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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罗斯文学的品性 兰钦 田洪敏 罗蒙诺索夫莫斯科国立大学语文系 上海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中心 摘 要： 古罗斯文学是一种特殊的现象, 其特点是不注重美学功能以及作者的自我表达, 不刻意美化个人写作风格、个人修养以求显示文风高雅, 拒绝虚构与发笑。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在古罗斯文学中并不存在世俗文学体裁, 古罗斯文学并非是一个囊括各类艺术体裁的体系。其特殊性还在于它是被作为一种同神有关的语言被了解, 作者类似于“抄书吏”, 其任务就是将东正教的意义阐明公开。而自 19 世纪中叶以来, 持续复兴古罗斯文学传统可以作为一种俄罗斯文学精神价值来源不断在文学经典中加以阐释与生发, 圣经教义成
2、为其书写对象之一, 这一现象的出现也同对古罗斯文学象征美学的持续认知相关。关键词： 古罗斯文学; 文学的品性; 文学的连续性; 作者简介：安德烈兰钦, 语文学博士, 罗蒙诺索夫莫斯科国立大学语文系教授, 主要学术兴趣是俄罗斯文学与新时期俄罗斯文学、俄罗斯文学和文化历史、文本的结构与互文性、中世纪俄罗斯文学 (特别是圣传和编年史) 诗学, 以及约瑟夫.布罗茨基诗歌研究。作者简介：田洪敏, 文学博士, 上海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中心副教授, 主要从事俄罗斯文学研究。基金：上海市高峰学科“中国语言文学”资助项目The Peculiarity of the Old Russian Litera
3、tureAndrey Ranchin Tian Hongmin Lomonosov Moscow State University ; the Research Center for Co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World Literatures at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Abstract： The old Russian literature is a special phenomenon. It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neglect of autonomous aesthetic function, a
4、uthors self-expression or deliberately cultivated authors style, and thus results in the rejection of fiction and of the comic effect. Practically there were no secular works in the strict sense of the word. The old Russian literature is not organized as a system of artistic genres. Its peculiarity
5、lies in the tact that it is understood as a sacred language, and the main task of the writer. Who is very much like a scribe, is to explain the meanings of the Bible to the public. The revival of the traditions of the old Russian literature in Russia has been occurring since the middle of the 19 th
6、century. This process can be explained by the increased interest in the Bible as source of a spiritual values and is connected with awareness of the aesthetic significance of the symbolic language of old Russian literature.Keyword： the old Russian literature; the peculiarity of literature; the conti
7、nuity of literature; 古罗斯文学这一术语在今天已经是约定俗成的用法, 没有学者或者读者会质疑它的不准确性。但是应该关注的是, 今天我们看作常识的“古罗斯文学”首先不是“古代的”, 其次不是“俄罗斯的”, 而最重要的则是它“不是文学的”。一、如何界定“文学”一词在古罗斯作品中的使用一直到 15 世纪中叶, 古罗斯文学 最好还是被称作“古东斯拉夫文学”, 在罗斯受洗的最初几百年间和东斯拉夫文字传播时期东斯拉夫民族是统一的整体:在基辅、弗拉基米尔、波洛茨克与诺夫哥罗德, 在切尔尼戈夫或者是顿河畔罗斯托夫, 抄书人阅读与书写的都是同一种作品。稍晚在这片土地上逐渐形成了三个东斯拉夫民
8、族: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最初统一的语言也解体, 诞生了俄语、乌克兰语和白俄罗斯语。而“古罗斯文学”作为一种表述方式被接受并且开始使用是在 11 世纪。作为里程碑之一的作品是基辅大主教伊拉里昂 的作品法律与恩典记就出现在 11 世纪三四十年代;而 17 世纪则被认为是古罗斯文学的最后一百年, 期间古罗斯文学传统在逐渐被破坏的同时也产生了新的文学体裁, 新的关于人与世界的观念。所以也有一些研究者认为 17 世纪不应该被划定是古罗斯文学的末期, 而应该是一个特殊的文学史阶段。文学在这里也可以被称作“古罗斯抄书人作品”总称, 但是如果将古罗斯文学中“抄书人”的作品、18 世纪作者独立创作的文学作
9、品、19 世纪经典作家的创作和当代作家所完成的作品都笼统称之为“文学”的话, 那么就很容易看出 18世纪、19 世纪与 20 世纪文学之间的巨大区别了。但是这三个世纪并非是对古罗斯文学的连续性的文献性继承, 尽管加以比较还是会发现这三百年文学发展具有某种共性。作为学科术语的“文学”在今天是指“高雅文学”或者具体的“文艺作品”是由作者创作的旨在唤起读者审美感受的作品, 遵循训诫、教育或者是思想目的, 所以其美学功能是主要与主导的。与此相对应, 文学艺术作品最珍视的品质恰好在于它的艺术性、作者的独创性以及作者掌握各种文学表达方式的技巧性等。欧洲文化中所承认的古典文学就是指古希腊文学与古罗马文学、中
10、世纪文学、文艺复兴时期文学以及被称作“古典主义”时期的文学, 欧洲文学史上的这几个阶段与 19 世纪文学显然不同, 上述这几种文学类型通常被认为是欧洲传统文学, 并不指涉原则性创新, 而是强调创造新的系列典型人物形象、文学规则与文学体裁;模仿不会被认为是一种抄袭现象而受到耻笑, 相反是一种正常的文学现象。传统文学是在书面语文学与口语文学的基础上形成, 进而形成独立的演讲术与诗学体系。当在文化领域内将演讲术与诗学体认是一种独立文学现象的时候, 也就意味着“文学”具有了“文学”所应具有的所有内涵:它可以被独立思考, 成为独立的研究对象;评价它的写作技巧、评价作家、评价作品也就自然作为独立的艺术标准
11、等。但是古罗斯文学不是古希腊罗马意义上的古典主义文学, 其所理解的“古典主义”规则完全迥异于古希腊罗马文学。古罗斯人并不知晓演讲术和诗学, 尽管抄书人也会诉诸于不同的演讲修辞, 比如诗歌中的“重复与照应”、语句排比, 设问与感叹等。他们主要模仿的是拜占庭文学文本, 而不是专门的文学规则。直到 17 世纪在罗斯国演讲术都没有得到广泛传播, 对于它的态度也相对消极。比如 16 世纪初普斯科夫修道院长老菲洛费 (14651542) 就曾尖锐批评过演讲术, 我们对他的另一个记忆是菲洛费是历史哲学理论“莫斯科第三罗马”的缔造者。直到 17 世纪俄罗斯东正教与俄罗斯文化旧礼仪的捍卫者依然以轻蔑与谴责的态度
12、对待演讲术, 比如大司祭、著名的行传作者阿瓦库姆就持这种观点。对于古罗斯抄书人来说演讲术是一种“他者的知识”。演讲术强调作者, 创造者或者是作家, 将文本视作是自己的独创, 但是对于古罗斯宗教文化创作来说, 无论是抄书人还是作家, 都不是这些词汇的独立意义上的“作者含义”, 而是上帝的工具, 他的书写正是源自上帝的恩典。至于作者试图建构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的语言艺术世界就像是上帝创造了宇宙这样的观念, 作者“非常傲慢”地表现自己的写作技巧, 这种对待文本的态度在古罗斯文学中是不存在的。所以并非偶然, 11 世纪末 12 世纪初的基辅行传作者, 僧侣涅斯托尔, 著名的基辅洞穴圣费奥多西行传作者,
13、他出色地掌握拜占庭圣徒行传写作规则, 但是却自称是“愚钝和缺乏理智”的;另一位莫斯科博学的行传作者、被称作智者的叶皮凡尼也为自己的“无知”和“不知晓典籍”而感到歉意, 在光彩夺目的谢尔基拉多涅什斯基行传中他几乎是自我毁灭地强调自己的“无知”和“不擅长文学技巧”。行传作者必须强调唯一的创作者就是上帝, 上帝给予人类的文字是不允许“戏耍”或者“炫技”的, 否则就是冒渎, 是罪过。某种意义上来说演讲恰好是需要文字的炫技、勇气和魄力的, 所以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演讲术始终无法在古罗斯文学中占据重要地位。古罗斯文学虽然也可以被认为是俄罗斯文学的起源, 但是显然与欧洲文学起源理解相悖, 欧洲传统文学是一种独立
14、的文化现象。它所反映的问题是文学已经“开始思索自身”, 这一情形下作者个体的作用就得到凸显:珍视艺术技巧, 作家们渐次进入到一种竞赛的环境中谁比谁写得更好, 或者谁可以成为文学典范。学者日沃夫就认为, 古罗斯文学还远未意识到自己有什么特征。它不属于独立的文化现象范畴, 也不彰显自己的独立特征。同时, 古罗斯文学也远不是文艺作品, 美学功能还不独立, 主要是服膺于一种实用、教化或者是权威性写作 。这一切究竟和什么相关?或许可以解释为东正教传播之初强调个人对于宗教意识的绝对服从。而天主教关于个人通过行动来完成自我拯救显然对于人的个性具有更多意义, 提供更多可能性。相对于西欧中世纪或者是拜占庭文学,
15、 古罗斯文学写作者缺乏自我投射性, 这和拜占庭文化也是密不可分的:拜占庭文学虽然也有自己的特征, 但是所有从拜占庭文化进入到“俄罗斯心灵”的文化因素恰好都是反个性化与反世俗生活的, 其他斯拉夫国家比如保加利亚、塞尔维亚等国的文学在这一点上和古罗斯文学趋同。二、古罗斯文学的语言态度自然, 并非所有斯拉夫国家文学都具有统一的“斯拉夫心灵”, 斯拉夫国家中具有天主教信仰的国家如波兰和捷克就不在这一理解范畴, 其原因不在于种族心理或者是东正教与天主教的区别 (虽然在中世纪文化中这种区别也是巨大的) , 此前我们一再强调古罗斯文学和其他斯拉夫国家文学与宗教信仰有一定的关联, 这种关联也表现在不同教派之间
16、的不同观点, 但是就整个斯拉夫国家文学来看, 对待诸如表示“书籍、典籍和文献”的表述在这些国家本身就具有宗教意义上的某种仪式感和神圣性。9 世纪中叶, 拜占庭传教士康斯坦丁 (教名为西里尔) 和梅福季创立了斯拉夫字母, 康斯坦丁与梅福季在摩拉维亚公国传播基督教, 后来梅福季被迫告别摩拉维亚来到保加利亚, 按照绝大多数研究者观点, 这还不是今天意义上的现代东斯拉夫如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国家字母西里尔字母 , 而是格拉哥里字母 , 也存在一种观点认为康斯坦丁最初创建了格拉哥里字母, 然后才是西里尔字母。斯拉夫字母的创建本身就是为了翻译基督教教义, 所以康斯坦丁和梅福季也就自然成为斯拉夫书面语的创建者和第一个将教义从希腊语翻译为这种语言的译者。书面斯拉夫语 (更习惯被称作古斯拉夫语) 是在南部斯拉夫马其顿国家语言的基础上构成, 其中一部分是与希腊语相类似的词汇, 一部分原始的词汇则重新赋予了宗教新意。而拥有自己的书面语文献在东正教斯拉夫国家被认为是神圣事件:康斯坦丁与梅福季被认为是按照上帝的恩典创造了自己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