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理性何以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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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1年第 4期No . 4, 2011浙 江 社 会 科 学 ZHEJIANG SOCI AL SCIENCES2011年 4月Apr .,2011网络理性何以可能?) 对 /超大 0论坛的案例研究t 刘大志 郁建兴内容提要 网络理性在互联网对中国公民社会的影响中具有基础性的作用。尽管中文网络上存在大量的非理性现象, 经过观察分析和问卷调查, 发现 /超大 0论坛在公共问题的争论中, 注重事实和逻辑, 允许多元观点, 不造谣传谣, 避免极端立场, 从而表现出了相对较高的理性特点。其理性机制源于高素质的会员、 崇尚科学的氛围和严格规范的管理。网络理性应从多纬度理解, 同时也面临着社会化机制是

2、否健全、 能否向大型社区推广和影响现实行动的考验。关键词 网络理性 理性机制 /超大0论坛 案例研究作者刘大志,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郁建兴,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 副 院长。 (杭州 310027)近年来, 有关互联网能否及如何影响中国公民社会发展的研究逐渐增多, 有的学者探讨互联网如何增强了公民社会和国家的能力, 并影响两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有的学者探讨了网络激进行动对中国政治变化的影响, 将促进中国的民主化进程;有的学者关注网络表达能否形成一个 /公共领域0。或许, 技术和制度因素在互联网与中国公民社会发展中何者更重要, 以及中国是否形成了 /网络公民社会 0或/网络公

3、共领域0, 尚难定论。然而, 不管中国公民社会最终采取何种发展 路径或策略, 都离不开理性这种公民美德。其实从公民社会的英文词义上也可看出端倪, C ivil So -ciety引入中国之初, 有三种译法: / 市民社会 0、/ 民间社会0和 / 公民社会0。这三种译法并非完全对立, 恰恰反映了公民社会的不同侧面, /市民社会0强调市场经济的源生作用, / 民间社会0强调有别于国家的独立性, / 公民社会 0强调公民参与。其实, C ivil Society还有一个基本的含义, 即 / 文明社会0。公民社会的参与应是文明而理性的, 既不冷漠, 也不狂热, 如此才能实现国家与公民社会的良性互动。

4、因此, 本文将论题设定为: 互联网能否促成公民理性的形成, 进而推动中国公民社会发展? 这一 题旨的具体展开即是: 网络理性应如何界定? 中文网络世界中是否存在整体上相对理性的场所? 如果存在, 其理性生成机制又是什么? 相反, 如果网络中的理性难觅踪迹, 将影响政府对网络舆情的判断, 不利于政府和公众的互相信任和理性对话。本文希望通过对一个论坛的案例研究, 能够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 网络理性是可能的。一、 网络中的理性与非理性(一 )文献回顾事实上, 关于网络的影响及作用一直存在两种态度, 在悲观论者看来, 网络言论中大量的谩骂攻击、 情绪宣泄、 群体极化、 流言炒作等非理性或 /网络暴力

5、 0行为, 正是网络公共领域不能成立的重要理由。乐观论者则认为, 近年来一系列网络34浙江社会科学2011年第 4期 公共事件已经展现出网络言论所具有的表达民意、 舆论监督、 参政议政等积极作用。 学界的研究也是见仁见智。有学者对中国军事论坛做了个案研究, 提出了 /知情的民族主义 0一说, 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理性的言论;有人认为, 近年来一系列的国内网络媒体事件, 使得中国公民性的建构成为可能, 理性是其中的重要方面;有的学者展现了中国网民的意识形态与政 治派别的分化对立, 并表现出对这种非理性现象的担忧,同时也描述了网络政治讨论中的极化态度分布特征;人民网舆情监测室舆情分析师撰写的 520

6、09年中国互联网舆情分析报告 6指出:网络非理性情绪有滋长之势;有人对高校 BBS 进行研究, 认为论坛的言论存在一个由非理性到理性过渡的过程;还有人重点研究了网络暴力 这种非理性行为。总体而言, 国内研究似乎更多强调中文网络非理性的一面。至于网络理性如何形成的研究则相对较少, 国外有学者研究了 Facebook上的政治讨论, 认为基于共同真实身份的网络社区能促进互相信任和理性讨论。 l v还有的以加拿大政府发动的外交政 策在线讨论为例, 认为有管理、 有规则的论坛讨论, 能够促进理解和共识。 l w不过, 网络言论的理性能否不依赖于现实的共同身份基础? 网络理性能否在自发状态中 (无需政府介

7、入 ) 形成? 这样更具有普遍性的问题, 现有的研究尚未给出答案。(二 )研究视角与研究对象 那么, 就中文网络世界而言, 究竟是理性还是非理性的呢? 为何在/ 华南虎事件0中, 网民表现出火眼金睛, 而在 /胡斌替身案 0中, 相当多的网 民又被谣言所蒙蔽? 需要注意的是, 互联网的高度异质和流变, 难以从整体上去描述网络言论或 者网民是理性还是非理性, 两者不过是互联网的不同侧面。而社会科学研究中应该更注重差异,因而我们需要追问, 为什么有的网络社区是理性的而有的不是? 为什么有时网络言论是理性的有 时又不是? 为什么有的网民能理性言论而有的不能?至于为何以论坛 ( BBS)为研究对象,

8、原因在 于, 论坛相比博客 (微博 )、 聊天室、 留言板、 播客等其他网络应用形式, 尽管没有 WEB210的时髦标签, 但最具互动、 开放和深度, 是最合适的言论场所, 也是理性或非理性集中展现的平台。当然,并非所有的论坛都具有研究的价值, 一些主要以 私人兴趣爱好为主题的论坛公共性不足, 一些政府背景或商业化的论坛, 又容易受到权力或资本的影响, 因此, 本文选择了一个具有较长历史、 有 大量公共讨论的民间论坛作为研究案例, 展示其理性特点, 并分析其理性形成机制。二、 /超大0论坛: 理性的言说(一 )论坛概况/超级大本营论坛 0 ( l. t cjdby . ne, t 以下简称 /

9、超大0论坛 ), 成立于 2002年 11月, 目前是国内最好的军事论坛之一, 注册会员数量几十万, 每天在线人数约五千, 日发帖量两万左右。从版面分类来 看, 是一个涉及军事、 社会、 体育、 娱乐等的综合性论坛, 共有几十个版面, 但人气主要集中于若干军 事版面和名为/原创茶馆 0 l x的社会时政版面。/超大 0论坛的性质及定位, 集中表述在 2006年通过的论坛章程第一章总则当中:/第五条 论坛指导思想: 崇尚科学, 理性思考, 超然物外, 有容乃大。第六条 论坛活动原则: 爱国守法, 热情 参与, 文明讨论, 友好交流。第七条 论坛讨论范围: 军事、 社会、 文化、 科技等综合内容,

10、 以国防知识为主。 0 l y在/超大 0论坛的章程中, 除了通行的对会员和版主的权利义务及相关管理制度的规定, 还有颇 具特色的贵宾和评论员制度, 会员只有具备较丰富的军事知识或其他专业知识才能成为贵宾, 此外,论坛还聘请有较高深的军事知识或具有其他突出 专业知识和能力的人员为评论员, 作为论坛专业人员之一, 就自己所属专业知识领域的事项发表评论和意见。贵宾、 版主和评论员, 共同构成了 /超大0 论坛的精英群体。论坛为开放注册, 新注册的会员24小时之后才能发言, 除特殊时期的/ 原创茶馆0版之外, 所有版面无需登录即可浏览。 (二 )争论中的理性/超大 0论坛的公共话题集中在 / 原创茶

11、馆 0版, 在这里, 民主、 民族、 外交、 历史、 社会事件等往 往是热门话题。在很多论坛, 这些话题往往演变成互相谩骂和攻击。不过, 在 /原创茶馆 0, 尽管也存在激烈的争论, 总体上依然表现出较高的理35刘大志 郁建兴: 网络理性何以可能? ) ) 对/超大0论坛的案例研究性, 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 争论注重事实、 数据和逻辑。当论及争 论议题时, 尽管各方言辞犀利, 不留情面, 辛辣的讽刺你来我往, 甚至 /五毛 0、 / 美分 0之类的互相指责和人身攻击也时有发生, 但在争论过程中, 为 避免轻易被 /拍砖 0, 各方不得不审视自己的论据可靠性和逻辑严密性, 形成了 /言之有

12、据0、 / 谁主张谁举证0、 /孤证不证 0、 / 消息和数据需有可靠 来源处 0等公认的评判规则。任何言论的说服力和认同度, 取决于遵循这些规则的程度。如果某会员经常发表罔顾事实的偏激言论, 往往被贬称 为 /教主 0, 其他会员则乐于看笑话, 称为 /围观0。或事实和数据进行驳斥, 称为 /打脸 0, 典型的 /打脸 0行为如某会员宣称 / 民主国家不会使用警察 暴力0, 其他会员则贴出西方八国峰会时期警察和示威民众冲突的图片; 或者某会员称 / 印度的贫民窟至少不会面临强制拆迁 0, 其他会员马上 贴出孟买大规模强制拆迁贫民窟的新闻事实。其次, 允许多元观点存在。争论之所以常见, 是因为

13、论坛总是存在不同观点, 即便在多数意见占上风时也是如此。以央视国庆 60周年阅兵直播失误事件为例, 阅兵直播结束之后, 网络上立即 涌现出对央视在逆光、 机位设置、 构图取景、 镜头切换等方面出现诸多失误的指责浪潮, 作为军事论坛的 /超大 0论坛一度也是群情激奋。不过, 随 着时间的过去, 很快有会员提出不同意见: 天气变化、 现场位置、 队列整齐度、 脚本限制等客观因素有影响; 不能只考虑军迷小众群体的审美要求而 忽视大众; 不能将此次阅兵的直播效果与前几次阅兵经过后期剪辑的效果相比。 l z可见, 对阅兵期望更高的/超大0论坛, 并未因失望和愤怒而完全失去理性。正因为如此, 与其他论坛相

14、比, / 超大 0论坛上的群体极化现象并不严重, 不少言论 能够做到独立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其三, 不造谣、 不信谣、 不传谣。 /超大 0论坛的理性, 还突出表现在对流言和谣言的鉴别上, 一 些在其他网站流传的谣言, 往往在此被终结。/ 原创茶馆0版有一个题为 5这些流言已经被证明是误传 6的辟谣帖, 对在公众中流传且常被媒体 引用的大量流言 (这些流言涉及政治、 社会、 历史、 地理、 科技、 生活各领域 ), 通过严谨的考证和分析, 进行了有力的澄清, 该帖已历时两年之久,还在不断补充更新之中。 l 对于网络上各种层出不穷的爆料、 未经证实或没有来源的消息, 如没有 原文链接的媒体报道等

15、, 论坛一般持存疑态度。以近期的 /钱云会 0事件为例, 当最初的 / 五个人按住村长让卡车撞死 0的传言出现时, 就有会员 指出技术上无法操作, 在整个事件的发展中, 论坛的主流讨论也始终表现得相对理性。 l |其四, 避免极端立场。和其他论坛一样, 从意 识形态的角度看, /超大 0论坛也存在左、 中、 右的不同观点, 且各有一些代表人物, 不过大多数会员 的立场和观点并不极端。例如, 在对待政府的看法上, 既有对某些政策和行为的尖锐批评, 又不是盲目反对政府的一切, 而且在维护国家和民族利 益、 实现国家繁荣富强上基本一致。论坛的这种言论风格, 得到了多数会员的认同和维护, 形成了有别于

16、其他论坛的集体意识。例如, 曾经有人发 帖, 要求跟贴者回答收入是否上涨了 1112 % , 意在质疑统计局 2009年城镇居民人均收入增加1112 % 的数字, 结果回帖者的收入大多符合政府 统计数字, 更有会员直接讽刺: / 楼主大失误啊,这贴在超大发没什么效果, 要去天涯发, 回帖绝对一边倒0。 l 极端言论无论左右, 在论坛都不受欢迎, / 左愤请去中华、 铁血, 右愤请去天涯、 凯迪 0,是论坛对极端言论的典型回复。有意思的是,/超大 0论坛在中华网论坛和铁血论坛往往被指 为偏右, 在天涯、 凯迪上又被指为偏左, 正好反应了/超大0论坛不左不右的中间立场。 (三 )理性的自我认知以上从观察者的角度对 /超大 0论坛的理性进行了概括, 为了进一步探究/超大0论坛的理性特点 及形成机制, 我们于 2010年 8月对论坛的活跃会员 l 进行了一次问卷调查, 共对 2048名会员发出参与调查邀请, 最终 612人参与并提交了问卷, 其中 有效问卷 564份, 有效率 9212 %。问卷采用李克特6点量表形式, 其中一些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