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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o.314,人类学与科学史研究立场的异同 关于“主位”-“客位”与“辉格”-“反辉格”的比较研究(2011-04-02 00:53:39) 载云南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1 年第 2 期，pp.54-59.人类学与科学史研究立场的异同关于“主位”-“客位” 与“辉格”- “反辉格”的比较研究刘兵 包红梅（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北京：100084）摘要：“主位”与“客位”概念是人类学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对范畴， “辉格”与“反辉格”则是研究科技史的两种不同的倾向。这两对范畴，虽然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学科领域，有很多相异之处，但在更深层的意义上，二者也存在着许
2、多共性。对两对概念的比较研究能使我们对它们的理解更深入的同时也会产生一些富有启发性的观点，这也是有意义的科学编史学研究。关键词：主位 客位 辉格式 反辉格式1.引言目前，学科间的交叉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也因而产生了众多引人注目的并富于启发性的新成果。然而，在我们注意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中的学科交叉时，也注意到不同学科之间一些最基本的概念与方法在最基础性的意义上的异同，也会让我们对于学术研究的某些“共性”与“差异”有更好的理解。近些年来，在人类学与科学史方面的交叉日益增多，尤其是站在科学史的立场上看，科学史这个学科可以从人类学的理论立场和研究方法中获益良多。当然，人类学与科学史本是两个不同的学科，
3、其间无论在对象、理论、方法、趣味上都有着极大的不同，但在更深层的意义上，其间一些最基本的问题，也还是存在着某些共同性，甚至是近乎于平行的发展。本文，即立足于此，将人类学中的“主位”与“客位”这一核心的概念，与科学史中的“辉格式”解释与“非辉格式”解释，作一比较性的科学编史学研究。2. 一组对立的概念与两种对立的立场2. 1. 在人类学中主、客位概念“主位”与“客位”概念是人类学研究中较为重要和基础性的一对范畴，尤其在如今的人类学田野调查以及随后的民族志写作过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如果要仔细地追溯人类学中主客位概念的引入，前后有着比较复杂的过程。简单地说， “主位” （emic）与“客位”（e
4、tic ）一词最初是由语言学家肯尼思派克（Ken-neth Pike）在 1954 年所使用的。他指出这两个词分别是利用“音位学” （phonemic）和“音素学” （phonetic）的后缀创造出来的。1 (P.42) “语音学（即音素学）根据发音研究某种语言的声音，这些语言的发音因通过人体各部分发挥的不同作用和声波对环境产生的独特影响而被分门别类。 ” “音位学研究的声音属于某种隐含而无意识的语音对比系统，本地语者藉着内在于他们头脑中的对比系统，识别其语言中有意义的发音。 ” 2也就是说，不懂本地语的人（外部视角）看语言看到的是其结构即其物理属性，而以其母语者（内部视角）看到的是语言本身的
5、意义即其社会属性。派克认为这种语言学上的分析方法对于文化研究同样具有重要意义。文化的主位研究，类似语言学中的音位分析方法，从文化内部看文化，更容易理解特定文化所包含的特殊意义；文化的客位研究，类似语言学中的音素分析方法，从文化外部看文化，更多是和自身文化的相比较当中去理解文化差异。其实早在派克创造“主位” “客位”两个词之前，类似的研究方法已经被人类学家所运用，只是没有对其进行明确的论述和讨论。比如，以博厄斯(Franz Boas)为首的历史学派在田野调查当中，就已经非常强调当地人的想法（即后来被称为的主位方法） 。博厄斯指出,“如果理解一个民族的思想就是我们严肃的目的，那么对经验的全部分析就
6、必须建立在他们的概念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我们的概念基础上。 3此外，也有一些人类学学者在田野工作中实践着这两种不同的研究立场。而“有关民族志主位方法的一些更重要的纲领性阐述是由弗雷克、格拉德温、斯特蒂文特和古迪纳夫 1957提出的。 ”4例如，其中古迪纳夫就通过关注文化和语言的关系，认为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也是学习文化的工具。通过学习和使用其语言去了解和获得另一个社会的文化对文化的分析可以通过对具有文化意义的语言的分析、语义学分析来获得。通过对言语行为的观察可发现文化的形式。不过，像这样的分析虽然与前面所说的派克的“主位” 、 “客位”的更立足于语言学的概念有所相关，却已经更以人类学家的立场在
7、与文化相关的意义上来进行讨论。当然，这与后来更为明确的人类学中的“主位” 、 “客位”的方法概念相比，应该还算是中间过渡的发展形式。在诸多前人基于语言学和文化人类学的讨论的基础上，美国人类学家马文哈里斯（Marvin Harris）对主客位方法进行了较为系统的阐述。他最初是在 1964 年的文化事务的本性一书中引用派克的主位客位两个术语 5 (PP.133-150)，主要还是讨论有关语言行为方面的内容，后来在其文化唯物主义和文化人类学概论两本书中则进一步明确阐述了主位客位研究方法。哈里斯认为，想要全面的说明一种文化，可以从事件参与者和旁观者两个不同的角度去观察这一文化中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前一种
8、方法叫主位法，后一种叫客位法。这两种方法对于田野调查来说都是必要的。哈里斯指出：“在进行主位文化研究时，人类学者要努力去获得必要的有关类别和规律的知识，以便能像当地人那样去思考问题，去行动。 ”“客位研究方法常把当地提供情况的人认为是不恰当或无意义的活动和事件进行比较和评价。 ”6 (P.17)2.2. 在科学史中“辉格”与“反辉格”概念本文作者之一，曾专门讨论过科学史中的辉格解释问题。 7为了讨论的方便，这里对有关情况再简述一下。在英国历史上，曾有过两个对立的政党：即辉格党（Whig）和托利党（Tory） 。早在 19 世纪初期，辉格党阵营中的一些历史学家从辉格党的利益出发，用历史作为工具来
9、论证和支持辉格党的政见。同样，托利党的历史学家也有着鲜明的党派立场。这正如辉格党的历史学家麦考莱（T.B.Macaulay）所明确地指出的，在很长的时间中， “所有辉格党的历史学家都渴望要证明，过去的英国政府几乎就是共和政体的；而所有托利党的历史学家都要证明，过去的英国政府几乎就是专制的。 ”8 (P.6)1931 年，英国历史学家巴特菲尔德（H.Butterfield）出版了历史的辉格解释一书。在这部史学名著中，巴特菲尔德将“辉格式的历史”（或称“ 历史的辉格解释 ”）的概念作了重要的扩充。巴特菲尔德明确地指出，这本书 “所讨论的是在许多历史学家中的一种倾向：他们站在新教徒和辉格党人一边进行
10、写作，赞扬使他们成功的革命，强调在过去的某些进步原则，并写出即使不是颂扬今日，也是对今日之认可的历史”。 9 (P.V).据此，巴特菲尔德提出了一个广义的辉格式（Whig）历史的概念，它涉及到历史学研究中更为一般和更具有普遍性的一种倾向，是一种任何历史学家都可能陷入其中而又未经检查的心智习惯。也就是说，这是指历史学家们采用今日的立场、观点来编织其撰写的历史，认为只有这样，历史上的事件才是有意义的和重要的。巴特菲尔德认为这样的立场是有问题的，历史学家不应强调和夸大过去与今日之间的相似性，相反，他的主要目标应是去发现和阐明在过去与今日之间的不相似性，认为历史学家们的立场应该是：“不是要让过去从属于
11、今日，而是试图用与我们这个时代不同的另一个时代的眼光去看待生活。假定路德、加尔文和他们那代人只不过是相对的，而我们这个时代才是绝对的，这样做是不能获得真正的历史理解的；要获得这种理解只能是通过充分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们那代人与我们这代人同样正确，他们争论的问题像我们争论的问题一样重要，他们的时代对于他们就像我们的时代对于我们一样完美和充满活力。 ”10 (PP.16-17)巴特菲尔德对于辉格式历史研究立场的批评，后来在科学史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此前，科学史界几乎一直是在以这种“辉格式”的立场来撰写科学史，例如，站在今天科学的立场上，将历史上的“科学”和“伪科学”截然分开，写出科学一路走向今天
12、的胜利的光辉历史。大约从上个世纪 50 年代开始，在专业的科学史学家当中，极端的辉格式研究倾向开始逐渐为“反辉格式”的研究所取代。尤其是，随着美国科学史家职业化，新一代科学史家的一个鲜明的标志，就是对“辉格式”历史的拒斥。 11 (P.44)也正是在这样的立场和倾向中，才会出现后来对于像牛顿的炼金术手稿的研究，以及其他更多对于在以往的科学史中被忽视了的内容的研究，从而向人们展示了科学史的另一种面貌。3. 两组概念在两个学科中的意义与争议3.1 关于人类学中主、客位研究立场在人类学中，虽然对于究竟采用主位还是客位的立场等问题还有争论，但至少主位和客位已经成为人类学领域中研究方法或立场方面的基本概
13、念了。对于主客位研究方法，在人类学发展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侧重，不同的人类学家也有不同的偏好。在人类学发展的早期人类学家们更多的是运用我们现在认为的客位意义的研究方法，即将自己完全当作局外人看待土著人及其日常生活，按着研究者的价值判断去评价土著人的文化行为，其结果是形成了进化论和传播论等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理论。但从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开始，情况有了转变。经过长时间的田野调查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领悟到想要真正了解土著人的想法，必须要贴近他们的生活，尽可能用他们的思维方式去想问题，从而开创了这种“移情”式的研究方法。之后很多著名的人类学家都沿着马林诺夫斯基的道
14、路，在田野调查中非常注重当地人的想法。 “尤其从60 年代开始，人类学、民族学的理论话语和研究兴趣已经转移到理解本土人的思想观点、理解他们与生活的关系、理解他们对于他们自己世界的看法上来。 ”12 (P.47)又如，历史学派的博厄斯等人和解释学派的吉尔兹（Clifford Geertz）等都比较强调主位研究方法。但是，这并不表明这两种方法哪个更优，实际上，它们作为人类学研究的两种不同的视角和取向，各有各的优缺点。主位视角由于是“从内部看文化”能够从当地人的立场去思考当地人的问题，从而相对来说更容易理解被研究者的思维方式，情感表达和行为活动背后的意义。对于理解特殊群体独特的文化体验和解释一个特殊
15、群体文化的细微差异有更大的作用。由于长期共同的生活体验产生的情感共鸣，能够更深刻的体悟“局外人”所无法理解的文化细节，获得更多的在“局外人”看来无意义的，而实际上却非常重要的文化信息。但是主位研究方法也有它自己无法克服的理论困境。如何能真正做到从当地人的立场和视角看问题，这是个难题。如果研究者就是当地人那么情况可能会好一点，毕竟他对当地的语言到文化都很熟悉，能更好的理解当地人的想法。但与此同时，由于太了解反而对很多重要问题会熟视无睹，失去研究者需有的敏感性，从而可能会影响其研究结果。而如果研究者是个对当地毫无了解的外地人，且对其语言也不熟悉，这虽然能使他保持对各种现象的敏感性，但同时却降低其从
16、“内部视角看文化”的质量。因为，语言的障碍会使研究者缺失很多有用的信息，即使学会了当地语言，但语言所负载的各种文化内容却不是一年半载能够领悟到的。此外，毕竟一种经过千百年的积淀而形成的特殊文化形式，并不是研究者一朝一夕就能习得的。这也正如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所说，人类学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田野调查也许能够发现这个社会在历史上形成的各种权利形式的一系列关系，即其“客观结构” ，而很难“习得”积淀在个人身上的由一系列历史关系构成的“身体化”结构。因此， “在很大程度上，一个文化人类学研究者并不能感知一个当地文化持有者所拥有的相同感知。他所感知的是一种游离的，一种近似的或以为前提的 、 以而言的 ，抑或诸如此类通过这种修饰语言所涵示的那种情景。 ”13 (P.75)客位研究方法，从外部视角看他者的文化，也有其自身的优点。就如我们通常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人类学家作为旁观者看异文化时，更容易看到这一文化相对于其他文化的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