙啸宇的手还趴在那男孩的脸上，象找到宝藏 的淘金者一样欣喜而兴奋。“你住哪？我送你回家。 ”男孩把他的手拿开，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冷静。很难想象，他除了训练出的微笑和天生的冷漠是否还会有别的表情。碰巧出去的房东太太被狼狈不堪归来的龙啸宇着实吓了一跳。 “遇上打劫的了。 ”龙啸宇 简单而又理由充分地敷衍着。这个胖胖的女人于是开始慨叹世风日下，并对陪着他的侍者产 生了兴趣。 “我表弟。 ”龙啸宇的应变能力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您去忙你的吧， 有我表弟照顾我就行了。 ”他打发走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和男孩一起走进他的屋子。那男孩几乎就是在
13、一瞬间，把凌乱的房间收拾地井井有条。龙啸宇立在一旁，打趣地说： “我应该雇你当我的小时工，一个月两千怎么样？”那男孩似乎没有听到他无聊的玩笑，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床，在床头柜放下药，留了一 千块钱，依旧冷冷地说：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龙啸宇显然还没有习惯这种变故的急促，手足无措的说：“等一下，你今晚不住这吗？”“我什么时候说要住这。 ”“那至少认识一下，我叫龙啸宇，你叫什么。 ”龙啸宇骗人的小把戏在男孩的面前已经 毫无用处。“你不是叫我表弟吗？”那男孩少见多怪地笑了，其实他性感的唇在这种没有修饰的表 情下更加动人和魔幻。龙啸宇品味着这如凤毛麟角般珍贵的表情，在那两弯的新月残象的陶醉中半梦半
14、醒的问： “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他希望那男孩是没有听到，那男孩没有给他答案，就已经消逝在大门的沉闷的重响和一 片昏黑之中，他应该是没有听到。一个多月以后，龙啸宇带着从新公司挣来的一千元钱，在一个生意清淡的下午回到了 “伤心驿站” 。13 号桌如约得空着，一旁的侍者却换了模样。“先生，您要点什么？”同样训练出的笑容，同样的米色格子衬衫，但龙啸宇却找不到 味道。“泡沫红茶。 ”他要了习惯要的饮料，决定就这样坐下来等，依旧打发时间的下午，依 旧泛滥着小资情调的红茶坊，这一次的感觉却是十分的孤单。“续杯。 ”龙啸宇用习惯的手势朝侍者递过空空的茶壶。侍者一脸惊愕，象是遇到了从未有的状况，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的红茶是不续杯 的。 ”“啊？不可能吧，我在这里喝茶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是可以续的。 ”龙啸宇象个愚 人节的小丑，瞪大眼睛向四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他才发现，这里所有的侍者都是似 曾相识而又无比陌生，他们都带着无内涵的微笑，他们的唇都是那么美丽而有毫无情感。“实在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的红茶从来就不能续杯的，如果我给您续了就要从我的 薪水里扣除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