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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火红的枫树半年前，我喜 欢上了那棵枫树。第一次造访它是在“课内比教学” 前的一个傍晚。那天，我在学校西边的小路上散步，思考着如何把“人人公开课”教好。登上一个高坡，迎着晚霞，我突然发现那棵被霜染的枫树很美，心里腾地想起山行中的诗句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感觉杜牧吟的正是此番的景象，便有一股极想去拜访它的念头。它长在一处高地，四周是一片五亩光景的湿地，所以平常极少有人涉足。所幸村民指给我一条秘径，于是我便绕过村西几户人家庭院，沿着一条弯曲小径，借几块砖石搭成的“小桥” ，顺利登上高地，拜见了那棵枫树。这棵枫树很大，非三个大汉不能合抱，树冠遮天蔽日，覆盖了整个高地。此处环境幽静，空气宜
2、人，是静思者 驻足的好地方。不由自主，它成了我每日必访的朋友。只是缘于自己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教师，不愿被时代的快车抛下，或者干脆，只是想把藏在自己骨子里的精彩展示给后辈总之，我如古希腊的口吃演说者，踌躇此间，时而沉思，时而滔滔不绝。此 时的大枫树俨然是评委，高地则是我的演讲舞台。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三日，便有同仁跟踪而至， 道破我 “讲课稿”的秘密，还趣说我是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我则乘机自诩是这个岛地的总督，并给岛地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乐思岛。不到一个星期，便有五名与我相仿年龄的老教师携讲课稿陆续登上乐思岛，我则正式履行总督职责，分别给他们颁发“绿卡” ，声称，乐思岛只接待五十岁以上的教师，以
3、下者概不发“护照”。“人人公开课”后，我对它有了新认识。那是个有夕照的傍晚，我独自在通往枫树的小路上徜徉，早已霜红的枫树被晚霞染得通红，枫叶在金风中舞动翻飞，泛着金光，远远望去，就像有无数只火苗在蹿动。此时，燃烧的枫树与夕阳相互映衬，把西边的天空装点得分外妖娆。此情此景，不禁让我记起登乐游原中的句子：“ 夕阳无限好，只因近黄昏”。我轻吟这些诗句，心里蓦地升起崇拜之情。趁晚霞仍在燃烧，我一个人悄悄上了乐思岛，怀揣一颗虔诚的心，摩挲着岛上的一草一木。岛上几块嶙峋的石头触发了我对高地古地质历史的断想。沿着一条幽径，我来到了岛的边缘，绝壁上除了几丛不知名的野草外，那些裸露的部份分明是石头！呵，我明白了
4、，这是平原上少有的残存的古塬，它以黄黏土为躯体，赭石为筋骨，比一般泥土要结实得多，这也许是它唯一能保存至今的理由。枫树就长在这样的古塬上。它的样子有些儿奇特，根部沿主杆约五米长的一截斜躺在地面，剩下的部分呈斜面状伸向天空，像一柄劈刺蓝天的手臂，抑或一尊挣扎奋起的雕像。那块垫负在树干下面的巨石，让人产生无穷的遐想，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传奇故事：一个被强力击倒的汉子，依托这块伟大的母亲石，奋力站立起来，但他的手臂被雷击断，留下累累伤痕但正是这副畸形得近于丑陋的模样，才使它免遭砍伐，千百年屹立在这高高的古塬上。如果说丑陋让它躲过了一劫，那么又是什么让它承受了千百年风雨的劫杀，遍体鳞伤，却巍然挺立？又
5、是什么让它长在这贫瘠的土壤里却枝繁叶茂，展现它无限的生机？带着这样的思考，我仔细观察它的根部，树干被固定在石槽里，这是风雨撼不动它的缘故。根部被两块巨石夹在中间，比树干部分要细，猛一看就像是被两只铁铸的大手卡住了脖子。这样的情形，让人不得不推想它生命最初的形成过程：一年春天，一粒枫树种子从鸟嘴脱落，随风掉落石缝，春雨过后，种子便萌发了。叶儿沿着石缝艰难的冒出头来，然而一连几次，它都被大风吹折卷走，但是最终它还是冲出了地面。它越长越大，身体把石头挤出了一条生命的缝隙。一百年后，一场暴风雨把它打翻在地上，但它仍活着。风雨过后，被摧毁的枝叶重新抽出了新条，又经过几百年风雨酷暑的虐杀，它就长成了现在这
6、副模样我对这颗用苦难和顽强锻铸的生命，不得不感到崇拜甚至敬畏。人们对它的苦难历史总是趋向于遗忘，看不到它的根须是如何在岩石和土壤里纵横掘进，不能理解它任然枝繁叶茂的原因。人们对它的记忆总是习惯于外在的丑陋，但这毫不影响它绿时的妩媚，更挡不住它红时火一般的烂漫激情。它不乞求有谁欣赏它的美丽，只是年复一年，依然在萧索落寞的秋天里与晚霞辉映，染红一方天空。想象持续而绵长。若不是有两位年轻的同事闯入我的领地，我那想象不知还要持续到怎样的境地。按规定，我先对“ 入侵者”提出严峻抗议，然后下“ 驱逐令”，最后下“ 逮捕令”；但他们可不吃我这一套，劈头就追问我“公开课” 的事。今天早晨，我上的是朗诵指导课，
7、就是人教版六年级语文上册课本上的那篇中华少年，他们是青年老师派来采访我的代表。小刘老师问：您朗诵的音质咋就那么有磁性，我们怎么就学不了？小李老师问：您范读得那么有激情，那么有感染力，受感染的不止是学生，还有我们每位听课的老师，听您的课就是一种享受，您能说出成功的秘诀吗？我对这两位“ 讨教” 者充满了感激，因 为是他们侧面肯定了我的课堂，并且把我这节普通的公开课提升到了示范课的高度，对于他们，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是把他们请到我岛西的绝壁处，与我一起看夕阳，我口里吟道：“ 夕阳无限好，只因近黄昏”。我把那个“因” 字读得很沉，拉得很长，跟 简谱中的四拍一样长。二位老师是汉语言专业的师范毕业生，他们
8、一定是读懂了诗中的含义。是呀，钢不到炉火纯青的时候不会浇铸；太阳不积聚白昼的光辉，就不会有灿若仙境的晚霞；枫树不吸纳天地的绿色精华，就不会有这秋天火红颜色的绽放，也就不会有这如此壮观的一方风景。看着两张被夕阳映红的脸，望着他们谦恭质朴的笑容，我蓦然产生了敬意，我没有理由不接纳他们，我修改了“ 入境”条例，也发给了他们“绿卡”，让他们成为了我乐思岛永久的公民！我一面给他们派发护照，一面提请他们也采访一下其它五零后老师。这是一个富有教学经验仍在发挥余热的教师群体。他们中有鹤发童颜的龚老师，音乐教了三十载，公开课上，他雄浑的歌喉， 潇洒的举止，不知拨动了多少孩子的心弦；戴着宽边眼镜的常老师，数学教了
9、大辈子，公开课上，她富有逻辑的思维，严谨规范的语言，不知折服了多少听课人（注：这句还可斟酌一下，最好与前后的排比句“不知拨动了多少孩子的心弦” 、“不知开启了多少学生的智慧大门”相似，由于时间关系，我 这里没有想好）；还有额头满是皱纹的朱老师，二十多岁就成了科学专职教师，公开课上，他丰富的知识，有趣的实验，不知开启了多少学生的智慧大门学校第一阶段“ 课内比教学” 后， 乐思岛成了大伙的乐园。起初，乐思岛仅是我一个人的憩园：傍晚，我在此预习比教的讲课稿，此时的乐思岛则是我热身的讲台；早晨，我在此晨练，此时的乐思岛则是我们的私家公园。现在，此地除了常有老年教师造访外，还有青年教师，偶而也有孩子来玩
10、耍，有的还不忘带上自家的狗娃。登乐思岛的人越来越多，早就没有了年龄的界线，我这个“总 督”不得不再次修改 “入境”条例，兼容并蓄，海纳百川，对所有造访 者敞开大门。为应对一波又一波的“移民潮” ，我索性 带头拿起镢头，与大伙一起开疆拓荒，铲除枫树周围的荆棘杂草，平整场地，又在场地周围安放了几块条石当凳子。经过一番改造，将乐思岛开辟成了一块约九十平米的活动场地，冠名“红枫”广场。枫树正红时，学校教师工会宣布成立“红枫 ”俱乐部，这让所有五零后教师欣喜。俱乐部成立后的首场演出就选在红枫广场。当夕阳红的歌声从枫树叶丛里飘出来的时候，正是乐思岛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乐思岛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站着音乐指挥龚
11、老师，他面前放着一副音乐架，正指挥老年教师合唱队演唱夕阳红。一曲终了，台下一片掌声，接着是一阵议论声，观众指着合唱队员的着装，啧啧赞叹着，我这才想起来，自从“课内比教学”活动开始以后，大伙的穿着就悄悄发生了变化，今天更是盛装空前：龚老师的西服衬衣领上打着黑色蝴蝶结；常老师着一身红套装；朱老师在白色衬衣上系着红领带；我呢，则穿着一套笔挺的浅色西装“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抽鞭自奋蹄。 ”大家都知道，属于他们的课堂已进入倒 计时，漫长的教书生涯即将结束，哪些陈年的酒、晚开的花，都将化作一片夕阳红。演出结束时，已是晚霞满天的傍晚，夕阳与枫叶相吻，把整株枫树烧得火红。下面满是飘落的枫叶，一片金色。 夕阳红的旋律仍在红枫广场的上空回荡，伴着夕阳，向广阔的田野扩散，照亮了田间那片小树林。从那片小树林的深处走来两个人，借着霞光，我认出来了，那是刚从省城师范院校毕业的小胡和小王，他们花儿一样青春的脸被夕阳染得通红胜利小学郭春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