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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03）生水1 生水是一个人的名字，他的一生都与水有关。 当生水清醒地意识自己即将陷入永恒之夜的那一刻，他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 时候那曾在在水里指引他的光，那他记忆中的第一道光。 那一年生水三岁，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阿爸给他种的那颗生命树上的白轮差一小节 就三圈了。阿爸曾答应过生水，在他三岁生日的时候会送一副弓箭给他做礼物。所以这之 后有好多个晚上，水生偷偷地去给他的生命树浇水，希望它能长快些，好快些拿到弓箭。 （0804）这是一个宁静的山谷，一条河自西似从天上而来，缓缓流经这里，最终则融 入于东方的玄远和深邃之中。这河便是无根河。无根河的两侧各有一座大山，北边的是厚 重的灵龟山，南
2、则是蜿蜒的天龙山。山河的命名，相传来源于一块古老的石刻，不过这块 石头早在生水的爷爷的爷爷的时代就已经不知所踪了，遗留下来的只有族长家那张世代相 传的古老羊皮卷。关于羊皮卷，直到很多年以后，当上了族长的生水才真正完整接触到， 附带的还有老族长临终前的一句谶语：由无而生，复归于无。 （0805）羊皮卷的诞生见证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原本或为旷世良缘的他和她，却 最终因不测之天意而殉情。这一年，天龙族族长十五岁的小儿子阿云与灵龟族族长年芳二 七的女儿小雪私定了终身。至于他和她是怎样相识、相恋的，当时有许多的美好猜想，如 水荇结桥，云、鲤传书等。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和她在一起了。无根
3、 河流经山谷的水面多约五百步宽，枯水时节最窄的河湾处也有近两百步，最宽则可达数千 步。河的中央有许多的漩涡，致使从没有人能游到对岸，反而让许多尝试游过去的人，无 端失了踪或丢了性命。因而无根河两岸的人，受限于河这屏障，各自往来很少、不相熟， 但也谈不上敌对。 （0806）当枫树第三次被时光染红的时候，双方的父母终于抵不过子女的 执拗与坚持，答应在秋月月满之日（相当与农历九月十五日） ，也就是无根河唯一平静的这 天，让她和他完婚。如果到这里，真是个很圆满的结局，不但龙云和小雪得到了幸福，河 两岸的人们也能更多交流、增进友谊。可是就是在秋月月圆这日，山民正在无根河搭的竹 排上进行嫁娶仪式时，突然白
4、天的太阳被黑暗吞没，而天上却提前升起了一轮血月，无根 河里有一块石刻升腾至水面与月色辉映。接下来的就是为了抢夺石刻持续了一年之久的仇 杀，这期间充满了萨满的祷神祭祀和冲突后流淌的鲜血，就是天都浸红了，这一年的月都 是血色。原本很幸运地得到石刻的灵龟人，幸运的得到天佑而风调雨顺，却不幸的遭到天 龙人的袭杀死伤惨重，耕种不济。而没有石刻的天龙人，不幸的天干物燥、百兽不育，故 更加疯狂的想夺石刻。悲剧就会这样一直重演着，直到一个事件打破平衡之前。在石刻出 世整整一年之后的秋月月满之夜，战争结束了，仇恨当然不可能归零，但也淡化了，伴随 着小雪与阿云连同石刻的一并入河消逝。留下的则是两人以自己的血临摹石
5、刻日字和月字 羊皮卷，以及道别说。此后，两岸又恢复了平静，但隐隐的仇恨气息终不能消散，各自都 已回不去拿原始而纯粹的从前。不过天和月倒是先清明了。时任灵龟山一族的族长玄水和 天龙山族长武山合议，立该年为云雪元年（大抵为公元 1763 年） ，行新历，以秋月月圆之 日为云雪日。这是无根河谷有史记载，从传说时代进入文明的开端。 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无根河也被称为月河。山谷的人们，以河为界分居于灵龟、天 龙两山。 （0807）天龙山地区，山多、谷深，林木荫盛，而多走兽、猛禽，故以狩猎为主， 民风剽悍，善射。灵龟山则高原地平，雨水充裕，适宜屯田，因而刀耕火种，以农业为生， 民多敦实而淳朴。生水家位于灵
6、龟山东南，无根河水北不远的一处小谷，还有一条名为鸣 泉的小溪。这里一共有只有六十五户人家居住，属于小型的聚落，称作易家村。除了生水 家外，其他家均为易性。 （0808）在鸣泉溪与月河的交汇的地方，易家村民顺着溪流的沉积趋势，在靠月河的上流处修筑了一道似荆棘倒刺状的小石坝。这即方便了浣洗，也可供舟 船的停靠。但对孩子们来说，更是一处游泳、打水仗的好地方。 易家村里共有七个和生水年纪相仿的孩子，阿丹、阿月、阿水、小天、小凤、小龙和 小雨。而这几个伙伴，则叫生水为阿生或小生。他们八人，最大的阿丹哥和最小的小雨也 不大了两岁。阿月和小雨的爷爷是易家村的村长，小凤和小龙是龙凤胎的姐弟俩，而阿水 和生水是
7、最好的兄弟。阿水，全名易水生，比生水只大一个月，即中秋日出生的，他的名 字听说还是生水的父亲取的。 （0809）生水的父亲对于易家村的许多人来说是一个谜。生水的父母是在生水出生前 三年才来到村里，并在鸣泉溪上游、靠山上的位置盖了座木房子住下。村里的人称生水的 父亲为“北风先生” ，他为村里的好些人家看过病、抓过药。生水的父亲便就成为了是村里 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大夫。在莽荒的时代，大夫和巫师一样都是受人尊敬而稀少的。 一般只有大或中型的村落才有。在北风先生来之前，易家村的人要去两里多外的关家村才 能就诊或请医生来村里检查。 （0810）北风先生是一位不苟言笑，严谨细致的人。北风先生 每天未时
8、会在家里的大堂坐诊；而出诊的时间，除非人命关天，只在辰时且只访重症者； 寅和申时会到附近最高的严灵峰采药。北风先生刻了块告示板挂在门外：辰时出诊，非重 症、急诊不看；未时坐诊，禁预约、依次等候。北风先生医术精湛，多能药到病除，更重 要的是他对病人不论贫富尊卑都一视同仁。 （0811）北风先生虽自己不善交流，而声名却不 随他愿，仍被附近的村庄所知。常有附近小村的村民过来看病，关家村的也时有人来。 一次关家村的村长派人骑马过来很是急切，想请北风先生去给村长的孙子关合看病。 北风先生原也以为紧急，故同乘匹马而去，汗流浃背地匆忙赶到，并未稍息便被带去检查； 没有明显的伤痕，切脉也发现并无大碍，只是受了
9、些惊吓。又问了关合的侍从，原来是关 小子相中了一匹新马，试驯服无果而落马摔到。关家村的木大夫也看过，只是村长对于这 独孙的身体过于爱惜和放心，故又请北风先生来。北风先生得知此后，当场就和村长关索 翻脸了，呵斥了声：“平阳关家少丛一脉气数将尽” ，便扭头挥袖离开。门卫欲阻，却被关 索喝退。北风先生出门便听有马嘶声起，似不干而怒。北风先生闻声而往，乃见一良马： “飞蹄扯缰，欲踏空而去” ，旁立一人持刀将杀之。北风先生止其兵，恰见村长出，解缰绳 而曰：“以此马代诊金” ，而后乃去。 只因北风先生一言即道出关家家世，关索大惊，深知其必非常人。关家村是关索的曾 祖父关丛创立的，关丛是平阳关明的庶出少子，
10、自幼聪慧但招人嫉妒，后自立门户即少丛 一脉；而平阳关家第一任家主关月，也就是关明的祖父，则是云雪时代玄水族长的近卫及 兄弟，血月事件中，他还曾为玄水挡过弓箭。有关家世来源属于秘辛，非族长及其直系或 十分亲要者，更本不可能得知。 （0812）在这飞鸽传书、快马通报的时代，村庄及部族间的问候、交流，告知家世是 验证身份的一个重要手段，毕竟双方相互可能从未见面，文书的字迹亦可模仿。云雪七十 四年（钦差大臣 1836）有一伙流寇截杀了一个商队，恰其中有一人是四大氏族上阳王家 （谢家、田家、李家）太水一脉王召支的三少爷之母杨氏的远房亲戚，其名远，他随身带 着书信，因父母病亡准备去投奔姑妈。流寇中有一胆大
11、者，拾得书信，为图安身富贵，便 假冒遭劫的杨远去到了王家。由于杨氏也只十多年前与杨远家有过联系，听闻亲友去世， 已生同情，看其年龄接近又有书信，也就信了。直到某天练武时，被三少爷看到；于是两 人试比，假杨远使了一招“回身刺”的枪法，三少爷落剑败北。追问及家世而知其非杨远。 因“回身刺”乃是武川杨业一脉的绝技，而杨氏则出于安平杨广，家传武技为马战用的 “倒金钩”枪法。只是三少爷惜才，便招为亲卫，仍以兄弟相称，又左右皆为亲信，故无 人告发。 （0815）北风先生是一个讲原则的人，因而他只是对事不对人。 “马代诊金”事件之后，关家村村长关索曾亲自到易家村登门排队看医。北风先生也同样治好了关村长咳嗽的
12、老顽 疾。关索的咳嗽已经断续有三十多载了，自十多岁开始，只要天凉或喉咙受到刺激便会咳。 他看过好些大夫，也试过不少的偏方，皆效果不明显，未能根治。以前不严重，对于生活 影响不大，也就一直拖着，最近年纪上来，病情越发厉害了，有时干咳得全身疼痛，偶有 血痰。北风先生把脉后发现，脉象偶有躁动，是肝火旺之症。想及如果只是此的话，早或 已治好，肯定另有它因。逐又检查胸腔气血，灵墟穴似乎略有阻碍，便问其是否春夏潮湿 季节或雷雨天气，胸部隐有阵痛之状。关村长应有。北风先生这就证实了先前的猜测：关 索的咳嗽还有部分原因是肺受胸骨压迫而导致的，且是旧伤。听闻北风先生诊断，关村长 猛然忆起，在他十三岁成人礼与其胞
13、兄关宫较武时，因踩到碎石失足扭伤，而被关月所乘， 其胸受拳击而败。但当时失意，心痛最甚，胸伤就无顾及了。也是从那次事件后，他行事 更加谨慎、细致，又能隐忍，才当上了村长。北风先生，以银针炙神藏、灵墟、神封诸穴， 又施以熏烤拔罐，再配合些柴胡、甘草、白茅根水煎代茶饮，月余后咳嗽有明显好转，半 年后无恙。 （0818）水生家里生水家最近，只有数百步，要不是之间有云杉阻拦，两家就能相互 一览无余了。生水称水生的母亲为云姨，称其父亲为秋叔。生水的母亲，姓玄，易家村的 人并不知其名，故以玄嫂称之，而北风先生唤其“惜月” 。（0819）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在屋的东侧开垦出了两小块地，种了些时令的蔬菜。为 了
14、有自给肉食改善饮食，还养了几只家禽。北风先生一家的生活都有由北嫂料理。北风先 生只是打理着病人，从没有下过菜地，也不会管鸡鸭了。也许只有生水能猜道，并不是阿 爸不愿做，而实在是阿妈不让他去。阿妈觉得这些低下的活，不应该让一个曾今是那样英 武、卓越，而又自己深爱的男人去做。 （8.22）北嫂极少出门，除非十分必要。比如说要准备种菜了，需要苗或种子的时候； 又或者要需托人在邻村赶集时带些用品由于离水生家最近，因此烦扰云姨和秋叔最多。 云姨还经常到生水家找北嫂说说话，帮忙打理下菜地，如果有肉也会送一些过来。 水生是晚产儿，也许太留恋母亲肚子里这最温暖、柔和的世界。怀胎十月满后，仍无 动静，便找北风先
15、生查诊，一切无恙。又半月过去，云姨和秋叔都很焦急，再查，母子都 很健康。此后，每天，北风先生未时出诊都会先去看看云姨的情况。这样又近一旬后，八 月十五日望月节，水生终于诞生了，由接生婆助力，顺产。当然那时他还并没有命名。（0825）水生出生后，北风先生过来看访了几次，北嫂则是差不多每天都到：娃娃身 体很棒，胖嘟嘟的，倒不白，也不常哭闹；母亲恢复挺好，气色红润，半个月便活动如前。 孩子满月的时候，易秋和张云夫妇来请北风先生取个名。北风先生也没推迟，接下来取的 大家都早已得知了水生。谓上善如水，水利万物而不争，生而不有、为而不恃。（0828）生水生命中第一次有意识地看到水里的那道光是在他快三岁的一
16、个夏天。他 因为被一头水牛的牵牛绳绊倒而滚落无根河中。（0830）易家村和周围的村落普遍采用水牛耕地法大体始于云雪历一六三年，也就是 生水出生那年。在此前连续几年，灵龟山多地气候异常，不但风不调，雨亦不顺，这对靠 天吃饭，刀耕火种的山民而言无疑是个灾难。好在人还未特别密集，山里也有些野物，所 以并不至于有人饿死，但自然生育下降之势如马下陡坡。（0907）生水所见闻的大都是牛耕，偶还有人犁；直到他十多岁去到天龙山脉，才真 正看到和体验了刀耕火种。起初，火未被人类制造和驯服，那是太阳的炙热，雷电的惊悚 和火山的狂野。山民偶然发现，昨岁焦黑的土地，今年繁花更甚，认为是鬼神祛恶赐福， 逢此就足蹈而舞、献猎纳果，以谢天恩。果然，种籽得瓜，撒豆获豆。随时间流淌，人们 学会了冬枯放火焚林，待春潮挖地播种，秋实而采以飨、或藏。 亲身体会了刀耕火种后，生水才知道，这活计远不止是放把火就好的事情，此前的预备工作异乎寻常的重要。冬季天干物燥易生火，但同时一旦控制不好，就会成灾。因而首 先需要仔细挑选焚山的区域，以谷地为最优，迎风山头次之。继而划地为牢，清空预定地 点四周的草木，并挖土形成隔离带，其宽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