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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乔辛疲倦地靠着苏乐的肩，把指头插入苏乐的指缝中说，如果我们分手了，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她们一样远走高飞了，你会难过么？会伤心么？会像姚琪离开你的时候那样伤心么？苏乐掂量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很有难度。如果他回答会，乔辛必然会就此推测还是姚琪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更重，对她的思念只是惯性驱使。如果他回答不会，结果就更糟糕了。还在思索中，乔辛便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我怎么把你折磨得小心火烛成这样了，放在以前我上半句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能集结出一大堆理论来反驳我，现在竟然也开始对我绞尽脑汁。你会觉得很累吧，所以总有一天你还是会离开我的。苏乐反手把乔辛的整个掌心都握住，定定地说，别胡思乱想了。来，你看今晚的月光，多皎
2、洁多明亮。乔辛无视苏乐对于这个话题的逃避，继续说，以前老觉得和高中同学关系生疏，我当纪律委员那会儿没少干让他们添堵的事儿，可是今天的聚会上大家都太体贴了，目光望向我的时候一定要把你也放到眼睛里，一个劲儿地用眼神给我俩照合影，吃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饭没有一个人提到张菲菲、梁燕燕、周莹莹等那些花花草草的名字。这么顺水推舟的真诚和祝福，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苏乐静静地垂下头，并不预备给点儿解释，因为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倘若乔辛准备跟他把帐从头算起，没有个结果她是不会停下来的。乔辛说，我的幸福需要大家口供一致地掩埋过去，用众人的缄默来成全，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苏乐有点儿受不了乔辛肃杀的反问，但是
3、他依然按捺住心情温柔地对她说，那是因为大家都看到你追求幸福的努力，不是所有人都毫无顾忌地去爱去幸福，不管这种成全是出于崇拜还是出于嫉妒甚至是出于同情，你都是值得的。乔辛转过面孔，月光在她的侧脸上铺上一层淡蓝色的光，瞳孔躲在了眉框里，苏乐看不到她的情绪，心中便有些不安。果然乔辛把矛头指向了苏乐，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所有人都能成全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呢？苏乐刚想握紧乔辛的手表达自己坚定的立场，但是有一刹那的迟疑，他脑中印出了姚琪的脸，以及苏乐一路走来碰到过的各式各样莺莺燕燕袅娜多姿的身影，她们在苏乐脑海中幻灯片般疾驰而过。偏偏这一刹那被乔辛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快速抽走了自己的手，起身踉跄地走在盛夏盈盈
4、的月光下。片刻，她停在离苏乐不远的地方，自顾自地说，其实聚会中途去洗手间，听到两个同学在讨论我，有人说我是乘虚而入，有人说我是见缝插针，苏乐，你说我对你来说是什么？苏乐仔细搜索了一下各类词语，琢磨了半天不知道该用哪个合适的词来安抚乔辛。想说是守株待兔，但可能见义勇为更多些。其实乔辛早就对自己有个明确的定位，那就是不合时宜。乔辛和苏乐相识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坐过一年的同桌。到四年级苏乐变成全年级最受欢迎的男生的时候，乔辛还记得他二年级有次在课上用袖子擦鼻涕的样子，到了小学六年级，她便发现自己的日记里苏乐的名字出现得似乎有点儿频繁。初中时由于机缘巧合又在同一个班，而高中则是乔辛费了点儿默默努力的心
5、力跟祈祷才到了同一所高中，大学那就是一心一意地追随苏乐的脚印。相处至今也算是半路出道的青梅竹马，只是那些经典的桥段没有一个发生在乔辛身上，因为不管怎么样乔辛总是要慢众人一步。初中时乔辛晚熟，没有来得及大量阅读诗歌，精神世界有点儿糟粕，对爱情的构思也没有成型的幻想，当苏乐向她倾诉他对隔壁班文娱委员的思念时她才享受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失眠。高中时她开始接触张爱玲，觉得女人隐忍的爱是如此的高尚，可这时她同龄的人都已经在读安妮宝贝，不管哪个章节都要有一张床、关上的那盏灯和寂寞啦堕落啦颓废啦等很多高等名词。她持保守状态地观望苏乐踏过一片片少女情怀的温柔土壤，积累各种类型的怨妇的忧伤，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
6、朵开在尘埃中的苦菜花，于是终于下定决心要在大学里为了苏乐绽放一次。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大学军训的时候乔辛因为皮肤病没有出席，那壁厢苏乐就以最快速度在新同学中看到了挑眼的姚琪，并在新生营里和她初步萌芽了“战友情谊” 。后来正式开学了，乔辛原本想借助群众舆论的力量把她对苏乐的心意表达出来，可是她没想到姚琪直接跑到了苏乐楼下含蓄而羞涩地告诉他昨晚她梦到了他。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乔辛虽已大范围失势但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可偏偏不巧又在这个时候她阑尾炎开刀住了一个礼拜的院，等再来学校上课，苏乐和姚琪已经肩并肩手拉手地坐在她的欢迎会上了。欢迎会结束之后，乔辛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两条伤疤，哭得相当凄楚
7、。苏乐有个摇摆不定的灵魂，随风而动随风而去。而乔辛爱得又这么自重，充满了正义感，一定要走在光明正大的道路上追逐他东摇西晃的背影。明明知道自己只有一颗星的光亮，怎么也不能在苏乐的白昼里夺目，可还是要决心跟圆月拼一拼。2其实如果单凭乔辛的硬件条件，她应该不输于任何一个苏乐感情路上留下过印迹的人。但是宏观来看苏乐喜欢的女生都是清清淡淡有棱有角的，一对吊梢眉硌得人眼睛疼。姚琪就是个典型，高挑清瘦，气质有点儿钢琴般的大气优雅，整天长裙飘飘，是第一眼就能看到的美女。可这种气质太普遍了，就想随便哪个路人都能弹的一首一闪一闪亮晶晶 。乔辛就有点儿偏民乐，还是打击乐器类别的，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到人心里去，不笑的
8、表情有点儿僵硬，自习课板起脸管理班级纪律的时候像个激昂的居委会大妈，平时觉得有种俗剌剌的泥土感，然而关键时刻能撑得住场面的就得是飒飒的中国风。乔辛并没有把苏乐对她视而不见的主要原因归结到自己美得太含蓄，因为她发现，她的失败几乎都要归咎于她总是能不合时宜地迟到，无故缺席那些能让她和苏乐的关系发生质变的每个场合。不过还好她很好学，在一路的跌跌撞撞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仔细记下每场单方面失恋的笔记，归类自己的错误，多少年来耐心地潜伏在苏乐的周围，踩着道德标准的底线走在小三的边缘地带，不打算给他的任何恋情造成什么压力但又不甘心成为苏乐感情史上随意抹去的一个路人甲。在大四毕业之际乔辛等来了一个机会，那时姚
9、琪在未来和爱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奔赴澳洲攻读研究生。她走得十分洒脱，就像她那天飘到苏乐宿舍楼下时一样轻盈，全然不顾苏乐声泪俱下的挽留。整个过程乔辛沉住气寸步不离他们十米之外，全心全意观察这场灾难，终于等到了一个迟到了太久的时机，适时地出现在苏乐面前，掬起他的忧伤，把他从酒瓶和烟蒂堆里拉出来。这一次乔辛每一步都做得很到位，陪他看完了当季所有的电影，和他一起吃完了必胜客新出的所有比萨，跟他一起逛遍了城市所有的角落。在此期间乔辛像个辛勤的农民，铲除了无数骑墙伸向苏乐的朵朵红杏，第一次站在主动权的位置上捍卫自己的立场。直到有一天晚上，苏乐和乔辛看完了一场电影，整个过程乔辛意外地没有多说一句话。
10、苏乐以为她有什么心事，随便问了一句怎么了。乔辛不自然地扭捏了好一阵，很认真地把眼神送到苏乐眉间说，这是你第一次约我看电影，第一次主动约我。她眼睛很亮，亮过了身后车站广告牌上的日光灯。正值夏夜刚刚升起的时候，乔辛那天穿了鹅黄色的连衣裙，美得太干净，竟然显得很脆弱。突然有一瞬间苏乐被这个场景和面前这个女孩感动了。他如梦初醒般回忆起自己走过的路爱过的人，人是无非的例子太多太多，唯独这个二年级的同桌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他由着当下那一点点的脆弱，不由自主地搭上了她的肩，轻轻地把她揽入了怀里。原本这个拥抱是出于礼节性的，感激式的，脱离了低级冲动的，有种革命情谊的庄重，可关键是乔辛和苏乐的关系太不简单了，所以
11、这个拥抱的意味以及后续内容也变得复杂了很多。等到苏乐再次见到乔辛的时候刚想多加一些注释，乔辛已经先一步把手臂往苏乐肩膀上一搭，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来爱她。这个问题苏乐一直都打哈哈一样地糊弄过去，因为他知道对于乔辛肯定不是一句简单的爱或者不爱就能打发的了的。不管他回答什么，乔辛总是要追根究底，苏乐没有那个能力招架乔辛的追问，与其给一个破绽百出的答案，不如说说今天天气真好天真蓝周杰伦又出新专辑了哼哼哈嘿。于是在乔辛眼中，那个拥抱并不能代表所有。她依然有疑问，在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的时候。她曾经在很多个深夜反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苏乐一直都没有选择我？后来这个问题转换成了为什么是她们，那些可以
12、轻易举起苏乐的手依傍在他周围的女生，她们就一定比自己爱得多吗？姚琪去澳大利亚之前找乔辛谈过一次话，她说不管这个世界上的哪个男人，都是一个犯罪现场，只要和他扯上直接联系的都难逃制裁，有的是死刑立刻生效，有的是死缓还能苟延残喘一下，但大家都是冤魂一条，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唯一逃脱的方法就是销毁所有证据死不认罪，作为一个谜案成为犯罪史上的经典例题。苏乐是个可以得到高分的恋人，他有风度又帅气，把他带到任何一个聚会上都会被赞赏品位很高，就像设定中的男主角，青春里一定要有他的一笔才算绚烂，以他作为童话幻想的结束，证明自己没有虚度最珍贵的年华，然后下半生安心地循规蹈矩做个世俗的妇人，这就够了。苏乐的心装满了整
13、个天空，不是我走了你就能照亮他的世界，想要长明的唯一办法就是变成太阳，可惜我们都没有这个力量。姚琪早早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早早地选择了去澳洲。比姚琪更早的张菲菲、梁燕燕、周莹莹等人，也是首先放弃了苏乐，在从他那里得到了一段斑斓的回忆之后迅速退出了他的历史舞台。她们都是狡黠聪明的罪犯，不似乔辛那么笨拙，在苏乐的地盘上一次次地受罚。3这次同学聚会上乔辛和苏乐十指紧扣的出现算是给大家证实了之前的传闻，也是苏乐正式给了乔辛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看到乔辛幸福地给苏乐夹菜，所有人都在心中纷纷用自己的价值观评判这个故事。有人为乔辛的执着鼓掌，有人替乔辛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开心，有人感叹男人果然耐不住寂寞，也有
14、人觉得乔辛太傻，拾到了别人的剩饭还当宝。趁着乔辛去洗手间的空挡，苏乐原来宿舍的一个兄弟拍拍他的肩说，想我们的纪律委员是个多得理不饶人的人啊，哪里有谁能亏欠了她，前不久打电话来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有跟我提起姚琪的事，说不想直截了当地问你让你两难，但又实在咽不下你对她若即若离的那口气才辗转来问我，说话时是相当地小心翼翼和委曲求全，听得我都觉得很心酸，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苏乐转着酒杯，又仰头灌下一杯酒。大家都因为高兴难得一聚因为各种原因放开了喝，但这次聚会上真正醉了的人只有乔辛。他和乔辛搀扶着走在回家的路上，乔辛疲倦地靠着苏乐的肩，把指头插入苏乐的指缝中，问出了如果他们分手苏乐会不会伤心的话。当乔辛靡靡地
15、说我知道总有一天你还是会离开我的，把苏乐吓了一跳。一直以来苏乐似乎都没有认真地站在乔辛的立场上为她思量过，他是知道她爱他的，可能爱的浓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但是苏乐没有想到乔辛把故事构思得这么远，而且还是个悲剧的结局。于是他就着乔辛不太清醒有一搭没一搭地质问的闲暇，把自己浅层次地责备了一番。这么多年里，苏乐不是没有看到乔辛的背影。她闲闲地在自己的周遭晃着，碰到他的目光就忙不迭地转过身去生怕惊扰了他，可背过身去之后再回首的一个低眸又轻易泄露了自己的心事。每次苏乐失魂落魄的时候，乔辛都甘愿委下身陪他一起灵魂出窍。乔辛亲眼目睹过苏乐端着一瓶啤酒把一盘圆月想象成某个女孩的样子，也陪他在某个女孩的宿舍楼下驻
16、守一夜，在他每个感情空白的缺口和他一起在星光闪闪的操场上散步。苏乐在最寂寞的时候也曾盯着乔辛的侧脸询问自己为什么爱上的人不是她，然而在这个疑问强大到让苏乐困扰的地步之前他就又被其他女孩夺走了注意力。而且苏乐不是没有规劝过乔辛，他坦然地跟乔辛承认自己面对诱惑时自制力很差，稍微一个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忘记今夕是何年，把耐心和等待白白地浪费在他身上是无用功。他按住乔辛的肩，内心的歉意是真挚的，说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乔辛深深地吸一口气说，爱了，就不问值不值得。一句话说得简短有力，口气着实铿锵，让苏乐惊讶了一番，也许是小觑了她对自己的感情。而在此时此刻，乔辛一股脑儿地借着酒劲把平时不好问出口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苏乐听到乔辛压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说大学的时候，有次你说我看起来不高兴然后问我原因，我说我喜欢你可是你并不属于我，然后很认真地掉下了两滴眼泪，你没有走开，坐在我身边陪我难过，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男生真好，于是就更喜欢了你一些。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是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没有来参与我的忧伤的打算，才能这
