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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四章 黄庭坚体及其江西诗派第一节 读山谷诗，认识其体山谷拗体诗：题落星寺元丰三年（1080）落星開士深結屋，龍閣老翁來賦詩。小雨藏山客坐久，長江接天帆到遲。燕寢清香與世隔，畫圖妙絶無人知。蜂房各自開戸牖，處處煮茶藤一枝。吴可藏海诗话：七言律詩極難做，盖易得俗，是以山谷别為一體。赵翼瓯北诗话卷十九：自中唐以后，律诗盛行，竞讲声病，故多音节和谐，风调圆美。杜牧之恐流于弱，特创波峭一派，以力矫其弊。山谷因之，亦务为峭拔，不肯随俗为波靡，此其一生命意所在也。杜甫拗体十之一，山谷拗体十之五。奥缓生光莹之诗。答余洪范 （元丰四年）悬罄齋厨數米炊，貧中氣味更相思。可無昨日黄花酒，又是春風栁絮時。渺绵出声响
2、，奥缓生光莹。太息涪翁去，无人会此情。 （读李义山诗集 ， 曾文正公诗集卷三）气骨已成之诗登快阁 （元丰五年）癡兒了却公家事，快閣東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朱弦巳為佳人絶，青眼聊因美酒横。萬里歸船弄長笛，此心吾與白鷗盟。瀛奎律髓卷一：呂居仁謂山谷妙年時已氣骨成就，是也。山谷生於慶厯五年乙酉，至元豐四年辛酉作邑，三十七矣。吕氏童蒙訓云：或稱魯直“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以為極至。魯直自以此猶砌合。然如魯直百里大夫冢詩與快閣詩已自見成就處也。毫纵之笔，兀傲之情，健拔之气。第二节 黄山谷体的提出及其特征元祐二年（1087） ，苏轼作送杨孟容诗，云“效黄鲁直体” 。黄庭坚
3、有子瞻詩句妙一世，乃云效庭堅體，葢退之戲效孟郊、樊宗師之比，以文滑稽耳。恐後生不解，故以韻道之我詩如曹鄶，淺陋不成邦。公如大國楚，吞五湖三江。赤壁風月笛，玉堂雲霧窗。句法提一律，堅城受我降。枯松倒澗壑，波濤所舂撞。萬牛挽不前，公乃獨力扛。諸人方嗤点，渠非晁張雙。但懷相識察，牀下拜老龎。小兒未可知，客或許敦厖。誠堪壻阿巽，買紅纒酒缸。苏轼甥跟黄庭坚学诗。黄有柳閎展如，子瞻甥也。其才徳甚美，有意于學，故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八字作詩贈之元祐六年，山谷指导徐俯为学。与徐甥师川书：然學有要道，讀書須一言一句，自求已事，方見古人用心處，如此則不虛用功。又欲進道，須謝去外慕，乃得全功。古人云：縱此欲者，
4、喪人善事；置之一處，無事不辦。讀書須静室焚香，令心意不馳走，則言下会理。少年方強時能如此，半古之人，功必倍之。甥識性穎悟，必能解此，故詳悉及之。題所書詩巻後與徐師川：前日洪龟父擕師川上藍莊詩来，詞氣甚壯，筆力絶不類年少書生，意其行已讀書，皆當老成解事。熟讀數過，為之喜而不寐。小舟遨兀，又箱篋中尋紙不得，輙書龟父此紙奉師川。老舅年衰才劣，不足學，師川有意日新之功，當於古人中求之耳。何颉，约元祐二年，从苏、黄学诗。元祐中，王直方从黄学诗。与王立之四帖：二文皆佳作，今少年書生未見能此者，甚歎服也。然有一事，若欲作楚歌，追配古人，直須熟讀楚詞 ，觀古人用意曲折處講學之，然後下筆。譬如巧女，文繡妙一世，
5、若欲作錦，必得錦機乃能成錦爾。可见， “黄庭坚体”的提出与苏轼此时对后生辈期望有关。黄庭坚体特征：送杨孟容：我家峨眉隂，與子同一邦。相望六十里，共飲玻瓈江。江山不違人，遍滿千家窻。但苦窻中人，寸心不自降。子歸治小國，洪鐘噎微撞。我留侍玉座，弱步欹豐扛。後生多髙才，名與黄童雙。不肯入州府，故人餘老龎。慇懃與問訊，愛惜霜眉厖。何以待我歸，寒醅發春缸。两诗特征：1、以窄韵见长，因难见巧，具奇健之气。劉壎隐居通议卷八“山谷诸作”：谷題榮州祖元大師此君軒云“程嬰杵臼立孤難，伯夷叔齊采薇瘦” 。形容絶妙，後有作者，何以加之。此堂先生（孙）瑞，南豐先逹名儒也。嘗謂余曰：“山谷作詩，有押韻險處，妙不可言。如東
6、坡效庭堅體詩云云。只此一字，他人如何押到此？奇健之氣，拂拂意表。 ”2、句法生硬。清新奇峭。3、力避色泽丰华而以意取胜。当然由于刻意为“黄庭坚体” ，其特点是被强化了的，被集中地表现出来的。显示建立一种不同于之前诗体的文学自觉和追求。元祐中其他诗：戏呈孔毅父 （元祐二年）：管城子無肉食相，孔方兄有絶交書。文章功用不經世，何異絲窠綴露珠。校書著作頻詔除，猶能上車問何如。忽憶僧牀同野飯，夢隨秋鴈到東湖。退之毛潁傳曰秦皇帝使蒙恬，賜之湯沐，而封諸管城，號管城子。 後漢班超傳相者曰：飛而食肉，萬里侯相。 晉書魯褒錢神論曰：親之如兄，字曰孔方。文選有嵇康與山濤絶交書 、 文選應璩百一詩曰：文章不經國。
7、史記伯夷傳曰：功用既興，然後授政。 莊子曰：其不可與經于世，亦逺矣。退之聫句云：絲窠掃還成。 文選 别賦曰：秋露如珠。按實録山谷元豐八年四月為校書郎，元祐二年正月為著作佐郎。曾子固徐儒子祠堂記曰：按豫章圖記章水北歴南塘，其東為東湖。 颜氏家训勉学：“梁朝全盛之時，貴遊子弟多無學術，至於諺云：上車不落則著作，體中何如則秘書。 ”晚年剥落铅华的平淡跋子瞻和陶诗：子瞻謫嶺南，時宰欲殺之。飽喫惠州飯，細和淵明詩。彭澤千載人，東坡百世士。出處雖不同，風味乃相似。 （東坡以紹聖元年安置惠州時，章惇為宰相。方东树昭昧詹言卷十二：山谷之妙，起无端，接无端，大笔如椽，转折如龙虎。扫弃一切，独提精要之语。每每承接
8、处，中亘万里，不相联属，非寻常意计所及。第三节 黄庭坚的“点铁成金” 、 “夺胎换骨”法及其运用答洪驹父书：老夫紹聖（1094-1097 ）以前不知作文章斧斤，取舊所作讀之，皆可笑。紹聖以後，始知作文章，但已老病惰懶，不能下筆也。外甥勉之，為我雪耻。罵犬文雖雄奇，然不作可也。東坡文章妙天下，其短處在好罵，慎勿襲其軌也。甚恨不得相見，極論詩與文意之善病。所寄釋權一篇，詞筆縱横，極見日新之効，更須治經，深其淵源，乃可到古人耳。青琐祭文語意甚工，但用字時有未安處。自作語最難，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蓋後人讀書少，故謂韓杜自作此語耳。古之能為文章者，眞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之陳言入於翰墨，如靈
9、丹一粒，点鐵成金也。文章最為儒者末事，然索學之，又不可不知其曲折。幸熟思之，至於推之使髙如泰山之崇，崛如垂天之雲；作之使雄壯如滄江八月之濤，海運吞舟之魚，又不可守繩墨，令儉陋也。点铁成金：融铸古人陈言使之生新而安之功，多读书深思而不墨守。冷斋夜话卷一“換骨奪胎法”条：山谷云：詩意無窮，而人之才有限。以有限之才，追無窮之意，雖淵明、少陵不得工也。然不易其意而造其語，謂之換骨法。窺入其意而形容之，謂之奪胎法。如鄭谷十月菊曰：自縁今日人心别，未必秋香一夜衰。此意甚佳，而病在氣不長。西漢文章雄深雅健者，其氣長故也。曾子固曰：“詩當使人一覽語盡而意有餘，乃古人用心處。 ”所以荆公菊詩曰：千花萬卉彫零後，
10、始見閒人把一枝。東坡則曰：萬事到頭終是夢，休。休。休。明日黃花蝶也愁。又如李翰林詩曰：鳥飛不盡暮天碧。又曰青天盡處沒孤鴻。然其病如前所論。山谷作登達觀臺詩曰：瘦藤拄到風煙上，乞與遊人眼界開。不知眼界濶多少，白鳥去盡青天回。凡此之類，皆換骨法也。顧況詩曰：一别二十年，人堪幾回别。其詩簡拔而立意精確。舒王作與故人詩云：一日君家把酒盃，六年波浪與塵埃。不知烏石岡邊路，到老相逢得幾回。樂天詩曰：臨風杪秋樹，對酒長年身。醉貌如霜葉，雖紅不是春。東坡南中作詩云：兒童悞喜朱顔在，一笑那知是醉紅。凡此之類，皆奪胎法也。學者不可不知。黄庭坚的实践：古人作诗断句，辄旁入他意，最為警策。如老杜云“雞蟲得失無了時，注
11、目寒江倚江閣”是也。黄魯直作水仙花詩亦用此體，云“坐對真成花被惱，出門一笑大江横” 。至陳無已云“李杜齊名吾豈敢，晩風無樹不鳴蟬”則直不类矣。 （陈长方步里客谈卷下）（夺胎法）容斋续笔卷二“存歿絶句”条：杜子美有存歿絶句二首云：“席謙不見近弹棊，畢曜仍傳舊小詩。玉局他年無限笑，白楊今日几人悲。 ”“鄭公粉繪随長夜，曹霸丹青已白頭。天下何曾有山水，人間不觧重驊騮。 ”每篇一存一歿，盖席謙、曹霸存，畢、鄭歿也。黄魯直荆江亭即事十首其一云：“閉門覔句陳無已，對客揮毫秦少游。正字不知温飽未，西風吹淚古藤州。 ”乃用此體。時少游歿而無已存也。去日樱桃初破花，归来著子如红豆。 （熙宁四年还家呈伯氏 ）白发
12、生来惊客鬓，黄梁炊熟又春华。 （元丰二年， 病起次韵和稚川进叔倡酬之什 ）可无昨日黄花酒，又是春风柳絮时。 （元丰四年）清似钓船闻夜雨，壮如军垒动秋声。 （元丰四年， 和答任仲微赠别一生萍托水，万事雪侵鬓。 （元丰六年太和县移至德州德平镇曾过家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元丰八年寄黄几复 ， ）怀人江湖永。春去不窥园，黄鹂颇三请。 （元祐元年次韵张询斋中春晚 ）第四节 江西诗派的成立黄庭坚后江西诗社之活动：蘇養直詩帖跋尾六篇甲卷：往在豫章，問句法於東湖先生徐師川。是時洪芻駒父、弟炎玉父、蘇堅伯固、子庠養直、潘淳子真、吕本中居仁、汪藻彦章、向子諲伯恭，為同社詩酒之樂。予既冠矣，亦獲攘
13、臂其間。大觀庚寅、辛卯嵗（1110、1111）也。 （张元干芦川归来集卷九）西山老文集序 （紹興戊申八月）：元祐中，豫章黄魯直獨以詩鳴，當是時，江右人學詩者皆自黄氏，至靖康、建炎間，魯直之甥徐師川、二洪駒父、玉父，皆以詩人進居從官大臣之列，一時學士大夫向慕，作為江西宗派，如佛氏傳心，推次甲乙，繪而為圖，凡挂一名其中，有榮輝焉。 （孙觌鸿庆居士集卷三十）“江西诗派”名称始于吕本中江西诗社宗派图 （或云崇宁、或云靖康、建炎） 。苕溪漁隠丛话前集卷四十八：苕溪漁隠曰：吕居仁近時以詩得名，自言傳衣江西，嘗作宗派圖 。自豫章以降，列陳師道、潘大臨、謝逸、洪芻、饒節、僧祖可、徐俯、洪朋、林敏修、洪炎、汪革
14、、李錞、韓駒、李彭、晁冲之、江端本、楊符、謝薖、夏傀、林敏功、潘大觀、何覬、王直方、僧善權、髙荷，合二十五人，以為法嗣。謂其源流皆出豫章也。其宗派圖序數百言，大畧云：唐自李杜之出，焜燿一世，後之言詩者，皆莫能及。至韓栁孟郊張籍諸人，激昂奮厲，終不能與前作者並。元和以後至國朝，歌詩之作或傳者，多依效舊文，未盡所趣。惟豫章始大出而力振之，抑揚反覆盡兼衆體，而後學者同作並和。雖體制或異，要皆所傳者一。予故錄其名字以遺來者。余竊謂豫章自出機杼，别成一家，清新竒巧，是其所長。若言抑揚反覆，盡兼衆體則非也。元和至今，騷翁墨客，代不乏人。觀其英詞傑句，真能發明古人不到處。卓然成立者甚衆，若言多依效舊文，未盡
15、所趣，又非也。所列二十五人，其間知名之士，有詩句傳於世，為時所稱道者，止數人而已。其餘無聞焉，亦濫登其列。居仁此圖之作，選擇弗精，議論不公，余是以辨之。方回瀛奎律髓卷二十六陈与义清明诗下：呜呼！古今詩人當以老杜、山谷、后山、簡齋四家為一祖三宗。餘可預配饗者，有數焉。第五节 江西诗派三宗之二陈师道師道髙介有節，安貧樂道，於諸經尤邃詩 禮 。為文精深雅奥。喜作詩，自云學黄庭堅，至其髙處，或謂過之，然小不中意，輙焚去。今存者纔十一。世徒喜誦其詩文，至若奥學至行，或莫之聞也。 宋史文苑传陈师道传后山翁之詩，世或病其艱歰，然揫斂（jiu,出马融广成颂 ）鍜鍊之工自不可及。如云“人情校往復，屢勉終相逺。一詩已經年，知子不我怨。 ”（寄答王直方 ）又如“去逺即相思（忘） ，歸近不可忍。兒女已在眼，眉目略不省。喜極不得語，淚盡方一哂。 ”（示三子 ）又如“生世何用早，我已後此翁。頗識門下士，略已聞其風。 ”（觀兗國文忠公家六一堂圖書 ）又如“俗子推不去，可人費招呼。世事毎如此，我生亦何娛。 ”（寄黄充 ）又如”此生恩未報，他日目不瞑。 ”（次韻答晁無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